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苍虚老人尽管得道千年,自来刚愎尚气,又在怒火头上,想到便说,益发不善言语。教谢琳灵心慧舌,大肆讥嘲,逐层驳诘,妙语如珠,一句也回答不出,又急又愧。

先听出二女乃小寒山神尼忍大师门下,神尼本人虽不曾见,还曾听得与己功力相等的同道无心中谈过一次,说她佛法微妙,不可思议。她既在小寒山坐关三百余年,当地毒蛇猛兽俱受佛法感化,凶恶相克之物俱能悉泯杀机,同在一处生息,其精通大乘降魔佛法,自在意中。但是传闻灵异之迹无多,其中宝相现出极少,纵习此法,也未必到了火候。

这两个女弟子年纪甚轻,说是已得师传,实难深信。对面一个贱婢竟敢离开护身佛光,独出答话,口齿如此尖利,也似非戒律谨严者所应有,今日局面,决难占得上风。听贱婢口气,只凭灵娇三仙一纸来书和这新来三人,便要强行和解,敌人决无认罪服低之事。

自己千年威望,就此扫却,这口恶气怎平得下?自来修大乘法的佛门弟子,照着戒律,最忌嗔杀,便有忤犯,也不计较,与其被她一席话便嘲弄回去,转不如暗放冷箭试她一试,到底看一个明白。如真不敌,再行退走,比较也值。

苍虚老人想到这里,顿起恶意。以为谢琳未有佛光、法宝护身,必是看出自己色厉内在,又以鲁仲连自居,轻敌骄狂,不曾戒备。于是假装听话,默运玄功,暗下毒手,先用冷焰搜魂之法试一摄取元神。只见谢琳从容言笑,神色自如,疑是暗中强自镇慑。

心中大怒,又以全力施为。猛觉反应之力极强,心灵大震,几乎迷糊。对方仍微笑嫣然,竟如无觉。苍虚老人不禁大惊,虽知难惹,终不甘服,将口微张,竟把炼成七八百年从未用过的天戮神针试放了几根出来。

此针乃苍虚老人采前古遗藏地底的阴煞之气,并从四千九百斤深海寒铁中提炼精英,再用玄功法力,以本身真气会合,凝炼而成。细小如毛,随心大小,不用时即以藏在命门紫府以内,发时无形无迹。中在人身上,生两种妙用,专伤修道人的元神婴儿。如若对方法力高强,中针时有了惊觉,将元神遁出,或自闭穴,不使循着气血攻心,伤及要害。此针遇阻不行,立即暴长数千万倍,在受伤之处爆裂。只要被中上,便非受重伤毁及肢体不可。又目力看不见,阴毒异常,极难防御。苍虚老人适才已知敌人法力高强,巨灵神掌且难当,祝又加上三个能手,仍在心存首鼠。之所以口发强横,意欲一拼者,此宝便是所恃之一。满拟此针发出,敌人多少总得受伤。哪知连发五针,全如石沉大海,音无迹兆。因是恨极,最后所发两针更向敌人两眼发去,也未生效。只见对方妙目澄波,顾盼自如,仿佛未沾身,便即化去。

这一来,苍虚老人方才心寒气沮,再不见机,定遭惨败无疑。又见谢琳话已说完,目光湛湛注定自己,恐她说出自己两次暗算,再加挖苦,更是难堪。只得强忍怨毒,扮一丑脸,假装大方,忙接口笑道:“老夫得道千余年,想不到如今后起小辈中竟有能者。

小寒山二女法力果非寻常,老夫连试她们定力佛法,均被破去,真乃后生可畏。陈道友也无须和解,甘拜下风,老夫去也。”话未说完,陈文玑看出他要走,忙说:“家师尚有书信在此。”随即飞身出外,递过一封书信,苍虚老人口中说着话,左手接信,右手掐诀往回一招。陈文现早把青灵囊口放开,内中血焰本已收敛缩小,散出自比收入神速得多,随手招处,嗖的一声,便往苍虚老人葫芦中飞去,晃眼即尽。接着便见面前青白二色烟光骤起,再看人已不见,只见遥天空际忽有青白光影,一闪即没,端的快极。

众人没想到苍虚老人口说大话,气势汹汹,却收得如此之易,俱觉好笑。陈文现道:

“老人得道千年,仍有这么盛的火气。家师和齐真人原意,此老虽是左道旁门,但他生平从未作什大好大恶之事,因此三次天劫俱有极巧机缘,得以侥幸获免。自古迄今,左道中人经时千三百年以上而未遭劫者,连他和大荒山一男一女两老怪物,共只三人。自来修道之士投身旁门者,人数最多,一时也诛戮不完。俟其恶贯满盈,运数将终,生灵已受害不少。与其扬汤止沸,无如釜底抽薪,留此三人,正可为一干异派妖邪作为榜样,使知所习虽是左道,只要不为恶,一样可以得脱天诛,天仙固然无望,长生却是可保。

