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谜的人是个穷秀才,三旬年纪还没有娶得娘子。平日痴心妄想,可有彩楼上的千金小姐把彩球抛中了他,那才可以享尽人间艳福。他挤入人丛里看灯谜,偏偏赏识了这一条。以为其中语意是个怀春女子口吻,料想这谜底定是猜着一个女人,猜中了定有美貌佳人跟着他走。他瞧见公馆的门条是“尤公馆”三字,他便狂呼道:“我猜的便是贵公馆里的尤大小姐,快叫尤大小姐跟我回去成亲!”

喊的时候睡沫四溅极态横生,博得人人拍掌大笑。笑声完毕,里面的谜主人冷冷的说道:“先生错了,这里面只有尤大少爷,没有尤大小姐。况且谜条上写的是请打一物,没有说请打—人。”

穷秀才强辩道:“盈天下皆物也,男有yang物,女有阴物。怎说不是物呢?”

谜主人道:“那么你猜女人便是了。怎说是尤大小姐呢?”

穷秀才道;“美貌女人,唤做尤物。所以我猜这一物便是尤大小姐。”

这几句话又引动着许多人拍手大笑,都说:“想入非非,想入非非。”

祝枝山目力不济,有时周文宾看了告诉他,有时祝僮看了告诉他。枝山在祝僮耳边说了几句话,祝僮便在”想入非非“声中挤入人丛喊道:“我来猜啊!我来猜啊!”

猜谜的都是方巾飘飘的儒生,忽的挤入了一个罗帽直身打扮的书童,大众都吆喝道:“滚滚滚!你是乌鸦,怎么挤入了凤凰淘?”

祝僮不去睬他,高喊道:“谜主人,这条谜儿请打一物,即以猜中之物为赠,不是墨么?”

谜主人很起劲的答道:“是墨,是墨!你的心思很好啊!”

便揭下谜条,取出一绽四两重的精制名墨授给祝僮。那个猜尤物的穷秀才讨取了这纸谜条,又细细的研究了一下,便道:“不错不错,句句都是说墨,并不是说人。我猜错了。”

那时谜主人又在空隙处粘上一纸谜条,众人见了又是拍手大笑,但见上面写的:郎要脱裤,姐儿俩都是白虎白虎。

请打一成语,赠荷包两个。

祝僮得了一些甜头,怎肯走开?他想第一个谜儿是大爷教我的,不算希奇。这—个谜儿须得试试我的真才实学。旁的灯谜谜面都是很深的,他看了没做理会处。这一个谜面却是两句俗语,见了谁都知晓,而且谜底是一句成语,并不是四书五经,也许可以猜中的。他骚头摸耳一会子,要算他心思灵敏,他方才挤入人丛,听得众人在说“想入非非”。“想入非非”?他想:“这个灯谜取是猜这一句罢?”

便又高声大呼道:“谜主人,这条郎要脱裤的谜儿可是打一句‘想入非非’?”

谜主人大喜道:“又被你猜中了!”

便又揭下谜条,取出一双不曾绣花的白绫荷包做了谜赠。祝僮笑嘻嘻的向众人说道:“你们凤凰都不会开口,倒是被我乌鸦猜中了两条。”

就中有一位秀才先生向着祝僮拱手请教道:“请问足下,怎么这条谜儿猜做‘想入非非’?”

祝僮笑道:“相公,看你是个喝过墨水的人,连这‘想入非非’都不知晓,‘郎要脱裤’不是要想入么?”

那秀才点头播脑的说道:“‘郎要脱裤’,确是想入。下下一句‘姐儿俩都是白虎白虎’,为什么打这非非两字呢?”

祝僮道:“相公又来了,你读了满肚子的书,难道这个字都不认识么?请问相公,你们对于女人家下面的东西叫做什么?”

那秀才道:“这个字读的声音是很不雅的,是卑鄙的鄙字,作平声读。”

祝僮道:“怎样写法?”

那秀才道:“这个字是《洪武正韵》所不载的,通俗的写法是写了一个‘毛’字,又写一个‘非’字,便是这个字。”

祝僮笑道:“那么容易明白了,有毛的便是相公口中所说的那个字;无毛的便是‘非’字。‘姐儿俩都是白虎白虎’,不是‘非非’是什么?”

