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郑绍畋、张怀听得周撰在楼下与房主人说话,即起身迎至楼口。见周撰已笑着上楼来,望张怀道:“失迎得很,恕罪恕罪;就请过敝寓去如何?”郑绍畋道:“我已叫了客饭,连你也预备了。”周撰笑道:“那怎么使得。我这仓卒主人不又变了仓卒客吗?”张怀笑道:“只有仓卒客,没有仓卒主人。

既老郑叫了客饭,就同领了他的情罢。“周撰将洋服的上身脱了,扇着扇子,望郑绍畋笑道:”看你把什么款待客。张君既说没有仓卒主人,又说领你的情,你总要有点情给人领才好。

不可像平日款待我一样的一毛不拔呢。“郑绍畋也笑着答道:”我本想多弄几样菜给老张吃,因想起你在内,不便多弄。我的情有限,老张一个人领了去有多,加上别个,就会少。你却不要多心,我并不是说你。“说得二人都笑了。

不一刻,开上饭来。郑绍畋果然在料理店内叫了几样菜。

三人用过了饭,同到大方馆来。张怀一见松子,便吃了一惊,暗道:这女子不是我去年十一月间在早稻田的时候,见她同了几个淫卖妇在街上走,我还吊了她半日膀子的吗?分明是个淫卖妇,怎的说是女学生?周撰这样聪明人,如何也被她骗了?

一个人望着松子出神。松子见了张怀,也似曾相识,见望了自己出神,甚觉不好意思。郑绍畋以为张怀看上了松子,恐周撰见了难为情,故意和张怀扯了几句闲话。接着周撰叫松子倒茶,又背过脸去换衣服,才混了过去。三人闲谈了一会,张怀因家中到底放心不下,先告辞走了。郑绍畋问周撰上午会什么日本人。周撰道:“会《时事新闻》的访事,姓芳井的。我托你的事怎么样?”郑绍畋道:“你昨日才说,今日就有回信吗?我已转托人去了,好歹明后日总有回信。”周撰道:“此刻调查不出,也不要紧了,我有别的方法。”郑绍畋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半吞半吐的,我又不好追问。”周撰即将成连生问计的事说了。郑绍畋道:“你于今有什么方法哩?”周撰道:“事还没有做,何能对你说?横竖与你没有关系,不知道也罢了。”郑绍畋只得不问,辞了出来。四处闲逛了一会,回家吃了晚饭,到竹早町嫖淫卖妇去了,这且按下。

再说朱正章自逼着成连生写了字,以为拿稳了这宗进款,心中爽快。光阴易过,不觉已到了第六日。当日写字的时候,原约一个礼拜,今已只差一日,见成连生每日都是高卧不起,也不见有人来会他,心想:他是这样懈怠,明日的二百二十块钱怎么交得出来?事久生变,还须给他点厉害才对。心中定了个主意,即到成连生房里来。见成连生将身斜倚在一个气垫上,手中拿了一封信在那里看。见朱正章进房,忙揣了信,笑着起身让座。朱正章不肯就座,正待开口,只见下女拿了张名片进来,递给朱正章道:“有个日本人要会大人。”朱正章以为是冢本,接了名片一看,上印着“小石川区高等系巡查。太和田喜作”。朱正章看了,摸不着头脑,忙对下女摇手,表示不会的意思。下女知他不懂话,即对成连生道:“这警察昨日已来过一次,朱大人不在家。方才来问,我已回了在家,不能又去改口。”成连生将这话对朱正章说了道:“日本高等系的巡查来会,必是要调查什么,恐老伯不能不去会会。”朱正章皱眉道:“我又不懂日本话,会了能调查什么?”成连生道:“不懂话不要紧,彼此可用笔谈。”朱正章无法,只得下楼到自己房内,叫蕙儿到下女房中去坐坐。