为此不愿洪弟与他各走极端,仇怨太深,不肯休止,迫他铤而走险,自取灭亡。

“并且老人此次之来,是为昔年在图南山遭遇第三次天劫以前,无心与少阳神君相遇,倾盖论交,结成好友。到了临难之时,因知天劫一次比一次厉害,多高法力也难相助。本心还不愿累及良友,只想三阳真火恰是魔火克星,打算借用。哪知才一开口,少阳神君便托词拒绝。他认此举只是聊胜于无,本无多大功效,对方祭炼非易,不愿白送,也是人之常情,并未见怪。又托以身后之事,神君仍是漠然。他平日对于外界人虽然妄自尊大,言出法随,睚眦之怨,毫不宽假,但对朋友却极爱护容忍,纵令绝交,不出恶声。当时觉少阳神君情薄,心中有些不快,也未发作。哪知少阳神君对朋友比他还好,表面坚拒,心早打好锐身急难的主意,恐事先明说了出来,分了他的心神,佯为不允,暗中却作准备。

“到了第三日苍虚老人应劫之期,少阳神君忽然不辞而别。事虽凶危,因前两次都能转危为安,苍虚老人自然仍作万一之想,无暇再生闲气,径去山顶,坐候劫运之来,欲以死力相拼。与魔头连斗了三日夜,连经险难,均仗自身法力抵御过去。到了最后一夜,元气消耗,精力已疲,忽为魔火所困。他自知不能幸免,求生望绝,再隔些时定不能支,便须发号令给远方守候的门人,用飞刀自行兵解,以免神形俱灭。就在这危机瞬息,一发千钧之际,神君却从身后一座孤峰上,将本身元神与丙火之精所化的一条灵蛇合成一体,突然出现,冒着奇险飞入魔焰之中,由灵蛇口里发出万千三阳神雷,连斗了三个时辰,终于将百丈魔焰击退,助他脱了大难。而少阳神君元神却受伤不轻。苍虚老人这才知道良友苦心至情,感恩自不必说。

“由此二人愈成生死之交。所以那么不肯管闲事的人,一接到少阳火书告急,立即赶来。这原是他知恩感德,对朋友的义气。虽说他乖张骄狂,不合妄使邪法,也因多年威望,惟恐失坠,情势所迫,非由本心。又是初次对人下这毒手,种种均有可原。家师一面想保全他,一面又以他最末一次劫运将临,事由今日而起,事前消弭,比较容易,如果没有今日之事,他便生出别的灾害,劫运更难挽回。故此想定时日,令我先回峨眉,与齐真人等计议。正值谢家九妹先受青城朱真人之托,暗中早有安排。嗣又以峨眉三英、二云、七矮诸道友多半至交,今年应往峨眉朝拜掌教师尊以及各师长,自陈功过,难得聚在一处,就便往访。

“起初因李道友是此老命中克星,他虽然年幼,临事并不冒失,非有几分必胜成算,决不轻往。如三阳神火厉害,必往各师执和诸道友世好那里求借法宝相助。他本和金、石、甄等七矮兄弟要好,当着人前,故意闹些小孩脾气,实则异常亲热。背着人时,大家商量,同寻异派人晦气。还有宁一子的门人蒋诩,和他也很莫逆。七矮兄弟正炼济世灵丹,无法相见,而宁一子又有抵抗神火之宝,必往求借无疑。为了阻止他前往,打算釜底抽薪。我又奉了忍大师之令,和宁一子商议一事,正好就便赶去拦阻,不令借与。

刚到香兰渚,李道友也随后到来,法宝未借到手,赌气飞去。谢家姊妹又把他可以求助的地方全都赶在前头一一吩咐。以为他素好胜,六合旗门只能防身,巨灵神掌击灭真火,要伤害无数生灵,不敢乱用。没有克制真火法术,也许暂时中止,日后再往,将此事错过。只等诸位道友被火围困之时前来解救,便不致与此老引起仇怨。不料李道友数世清修,交有不少有法力的同道至友。日前又在香兰渚从蒋翊得知一位前生至好燃脂头陀,现在南海朱竹岛妙香岩坐关。于是赶了去,不特把佛门至宝香云宝盖借来,并还指点云路,教他如何走法,却未说明有何遇合。其实那正是去西极岭的正路,无意中助人取出前古玄阴真水。

“西极教和少阳神君师徒互相嫉恨已久,只未公然发难。见李道友如此神通,正好暗收渔翁之利,妄想将磨球岛真火收去,逐走少阳师徒,光大门户,独占西极全土。李道友只图真水可以制火,便照计而行,带了真水前来。西极三长老连同好些得力门人,便暗中尾随,相机发动。本来玄阴真水眼看就要成功,忽被苍虚老人用九炼赤尸之气围住,那火又是丙火真精,灵蛇所化,不但不能消灭,因水为赤尸所包,转成了里应外合,真水竟被煮沸。如非苍虚老人也存妄念,欲收此水以为己用,只消三日三夜便可炼干。

