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阿尔文齐元帅率领第三批奥军抵达意大利。二、法军情况良好,意大利各族人民希望它胜利。三、布兰塔战役(1796年11月5日)。沃布阿慌忙退出蒂罗耳。四、卡列迪耶罗战役(11月12日)。五、军中怨言和士兵的各种情绪。六、法军夜间进驻朗科,在那儿通过浮桥过阿迪杰河(11月14日)。七、阿尔科战役:第一日(11月15日)。八、第二日(11月16日)。九、第三日(11月17日)。十、法军由阿迪杰河右岸威尼斯门胜利进入维罗纳(11月18日)。

只带着失败消息的维尔姆泽的信使们,老是紧跟在带着查理大公 [38] 胜利消息的信使们之后回到维也纳。在整个9月份里,奥地利宫廷都是在这种转喜为忧的情况中度过的。它从自己胜利当中所感到的满足,不能抵补从失败当中所感到的忧愁。德国是得救了,但意大利却丧失了,并且保卫意大利边界的军队也丧失了。老元帅和许多参谋人员,以及一些残兵败将,都只能靠困守曼图亚来维持生路。他们既陷入绝境,又受秋季疟疾病的传染,可能很快就会被迫打开城门向胜利者投降。御前军事会议感到必须着手作特殊的努力。它调集两个军团:一个军团向弗里乌尔进发,另一军团向蒂罗耳进发。御前军事会议把两军都交给阿尔文齐元帅指挥,并命令他前去解救曼图亚和维尔姆泽。

松布尔-马斯方面军和莱因方面军的失败很快就在意大利发生影响。既然两军在莱因河右岸不能站住脚,那么它们分出大批兵力来增援意大利方面军,这是迫切需要的。督政府作过许多诺言,可是很少履行。现在它毕竟从旺代方面军抽了十二个营,派来增援。援军分成十二个纵队,于9月和10月中抵达米兰。据传说,这些纵队每队都是兵员十足的一个团。如果真是这样,这将是一个巨大的援助。当然,在意大利的法国士兵并不需要特别的鼓励。他们完全信赖自己的首领,相信自己固有的优势。他们已获得优厚的薪饷,穿得好,也吃得好。炮兵是优秀而人数众多的,骑兵有精壮的马匹。

意大利各族人民把自己的命运同法军的利益联系在一起,因为他们的自由和独立都依赖于法军。他们深信法国士兵比德国士兵优越,就像深信战胜博利厄和维尔姆泽的常胜将军比阿尔文齐元帅要高明得多一样。与7月的情形相比,舆论已大为改变了。当时听到维尔姆泽到达的消息,全意大利都希望他胜利,现在谁也不怀疑法军的胜利了。波河对岸的波伦亚、莫德纳和列则奥等地的舆论是这样的:人民认为,如果教皇的军队踏上他们的土地来威胁他们,他们就有足够的力量把敌人赶出去。

10月初,阿尔文齐和他的军队还在伊臧措河前面。可是到10月底,他已经把大本营移到科涅耳亚诺(在皮亚韦河的那一边)了。马塞纳的部队布防在巴萨诺,监视着敌军的行动。达维多维奇把自己一万八千人的军团(其中包括蒂罗耳民兵)集结在蒂罗耳。沃布阿师长所部一万二千人占领了阿维乔河,掩护着特兰托。奥热罗师团、骑兵后备队和法军大本营驻在维罗纳。

按照阿尔文齐的计划,他需要在维罗纳和达维多维奇会师,然后从那儿向曼图亚前进。11月1日,他在皮亚韦河上建造了两座桥,分三路纵队往布兰塔河前进。马塞纳用进攻逼使敌人把军队拉开来。当他看清自己面前的敌军超过四万人的时候,立即放弃了巴萨诺的营房,往回渡过布兰塔河,开往维琴察。11月5日,拿破仑率领奥热罗师团和后备队也到达这儿与马塞纳会合。6日拂晓,法军对追赶马塞纳的阿尔文齐进行战斗。阿尔文齐的大本营已移到方塔纳。他的先头部队在利普塔伊指挥下,被派往布兰塔河右岸卡尔米尼亚地方,然后向普罗维腊将军指挥下的左翼靠拢。他的右翼在克瓦日达诺维奇指挥下占据了巴萨诺和维琴察间的阵地。米特罗夫斯基将军指挥驻布兰塔峡谷的监视军,而霍亨措列恩将军则指挥后备军。