不一刻,只见下女侧着身引了个四十多岁的男子进来。朱正章看那男子,穿一身青罗和服,系一条灰色纱裙,手中拿一顶巴拿马草帽,紫色脸膛四方口,扫帚眉毛八字须,望着朱正章行了个礼。下女恭恭敬敬的捧了个蒲团,当门安下。警察让朱正章坐,才背门坐了。下女奉了茶,轻轻的出去,复跪下将门推关。朱正章自到日本。从没见过下女这般恭敬。以为这巡查必有多大的威势,不知下女对客本应恭敬。因中国人爱和下女开玩笑,自己把威严丧尽,所以住中国人馆子的下女,对中国人是不讲礼的。朱正章从没有日本人往来,哪里得见下女的礼节。

闲话少说,那警察问了朱正章几句话,见朱正章只翻着眼睛望了,知道是不懂日语。即从怀中拿出个小本子出来,在那本子档上抽出枝铅笔,写了几个字,给朱正章看。朱正章见上面写着:“先生台甫朱正章乎?何为日本来?”朱正章会了意,也拿了枝铅笔,就在小本子上写了个“是”字,又写了“游历”两字。那警察点点头,又写道:“冢本平十郎先生之友达乎?”朱正章不懂友达就是朋友,因平日听得说放高利贷是犯法的事,今见警察提起冢本平十郎的名字,以为友达二字,必是凶多吉少,不免惊慌起来,连用铅笔点着“友达”二字,对警察摇头作色,连连摆手。警察见这情形,笑了一笑,再写道:“御息子来乎?”(御息子即中国称令郎)朱正章更把息子当作利息,以为是问冢本的利钱来了没有,吓得慌了手脚,疑心警察已全知道了自己的底蕴,特来敲竹杠的,连忙写了个“不知道”。写完把铅笔一掷,扭转身板着脸朝窗坐了,一言不发。警察很觉得诧异,仍写道:“何故怒?”朱正章也不理他。

警察气忿忿的撕了张纸下来,写了“不知礼义哉”几个字,望朱正章前面一掷,提着帽子走了。

朱正章也不送,望了这张纸出了会神。只见下女送了个电报进来,朱正章忙找人翻译。原来是朱钟由干叶打来的,说有紧要事,要朱正章父女即刻回千叶。朱正章又是一惊,心想若非很大的事故,决不得打这样急的电报。待要即刻带着蕙儿动身,又想成连生的期限在明日,于今千叶不知出了什么事,这一去何时能来说不定的,这样事久必生变。无论如何,仍是等一天的好。于是拿定主意,也不管儿子的电报,仍走到成连生房里来。成连生已出去了,只得转身到自己房内。回想方才警察的情形,分明是来敲竹杠。见我一口回绝不知道,才气忿忿的走了,说不定还要另起风波。他既知道了我的底细,这里是不能再住了,只是假使成连生明日无钱,便怎么是了?忽又想道:他这几日高卧不起,和没事人一样,莫不是他拼着丢脸对人说了,有人帮他出了什么主意?刚才我进他房的时候,见他拿了封信在那里看,好像面有喜色。此刻又出去了,其中必有原故。我看定他是个顾名誉的人,必不肯将事情对人说。不对人说,任如何也跳不出我的圈套。一个人胡思乱想,竟到夜间九点多钟,成连生还没有回来,只得带着蕙儿安歇。

