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看得不算愉快,两人很少说话,各想各的心事。美琳不懂为什么子彬会那么生气,她实在觉得若泉的话很有理由。她爱子彬,她喜欢子彬的每一篇作品,那实在每篇里面她都找得到一些顶美丽的句子和雅隽的风格。她佩服他的才分。但无论如何她不承认若泉的话有错,有使人生气的理由。她望望他,虽说他眼睛是注视在银幕上,她还是觉得正有着很大的烦闷在袭扰着他。她想:“唉,这真是不必的!何苦定要来看戏?”她用肘子去碰他,他握着她的手,悄声的说:

“不是吗,今夜的影戏很好,美,我真爱你!”于是他仿佛又很专心的去看电影了。

是的,他是很生气,说不出是谁得罪了他。只有若泉的话,不断的缠绕在他耳际,仿佛每句话都是向他放送过来的,这真使他难过。果真他创作的结果是如若泉所说的一般吗?他不能那么相信!那些批评者所对于他的微言,只不过是一种嫉妒。若泉完全不知受了某种暗示,便真的认真起来。他又去想到若泉的那黑瘦的脸,慢慢的竟有点觉得不像起来。又想起过去的刚同若泉认识时的情形,他真感慨的叹息起来:

“唉,远了,朋友!”

远了!若泉是跑到他不能理解的地步了。无论他将他朋友做一种什么样的观察,即使觉得是极坏,沦于罪恶,而朋友还是站在很稳固的地位,充实的,有把握的大踏步的向着时代踏去,他不会彷徨,他不能等什么了。

他去望美琳,看见美琳白嫩的脸上,显着很恬静的光,表示那从没有被烦愁所扰过的平和。他觉得她真可爱,但仿佛在这可爱中忽然起着些微的不满足的意识。他望了她半天,对于她的无忧的态度真不免有点嫉妒起来。他掉转头来微嘘着气。

是的,“远了!”这女人就从来不能了解他。他们一向来就是隔离得很远的,虽说他们很亲密的生活了一年多,而他却从不来度量一下这距离,实在只能证明了他这聪明人的错误。

现在呢,这女人虽说外形还是保留着她的淳朴的娇美,像无事般的看着电影,而她心中却也萦怀着若泉的话去了。

这些话是与她素来所崇拜的人显着很大的矛盾的。

他们回去得很迟,互相只说了些极少的话。都惟恐对方提到电影,因为怕自己答不上来,关于那情节,实在是很模糊,很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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