天将破晓的时候,马塞纳的部队开始进攻。经过几小时的战斗,把克瓦日达诺维奇、利普塔伊的先头部队和普罗维腊师团赶到了布兰塔河左岸,并使他们的兵力受到巨大损失,还捉了一些俘虏。

拿破仑率领奥热罗师团追击克瓦日达诺维奇,直把他追到巴萨诺。当时已经是下午四点钟了。他认为,在这一天从桥上过布兰塔河并占领巴萨诺这个城市极为重要。但因为霍亨措列恩的部队开近了,所以他从后备队中抽调一旅人前去支援攻桥。不过这时由九百名霍尔瓦提人 [39] 组成的敌军营队在发觉自己已被截断后路时,退到了大路上一个村子里。后备旅旅长打算通过这个村子,他刚刚出现,敌军就用猛烈炮火射击他。因此,他不得不用榴弹炮来还击。村子拿下来了,霍尔瓦提兵被消灭了。可是后备旅在这儿耽误了两小时,当它到达桥边时,天已黑了。强渡就只好改到次日进行。

沃布阿奉令进攻阿维乔河右岸敌军阵地。11月1日,他进攻圣米克列和谢冈察诺。敌军是强大的,防守得很顽强。沃布阿未能获得全胜,次日重新攻击的尝试也未成功。不但如此,他本身反而受到反击,被迫退出阿维乔河阵地,并放弃了特兰托。他把兵力集中以后,占领了卡利阿诺的阵地。但拉乌当率领一支蒂罗耳部队沿着阿迪杰河右岸曲折前进,业已占据了诺米和托尔博列两地。看来,他的打算是向蒙特-巴利多和里沃利推进。沃布阿没有一兵一卒留在河的右岸,要打破敌军这个阴谋,他一点办法也没有。如果让敌人的阴谋得逞,那对于他的部队乃至全军的命运都有严重影响。

这些消息在早晨两点钟送到大本营。不能再犹豫不决了,必须赶快向处在这样危险境地的维罗纳增援,放弃原来的计划,放弃任何佯攻的想法。总司令当前的打算是把阿尔文齐赶回皮亚韦河对岸,自己则沿布兰塔河谷向上游前进,截断达维多维奇军队的后路。司令部里的军官维尼奥尔上校奉令把一切可能调集到的军队都集中到维罗纳,再把他们派到科朗纳及里沃利去。他调集了刚刚从旺代省到达那儿的属于第四十一联队的一个营,并指挥他们阻住了向科朗纳前进的敌军第一批射手。第二天,茹贝尔率第四轻装步兵联队(从包围曼图亚部队中调出来的),也到达这个重要阵地来了。从这时起,就没有什么可害怕的了。沃布阿这时已在阿迪杰河上架桥,重新渡到河右岸,并牢固地占领了科朗纳和里沃利两处阵地。

由布兰塔河开回来的法军,7日整天通过维琴察市。维琴察市民作为法军胜利的目击者,对于这种退却行动也不能理解。至于阿尔文齐方面,他在早晨三点钟也开始退却,想渡过皮亚韦河,可是他很快就从轻骑兵的情报中获悉法军撤退。于是他重新向布兰塔河前进;为了追击法军,他于次日渡过布兰塔河。

拿破仑赶到沃布阿师团,在里沃利高原上召集全师讲话。他宣称:“士兵们!我对你们不满,因为你们既不守纪律,又不沉着,更看不出有勇敢精神。你们一个阵地也坚守不住。你们陷入惊慌失措之中。你们让自己被敌人赶出阵地。在那些阵地上其实只要有很少几个勇士就能遏止住整个敌军。第三十九联队和第八十五联队的士兵们,你们不是法国的士兵。参谋长,我命令你在他们的军旗上写上:‘他们不再是意大利方面军的士兵!’”