次早起来,尚不见成连生的影子,知道他今日必不得回了。

也想不出别的法子处置,势不能再等,匆匆忙忙收了行李,清了店帐。馆主唠叨了许多话,说朱甫全的帐未清,不宜就走。

好在朱正章一句都不懂,自己提了行李。提不完的,叫蕙儿帮着提了,想坐电车到两国桥搭火车。奈提的行李太大,照电车的章程不准他坐。他父女站在停车场上,进退不得,亏得蕙儿能说几句日语,叫了乘东洋车,将行李拖往两国桥火车站。两父女坐电车,不一刻到了。等了几十分钟,行李才来。收了行李,开发车钱,买了车票,坐十点二十五分钟的车,向干叶进发。点多钟工夫到了,下车,只见朱钟已在火车站探望。朱正章见了,心中惊疑不定,忙问出了什么事故。朱钟道:“回家再说。”立即唤了乘车载行李,三人一同走到家中。朱钟对蕙儿使了个眼色,蕙儿知道有避忌话说,找到蝶子谈笑去了。朱钟才埋怨着朱正章道:“你老人家在东京干的是什么事?怎么拿着自己的女儿做起仙人跳来?于今已是要弄得日本全国皆知了,教我在日本把什么脸见人!”说着哭了起来。朱正章也急道:“这话从哪里说起?你听了什么人造的谣言,怎的不打那人的耳刮子?”朱钟拭了眼泪道:“你老人家不要强了。人家证据确凿,还要登报宣布,怎说是人家造的谣言?日本岂像中国动辄可以动手打人的?”朱正章道:“你且说是谁来说的,他有什么证据?”朱钟从洋服袋里掏出一张名片、一张纸出来,递给朱正章道:“就是这个人。这就是证据。”朱正章看那名片上,印着“时事新闻社记者芳井龟一郎”,心里就跳了一下。知道被新闻记者晓得了,事情就有几分辣手。再看那纸认得是朱钟的笔迹,写的是日文如下:

小石川区江户川町十二番地江户川馆に下宿せろ清国江

苏省人朱正章は乡里口も评判あろ生来の贪欲家にて千叶医

学校に在学中の自分の息子朱钟か十檺区白银町有名なゐ而

高利贷冢本某よ恳意になれゐむ幸ひ遥遥爱娘む日本に留学

さやゐみ名さい大金み携へて东京に来り冢本と结托して高

利贷な营みつつめりしが此间冢本は朱の亲戚朱某なゐ为者

か先顷朱钟の连带关系にて自分かろなしたゐ借金を倒せし

朱の预けたゐ金额の内より其の辨赏を胜手になしたれぱ朱

?

の大に怒り此处に一场の波澜を生じ殆んぢ诉讼の沙汰に及

ぱんに所知合の调停にてよ□也く收まれり因みに朱は娘に

国文诗词を教ふゐ事を同国人成某に托し成某が自分の留守

中室内にて娘に巫山戏ゐ所に踏み

其の无行を责め之を胁迫して罚金の名の下に二百五十

圆に借金证书を无理に卷上げなりと云ふ详细は调查中

(寄宿小石川区江户川町十二番地江户川馆之清国江苏省

人朱正章,生性贪婪,恶声播于乡里。其子朱钟,就读于千叶医学院,与牛噫区白银町有名之高利贷者冢本某过从甚密。朱以送爱女留学日本为名,携带巨款,来到东京,结识冢本,从事高利贷之经营。先者,朱之亲戚朱某曾以朱钟为保人向冢本借金若于,后赖债不还,冢本即擅自在朱寄存于其处之金额内扣除。朱因大怒,波澜顿生,几及诉讼。后经熟人调停,风波始息。又,朱曾委托同国人成某教其女国文诗词,成某趁朱外出之际,与其女共效巫山之戏。朱因责其无行,而胁迫之,并无理要求成某以借金名义立二百五十元借金字据。云云。详情仍在调查中。)

朱正章看了道:“写了些什么,我不认得,翻给我听。”

朱钟照意思翻了出来给朱正章听。朱正章听了,出了一身冷汗,开口不得。朱钟道:“人家写得这样详细,能说他是谣言吗?

