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威廉勃鲁士自这晚脱了虎口,走出来后,一直跑到格林忽治的地方。这地隔伦敦约有五里余。勃鲁士此时人地生疏,实在狼狈万状。幸亏这处还有两三个同志,仓仓皇皇找着他们,就躲避在他家里。原来勃鲁士的为人,轻财重义,侠气干霄,当时主张挫强扶弱,替人讨不平。所以约翰王及这奸党,知道他一定不是安静的人,恐怕养虎遗患,常欲得而甘心。今见他招集这改革党在他家里,图谋不轨,又复胆敢拒捕,与这改革党私自逃走,正有拿他的口实。赶忙派了许多捕吏,近自都会,远至山谷,都藏有暗查去打听他的消息。搜索了好几天,连影儿都不瞧见,好像黄鹤一去,渺无踪迹的一般。这捕吏实在着急,想出一个法儿来,说勃鲁士的行踪,他的家眷一定是知道的,把他的家眷拿着,不怕他不供出来了。约翰王满口称善,就命捕吏到勃鲁士家里把他的夫人玛治打及儿子威廉夫妻拿回,囚在营疏尔城内的牢狱。古语有说:“罪不及妻孥”,这野蛮政府如何晓得这种公理,只管用**手段去压制人民,压到这人民不敢做声罢了。

过了数天,先提勃鲁士的妻出来审问,要他将勃鲁士的行踪快供出来。他本来是不知道的,如何能够说出来呢。这不问道理的法官总不信他,只管拷问。差不多要弄死了他,才放下去。后又审问勃鲁士的儿子。他的儿子虽然是知得父亲的音信,但他是晓得道理的人,若将父亲的行踪供出来,不独不孝,且改革党全体也有影响。是以始终不肯供出。法官等那时很像虎狼一样,立刻命将各种暗无天日的刑具拿出,叫甚么背凳,叫甚么企笼,叫甚么猴子偷桃,拷问威廉好几回。威廉捱不过,就昏倒在地上了。后来又把他救醒,再去拷问。这个时候威廉身无完肤,连声也说不出来了。一人犯罪一人当,捕人家属无理已极,又用这惨酷刑法任意鱼肉,你说在野蛮政府底下的人民可怜不可怜呢!

他们三人自入狱后,饥寒交迫,已是精神疲倦。勃鲁士的妻是一个柔弱的女子,如何堪得这种痛苦,加以忧苦抑郁,不上十余天,就吊死了。威廉的身体本来不是十分强壮,自捱过各种严刑之后,身负重创,更觉衰弱,支持不住,也又死去。最惨的是威廉的妻,怀孕已有四五个月。一闻他丈夫的噩耗,发起狂来,笑骂无常,或歌或泣。有时把自己的脑袋撞向铁槛去,有时用口咬自己的肌肤。发了三四日狂,便堕胎而死。因一个人白白害了四五条人命,今日看起来虽是极可惨伤的事,在当时政府实看作死了四五只蝼蚁一般。且谓他们罪有应得,理该如此。天下事还有甚么是非呢!

却说奴威治的地方,有一间很大的教堂。这教堂的住持叫做遮阿辅里,天性极其纯厚,博学多才,留心国事,与寻常光穿着一件袈裟的牧师截然不同。他虽是一个牧师,然志气远大,专交结各处的志士,常以救国救民为自己的责任。从前贵族人民两党首领,及牧师兰格顿等,大集徒党,得轩利第一世给与人民的敕许状,公示大众时,就是借他的寺院做会场了。又与前时在伦敦开演说会,触政府忌讳,被投牢狱的威廉亚卑涅做总角交,也曾同过一个学校念书有好几年。所以两人的性情,十分投契。自从他的好朋友亚卑涅入狱后,时常以代达他的目的自任,东奔西走,席不暇暖。不是提倡公理激发民气,就是考察形势布置策画。屡次险些落着捕吏的手,幸亏他灵敏机警,得脱虎口。后来经营数年,见所谓英雄豪杰的人物,大半都是晓骂几句人,晓说几句平等自由,甚且借运动的口实谋生渔利,假招纳人才的名目走向酒地花天厮混的。你看他这般见识的,真是一个少大言多条理的人材,实在稀少。所以他时时想着威廉亚卑涅,足足花了许多金钱,托了许多人情,出了许多法子,总弄不得他出来。又气又愤,千思万想,没有善法。于是想用强硬手段,抢他出来。赶着招集部下有胆量的人,星夜跑到亚卑涅监狱的近旁,要破狱去了。

欲知他可以救得亚卑涅出来与否,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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