声色俱厉的演说使那些老兵伤心流泪。纪律不能抑制他们的悲哀。许多手持荣誉武器的掷弹兵高声喊道:“将军,您责备了我们!请您把我们调到先头部队,您会看到第三十九联队和第八十五联队是不是属于意大利方面军的。”这样一来,拿破仑的话发生了令人满意的效力。于是,他对他们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几天以后,这两个联队就给自己争得了荣誉。

阿尔文齐尽管在布兰塔河上受了挫折,但他的整个行动却获得最光辉的胜利。他占据了整个蒂罗耳和布兰塔河及阿迪杰河之间的广大地区。不过,最大的困难还在前面:这就是要在法军面前强渡阿迪杰河,并和达维多维奇会师。挡在这条前进道路上的是一个勇士兵团,他们在维罗纳前面还构筑了防御工事。从维罗纳到维琴察的大路是沿着阿迪杰河向前延伸的,到相距维拉诺瓦三法里的地方,它就向左拐弯,差不多成一直角的样子,笔直地通往维琴察。在维拉诺瓦有一条名叫阿耳波涅的小河穿过这条大路,它流经阿尔科,到阿耳巴列多附近流入阿迪杰河。

由维拉诺瓦向左,有一个名叫卡列迪耶罗阵地的有名高地,占领这个高地就既可以掩护维罗纳,又可以从后方攻击在阿迪杰河下游曲折行进的敌军。拿破仑在布置了蒙特-巴利多的防务和恢复沃布阿所部的战斗力以后,决定占领卡列迪耶罗,以便使防务有更大的把握,并使法军地位更加巩固。

11日下午两点钟,法军从维罗纳桥过河。韦尔德耶旅团走在全军前面,打败敌军先头部队并抓了几百名俘虏。黑夜到来时,他们占领了卡列迪耶罗高地的脚下。

野营的火焰、侦探的情报和俘虏的口供,都证明对阿尔文齐的以下企图已不容任何怀疑:他准备进行会战,并且牢固地守住这些有利的阵地。他的左翼以阿尔科的沼泽地为依靠,右翼以奥利维托山和科朗尼奥洛村为依靠。这个阵地的左右两侧的地势都非常有利。他还构筑了几座多面堡和几座很坚固的炮垒来加强它。拂晓时,法军侦察了敌军战线:它的左翼是难以攻克的,右翼看来比较薄弱。突出在右翼前面的是一个小山,敌人由于疏忽,没有加以占领。为了利用敌人这个弱点,马塞纳师团奉令前去占领这个小山。旅长洛涅伊率一队射击手奋勇登山。可是由于他冲得太快,未能得到相继登山部队的及时支援,再加上壕沟阻碍了他的前进,结果他被敌人打败,成了俘虏。敌人发觉了自己的错误,随即改善了自己的阵地。

再没有机会可以期望顺利地进攻这儿的敌人了。

这时全线都在激战,炮火整日不停。天上下着倾盆大雨,土地湿透了,使法军炮兵一步也移动不了。而奥军则待在阵地上展开极有效的射击。敌军几次试图进攻,都受到有力的回击。夜间,双方都在阵地上过夜。大雨仍同白天一样,整夜下个不停。因此,第二天总司令认为,最好退回维罗纳前面营房中。在这个战役中,双方损失是相等的。但敌人有理由自称胜利。它的前哨已接近圣米克列,而法军的处境则变得十分危险了。

沃布阿受了相当大的损失,他的部队剩下不到八千人。其他两个师经过布兰塔河上的英勇作战,并对卡列迪耶罗进行过徒劳无效的冲击,现在能战斗的人员也不过一万三千人了。大家都感到敌人在兵力上占了优势。沃布阿的士兵为了辩护自己退却无罪,竟说他们是以一对三同敌人作战的。毫无疑义,敌人也受了损失,可是他们人数上占优势,而且已顺利地占据了很大的地盘。他们有可能准确地计算出数量不多的法军的人数,并且因此不再怀疑自己能解救曼图亚和征服意大利了。在这种自我陶醉中,他们大量搜集和制造云梯,大有用冲击来夺取维罗纳之势。