并且他既有胆要去登报,自然有来历,不怕人家起诉。你老人家只想,这事播扬出来,莫说同乡会即刻会开会驱逐我们回国,就是我们自己,把什么脸见人?“朱正章道:”这日- 本人是几时来的,你对他怎样的说法?“朱钟道:”昨日午前十一点钟的时分,我正上了两点钟的课回来,这新闻记者就坐在这里等。见了我,递了个名片道:“对不住,我尽我职务上的手续,要费老兄一点时间研究,故特来拜访。‘我就问他有何要事,他问你老人家于我是什么关系,我答是父子。他就拿了这样的一张字出来给我看。我看完了,他便道:”这是件很有趣味的事,由确实报告而来。本拟今日即由三面记事发表。因恐老兄这层关系不确,所以来问。于今已明白,对于此事的手续已了,就此告退。’说完他就要走。我虽知道他是敲竹杠的意思,只因关系太大,不敢决裂,当时将他留住说道:“既承足下好意,多远的来问,事之有无,将来自有最后之裁判,此刻无须与足下辩驳。只是足下的职务,不过只要报告的确实,就没有责任。

今既承情来问,必是有可商量的余地。‘那芳井听我是这般说,就望我笑了一笑道:“我们的职务,虽只要报告的确实,然也须派人四处调查。鄙人见这事关系贵国人的体面太大,派的调查员也就不少。若已经发表出来,任如何有力量的也不能挽回了。’我当时见他如此说,又已到了十二点钟,就邀他到西洋料理店内吃了顿料理。在料理店内再三要求他,才答应宽一天限,约了今日午后二时再来,故打了个电报要你老人家赶急来。

我看那新闻记者异常狡猾,非有很多的钱,只怕还塞他不住。“

朱正章听了,急得脸变了色,倒在席上,又悔又恨。待任他去发表,自己的名誉虽不要紧,只是要顾虑着儿子的官费,并且蕙儿也还想要替她寻个人家。待拿钱去挡塞,又听得这新闻记者很狡猾,他挟着这事,还不知有多大的希望,哪舍得将几十年来日积月累的心血,这般呕气的送人?一个人想来想去,午饭也不吃,想到伤心之处,几乎哭了出来。朱钟也气得不肯去安慰。

看看到了两点钟,那芳井应时而至。朱钟将他接到自己读书的屋里坐了,仍转身问朱正章,预备给多少钱。朱正章半晌道:“你问我,我知道他要多少呢?”朱钟即端烟茶出来,芳井客套了几句,道了昨日的扰。朱钟道:“承足下两次惠临,心实不安。方才家父由东京回来了,这事我也不敢禀白。只是据我的意思,家父平日为人戆直,说话多不避忌,以致小人切齿者多。含沙射影,希图倾陷,最是小人长技。虽发表之后,不难追求主者,对质法庭,泾渭自有分别。只是我尚在学生时代,无清闲时日与他们做无味周旋,家父又年逾六十,我何忍令其受此苦恼?知足下长者,甚望销灭于无形。至于调查所费,谨当奉还。”芳井听了点头道:“老兄聪明,真不可及。尊翁对于那种人,言语上稍失检点,小人之无忌惮,何所不至?然他既能为负责任之报告,我虽明知虚伪,职务上亦不能不替他发表。并且这种记事,最受读者欢迎。为营业上起见,也应据报告登载,左右与敝馆有益无损。可笑我那些同事的,都以得了件奇货,见我昨日回去说老兄要求延期一日,他们登时鼓噪起来,说我从中得了什么。亏我多方解说,他们还是似信不信的,气得我将稿子往地下一掷道:”这事我不管了,随你们闹去。‘他们见得认了真,才没得话说。今日听老兄这般说,倒教我认真为难起来了。我那同事的,没一个好说话。“说着,伸伸舌头,望着朱钟打了个哈哈。朱钟见芳井渐渐露出下等样子,知道他不是能开大口的,便也点头笑道:”无形销灭的话,想足下是已肯赏脸应允了。只是调查费,须求足下指个数目,好等我量力奉纳。“芳井听了,耸耸肩,将坐位移近朱钟,伸出两个指头,偏着头向朱钟道:”此数恐不能少,不是我有意贪多,实在非二百金不够分派。“朱钟摇头道:”足下过于小题大做了。只半数尚恐无力担任,足下如此见教,何能承命?

