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走了一天才到达那大洞,已经是傍晚了。

帕瓦和罗杰觉得,一路上好像有人尾随他俩。不过也许仅是树叶发出的沙沙声和树枝在凤中发出的吱吱声。

他们穿过大树丛间深深的沟壑,止住步,面前是一个位于悬崖下的大洞。

突然间从那漆黑的洞口,出现了一个同样黑的东西,紧贴着他们的头部飞过,像麻雀似地慢慢拍打着两翼。

它就是他们用早餐时交的朋友,飞狐。的确,它的脸似狐狸,捏扁了的鼻子,小尖耳朵,大眼睛。

上面发出沙沙声,他俩举目仰望。在大树的枝权上,头朝下攀挂着数以万计的这些古怪的动物。罗杰一声高喊,它们蜂拥而飞,展开的翅膀遮住了天空。

罗杰以特殊的兴趣注意到蝙蝠的一些习性,有一只飞翔的蝙蝠在落到树枝之前显示了如何使用“制动器”进行降落。宽大的尾巴向前紧收,置于体下,就像飞机着陆前的阻力板。

有一只蝙蝠落在地上,行走着——但是走得很糟,当它又飞翔在空中时,所表演的技艺是鸟类或昆虫类都望尘莫及的。

它可以轻松自如地翻跟头,头朝下飞翔,在树枝的下侧落下,拇指勾在枝上,尔后,仍然头朝下而入睡。

一旦落在地上,它就不易起飞了。在这方面它有些像空中的另一巨乌——秃鹰,需要一段长长的跑道方可起飞。体重较沉的果蝠则喜欢爬上树,从树枝上起飞。

有些空中的飞狐还带着自己的孩子,小蝙蝠即没被背着也没有被衔在嘴里,而是悬垂于大蝙蝠的体下,它们用自己勾状的拇指、脚指及尖尖的嘴将身体挂在母亲的胸部。

有一只小蝙蝠掉下未,罗杰将它拾起。它在罗杰手中颤栗,并不是由于惧怕,而是由于它极为敏感的双翼接触到罗杰的手掌,感觉如同粗糙的砂纸或锉刀。

罗杰手中的这小东西是动物世界的一件奇物,其它任何动物都没有如此灵敏的触感。蝙蝠甚至能感受到它未触及的东西,它翅膀及全身上下几千个感官就像千万只精细调谐的眼睛与耳朵,借助某种雷达,这动物能够准确判断出它与障碍间的距离,即使在一片漆黑之中,它也会避开障碍物。

罗杰在以后了解到,通过对蝙蝠的试验说明,将蝙蝠眼睛封住后,它们仍可在黑暗的室内轻松自如地行动,避开墙壁、椅子和其它阻碍物,即使在从夭花板吊下的迷宫般的绳网中,它们也能穿梭般地通行无阻。

飞行中的蝙蝠似乎并不发出声响,实际上它们不断地发出细小的尖叫,音频很高,人耳是听不到的,这些声音信号在其可能飞行的路线上碰物后发出回声,于是蝙蝠立刻就得知通行与否的路线。蝙蝠甚至可以测出物体间的距离,并判断出自己能否穿过,对于飞狐来说,这一能力是十分显赫的,因为在飞行中,它需要足够的空间来容纳其宽大的翅膀。

一老一少站立不动,蝙蝠也都头向下舒适地栖息于树枝上。

罗杰将小蝙蝠放到地上,迈步走开。母蝙蝠飞扑下来接救小蝙蝠,并带着它高高地飞走,落在一栖身之处,母亲用它的手翼围抱着小蝙蝠,温暖着、抚慰着那颤抖的小身体。

两位探险者吃了一些食物,开始找地方过夜。

“最好进洞里,”帕瓦说,“要不雨。”