曼图亚的守军也活跃起来了。他们开始进行局部的出击,不断地搅扰围攻部队。围攻部队一共不过八九千人,而守军有二万五千人,当然,其中有一万至一万二千人是病员。

法军处境已坏到这个地步,以致他们无论对什么地方都不能采取攻势了。一方面是卡列迪耶罗阵地牵制着他们,另一方面是蒂罗耳峡谷牵制着他们。可是,即使敌军阵地允许他们采取什么行动来发动进攻,敌军人数上的优势也是大家都知道得很清楚的。这样就得把主动权让给敌人,而法军耐心地等待它采取行动。季节又太坏, 一切调动都在泥泞中进行。卡列迪耶罗战役和蒂罗耳战役显然削弱了法军士气。不错,他们在对待人数相等的敌军时还保持着优越感,可是已经不相信自己能抗击在人数上占如此巨大优势的敌人了。许多勇士自进入意大利以来,在历次战役中业已负伤两三次。何况还有一种不好的情绪掺杂到中间来。他们说:“我们一支军队不能完成所有军队的任务,打败莱因方面军和松布尔-马斯方面军的阿尔文齐军队现在开到这儿来了。那两方面军现在却游手好闲,无所事事。为什么我们要完成他们的任务呢?如果敌军打败我们,我们就老着脸皮逃到阿尔卑斯山上去。如果我们打赢了,这个新的胜利会造成什么后果呢?我们将不得不再抗击一支同阿尔文齐一样的军队。这好比打败了博利厄又要打维尔姆泽,打了维尔姆泽,又要打阿尔文齐一样。在这种实力悬殊的战斗中,我们归根结蒂是一定会被打垮的。”拿破仑吩咐这样答复他们:“我们只须再努一把力,意大利就是我们的。敌人在数量上无疑超过我们。可是他们有一半是新兵。击溃敌人,拿下曼图亚,我们就成了一切的主人。我们的战斗,将这样结束;因为不仅意大利,而且全世界都依曼图亚的战局为转移。你们想到阿尔卑斯山上去,可是你们再也不能上那儿去了。你们已经从建立在不毛的山岩上的、覆盖着冰雪和满目荒凉的营房中走了出来,并且征服了美好的伦巴迪亚平原,你们就不能从这些繁华而亲切的意大利营房中,再回到冰天雪地里去了。一部分援军已开到我们这里,其余的正在途中。希望那些不愿继续作战的人,不要寻找无谓的借口,只要你们打垮了阿尔文齐,我保证你们都有前途……。”这些话唤醒了所有的高尚心灵,振奋了大家的精神,并逐渐引起一些和从前不大相同的情感。部队原来精神沮丧,希望退却,现在斗志昂扬,重申必须前进。他们说:“难道意大利方面军的士兵可以容忍这些奴才的挑衅和侮辱性的狂妄行为吗?”

当时布里西亚、贝加摩、米兰、克雷莫纳、洛迪、帕维亚和波伦亚等地都知道法军受了挫折,所以那些还没有完全恢复健康的伤病员都开始出院归队。这些勇士当中有许多人的伤口还在出血。这种不平凡的景象令人十分感动。

11月14日,当夜幕到来时,维罗纳兵营终于开始作战斗准备了。三个纵队极其肃静地开始行动,他们穿过城市,从三座桥上越过阿迪杰河,到达河右岸整队。出发时间、进军方向(即撤退方向)以及没有下达平时在战斗前都要宣告的命令——所有这一切都说明法军是在撤退。这个撤退的第一步不可避免地就是撤掉对曼图亚的包围,并预兆着整个意大利的沦陷。居民中那些把自己新的命运的希望和法军胜利联结在一起的人,带着惶惶不安和紧张的心情,注视着法军的移动,因为后者带走了他们的一切希望。但是,法军不是沿着去彼斯基耶腊的道路前进,而是突然向左转弯,顺阿迪杰河而下。天亮以前,他们抵达朗科。安德列奥西将军已经在这儿架好了桥梁。太阳刚刚升起时,军队简单地来一个左转弯,就不知不觉地(他们自己也觉得惊奇)到了河对岸。在追击维尔姆泽的时候,军官和士兵都曾经走过这些地方。这时,他们开始领悟到总司令的意图:“他想迂回卡列迪耶罗,因为这个地方从正面攻克不下;他鉴于在平原上不能以一万三千人对四万人作战,所以把战场移到这被辽阔的沼泽围绕着的几条大路上来。在这儿,光靠人数多少解决不了问题。可是,先头部队的勇敢精神却能决定一切……。”