固然所去不过全数十之二三,一则可惜,二则异日重炼此水要减去若干灵效,再想收制三阳神火,力便不足。西极三长老一时情急,乘着少阳师徒离岛而出,苍虚老人全力对付强敌,岛上空虚,欲去灵焰潭毁灭火源根本之地。不料岛上尚有五火使者,均非弱手,这一阻拦,苍虚老人也就赶回,将他们赶走,险些闹出事来。

“依我本意,早来些时,西极教便许不出手。只因在峨眉时遇见大方真人,力说今日之局关系定数,人力徒劳。原来西极教教祖悟彻玄机,自知所习非佛非道,似是而非,再炼多年,成就也只如此。为求正果,于是发动真火,自焚转劫,以期再生转入佛门,寻求正果。为想维系教门人心,坚其信仰,以为转世再来,改定教宗,重兴彼教,当时施展法力,故示白日飞升灵迹,连他门下掌教的三个嫡传爱徒均被瞒过。谁知弄巧成拙,转世之后,虽然得为高僧,但以发愿大宏,至今尚未圆满,不能重返故土。而西极教气数已尽,近数百年来日益骄妄,贪嗔忌刻,自前辈诸长老起,以及末代教徒,十九行为乖谬,倒行逆施。此次正是彼教劫运。现在前古玄阴真水已为所得,以为少阳神君在他卧榻之侧,不容并立,暂时如不发动,日后必为离朱宫师徒大患。齐、朱二位真人与宁一子诸位,以彼教远居西极,虽然天性刚愎,忌讳大多,有怨必修,人如犯他,永无休歇,但彼教规至严,操行尤苦,从不无故犯人。只有两次,因为无知触他禁忌,大修其怨,人已避逃,兀自穷追不舍,终于赶来中土报复,将两个得道多年的散仙,连同门徒七人害死,几乎连元神亦为所灭。此外恶迹无多,教徒又众。齐真人等怜其修为不易,欲为免去此劫,等那转世祖师归来度化,也不过是本着一念慈悲,姑尽人事而已,照着目前情势,分明定数难移,莫可挽回。我们因听大方真人叮嘱,谢家姊妹又想稍为磨练李道友,因此晚来了一步。适才正想劝说此老,面交家师手札,不意谢家二妹不忿他狂谬,先走出去一片冷嘲热讽。此老自是难堪,怒极之下,暗中连用两次阴毒法宝,俱为无相神光不坏身法所破。说又说不过,斗法又非敌手,虽然迫于无奈,借题遁去,看那去时情形,并未甘服,心中怨毒已深。但盼他归途看了家师手札,幡然悔悟,就此回山避祸,还可无事;如逞一朝之忿,这场劫运恐比前三次天劫还难避免呢。”

谢缨笑道:“如非洪弟喜事任性,今日事已早了,这苍虚老人千余年道行,西极教下那么多的修士,怎会因此断送?我佛慈悲,我爹爹也教你如此么?”李洪道:“大姊,你怎也和二姊一样刻薄我?你们也有朋友,以前不是也爱管人闲事么?我这还是奉了师命,下山行道,才到四处走动。你们刚到小寒山不久,便瞒了师父,和那癫尼姑同去幻波池惹事,不比我更淘气么?如今却来说人。我只照情理,分邪正,不背戒律师教,他们定数应劫,与我何干?又不是我害他们的。”谢琳道:“洪弟,你真会胡说。我们去幻波池,乃是明知艳尸为妖邪,当然应助良友一臂之力,师父法力高深,岂能隐瞒?我们前往,分明许可,你不知西极底细居心,又未能分出苍虚老人善恶。前者谬托知己,为人所愚;后者以为只是旁门,便可诛杀,妄用巨灵神掌,岂非荒唐?如何能和我姊妹比呢?”李洪红着脸,还要争论。陈文现道:“西极教人已退走,等那三人到来,再到磨球岛,照齐真人之言行事吧。”

众人见陈文玑只是畅谈,不再收拾残局,本觉奇怪。闻言侧望,只见二三十道光华,正往西极岭来路遁去,转眼不见,空中真水真火与赤尸之气互相连接的大光团也已不见,只剩半天烈火红光,随着火行者等宫众,往磨球岛上飞去。同时对面飞来三道光华,转眼近前,现出三个天仙般的女子,都是雾鬓风鬟,云裳霞裙,玉骨冰肌,光艳照人。内中一个年纪较轻的丰神朗润,尤为独绝。神情都是一般娴雅庄重,连石玉珠那么交游极广识人最多的,俱未见过。谢琳先开口道:“三位道友可是青门岛主么?”三女点首应诺,随即通名礼见。众人才知来人乃昔年紫云宫旧主,现在隐居磨球岛西青门岛的初凤、慧珠和原在岛上隐居多年的一位女仙、青门仙子朱苹,好生欣慰,各道仰慕不迭。

众人方欲询问经过,忽听陈文玑对三女道:“我以家师不喜与人结怨争斗,西极教中人一与成仇,便会拼命纠缠不休,前仆后继,虽彼灾难将临,何苦自我发难?并且他对李道友虽是利用,并无恶意,又是订交于先,同仇敌忾,焉可倒戈相向,强令退去?

