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儿和H在温泉地方七晚六天的生活不过是温润的热烈的红唇的接吻,丰腴温柔肉体的拥抱,和华氏六十度的温泉池中的鸳鸯戏水。
到了最后那一天,H爱秋儿的热情既过了抛物线的顶点(Vertex)渐渐的下降,秋儿对他的恋爱力,受了H一星期间的放电作用,像新加了速度,和日数成几何的比例,反一天一天热烈起来。但H不能再在温泉羁留了,要趁今天的火车回东京去。
讨厌的秋儿在旅馆里,不饱哭一番,她偏偏在停车场月台上,听见轰轰的车轮和呜呜的汽笛无缘无故的,拿手帕掩着脸,呜咽的哭起来。
火车蠕动了。秋儿在月台上,拚命跟着火车跑,H在车里只见她往后退。H望不见秋儿的时候,忙把她给他的小纸包儿拆开来看。里面有一张用很淡的墨水涂的一封信,用日本注音字母草书体(平假名)写的,字写得很拙,也很潦草难看。她信里的意思是:
他们——妈妈和养父和村里人——说什么,我都不理,也不怕了。我只跟你一个人去,我以后只爱你一个人。你当我做什么都可以,玩物也好,奴隶也好,只不要再爱上第二个人,来厌弃我。你不要我的时候,宁可把我杀掉,我总不愿生着看你睡在第二个爱人的腕上。你要知道我的性质和蛇一样的固执。我能够爱人,也能够同程度的恨人!
另外一个小包是我的头发,是我的身体的一部,我以后还要绣一个红绸三角袋子寄给你,把我的头发封在里面,你带在身上,好做你的护身符。
我想抱着接吻至唇破都不情愿放手的H郎!这是很寂寞很可怜的秋儿寄给你的信!
她由腰间的衣带里,取出一个小纸包儿,从火车窗口交给坐在车内的H。
“回到东京后打开来看吧。”
“你要在这里开,我即刻回去!”
“你到东京,找定了地方,要即刻打个电报来接我,……我总忍耐着等你,无论到什么时候!”
“为什么此刻看不得?”
“……”
H马上想打开来看里面包些什么东西,急得秋儿满脸发红,出了几点不好意思的急汗。
秋儿这封浅近粗陋的信,先使H发笑,其次叫H发生一种悲哀,最后使他怀了一种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