当时,打胜仗的希望鼓舞着大家的心,每个人都发誓要大显身手,来实现总司令这个经过深思熟虑的大胆计划。

基耳默带着一千五百人的混合部队留守维罗纳。维罗纳的城门都已紧闭,路上禁止通行。敌军完全未发觉这一计谋。

法军在朗科附近的阿耳波涅河右岸架桥,桥离河口差不多有四法里;这一点曾受到一些不明事理的军人的非议。其实,如果这座桥从河的左岸,即从阿耳巴烈多的对面架起,那么,第一,法军就不得不通过一个广阔的平原,这是总司令所极想避免的;第二,驻在卡列迪耶罗高地上的阿尔文齐就会派步兵来占据阿耳波涅河右岸,以掩护他派往维罗纳的部队的行动。那支部队如果占据了防卫薄弱的维罗纳城,并同蒂罗耳的奥军取得联系,那么法军驻守里沃利的一个师团就会陷入两面受敌的境地,因而,不得不往彼斯基耶腊撤退。这样一来,整个法军就都会受到措手不及的打击。法军从阿耳波涅河右岸架桥,它就能得到以下几个无可估量的好处:第一,它可以把敌军吸引到这三条穿过大沼泽的大路上来;第二,它可以沿着堤坝和维罗纳建立交通联系;堤坝向阿迪杰河上游延伸,通过波尔契列村和哥姆比奥尼亚村。后面这个村子就是阿尔文齐的大本营所在地。其实,这时敌人已没有适合于它占领的阵地,也没有什么天然障碍可以供它用来掩护进攻维罗纳那支部队的行动。何况这种进攻现在已根本不可能了,因为法军已从它的后方打来,同时它进攻维罗纳的先头部队已被城墙挡住。

朗科桥通三条公路:第一条靠左边的通维罗纳。它逆阿迪杰河向上延伸,经过比昂迪村和波尔契列村,然后通到平原;第二条、即中间的一条道路通维拉诺瓦。它经过阿尔科村,借助一座不大的石桥,穿过阿耳波涅河;第三条靠右的顺阿迪杰河而下,通往阿耳巴烈多。从朗科到波尔契列村的路程是三千六百法尺,波尔契列村到卡列迪耶罗距离是二千法尺,卡列迪耶罗到维罗纳距离是三法里。从朗科到阿尔朗的路程是二千二百法尺,从阿尔科桥到维拉诺瓦距离是三千法尺,从朗科到阿耳波涅河口的路程是一千法尺,而从阿耳波涅河口到阿耳巴烈多距离是五百法尺。

三个纵队开始沿三条公路前进。左路纵队逆阿迪杰河而上,进到波尔契列村附近的沼泽边缘,维罗纳的钟楼从那儿公路上隐约可见。从这个时候起,敌人要进攻那个城市已经不可能了。中路纵队开到阿尔科,当敌军还未发觉时,法军步兵已推进到阿尔科桥。两营霍尔瓦提兵带着两门大炮驻在那儿,保护奥军后方,并和累尼亚果守军可能派到野外来的部队保持联系,因为那个要塞离右翼仅仅三法里远。阿尔科到阿迪杰河之间这个地区完全没有守卫部队。阿尔文齐满足于对镖骑兵侦察班下达命令。每天在阿迪杰河两岸沿着沼泽上的堤坝巡查三次。朗科通阿尔科的大道就是在离朗科一千二百法尺的地方和阿耳波涅河交叉。它在这儿沿这条小河右岸向上延伸一千法尺就到一座石桥,再从这座石桥向右作九十度的转弯,就通到阿尔科村。

霍尔瓦提兵的野营右翼靠村庄,左翼靠小河口,正面是一道堤坝,野营和堤坝之间只隔着一条小河。在法军中路纵队的先头部队接近阿尔科时,霍尔瓦提兵进行正面射击,打败了法军侧翼。法军急忙退到桥边,那儿公路转弯的地方使法军侧翼避免了来自左翼的炮火射击。奥热罗对自己先头部队的退却行动极为愤怒,他亲自率两营掷弹兵猛冲上桥,可是受到侧翼炮火猛射,他只好退回本师。

阿尔文齐得悉法军这次攻击,起初他不了解攻击的重要性。但天亮以后,他从卡列迪耶罗以及从附近的钟楼上看见法军在行动。他的镖骑兵侦察班在所有堤坝上都受到炮火射击,法军骑兵猛追他们。现在他开始明白法军业已渡过阿迪杰河,并已绕到他的后方来了。不过,在他看来,法军这样把全军投到这些不能通行的沼泽中,似乎是很冒失的。他以为法军到这方面来的只是一些轻装部队,其目的不过是来搅扰他,并掩饰即将在维罗纳公路上进行的真正的进攻。

