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在五点钟左右,亨利八世从一阵不大舒服的午睡中醒过来,自言自语地嘟哝着,“噩梦呀,噩梦呀!我的末日快到了;从这些预兆可以看得出,还有我的脉搏很弱,也足以证明。”随后他眼睛里射出邪恶的光来,嘟哝着说,“可是我要叫‘他’先完蛋,然后我自己再死才行。”

他的仆人看见他已经醒了,就有一个人告诉他说,大法官在外面等候朝见,问他意思怎样。

赫德福伯爵飞跑到汤姆那儿,可是他不久就空着手,焦急地回到国王这里来。他说了下面这么一段话:

大法官进来跪在国王床前说道:

国王模模糊糊地自言自语起来,时时软弱无力地摇着他那灰白的头,摸索似的想要回忆起他把御玺放在什么地方。最后赫德福伯爵大胆地跪下来,报告御玺的下落——

国王听了很高兴,他脸上露出一种凶恶的喜悦。他说:

吓得发抖的大法官回答道:

伯爵说到这里,国王呻吟了一声,把他的话打断了。过了一会之后,国王陛下才以含着深愁的声调说道:

他闭上眼睛,低声自言自语了一阵,忽然又沉默了。过了一会工夫,他又睁开眼睛,茫然地向四周张望,后来他一眼瞟见了跪着的大法官,立刻就怒气冲天地涨红着脸说道:

他的声音接不下去了;一片灰白的惨色扫除了他脸上的红晕;仆人们扶着他仍旧靠在枕头上,连忙拿些强心剂来挽救他。随后他就悲伤地说:

“陛下,恕我冒昧,这里有几个人都记得您把御玺交给了太子殿下保存,准备……”

“谨遵圣旨,定当照办。可否请陛下吩咐将御玺交还给我,以便我赶快去办这桩事情?”

“让他进来,让他进来!”国王急切地大声喊道。

“禀告陛下,两天以前您就从我手里拿去了;您说非等您亲手把它盖上诺阜克公爵的死刑执行令,不许再拿它做别的用途。”

“皇上陛下,我给您带来这么沉重和讨厌的消息,真是抱歉;可是王子的病还没有好,天意如此,无可奈何;他竟想不起曾经接到过御玺这回事。所以我赶快回来禀报,因为如果在王子殿下所在的那一长排房间和花厅里进行搜寻,我觉得那不免浪费宝贵的时间,而且还毫无……”

“皇上圣明,小臣恳求您开恩!我是在此等候御玺的。”

“把我撑起来!我要亲自到国会去,亲手在执行令上盖上御玺,了结掉我这……”

“我已经把命令传达下去,现在上院的贵族们遵照皇上御旨,都穿着礼服,站在上院的特别法庭里;他们在那里判定了诺阜克公爵的死刑之后,正在恭候陛下对于此事进一步的圣旨。”

“怎么,你还在这里!我当天发誓,你如果不去把那个叛徒的事情办好,你自己的脑袋明天就要搬家,你的帽子也就要休假了!”

“御玺!难道不是你,还有别人保存着御玺吗?”

“噢,我的确是这么说过;我记得很清楚……我把它怎么安置的!……我非常衰弱了……这些天来,我的记忆力老是不济事,专跟我捣蛋……真奇怪,真奇怪——”

“哎呀,我多么渴望着这个时刻来到!哎,可惜来得太晚了,我坐失了这个想望已久的机会。可是你们要赶快,你们要赶快!我既不能干这桩痛快事情,就让别人去干吧。我要把御玺委托给几位大臣:你们快把负责的人选出来,替我去办这桩事。喂,赶快呀!不用再过一昼夜,就要把他的头拿来给我看。”

“呸,你疯了吗?我从前时常随身携带着的那颗小御玺在我宝库里放着哩。大御玺既然不见了,就用这个不行吗?你疯了吗?快滚!你听着——不把他的头带来,就不许你再进宫。”

“不错,一点也不错!”国王打断他的话说。“快去拿来!快去。时间过得太快了!”

“不要再去打搅他吧,可怜的孩子。上帝在严厉地责罚他,我心里对他不胜爱怜,只可惜我这饱经忧患的衰老的肩头不能替他承担罪孽的担子,使他获得平安。”

可怜的大法官赶紧离开了这个危险地方;被推选负责处理这件案子的大臣们也连忙奉圣旨去批准那奴颜婢膝的国会决议的办法,规定第二天就执行英国头等贵族、不幸的诺阜克公爵的死刑。①

①诺阜克褫夺公权的议案——贵族院对犯人不加调查,也不经审判,不问证据,就通过了褫夺他的公权的议案,并将这个议案送交众议院……唯命是从的众议院顺从了国王的意旨;国王吩咐事务官批上御旨钦准,就发布了命令,定于一月二十九日(即次日)上午执行诺阜克的死刑。——休谟著《英国史》第3卷第306页——原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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