而少阳神君与家师和峨眉、青城两派均有交谊,便是石道友令师也是素识。今日之事,本由误会而起。火行者等宫众先已受挫,苍虚老人去时以为我们既来和解,必为火行者等出力,又知三位道友小蓬莱之游此时必归,少阳神君师徒本皆相识;而西极教徒骄恣强横,专喜排除异己,夜郎自大。磨球、青门两岛相去匪遥,耳目也可相及,磨球如被西极教占去,青门必不见容,唇亡齿寒,从此多事。三位道友见火行者等力绌势穷,理无袖手。我们既是两俱不能偏袒,只可取一点巧,在此闲谈相候,等三位道友归途路过,假手鼎力,暂息此争。适见西极长老仅被三位道友小挫,便率门人引退,三位道友与我们俱是初见,复承宠迎,均有原因。西极三长老当是自料无什结果,与其强为所难,自取伤亡,还不如全师而退,徐图大举,异日卷土重来,自在意中。火行者等宫众也竟在原岛相待,莫非也都省悟,消去嫌怨,不再兴戎了么?”

初凤答道:“我三人到时,斗法正盛,慧姊心性和易,先向双方劝解。西极三长老不听也罢,竟以恶语相加,我三人才助火行者等动手。刚占得上风,胜负尚难定,火行者忽接少阳神君神火飞书,并还附有少阳神君好友、大荒山无终岭枯竹老人一道青竹灵符。火行者接到后面容大变,似颇担心,暗中行法,传语同门。不知怎地会被西极三长老听去,只朝我们说了一句‘再行相见’,把手一挥,立即退去。我三人本是受激而发,并非有意为敌。火行者等宫众又得乃师飞书警告,不令穷追,速与诸位道友言和,一切俱候神君回岛,再听训示施行,力戒躁妄。对于前事,大加申斥。神君法严,令出必行,休看火行者得宠,一样也不敢稍为怠忽,因此俱未追赶。火行者等素来性骄,不肯服人,先吃了诸位道友的亏,师命又不敢违背。尽管来书有陈仙姑与谢家姊妹来作调人之言,但是上来便将苍虚老人破法逐走,此时聚在一起旁观,又不过去,不知诸位道友是何心意,不好意思过来。我三人见他们面有难色,自思诸位道友虽然素昧平生,神交已久,何况神君来书已经说明陈、谢三位道友来意,谅无见拒之理。为此不揣冒昧,来此请诸位道友同去离朱宫中小坐,就便了结今日这件公案如何?”陈文玑道:“此次双方误会,原是定数。如非火行者警报告急,少阳神君与大荒二老炼法正在紧要关头,不及仔细推详,向苍虚老人告急求救,也不致闹得这么大。诸位道友已都说好,便道友不来宠召,我们也要去呢。”

众人正要起身,石玉珠插口道:“吕、王几位,一受火毒,一为苍虚老人暗器所伤。

刚才因见情势险恶,已由展、冷二位道友各护一人逃出阵地,往归途觅地暂避。吕、王各位伤势很重,似非寻常道家所炼仙药所能医治。尤其吕道友的火伤,非少阳神君师徒不能医好。看去厉害,连天一真水也只保她体内清凉,火毒不致攻心,神情委顿不堪。

难得陈、谢二位道友在此,离朱宫众又已代除心事,正好分出两人,去将他们二人接回,由火行者收去火毒,并请陈、谢几位道友施展法力,将道友救回复原,岂不是好?”