他们在黑森森的洞里摸索着前进,最后找到一块平坦的地段,他们席地而卧,很快进入梦乡。

罗杰猛地惊醒,什么东西咬了他的胳膊,似乎是被香烟头烫了一下,灼痛有些特别,他过去也曾有过这么一次。

他的思路回到亚马孙丛林,在那儿他曾被吸血蝠咬过。也许这个洞里的蝙蝠不全是以果为食的。

食果蝙蝠是不伤人的,但是吸血蝠却可致命。亚马孙印第安人认为吸血蝠是鬼蝠,它们专在夜里从墓穴中飞出去嗜食人血。

吸血蝠的唯一食物是血,它们的两颗稍有弯曲的门牙利如尖针。当门牙咬住动物或人后,血随着涌出,它们用舌舔吸干净,就像小猫舔奶一样。

被吸血蝠咬伤的动物容易致死,咬伤是很小的,关键在于血一涌流出来就不再容易止住。

科学家认为吸血蝙蝠的唾液中有某些成份阻止了血液的凝固和伤口的愈合。

在亚马孙峡谷的牧场上,许多牲畜就是由于咬伤后血流不止而丧生的。

人也由于同样的原因而死亡。

罗杰用手摸着胳膊,湿乎乎的——可能是流血所致。那血将不断地涌出,最后他会像只落网的耗子死在这可怕的侗中。

要不要叫醒帕瓦?帕瓦能有什么办法?没用。

但是无论如何最好还是叫醒帕瓦,他或许也被咬伤而还不知道呢。

“等他早上醒来发现自己死了。”罗杰嘟囔着。他情绪上已经过于激动,思绪有些不清,假如帕瓦死了,罗杰就再也找不出回去的路,而且帕瓦是不可多得的好友,绝不能失去。

他将手放在帕瓦臂上,他最惧怕的事发生了,帕瓦的胳膊湿漉漉的。

他随手捅着熟睡的村长,“帕瓦,醒醒!”

帕瓦一动不动,也许他已经晕过去了。一片静寂,只听见帕瓦沉重的呼吸声,洞外传来雨滴啪嗒啪嗒的声响,夜风偶尔将雨水吹打进洞。

罗杰将手指放在帕瓦的腕部,脉搏还在跳动。感谢上帝,他还活着。

罗杰摇晃着帕瓦,帕瓦总算醒了,他睡意矇眬地问道,“干什么?”

“你快死了,”罗杰道,“你的胳膊,被咬了,流的全都是血,不觉得疼吗?”

“没觉得疼,”帕瓦不耐烦他说,“快睡吧。”

“你没挨咬,这太好了。”罗杰说,“我可挨咬了,火烧火燎似地疼,肯定是吸血蝠干的。”

“吸一血一蝠,那是什么?”

“小蝙蝠,能杀死人。咬小口,血流不止直到你死去。”

“这岛上没这种东西,”帕瓦对他保证。

“可是肯定有,我胳膊上全是血。”

帕瓦伸出手摸着罗杰的胳膊。

“这是水,雨被刮进来了。睡吧。”

早晨罗杰才知道被什么咬了。他们躺在一窝火蚁旁,火蚁是蚂蚁世界的巨种,有两呎多长。它们靠咬为生,尖尖的嘴就是为此而长。

他俩草草吃了早饭,走出山洞,雨已停。与人无争的蝙蝠依就头朝下栖息于树间。

然而帕瓦并没有往树上看,他正审视着脚下的地面。

“有人夜里来过。”

罗杰看着地上的脚印,很不清晰。“可能是村里的什么人?”罗杰提出来。

“不会,村里人都光脚,这是鞋印。”

“噢,”罗杰道,“那还不简单嘛,我穿鞋,我昨晚踩的。”

帕瓦摇摇头,指着一个相当清楚的脚印,“你把脚放过来。”

罗杰将脚放在脚印上。

“你看?”帕瓦说,“孩子,这是大人脚印——大个子的人。我想是白人。也许就是射你哥哥的人。”

“为什么要到处跟踪我们呢?不过,他无意进行伤害——否则他就会进洞里趁我熟睡时杀了我。”

“趁你熟睡?你什么时候睡得最熟?”

“嗯,”罗杰承认道,“挨咬后,我确实一夜翻来覆去没踏实过。”

“这个人,”帕瓦说,“在雨里等你静下来,你就没安静过。他又冷又湿就走了,他想杀你。我想他还会来的。”

但是晴朗的天气和明丽的阳光驱散了夜间的恐惧。罗杰很是羞愧,仅仅被蚂蚁小小地啄了一下,他却认为自己快死了。在光天化日之下,他可再不允许自己怯懦。

“你是大白天说梦话吧。”他说。

帕瓦搞不懂,“我并没做梦啊。”

罗杰解释说,“这只是一种说法。好了,忘了这个大脚的白人吧,我们还得抓蝙蝠呢。”

“好吧,”帕瓦说,“当晚餐?”

“不,不是为了吃蝙蝠,要活捉。”

显然,帕瓦不明白又不是为了食用还捉什么蝙蝠。不过也无妨这些人的许多事他都是搞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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