一经祝僮说破,众人益发笑声如沸。

那个三十岁没有做亲的穷秀才,他没有领略过裙下风味,却呆呆的立在灯光下面咀嚼这“非非”两字,自称奇怪奇怪,怎么白虎白虎便是‘非非’呢?这真叫做难题太远了!”

祝僮得了些彩头,喜孜孜的挤出人丛来见主人,把一锭墨授给枝山道:“这是大爷猜中的谜赠。”

又把一双白绫荷包放在手中卖弄道:“可惜这两只荷包不曾绣花,又没有须头。”

枝山道:“祝僮,你在这分上却不聪敏了,他们的谜赠都和谜条有关系。你猜得出白虎白虎,他们给你两只荷包也是白虎白虎。假使荷包上面有了须头,便不是白虎白虎了。”

这几句话又引得文宾和祝僮都是大笑。祝僮的笑又和前两回差不多,蹲着身子半晌直不起腰来。自此以后,枝山出去猜谜,祝僮总是同去。凡是打俗语打用物的灯谜,倒被他猜中了好几条。枝山很得意的说道:“从前郑康成有诗婢,现在我祝枝山有谜僮,可谓无独有偶。”

祝僮笑道:“大爷,这个名儿很难听,谜僮谜僮,被人家弄错了便要叫做煤筒竹管。”

枝山道:“叫做煤筒竹管也不妨,你本来是谜僮祝管,不过音同字异罢了。”

枝山连猜了两夜的灯谜,到了正月十五日,杭州城中益发热闹非凡,所有衙署公馆都是张挂灯彩,点缀升平。周公馆的门前,在那三天以前早已搭着灯棚,招雇名匠,把连枝的竹竿缚成洞门,挂着许多灯彩。

但是杭州绅官人家的灯彩要推麒麟街王兵部府中最为优胜。明朝的兵部尚书称做本兵,职权很是重要,节制全国兵马,遇有大征伐大操练,都归兵部主政。六部之中惟有兵部的实权最大。王兵部官名朝锦,仁和人氏,在朝伴驾,京邸中只带着两名姬妾侍奉左右,夫人子女却住在杭城麒麟街府第中,是城中首屈一指的巨绅。王兵部的公子王天豹,少年纨挎,仗势胡行,杭州地方都唤他一声“王老虎”。

王天豹生有一个好胜的脾气,元宵挂灯不惜工本的斗巧争妍,鳌山灯棚色色精工。今年他又格外起劲,在他后园外面的广场上施放特别焰火,这个消息传将出去,益发使那杭城男女有举国若狂之势。上元这一天,未到晚间,街上的行人早已穿梭般的往来,一队队锣鼓喧天,掉龙灯的也有,掉狮子灯的也有,都到大户人家去弄这顽意儿。以为一经掉弄便可风调雨顺人口太平。所以一听得锣鼓之声,大户人家早开直着墙门劈劈拍拍的放着霸王鞭,迎取他们进来,在大厅上掉弄。龙灯天矫如生,狮子灯张牙舞爪。

周公馆中已到过了好几次,老太太是爱讨利市的,每来一起总有很丰的赏号钱,还有那些游手好闲的少年们。花灯以外又有舞队也有舞“耍和尚”的,舞的是个小孩子,带着一个假头颅,怪模怪样在人前乱晃,杭州人唤做“大头和尚”。

又有男子改装,扮什么打花鼓的,扭头扭脑,装腔做势,意在讨人好笑。但是男子扮的旦角总有些不大自然,还加着须根新剃,青稀稀的在花粉中透露,一望而知为西贝婆娘,博得两傍观众捧腹大笑。周文宾逢着佳节,又有良友和他闲谈饮酒,怎肯辜负这很热闹的元宵?他约着祝枝山,拚着大半夜不睡,要到大街小巷逛个淋漓尽致。枝山道:“你可要带着书僮出门?’