但是他的侦察兵报告说,维罗纳附近一切很平静,因此他认为首先必须把这些轻装部队赶出沼泽地。他派米特罗夫斯基率一个师前往阿尔科堤,又派普罗维腊率一个师前往左堤。早晨九点钟左右,他们猛攻法军。守左堤的是马塞纳部队。他让敌人接近后就和敌军拼刺刀。他击退敌军,使敌军受到巨大损失,并捉了大批俘虏。阿尔科堤上的战事也同样在进行。奥热罗部队一俟敌军深入公路弯曲处,就拿刺刀迎击他们,迫使敌军慌忙逃窜。胜利者得到大批俘虏和大炮。沼泽地上布满了尸体。

夺取阿尔科已成为非常重要的事情,因为从那儿进入敌军后方,就便于占领阿耳波涅河上的维拉诺瓦桥,而这座桥是敌人退却的唯一道路。当然,在占领这个村子后,必须在敌军重新整顿队伍以前随即筑好防御工事。在阿尔科敌军顶住几次攻击以后,拿破仑便决定亲自作最后努力。他擎着军旗,猛冲到桥上,把旗子竖在那里。他指挥的纵队已冲过桥中央,可是敌军的侧射炮火和新到的援兵使这次进攻遭到失败。冲在前头的掷弹兵由于后队跟不上来也开始动摇了。不过他们即使受了逃兵的影响,也不愿抛弃自己的总司令。他们挽着他的手臂,提着他的衣服,把他从尸体中、从正在垂死的重伤兵中、从炮火的硝烟中强拉出来。他被推倒在沼泽中,沼泽的污泥把他齐腰陷住了。敌兵在他的周围跑来跑去。

法军掷弹兵看到自己的总司令受着危险,就高声喊叫:“士兵们,前进!救总司令去!”这些勇士就立刻转过身来跑步奔向敌人,把敌人赶过桥去,拿破仑得救了。

这一天是显示军人奋不顾身精神的日子。在哥韦尔诺洛负伤未愈并且还在病中的兰恩从米兰赶来参战。他站在敌人和拿破仑之间,用自己的肉体掩护拿破仑,身上三处负伤,可是一点也不想退却。拿破仑的副官缪伊伦也是用自己的身体掩护总司令的,在这次战斗中阵亡。这种牺牲是多么英勇和多么令人感动啊!别亚尔和维尼奥耳都在自己率领进攻的士兵中间负了伤。在战斗中久经锻炼而极为勇敢的罗别尔将军也阵亡了。

格尤奥将军率领他的旅团在阿耳巴烈多乘渡船渡过阿迪杰河,从后方迂回阿尔科。可是阿尔文齐在这以前业已认清战局真相,意识到他的阵地的全部危险性。因此,他赶急撤离卡列迪耶罗,破坏自己的炮垒,把所有辎重车及后备队撤过阿耳波涅桥。法军从朗科钟楼上焦急地望着这些掳获物如何从自己手中滑过去。正是在看到敌军慌忙撤退的情况下,人们对拿破仑策略的气魄和后果就能得出具体概念来。现在每个人都明白这种深思而大胆的计谋的结果是怎样的了。敌军由于迅速撤退才免受歼灭。

刚刚四点钟左右,格尤奥将军就沿阿耳波涅河左岸到达阿尔科。他未发一弹就拿下这个村子,但它现在已没有什么意义了。法军迟来了六个钟头,敌人就已经占据了天然阵地。现在阿尔科不过是两军战线之间的中途哨所,虽然早晨它还处在敌军后方。尽管如此,这天战果还是巨大的:卡列迪耶罗收复了,维罗纳不再受到威胁了,阿尔文齐有两个师被打败并受了巨大损失。当许多俘虏队伍和大量的战利品从营房前面经过时,官兵们极为兴奋。他们重新充满信心和胜利感。