朱苹接口道:“石道友所说四位道友,可是三女一男,内有一位女道友相貌很美,身有青光保护,能发乙木神雷的么?”石玉珠答说:“正是。道友何处相遇?”朱苹道:

“前途海面空旷,并无陆地,只离此九百里有一礁石,大约数十亩。四位道友落在上面,又遇大仇强敌。内中二位本在受伤昏迷,只有一个羽衣星冠的道友和那青光护体的美女,又要保着受伤同伴,又要迎敌仇人,情势甚是狼狈,我三人过时发现,隐身下去观看,见双方斗法甚是激烈,敌人法宝十分厉害。如换别人,早已上前相助。因那仇敌乃赤臂真人连登,以前本有数面之缘;那四位道友均似散仙一流,不知来历。愚姊妹隐居青门岛,清静已惯,不想乱管闲事。连登素来又无故不欺善良,遇事多少总有几分歪理,为此踌躇不决。嗣见那两位道友实是不敌,我三人俱爱她们不过,眼看形势十分危险,正商量姑试出去解围,相机行事,忽然一道经天白光闪电般飞来。这时二道友已为连登所放乌金色宝光所逼。白光一到,便将连登的乌光隔断,现出一位前辈道长。我以为连登素恨人管他闲事,何况对方又是他的深仇大恨,来人这等行径,决不甘休,必有一场猛斗。哪知连登竟然知机,只气呼呼地看着来人说道:‘这也有你的事?’那个道长却没火气,微笑说:‘道友何必负气?小道尚有话说。’言未了,连登已经逃走。那道长望空微微叹了一声,也没再说。你那二个道友过去行礼相谢,才知这个道长竟是住在香兰渚的宁一子老前辈。他把伤人看了看,听那口气,前在香兰渚别时,去的人各给一丸灵药,任何伤毒皆可医好,能救修道人一次大难。大约当初送药之时,见诸位道友多半早晚各有一次大难,但是有轻有重,所受苦难不同。因被神火烧伤的女道友定数有此大难,见天一真水难收全功,诸位道友以为此药不能医治,又在临敌急迫之时,一时疏忽,未取一试,致受若干痛苦。其实在那灵药内有千年香兰所结之实,加以千百种灵药制炼而成,功能起死回生,灵验无比,如早使用,早无事了。说时,又以中毒箭的一位无此灵药,另送了一包,分别照法服下。本来即日就好,因为延迟了时间,尚须静养七日。且恐连登还不肯甘休,医好之后,便由宁一子和未伤的两个一同护送,往玄龟殿散仙易周家中去了。我三人先未仗义拔刀,有见死不救之嫌,羞于出见,不曾现身。哪知早被宁一子看破,行时暗中指示玄机,才行飞走。等愚姊妹想起此老,乃是一个最善良的老人,应当拜见请教,要想出见时,遁光很快,已来不及了。”

众人闻言,这才放心,随同往磨球岛上飞去。到后一看,火行者等为首寻仇诸人早已避开,只五火使者和一些道众在岛旁树林之中相候。见面请往离朱宫前平台之上落座,宫中侍者送上灵泉异果。众人见那平台大约十亩,一色深红宝石修建而成,晶光四射,照眼生辉。外景如此宏丽,宫中景物更不必说了。互相通名礼叙之后,五火使者便说适才又奉乃师飞书,斥责火行者等为首发难诸人怠忽师命。现由宝镜中看出形迹,命往地底火室侮过待罪,等到回山再行发落。随又说起各方师门友谊,不应如此,现既有人出头,理应释嫌修好。

众人由陈,石二人为首,各人都很客气,并同起立,望空暗谢少阳神君宽洪大度,不咎既往。五火使者等虽与火行者不和,到底同门义重,尤其此事大损岛上威望,师父为人向来宁折不弯,不知此次为何如此自谦,惟恐门人不肯甘服,并还下了两次飞书严令。师命难违,不敢不遵,心中却是不快。便火行者等受责待罪之言,一半也是托词。

及见众人这等客气,一面谢罪,一面说出被迫还手,势不得已之苦,觉得实是火行者理亏,庸人自扰,自己易地而居,也必如此,不能怪人,才把内恨消除。李洪也要开口,吃小寒山二女以目示意止住,也代致了几句道歉之辞。最终方由陈文现细说来意,取出灵峤三仙和妙一真人手书仙柬,嘱等少阳神君回山面交。又告以西极教仇恨已结,此辈最重彼教声威,结仇不解,百计报复,自来不计危亡,磨球、青门二岛从此多事。好在相离不远,双方可以望见,以后务要约定,互为声援,不可疏忽。等神君回来看完书信,自有安排。

