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各报都接到署名“祖国之魂”的投函,详述马士骥最近卖国的经过情形,信中并附有那两份密约的原文。

再过一天,各报便把此事,源源本本在报上详细披露,于是马士骥的罪恶史,在短时期中,已通国皆知,全国国民,顿形骚扰起来。有的痛骂着马士骥,不该做出这种汩没良知的举动;有的互相庆贺,此次幸亏有祖国之魂,在暗幕中打破他们的阴谋。就中还有一班人,纷纷向各报馆去询问,祖国之魂到底是何等人物?并且要求报馆,宣布他的真姓名其实各报馆对于这些事情,正和询问的人,一样不知底细,却用什么话回答呢!

这一天,鲁平看见了报上的记载,笑向他部下柳青道:“好了,这一来,那卖国贼马士骥,真无可逃罪了。中国的同胞,倘还稍有一些子血性,我知决不肯将他轻轻放过咧。”

柳青道:“是啊,其实那晚的事情,在我们也危险得很,真可谓间不容发啊……当时我依了你的计划,贿通阿俊,乘隙由阿俊引进密室,把古甲士像的盔甲,拆卸下来,装在自己身上。那甲士本有一个铜面具,五官皆备,好好掩住我的脸部。我扮好以后,在密室里,自六点钟起,足足直立四小时,丝毫不敢动弹,简直像埃及的木乃伊一般。老实说,首领!你知道那马士骥,他是何等乖觉的人啊!倘我呼吸稍重些,我们的事,可就全局破裂咧!

“后来好容易等到钟楼上钟鸣十下,我在那铜面具的眼孔里,向外一窥,只见马士骥开了铁箱,取出几张纸来。我的心不觉在腔子里剧烈跳动,满望你这时候,在外边剪断电线我方好乘机行事。谁知细数钟声,自一下以至十下,却不见电灯熄灭。我心中真焦急极了暗想,倘再迟一回儿,电灯还不熄去,等他们字已签定,把密约收好,那么我们岂不是空费心思,白白冒这一场险么?”

鲁平道:“是啊,那晚我本来预算九点半时,可以直达马士骥家,谁知临时又发生了件很重大的事情,非等我解决不可,因此竟耽误了时刻。看看时光已十分迫促,我不得已只好跨了一匹快马,连加几鞭,飞也似的赶将来。距离马士骥家,约摸一二十码外,已隐约听得钟声,我在马上突然想起,他们虽然预定十点钟签约,但未必不迟不早,适当钟鸣时行事,所以我也非常惶急,恐怕已经误事咧!倘预知他们第一次取出来的是赝鼎,我早就预备向松井拦路劫取,何必定下这种偶图侥幸的计划,使你冒这种险呢?只因为我生平有一种特性,情愿出奇制胜,却不愿干那剪径的勾当啊!”

柳青道:“你说这种计划,乃是偶图侥幸,真是一些不错。须知我潜藏在甲士像中,随时有破露的危险,当电灯熄时,我伸手到马士骥桌上,不防身上的铜甲,竟互触了一下幸亏他们百忙中,不曾听悉;否则我此时早就铁索锒铛,进监狱去了。其次他们满室搜检我的地位,也很可虑,但这难关,居然也被我轻轻逃过,岂非侥幸!不过我们费了偌大的心机,临了仍旧中了马士骥的圈套,取得的是两张废纸。如今一想,却未免令人切齿。假使你首领,不是素抱着不流血的宗旨,我早晚教他身上多一个透气的洞儿。”

柳青说到这里,不觉怒容满面。

鲁平看了笑道:“傻子!最后的胜利,终属于我们,别的事还去争他做什么?”

柳青道:“首领!那真的密约,怎么会进你的手?可以告诉我么?”

鲁平耸肩道:“告诉你么,其实事情也平淡之至,并没有什么奥妙……原来那晚我在马士骥家门前跳下马背,四望并无人迹,便把一副软玻璃手套,加在手上,又拿了一柄利剪,猱升到电线木杆上。把电线割断之后,一想你在里边,未必一定能够得手,因此我跳下电杆,重又悄悄掩进铁栅,伏在那石阶旁侧,一带冬青树底。浓密的树叶,恰巧遮住我的身子,不愁有人瞧破。

“一会儿,只见马士骥和那松井,带笑带说的从门口里出来,一步步走下石阶。我仔细观察,觉得他们的面色,十分兴奋,暗想他们倘然失去了密约,态度上决不会如此镇静。于是我便蹑手蹑足追踪在二人背后,直到马士骥送松井进汽车时,松井把马士骥的手,很亲密的握了一握,边操着日语低声道:‘今天的事,幸亏你细心,否则……’以下的话,却听不清楚。

“我细味他们的语意,心知不妙,趁松井汽车开时,急忙攀身在车后。不一刻,车已开到人迹稀少的地方,我遂取出刚才剪电线的剪刀,在左边的后轮上,用劲刺了个窟窿。松井那辆汽车,本是双轮制动的,经这一下子,驶行力自然立刻停顿。那时我从车后跳将出来,抢前一步,用手枪镇住松井并与那汽车夫,结果那位松井先生,倒很客气,双手捧了这密约,恭恭敬敬的赠给了我。我也不敢谦让,只索生受他了。”

柳青听到这里,禁不住好笑起来。鲁平却燃了支纸烟,慢慢地踱至窗前,掀开窗帷,向外一望,只见天空中的愁云惨雾,早已完全消失,远不像前几日的阴沉,一轮煊红耀眼的日球,遍放着温蔼之光,仿佛特地向大中华祖国之魂,表示庆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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