这时,达维多维奇率领蒂罗耳部队进攻科朗纳并且占据了这个地方。他又攻占了里沃利。沃布阿退守布索连哥高地。由于敌人退出卡列迪耶罗,基耳默已不再担心阿迪杰河左岸,而集中全力注意维罗纳要塞的围墙和阿迪杰河右岸。可是,如果达维多维奇往维罗纳进攻,并逼使基耳默退往曼图亚,那么,他就可能迫使法军撤除对曼图亚的包围并截断驻朗科法军和大本营的退路。由里沃利到曼图亚是十三法里,由朗科到曼图亚是十法里(这道路很不好走)。因此,天亮时候,必须使法军能够支援沃布阿,保证继续围住曼图亚,并保住军队的交通线。同时,如果达维多维奇部队想在日间前进的话,要保证能够击溃它。要完成这个计划,就必须准确计算时间。因为总司令这时还不知道这一天当中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推想沃布阿可能打得不好,被击退了,退到罗韦尔别拉和卡斯提耳努沃之间的阵地上去了。

拿破仑吩咐退出以那么多鲜血争得来的阿尔科村,把军队移到阿迪杰河右岸,在左岸只留下一个旅和几门大炮,并叫留在阵地上的士兵给自己煮汤喝。如果敌军向里沃利前进,就应当拆掉阿迪杰河上的桥,避开阿尔文齐,及时去支援沃布阿并掩护对曼图亚的包围。他在阿尔科的兵营里留下烟火,并吩咐前卫哨兵,保持烟火不熄灭,以便让阿尔文齐一点不知道法军退出了这个地方。早晨四点钟,部队整装待发。可是在这个时候,沃布阿派来一个军官向他报告说,昨晚上六点钟沃布阿还待在布索连哥阵地上,达维多维奇守着原地未动。这位将军曾指挥维尔姆泽手下一个军团,他记得所受过的教训,因而随时随地提防挨打。

大约早晨三点钟的时候,阿尔文齐得悉法军撤退。他随即下令进占阿尔科村和波尔契列村。白天他派了两个纵队沿两道堤坝前进。在离朗科桥二百法尺的地方双方交火了。法军端着上刺刀的枪扑向敌人,猛攻敌人,把他们击溃并把他们赶出堆满敌军尸体的沼泽地。当法军又击溃两个奥军师团时,这两个师的军旗、大炮和被俘人员都成了这一天的战利品。晚上,总司令根据头天晚上的理由又运用同样的策略,下令采取同样行动——把全部兵力集中在阿迪杰河右岸,在左岸只留下前卫部队。

侦探使阿尔文齐产生了错觉,他以为法军已往曼图亚开拔,在朗科附近只留下一个后备队。因此,他于拂晓前率部走出营房。早晨五点钟,法军大本营得悉达维多维奇留在原地未动,沃布阿也守住了原阵地。法军于是折转身来过桥。两军先头部队在堤坝中间相遇。战斗是顽强的,一时难分胜负。第七十五联队被打退,子弹飞到桥上来了。总司令调第三十二联队打埋伏,把它布置在一个不大的柳林中,柳林沿着堤坝,接近桥头。伏兵届时一跃而出,向敌军齐射,并用刺刀冲杀,把敌军一个满员的密集纵队完全赶进沼泽中。这是三千名霍尔瓦提兵,他们全部被消灭在沼泽地里。

