天刚蒙蒙亮,他们就从帐篷里出来了。

大多数人都回到了自己的帐篷里,有几个人手拿大砍刀站在一起谈论着昨夜发生的令人激动的事,同时小心提防着另外一头食人狮。

“谁知道那个人是哪儿的,就是被狮子咬死的那个人?”哈尔问。

“知道,”一个人答道,“他是格勒村的人。”

“离这远吗?”

“不远,只有10分钟的路程。”

“那为什么没有人去通知他的家人?”

这些人奇怪地盯着他,似乎他说了非常荒唐可笑的话;尔后,他们大笑起来。树林中传来了狮子的吼声。“这就是为什么。”有人答道。

哈尔不得不承认这是个不错的理由。谁愿意冒着被狮子吃掉的危险穿过森林中的小路呢?

他对那个知道路的人说,“我们有枪,我们和你一起去。”

这个人很不情愿地同意了。他们出发去格勒村,林中很黑,哈尔用手电照着路。

林中不时传来狮子的叫声,但那是进餐后的吼声,不是进餐前的那种饥饿的哼哼声。

“听起来似乎它们已经吃过了,”哈尔说,“我们不会有危险的。”

罗杰希望如此,但他还是很紧张。走出森林,总算松了口气,爬过一座小山丘就到了。这儿有十几幢用粘土和稻草建的茅草屋。

一个妇人在拾柴火,哈尔的向导问道:“博萨的家在哪?”

“就在那边。啊唷,有什么不好的消息?”

“博萨被狮子咬死了。”

这个妇人丢下木柴,尖叫着跑到博萨的茅草屋前敲门。

门开了,出来的是位和哈尔年龄相仿的健壮的非洲青年。在墙的一角,一个妇人在拨弄着地上的一堆火。两个小孩停止玩耍,好奇地盯着这群陌生人。

一个人是否上过学,一般都能看出来。眼前这位就上过。哈尔用英语向

他说道:

“你是博萨的儿子?”

“是的。”

“我们有个坏消息告诉你,你父亲受到了狮子的袭击。”

“你是说——他死了吗?”

“他死了,你能去一趟吗?”

博萨的儿子转身用部落语言告诉他的母亲。

她慢慢地站起身,看着她的儿子,似乎是惊呆了,她一个字也没说。

他们离开了茅草屋,走了一会儿就听到了博萨的寡妇的恸哭声,这哭声听起来叫人难受,他们加快了步伐。

哈尔边走边向博萨的儿子介绍了自己和弟弟,但小博萨对此反应并不友好。

“我知道你们是谁,”年轻的非洲人说,“你们来这儿是制止狮子吃人的,但你们没有做到,你们又让狮子把我父亲咬死了。”

哈尔解释道:“我们尽了力,狮子先闯进了我们的帐篷。”

“那么你们有机会击中它,你们为什么不开枪呢?”

“它把我们的左轮手枪打飞了。”

小博萨哼了一声,“那不是理由,你们应该枪不离身。”

“是的,”哈尔承认道。他开始对整个事情感到了一种负罪感。

“后来呢?”小博萨问。

“食人狮袭击我弟弟,他朝它眼里撒面粉。”

“那么你呢?”小博萨说,“这期间你为什么不拾起你的枪?”

哈尔不喜欢被这个愤怒的年轻人盘问,但他还是忍住了,没有发火。

“一切发生得太快,食人狮抓起了一个枕头就冲了出去。”

“那么你们就有足够的时间拾枪。”

“我们拾起枪,冲出帐篷,这时食人狮已经从另外一个帐篷里把你父亲拖出来了。”

“从你说的来看,”小博萨厉声说,“是你杀了我父亲,我现在就想杀了你,但得等到我父亲入土以后再说。”

“可怜的人,”哈尔想,“小博萨太难过了,才这样不讲理。”

但当他想责备小博萨时,他痛苦地意识到他和弟弟把这事给办糟了。多么了不起的猎手啊,当一头食人狮自投罗网,撞到自己的枪口上时,却没能干掉它。他感到莫大的耻辱。

同时他也感到害怕,因为小博萨不是说说而已。父亲的仇未报之前,儿子是会绝不罢休的,这是当地的传统。

哈尔似乎是在树敌而不是交朋友。他现在四面受敌,他得长四双眼睛——一双对付食人狮,另一双对付充满恶意的库首领,第三双得对付库首领手下的坦嘎,还有一双得不分昼夜地对付愤怒的小博萨。

不,还不只四双,得五双才行,肯定还有一个敌人。是谁把帐篷的门打开放狮子进来的?他敢肯定,睡前他把门系牢了。

旁边的一个帐篷门也松开了,但那是因为有人听到狮子的吼声,出来看个究竟而松开的,后来狮子就冲进这个帐篷咬死了小博萨的父亲。

哈尔的帐篷门是怎么松开的?一头狮子是不会解开绳结的。谁干的呢?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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