五火使者谢了指教,便和陈文现说:“玄阴真水现被西极仇人得去,如用他教法术再一加功祭炼,便是三阳真火克星。加以丙火真精所化灵蛇,因师兄火行者行事冒失,只图伤敌,将它化作三阳神雷。如照平日,只不过灵蛇受点痛苦,复原甚易。不料对手太强,先被五丁神斧斩了一条,耗去不少精气真元,修复已难。最通灵的一条化作神雷,出去就遇见佛门至宝,元气连耗带散,最终又被玄阴真水围住,受伤很重。就家师回山重炼,也非短时期内所能复原。李道友所发玄阴真水,如被苍虚老人收去,也可减却它很多灵效威力,偏又遇中途收了赤尸之气退走。后来家师飞书到来,火师兄又不合心急疏忽,向众同门告知,虽是本门传声之法,仍被西极仇人听去。他见家师来书附有大荒二老灵符神光,便已留心。再一闻知陈、谢三位道友,不只为双方作调人,如见彼教猖狂,并还要助本岛把他们赶出。青门三仙又复义气相助,他势越弱,情知难得公道。再若恋战,不特多树下许多大敌,并还要吃大亏。再如将李道友所发的一些真水失去,便连异日报仇全无指望,为此急忙收了真水,逃回山去。彼教量小排外,有仇必报,宁死不止。家师归期无定,众同门道浅力薄,非其对手,防不胜防,后患实是不可设想。纵有青门岛上的几位道友为助,终无得胜之策。适见李道友发水时,持有彼教中镇山之宝阎罗奢钵盂,内中真水也未发完。彼虽邪教,李道友曾与论交,并无仇恨。借人之物,自己本不便扣留。但当初取水,本靠道友的佛法至宝相助才得成功,分润少许,于理无亏。况以前又不知彼教是如此行径,何妨将真水取出,能暂留借于此,固大佳事;如其不能,也请带回去收藏,只将钵盂交还,釜底抽薪,免使持以济恶,似属情理兼尽;再如不愿,亦请少留时日,等家师回山,再行交还,便不怕他了。自身法力不济,难御外敌,转而求人,中心实是惭愧。只因敌强责重,为什万全,迫不得已,恃在师门交情深厚,乃有此不情之请,不知诸位道友以为如何?”

李洪觉得此举有欠光明,不是丈夫所为,老大不愿。方欲拒绝,陈文矾却知少阳神君门下人等对西极教怨毒已深,欲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竟不惜自贬身价,用些甘言,把钵中余水留下,以便日后行那毒计,将西极教一网打尽。见李洪面色不善,此役本李洪一人行强鲁莽,惟恐话不得体,又勾起旧怨,忙先笑答道:“道友,你当钵中还有余水么?西极教何等狡猾,起初利用李道友发难,等双方大仇已结,他再出面,明为朋友,实则阴收渔人之利。此钵乃他教中三宝之一,与三老本身心灵相通,休说外人不能据为己有,便他借与,用时若违他意,也必不生灵效,甚或为害。家师与妙一真人书上已有制他之法,无须乎此。至于恐他乘隙来侵一节,他自立教以来,休说教中长者,便他行辈稍高的门徒,也从未经过今日这等惨败。诚然仇深恨重,势不两立。但他知道诸位道友并非弱者,今又加上青门三道友,更有枯竹老人灵符,短期内如何敢于轻举妄动?此时他以心计虽被人识破,但与李道友订交之前并无嫌隙,又想留日后相见之地,仍以朋友之礼相待,不将此宝收回。听凭李道友日后面交,所以此宝还在手内。否则似李道友的法力,虽不至于受伤,早已化去无疑的了。此举招人轻笑,徒损令名,干事无补,万使不得。道友如不肯信,可以当时试验,就知道了。”

五火使者等宫众暗忖:“法宝为本主人收回化去,尚在意中。内中真水明明未用完,李洪又知用法,怎会涓滴无存?”闻言未免半信半疑。小寒山二女看出宫众不甚相信,便对陈文现道:“陈仙子,一个旁门也有如此神通,如非眼见,连我也难以置信。左右空闲,倒不如看他如何取回,大家开个眼界。洪弟素来喜事,免他日后亲身送回,又生出枝节。你看好么?”陈文玑知她用意是在两全:既免宫众疑心,又省李洪再与西极教徒交往,笑答道:“我料如此也说不定。我们不必在此,可同去前面空旷之地试上一回,就知道了。”五火使者等一千宫众本觉陈文现言之太过,不甚相信。众人也欲一广见闻,齐声附和。

五火使者便一同起行,先引向平台对面的空地上去,便欲止住。陈文玑道:“我只知此宝颇多神妙,略加妄动,必有反应,是何情形,因未见过,还很难说。此处虽然空旷,左近花木泉石颇多,风景秀丽,若一变生仓猝,不及防范,有了毁坏,岂不可惜?

不如到前半岛沙滩上去吧。”五火使者等宫众益觉所说夸大,各在暗中准备,少时此宝如有变故,立即施为,将之毁去,既可堵口,又可泄忿。心内寻思,表面却不露出,同了众人飞往前岛,到了临海沙滩之上,一同落下。

陈文现道:“我想钵盂中真水定被西极长老用彼教中法力禁住,不会再有喷吐。但临化去时是否还有伤人之力,却拿不稳。诸位道友各自稍作戒备,以防不测,何如?”