文宾道:“带着僮仆反而有许多不便,不如不带的好。”

枝山道:“那么我也不带谜僮祝管了。”

文宾笑道:“煤筒竹管带去何用?又不要沿途打火烧茶煮饭。”

枝山道:“不是打火用的煤筒竹管,便是我们那个会猜灯谜的谜僮祝管。”

文宾拍手道:“妙极妙极,贵管家也有浑名了!”

枝山道:“淡到浑名,我们唐、祝、文、周人人都有,伯虎的浑名人称笑面无常,只为他‘面孔笑嘻嘻,不是好东西’。衡山的浑名人称阴司里秀才,只为他这一副冷静态度完全脱离了火气。这两个浑名起得还不错。我的浑名唤做洞里赤练蛇,不知那个促狭的人替我起这恶毒的浑名,此人将来定堕拔舌地狱。你的浑名起的最香艳,人人叫你周美人。宋朝有个周美成,是个填词名家,和你的浑名倒也相仿。论到风流蕴藉,你和周美成不相上下;论到面貌,正不知谁妍谁丑。老二老二,只怕你虚有其名罢。你要是改扮了女妆,也不过和方才灯会中乔妆打花鼓的旦角一般,自以为娇模娇样,谁料处处露出马脚来。我祝某虽是个近视眼,也能一望而知是个西贝婆娘。”

文宾笑道:“老祝,你不能把我比做打花鼓的旦角,方才的旦角是个市井无赖,草草改装,希图博人一笑,趁些银钱罢了。须知男子改装女子,非有切实的研究切实的训练不可。我不扮女装便罢,要是扮了女装,甚么人都不能窥破我的庐山真面。唐子畏总算眼光敏锐的了,他在网师园中毕竟也吃了我的亏。我要他绘一副《西厢待月圆》,他不肯绘;我便扮做了女郎,带着两名侍女,只算是和他在网师园中邂后相逢,我授计与侍女,假托着崔素琼小姐游园,他果然相信不疑,很情愿的替我绘了一幅《西厢待月图》。待到道破原由,他已中了我的妙计,懊悔不迭。这件事须不是我夸口,传遍苏城,便是你也知……”

说到这里,忽又一声长叹,便想到昔日求婚未成的崔素琼,竟被宁王抢去,香消玉殒,好不可怜。

枝山道:“老二又来了,美景良辰怎么长吁短叹?旁的事不要去论他,我们只谈这乔装的事。

你在苏州乔装过一回,果然骗过了小唐。但是骗过了小唐不足为奇,小唐是个色中饿鬼,他一听得莺莺燕燕的声音早巳眼花缭乱,任凭乔装的露出破绽,他也不会觉察。你骗过小唐,这叫做‘捉眼花’,毫不烦难,便是我老祝也会哄他一哄,只须剪去这一部络腮胡子,浓涂些花粉,改装着三绺梳头两截穿衣,夹紧着屁眼,‘奴家奴家’的扭到小唐面前,他嗅着我的花粉香也会失魂落魄,把我当做娇娘看待,摸把手儿,亲个嘴儿,肉麻的叫我几声‘好姐姐’咧!”

这几句话,不但引得周文宾呵呵大笑,旁边侍饮的小厮也笑了。枝山又道:“老二,你单是骗过小唐不算你的本领。”

文宾道:“待要怎样才算我的本领?”

枝山道:“你骗过了我老祝,才见你的本领。”

这时文宾已有了三分酒意,很高兴的说道:“骟过你老视怎费我吹灰之力?你本来只有三尺眼光。”

枝山道:“你休得口出大言,便请你改装起来试这一试。”

文宾道:“若要改装,须赌个输赢。”

枝山道:“怎样赌法?”

文宾道:“我便抄袭你明伦堂上赌赛的方法。我改装以后,要是没有被你瞧破,你便输了。杭州太守送给你的白银三百两原封不动的移转在我的名下,要是被你看出破绽,我便输了,我也备着三百两纹银,替你老祝上寿。可好不好?”

枝山大喜,他想:“明伦堂上赌赛已胜过徐秀才,难道周公馆里赌赛胜不得周解元么?”