马塞纳所部在左翼多次陷入险境,但他本人总是身先士卒,用剑头高举帽子当作军旗,和敌人师团进行可怕的鏖战。

午后,总司令终于认定结束战役的时机到了。因为,沃布阿在这晚上如果被达维多维奇打退,那么法军夜间就要去援救他并向曼图亚前进。这样一来,阿尔文齐就会向维罗纳进攻,他就会得到胜利果实和荣誉,而法军在这三天内所获得的一切优势就会全部丧失。如果不是这样,而是拿破仑把阿尔文齐赶过维拉诺瓦,那么,他就能够经过维罗纳,前去援助沃布阿。他吩咐仔细统计俘虏人数,并大致确定敌军的损失。统计结果,证实敌军在三天内已损失了二万五千多人。由此可见,阿尔文齐留下的士兵人数,比法军人数已多不了三分之一。拿破仑于是命令法军走出沼泽地,准备到平原上攻击敌军。这三天的情况使两军士气变化到这种地步,以致使法军的胜利有了保证。法军从跨过阿耳波涅河口的桥上走过去。总司令的副官厄利奥特奉命架第二座桥,但他在架桥地点被打死。下午两点钟,法军列成战斗队形,左翼在阿尔科,右翼在波尔托—累尼亚果一带。敌军右翼靠阿尔波涅河,左翼靠着沼泽地。通往维琴察的道路两侧满布敌军。将军副官洛尔瑟奉命从累尼亚果带六百人、四门大炮和二百匹马迂回与敌左翼相衔接的沼泽地。三点钟左右,当这支部队业已向前推进,猛烈的炮击业已全线开始,而步兵就要短兵相接的时候,骑兵连长阿尔克尤利奉令带二十五名向导兵和四名号兵,通过芦苇丛。一俟累尼亚果守军从后方向敌军左翼开火,他们也就猛攻敌军左翼边缘。阿尔克尤利聪明地执行了这个计策,对这天的胜利贡献很大。敌军阵线被突破了,敌人开始退却。它的总司令把六七千名军队在后方阵线列成梯队,以掩护辎重车和军队的退路。战场上除法军外一个人也没有了。法军整晚都在追击敌军,抓了许多俘虏。法军在自己的阵地上过夜。尽管三天接连胜利,但是,将军和校官仍在揣测总司令明天会下什么命令。他们认为,他满足于敌军撤退,不会在维琴察平原上开战,而会循阿迪杰河左岸回到维罗纳,以便从那儿去进攻达维多维奇并占领卡列迪耶罗。这是他的策略的头一个目的。

敌军在这三天受了这样大的损失,它的士气受到这样大的打击,法军已不再害怕和它在平原上作战了。法军白天得悉敌军已乘夜退往维琴察,于是跟踪追击。但追到维拉诺瓦后,就只让一个骑兵队继续去追击。步兵在判明敌军后卫的守卫情况以前,暂时停止了前进。

总司令顺便走进圣博尼法乔修道院里。教堂里设了一个小医院。那儿躺着四五千人,其中大部分是死尸。它们不断发出臭味。总司令忽然听见有谁喊他的名字,大为震惊地往后一退。有两个不幸的伤兵躺在死尸堆里已三天了。他们没有吃东西,也没有扎绷带。他们本来已经绝望了,但当他们见到自己的将军时,就绝处逢生了。他们得到了无微不至的帮助。

总司令得到报告,说敌军退却时秩序极其紊乱,沿路一直未停留,它的后卫已退到芒特贝洛那边。他于是向左转弯,前往维罗纳去进攻蒂罗耳军队。侦察兵抓住了达维多维奇派到阿尔文齐那儿去的一位参谋官。他刚从山地上下来,以为是落在自己人手中。从他身上搜出的紧急情报中得悉:达维多维奇和阿尔文齐这两部分奥军之间完全断绝联系业已三天了。达维多维奇一点也不明白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事情。

阿尔文齐在阿尔科附近的三天战斗中,共损失了一万八千人,其中有六千人被俘。此外还损失了四面军旗和十八门大炮。

凯旋而归的法军经过威尼斯门进入了维罗纳,这正是在他们悄悄走出米兰门离开维罗纳以后的第四天。很难形容居民的惊异和热情。敌人,哪怕是最露骨的敌人,都不能掩饰自己的钦佩心情。他们把自己的祝贺跟爱国分子的祝贺结合在一起。

可是法军不再在这儿停留了。它渡过阿迪杰河,向达维多维奇进攻,因为后者在17日攻占了布索连哥,把沃布阿赶到卡斯提耳努沃。

马塞纳奉命前往卡斯提耳努沃,他在那儿与沃布阿会合,并向里沃利进攻。奥热罗师沿阿迪杰河左岸到达多利切,俘虏了敌兵一千五百名,缴获了两套浮桥设备、九门大炮和大批辎重车。

但是,这些巨大战果的获得不是丝毫未付代价的。法军比任何时候都更需要休息,如果再向蒂罗耳推进,打到特兰托去也许是不适当的。它占领了蒙特-巴利多、科朗纳、基耶泽峡谷和阿迪杰河流域。阿尔文齐的军队集中在巴萨诺,达维多维奇的军队集中在特兰托。

可以期待曼图亚在奥军总司令编成新军以前会开门投降。要塞守军每日的口粮已减少一半,开小差的增多了,医院已有人满之患。一切都预兆着它快要投降了,因为死亡率很大,疾病每月所夺去的生命比赢得一次大战所牺牲的人还要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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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他当时在德国。——俄文版编者

[2] 又名克罗地亚人,今南斯拉夫的民族之一。——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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