五火使者中为首一人乘机答道:“此宝如不待李道友送还,便由彼教收回,可知心存疑忌,并不以李道友为友,这还和他讲什么客气?陈仙子又说得此宝如此神奇,未免令人难服。现在李道友手内,我等自不能妄动,他如自行收回,便将以友为敌。只一离开李道友的手,即便被别人收走,或是毁坏,也是他咎由自取,无话可说。我们遇见仇敌济恶之具,当然不能放过。少时它不化去便罢,如若化去,我们意欲禁阻,不令收回,不知可否?”

陈文现道:“自来正胜邪消,彼教现已日趋灭亡,法宝再多,也无用处。谅他只小器多疑,我们却须大量。灵娇三位师长多与令师有旧,齐真人与令师更是深交,来时还道及神君师徒助诛妖鬼徐完之惠,情谊决非泛常。此次争斗,实由令师兄见取药人之中有武当门下在内,同门情重,想起前嫌,误会于先。李道友又是初次下山,今生修道年浅,久居武夷,不知彼此渊源,昔年又与两位贵同门曾订斗法之约,前来寻事,只是年少好胜,居心本无恶意,巧遇诸位道友被困,遂有今日之事。现既当面言明,误会全消,情同一家。不过李道友订约在先,借人法宝,在彼劣行未现以前,未便反颜相向而已。

休说教有正邪之分,交情也有厚薄之别。就是双方行道为人相等,也无偏向彼教之理,所说俱是实言。以诸位道友的法力,仇敌之物,禁阻未始不可,毕竟物各有主,能由李道友手中收回,理虽少欠,情尚可原,我们如不取他钵中真水试验,他怎会不告则收?

中道阻截,成亦不武,不成为笑,反倒坐贻口实,说李道友倒戈卖友,大是不值。何况事之成否,尚难知呢。”

五火使者见陈文现言语婉转,语中有讽,神气颇壮。又见小寒山二女以目示意,令陈、石二人同立一处,不要散开,并向李洪叮嘱,虽是隐言,却看出是令其小心戒备神气。暗想:“陈文现所说实是情理,口气也颇关切。照这情景,此是西极三宝之一,莫非真具厉害?”便暗中示意众人暂勿乱动,只在暗中准备,相机进止。

这时小寒山二女早已准备停当,看好众人立处,令即施为。李洪忙即取出钵盂,托在手上。众人见那钵盂发出紫光,约有二尺方圆。李洪腰间,好似无物,却取出一件这般大物来,取时又是这么容易,各都现惊奇之色。李洪行法之前,笑说:“我不信西极长老如此小器多疑,倒要看看他到底有水无水,能否在我手中化去。”谢琳笑说:“洪弟少说话,这类本身元灵所炼之物,你就能禁制住它,不令飞回么?不信,你就试试,可是大意不得呢。”李洪道:“那个自然,不用你招呼,稍有动静,我就感觉出来了。”

随照西极长老所传喷发真水法施为。本来一经行法,随手指之处,立有千百丈黑气由盂口内激出而去,任意所为,往前驰去。哪知行法两次,那件钵盂仍是好好的,宛如常物,全无动静。李洪先前临敌,真水只发出了一半,知道其中还有不少,怎么也不会一点没有。又是藏在母亲妙一夫人所给宝囊之内,决不会有变故。见状大是奇异,才知谢、陈三仙女所说是真。李洪觉着西极长老把宝交他手,决无予敌之理,如何以小人之心度人:

心中有气。一面重又施为,一面照小寒山二女隐语示意,把在小寒山参见忍大师传小金刚不坏身法暗中运用,以为防范。等到第三次行法催动,依然不见真水喷出。李洪不禁怒道:“我这人最重信义,尽管神君是父执师长,但我事前未想及此。西极长老既将此宝和真水交我,自然日后原物奉还,此时就是试出内有真水,也无转奉他人之意,如何当我卖友小人看待?此盂藏在我囊内,任他多大神通,也不会暗中把真水收去,我会不觉,必是在西极山上行法遥制无疑。既然如此,我偏要逼它出来,看看它到底还有什么变化?”

说罢,便即施展仙法,想将盂中禁制破去。左手托钵,右手掐诀,朝外一扬。跟着大中二指掐紧一挥,立有一团佛火神光投向盂口以内。眼看那盂似往四外膨胀,李洪还待施为,猛然叭的一声巨震,那紫金钵盂立即炸成粉碎。乌金紫三色光华宛如暴雨,横飞四射,附近山石挨着一点,立即爆散,成为菌粉,势子猛恶已极。同时盂中凸起一股黑金色的烟光,宛如正月里的花炮,当中簇拥着一个与西极教门人同样装束的元神,破空直上。那碎盂所化的三色精光,本向四外发射,朝里大半环仿佛有什隔阻,挡了一挡,立即收回。连同外半环发出的光华,一齐掉转,向上一照,晃眼与空中烟光人影会合为一,往西极岭一面飞去,端的比闪电还快得多,瞬息已渺。只闻天空密云影里隐隐风雷之声,由近而远。说时迟,那时快,众中除陈、谢三仙外,谁也没料到此宝化去时如此神速猛烈,变起仓猝,一瞥即逝,竟不容人下手阻隔,便连盂内玄阴真水一齐飞走。