笑嘻嘻的伸出六个指头的手,要和周文宾拍个手掌子叫做“一掌为定,永无翻悔”。

当下收去酒肴,匆匆席散。席散以后,文宾便忙着去看他的嫂嫂,告借女妆。他为什么要去向嫂嫂告借女妆呢?只为第一次教他改扮女装的便是他的嫂嫂。编书的顺便补叙那周姓的家庭。周文宾的父亲唤做周上达是吴门的少年翰林,被那杭州的富翁张员外看中了他,把女儿嫁给他。还有一部分的财产做妆奁,良田数十亩,华屋数百间,都归着周姓执管,便是现在清和坊的住宅也是当年的奁赠。为这分上杭州便成了周姓的第二故乡,坟墓祠堂都在苏州,田园产业都在杭州。

这位张氏夫人生有两子一女,女名琼珠,十三岁上便已夭亡,张氏夫人思念不置。这时长子文庠已随着他父亲在京师供职,大娘娘留居杭城侍奉婆婆,眼儿着婆婆丧却掌珠,心中闷闷不乐,他便出个主张,说小叔的年纪比小姑少一岁,而且容貌美秀和琼珠在世时相仿。

若要婆婆破涕为笑,何妨把小叔扮作小姑?教婆婆儿了放下愁眉。他待到文宾从书房中放学入内,把小叔打扮的花枝招展般的,简实是一位娇娇滴滴的女孩儿家,所差的只是没有里足罢了。周太太乍见之下,真个认做是亡女重生。后来看出了庐山真面,便把文宾拥在怀里,心儿肚儿的叫了一阵。从此以后,文宾逢到放学之后总是打扮着女妆到内堂去引他老母开颜。

他描摹着他姊姊的音容,不但身材、背影般般酷肖,便是开出口来有一种柔媚的样子,偶然微笑,粉颊上便起着两个酒涡儿。人家单看他上半截谁都说是琼珠小姐,谁也不信是文宾公子。亲戚人家知晓了说这位公子哥儿简直是和美人无异。从此以后:“周美人”三个字便喧传远近,人人都晓,这便是“周美人”得名的来源。自从十三岁开始乔装,足足有三年的悠久。后来被他父亲周上达见了,说:“这般男不男女不女打扮,扑朔迷离,成什么模样!”

文宾才不再弄这顽意儿,只不过在苏州时,为着要唐寅绘这一幅《西厢待月图》,曾向亲戚家中借着女装和侍婢,在城南网师园中戏过一回唐寅。毕竟他对于乔装曾有三年的研究与练习,一经改装以后便是偷香窃玉的惯家也没有瞧出他的破绽,倒被他骗了一幅画去。他有了这已往的成绩,他要骗过祝阿胡子端的易如反掌。他并不是真个要赢这三百两银子,只为着祝阿胡子到了杭州以后,倒被他出足了风头,胜过了杭州太守,打倒了两头蛇,他的风头太健了,不如戏弄他一回,挫挫他的气焰。唐寅虽然好色,对于女色面上还有精细的选择,寻常脂粉休想可以引动他。祝枝山的眼光固然不济,他的好色的心却比着唐寅还热。方才说的只须听得莺莺燕燕的声音,嗅着一阵花粉香便已心花撩乱,这叫做“想起自己比他人”,不是说的唐寅,却是“夫子自道也”,句句说着他自己。他想:“这件事还得和我嫂嫂商量。但是嫂嫂住在堂楼上,从前幼时,嫂嫂的堂楼任意上下,没甚要紧,现在年龄大了,为着嫌疑有关,除却贺年贺节轻易不上嫂嫂堂楼。”

他想:“今天好在元宵佳节,借着请嫂嫂庆赏花灯为名,便可借此上楼。”

他到了堂楼之下,却见灯光里面锦葵正在细搓那元宵圆子,便即招呼:“二爷,说今天甚风吹送你到这里来?”

