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间,本觉寺有一少年僧,名湛然,房颇僻寂。一夕独坐庭中,见一美女,瘦腰长裙,行步便捷,而妆亦不多饰。僧欲进问,忽不见矣。明夜登厕,又过其前。湛然急起就之,则又隐矣。他人处此,必不能堪,况僧乎?

自是惶惑殊深,淫情交引,苦思不置。越两日,又徐步于厕。僧急牵其衣,女复徉为惭怯之态。再三恳之,方与入室。及叙坐,僧复逼体近之,渐相调谑间,竟成云雨。事毕,问其居址姓字,女曰:“妾乃寺邻之家,父母钟爱,嫁妾之晚。今有私于人。故数数潜出,不料经此,又移情于汝。然当缄密其事,则交可久。不然,彼此玷矣!”僧唯唯从命。于是,旦去暮来,无夕不会。

将及期,僧不觉容体枯瘦,气息恹然,渐无生意。虽同袍医治,百端罔功。寺中有一老僧谓曰:“察汝病脉,痨症兼致。阴邪甚盛,必有所致。苟不明言,事无济矣!”淇然骇惧,勉述往事。众曰:“是矣!然此祟不除,则汝恙不愈。今若复来,汝同其往,而踪迹之,则治术可施也。”

是夕,女至。湛然仍与交合。将行,欲起随送。女止之曰:“僧居寂落,夜得美妇欢处,是亦乐矣!何苦自感如此。”湛然不能往,强而罢焉。翌日告众,众乃忖曰:“明夜彼来,当待之如常。密以一物,置其身。吾等游于房外,俟临别时,击门为约,吾等协当尾随,必得而止,则祟可破矣!”湛然一一领记。

后一夕,湛然觉神思恍惚,方倚床独卧,女果推门复入。僧与私曲,益加温存。鸡鸣时,女辞去。僧潜以一花插女鬓上,又敲其门者三。众僧闻击声,俱起追察,但见一女冉冉而去,众乃鸣铃诵咒,执锡执兵相与赶逐。直至方丈后一小室中乃灭,此室传言三代祖定化之处。一年一开奉祭,余时封闭而已。

众僧知女隐迹,即踊跃破窗而入,一无所见,但西北佛厨后烁烁微光,即往烛光,则坚一竹质润滑,枝束鲜莹。盖已数十年外物也,众方疑惑,而花在柄,因共信之,乃持至堂前,抽折一,则水流滴地。众僧益骇异。再折之,亦然,以至皆如之。

从僧乃明灯细视,其中排水,皆精也。湛然见之,悔悟惊惧,不能自制。于是,悉就焚之,扬灰于湖。湛然急以良剂调治,久之得平。而祟自此灭矣!

评曰:异怪弄人,数固当灭,而少僧幸免,人亦可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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