李洪因得小寒山二女警告,虽在暗中戒备,也没想到如此厉害。那三色光雨威力尤大,如非事前运用佛法防身,骤不及防,非受重伤不可。一想到西极教行为这等恶毒,此宝如果一有变故,立即化去,或是隔远觉有何兆,立即收回,照例如此,也还情有可原。适才分明见有一个成形体的元神隐藏在内,可见约交借宝之时,先存小人之心。而这时明知自己只是在此试法,并无恶意,就说不应以佛力控制发出真水,恐为敌人取用,也可暗中明言,至多化去,自己和他相交在前,也不肯强行禁阻,何以还要下此毒手?

由不得心中有气,大喝一声:“往哪里去?”左肩起处,断玉钩立似蛟龙剪尾,电驰而上,追将上去。同时五火使者等宫众也是骤出不意,又惊又怒,呆得一呆,也各将法宝纷纷放起,合力追赶。下面数十道光华刚刚相继破空直上。空中烟光人影已早逃走。转身之间,连那风雷之声,也从上空云影中隐隐逝去。众人追赶不上,只得忿忿而止。

陈文巩笑道:“如何?此次如非李道友炼就佛家不坏身法,而诸位道友立处又经谢家姊妹无相神光掩护,恐不免于受伤呢。我先前只知此宝灵异,却不知竟有如此威力。

且看右侧面那些木石,便知道它的厉害了。”众人随手指处一看,适才光雨散出之处,左近有一小石峰和二株大有三五抱的大树,已经消灭无踪,直似齐地面被人铲去。左侧四五里外,却有大片灰红色影子随风旋舞,宛如雨雪,飘飘下落。细一辨认,原来那两株相连数亩大的参天古木,已被那三色精光炸成粉末,震出老远,正在随风下落。山石较坚且重,震得更远,下沉也快,料已落向海中。尾芒所及,威力已是如此,怎不相顾骇然。

五火使者等才知陈文现所说俱是实言。敌人法宝如此神异,未免心惊。对于众人自更礼重,重又请往台上落座款待,并请指示机宜。陈文现道:“休看西极二宝厉害,到时自会有人制它,何必多虑呢?”五火使者说道:“并非我等胆小怕事,只因家师不在宫中,自知法力浅薄,恐有差池。我等安危无关,那灵焰火源乃本宫命脉,关系非小,尚望陈仙子和诸位道友指示玄机,悍能勉力应付,实为感幸。”陈文玑道:“这有何妨?

此事神君早有成竹,西极三老新败之余,不操必胜之算,决不再冒失行事。何况真水尚须祭炼。适才一举,必疑李道友倒戈相向,转为贵岛助力,又知这里持有枯竹老人灵符,岂肯造次?到是适才一战,火精、灵蛇俱受重创,贵同门也不免有负伤的,心中自然不无介介。日后令师回宫,尚望诸位把前后因果以及我和谢家姊妹此行经过一一详陈,善为说辞,免得芥蒂不能全消,致令敌人生心,就无事了。还有苍虚老人本在山中静修,不问外事,日后应劫,虽是定数难移,终由神君飞书请援而起。神君患难至交,必不坐视,到时必要往援,保不定又生出别的枝节。齐真人早见及此,另有给神君的亲笔信一封,今交道友收存,务俟神君回山后再行交奉,不可落在别人手内。”说罢,将信取出。

五火使者中为首一人便即接过。

陈文玑道:“我尚须回山复命,诸位道友想也各有去处,就此分手吧。”随起作别。

初凤、慧珠、朱苹坚邀众人前往青门岛一游,众人急欲往玄龟殿探望灵姑、王娴等众人,陈嫣灵药已得,也急于和桑、冷二人觅地修养,俱都推谢,期以异日。只小寒山二女久在峨眉闻说紫云三女之名,心有夙契,和初凤等青门三仙一见倾心,甚是投机,又见众人都不肯去,觉得情面难却,左右无事,便即允诺,不再坚辞,三仙大喜。临分手时,小寒山二女笑问:“洪弟何在?莫非也随着诸位道友同去玄龟殿?”李洪答说:“我自有我的去处,去玄龟殿作计?”二女道:“你终不免惹事,我也懒得管。你早晚回山受责,才知厉害呢,由你去吧!”李洪微笑不言,转向众人,道了声:“再见。”双足一顿,一片金光闪处,转眼无踪,众人好生称赞。小寒山二女笑道:“却也亏他,我们也各走吧。”当下众人分别告辞,各纵遁光飞起。小寒山二女自随青门三仙往青门岛去讫。

石、陈诸人便往玄龟殿飞去。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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