这事是我从中私了,不能禀白家父。我一个学生,又在贵国,仓卒何处得此巨款?还是望足下格外帮忙,大减下来方好说话。不然,就只好任凭足下,实在是能力薄弱,没有法子。“

芳井沉思了一会道:“也罢。我也知道老兄的难处,说不得我自己吃点亏,一百五十元,就算是无以复减了,任老兄裁夺。

不答应,也不能怪老兄,只怪我能力绵薄,帮忙不到。“说完,又打了一个哈哈。朱钟只得答应,进去和朱正章商议,不由得朱正章不忍痛割舍,即时拿了百五十块钱,交给朱钟捧出来。

芳井即将那稿子交了朱钟,收了钱,喝了口茶,告辞就走。朱钟也懒得远送,转身回房,长吁短叹。朱正章知道有人帮成连生设计暗害,更恨成连生入骨。

那蕙儿隐约听得些关涉自己的话,她是聪明人,见了这种情形,怎不明白?便想起自己的身世,平白被人家加了个不正经的声名,将来怎生结局?更回想那日的事,不觉伤心痛哭起来。哭到那极伤心的时候,便数道:“我的娘呵,你要不死,何得许人家带在外面出乖弄丑?你死要带子我去,也免得我在阳世受罪。娘呵,你倒好,眼一闭,什么都不管了。你也晓得你亲生的女儿在阳世没有个痛痒相关的人么?娘呵,你也忍将亲生的女儿给人家当本钱做生意么?怎么不带了你女儿去呢?”朱正章正一肚皮没好气,哪里忍得过,一厥劣扒了起来,冲进房去,抓住蕙儿就是几个耳刮子道:“你这畜生,夹七夹八的数些什么?你又不早死,跑到外国来丢你娘的丑!”蕙儿更大哭大叫道:“你打,你打!倒是打死了干净,免得你终日为我操心害人!”朱正章气得跑拢去,又踢了两脚。亏得朱钟跑来拦住,喝教蕙儿不要再哭了。蕙儿哪里肯住,更骂出许多不中听的话来。朱正章只叫快用绳子勒死她,蕙儿也就叫快拿绳子来。朱钟骂住了那边,又来劝这边,径闹到夜间八点多钟才风平浪静。从此父女交恶起来。

过了几日,朱正章对朱钟道:“我抱着很大的希望到日本来,哪晓得处处风波,倒好像都是天造地设的对手,弄得我一筹莫展,退财呕气。我平生也不曾受过这样磨折,再住下去,莫说无趣,只怕还有意外枝节生出来。世情险恶,跛脚老虎赶着打的人多。并且甫全的帐,也须趁急去讨,说不定他又要往别省去了。我于今想了个法子,你去和冢本商量,求他到中国去走一趟。只要他做个引子到无锡县去,中国的官吏照例怕外国人的,有我从中主持,不怕问甫全家里拿不出钱来。讨了钱,冢本往来的路费我都愿担任。”朱钟点头道:“这事不难,冢本没有不愿意去的。他时常对我说要到中国去,在家里拼命学中国话。他去了,路费何必要我们担任,怕朱甫全不出吗?借约上写明了,如债务者归国,债权者因索债而去,可要求往来旅费。你老人冢同冢本去自是好,只是没得个翻译,并且没有连带人,朱甫全并不老实,难保他不借此推托。我看不如我也同去一遭,冢本必更加愿意。”朱正章欢喜道:“你学堂不要紧吗?”。朱钟道:“不要紧。横竖不久就要放暑假了。不试验,不过降一年级。我也得向甫全要求损害赔偿。”当下父子计议已定,次日朱钟即到东京找冢本说了这意思。

不知冢本愿与不愿,且俟下章再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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