文宾道:“大娘娘可在楼上?今天元宵佳节,我要请他庆赏花灯。”

锦葵道:“大娘娘本要下楼的,为着官官有些伤风咳嗽,他在楼上陪伴官官,所以没有下楼。”

文宾道:“我要上楼去候候嫂嫂,看看官官,你替我通报一声。”

锦葵道:“自家人还要通报么?二爷只管上楼便了。你不记得从前打扮女妆时,大娘娘替你涂脂,我替你抹粉么?”

文宾笑道:“此一时,彼一时,从前不用通报,现在不能不通报了。从前的我是小孩,现在的我是大人。”

锦葵把嘴一披道:“大人大人,大在那里?我还比你叨长一岁咧!你是大人,我是大大人了。”

周大娘娘听得楼下有谈笑的声音,便到搂头扶着栏杆问道:“锦葵,你和谁讲话?”

锦葵道:“娘娘,二爷在这里说要候候嫂嫂,看看官官,叫我上楼通报,我说自己人何用通报?二爷一定要我通报。”

大娘娘道:“既是小叔到来,便请上楼。”

文宾巴不得嫂嫂叫他上楼,于是匆匆上楼。见过了嫂嫂,便在堂楼的中间坐定。大娘娘忙叫桂芳送茶,笑问:“叔叔登楼有何要事。”

文宾道:“一来候候嫂嫂。”

大娘娘笑道:“多谢小叔,今天已经会过面了,何须客套!”

文宾道:“二来听得侄儿身子欠安,特来探望。”

大娘娘道:“多谢小叔,小儿略有些咳嗽,观在已睡着了。”

文宾道:“三来……”

说到这里,便停着嘴,有些不好意思出口大娘娘道:“三来什么?”

文宾道:“三来便是这个。”

大娘娘道:“这个什么?”

文宾道:“便是那个。”

说着,脸蛋儿有些红了。大娘娘发嗅道:“小叔你究竟为着什么事,这个那个,不明不白?要是你当说的说,不当说的也不用说了,便请下搂罢。小叔,你是熟读圣贤之书的,须知道‘非礼弗视,非礼弗听,非礼弗言,非礼弗动。’”

文宾暗想:“再不明言,嫂嫂便要生疑了。”

忙道:“嫂嫂,实不相瞒,方才在花厅上和祝枝山对酌,枝山不信我扮了女妆可以掩人耳目,坚要我男扮女妆,试试他的眼光,我已应允了。不过缺少衣饰,因此不揣冒昧登楼奉恳嫂嫂借给我全身衣妆,以及一应首饰。我和枝山赌着三百两的输赢,嫂嫂你一定要成全我的啊!”

大娘娘正色说道:“小叔你怎么和小孩子一般见解?男扮女妆,攸关风化,这是使不得的。”

文宾道:“嫂嫂,你怎么忘怀了?三年以前你不是还替我打扮女妆么?”

大娘娘道:“此一时,彼一时,怎好和三年以前相比?彼时你还是个小孩子,打扮女妆只在中门以内行走,以便博得婆婆开颜。现在你已成人了,况且名登蕊榜,和唐、祝、文三人一般都是解元,怎好打扮女妆到外面去行走?博人家说你是轻薄之子,和唐寅差不多。唐寅是没有父母的,在外面的放荡行为没有人去管束他,你是椿萱强健,都望你蒸蒸日上,和你哥哥一般要是有什么轻薄之名传播远近,婆婆知道了要生烦恼,公公知晓了便要大发雷霆。唉小叔,公公的义方之教你是知晓的,他老人家一动怒你是吃不消的啊!愚嫂说的都是苦口药石之言,你莫把忠言当做逆耳之谈才是道理。”

文宾没奈何,只得道了一个“是”字,告辞下楼。待到了楼下,却见锦葵依旧在灯光下搓那元宵圆子,不过方才从外面进来,见他的正面;观在从里面出去,却见他的背面。本宾放轻着脚步悄悄的走到锦葵后面,举起一只右手在他肩上一拍,倒把锦葵一吓,回转头去见是二爷,却是满怀欢喜,忙问:“二爷做什么?”

文宾轻轻的说道:“锦葵,你跟我到外面去,我要向你借些东西。你要成全我的啊!”

锦葵听到“成全”两个字,不禁胸头卜卜的跳。正是: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情恋落花。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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