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

龟灵妖法仗红珠,千载精华功不殊。

指望威名成海国,那知一旦露形躯。

那木角大仙说罢,仗手中剑纵马上前,望李靖一剑挥来。李靖闪过,把手中拂尘望剑上一拂,大仙手便震痛,仗剑不牢,落于地下,李靖便大步上前。木角仙看了,把口一张,就吐出红珠一颗,精华射目,望李靖照面门打来。李靖全无惧色,把手中拂尘轻轻一拂,这颗红珠拂落于地,拾起手中,往怀内藏过。大仙一见红珠收去,料想不能复回朱皮山去,吓得面如土色,慌忙下马拜伏于地,高叫:“大仙,可怜念我弟子千年修炼苦功,得受此珠。今一旦被大仙收去,难成正果。望大仙还珠复口,感戴甚深,恩重如山。从今回山去,再不敢胡为了。”李靖笑道:“我方才劝言在前,你偏偏不肯听我,今哀求贫道,事已迟了。若要还珠,快快献出原形。”木角仙听言,心下十分懊悔。要此红珠,无奈何只得现了原形,乃是一个簸箩大的乌龟,受日月精华,采天地之气,修成这颗红珠,才炼人形,那晓被李靖猜破,要他献形,把符咒画在龟背,要复人像,且待五千年之后。便说:“孽畜,贫道助你风云一阵,去你罢。若执迷不悟,要还此珠,便赏你一刀。”那龟精料哀求无益,便借风云而去,影迹无踪,引得吊桥边兵将,笑声大震。番营前盖苏文,气得面如土色,来取李靖。仁贵一见,催开战马,舞戟上前迎住。

苏文算计已定,把赤铜刀架住画戟,说:“住着,本帅有言对你讲。”薛讲贵收住坐骑,问道:“有什么话对本帅讲?”苏文应道:“我是番邦元帅,你为中国大臣,必然眼法甚高,能识万样阵图。今本帅刀法平常,实不如你。我有一个阵图在此,汝能识得否?”仁贵笑道:“由你摆来,自当破你阵图。”

苏文传令,就调数万大队儿郎,分开五色旗幡,登时列成一阵,果然摆得利害。苏文道:“薛蛮子,你在天朝为帅,可能识此阵否?”仁贵抬头一看,但见此阵,有诗为证:一派白旗前后飘,分排五爪捉英豪。银枪作尾伸头现,中有枪刀胜海潮。

薛元帅看罢,哈哈大笑说:“盖苏文,你排此阵难我,明明藐视本帅,此乃一字长蛇阵,我邦小小孩童也会识破,难着甚人?”苏文道:“你休得夸口,只怕能识不能破。”仁贵道:“就是要破也不难。你还未摆完全,限你三日后摆完了,待本帅领兵从七寸中杀将进去,管教你有足难逃。”盖苏文听见此言,明知仁贵能破此阵,传令儿郎散了此阵。又说:“薛蛮子,你既然识此阵图,本帅还有异阵排与你看。”仁贵道:“容你摆来。”盖苏文就分开旗号,顷刻演成一阵,叫声:“薛蛮子,你可识此阵否?”元帅看时,但见此阵,有诗为证:红白大旗按后前,居中幡子接云天。刀剑枪戟寒森森,英雄入阵丧黄泉。

仁贵道:“此乃是三才阵,只消按天地人三才,用三队人马,往红白黄三门旗内杀入,此阵立可破矣。”苏文见仁贵识破,不足为奇,传令儿郎散了三才阵,又复分列旗幡,摆成一阵。说:“薛蛮子,你可认得此阵否?”

仁贵看见,微微冷笑,便叫声:“盖苏文,你有幻想异奇之阵,摆一座来难我,怎么却摆这些千年古董之阵,谁人不识,那个不知,本帅既在天朝为帅,岂是依靠实力而来,就是这些兵书战册,阵法多也看得精熟的。若说这十座古阵,你也不要摆了,我念与你听,头一座乃一字长蛇阵,第二座乃二龙取水阵,第三座乃天地三才阵,第四座名曰四门斗底阵,就是你摆在此的;还有第五座五虎攒羊阵,第六座六子连芳阵,那第七座七星斩将阵,第八座八门金锁阵,第九座九曜星官阵,第十座便是十面埋伏阵。总也不足为奇,你既作东辽梁栋,要摆世上难寻,人间少有,异法幻阵,才难得人倒。今本帅为中国元戒,到学得一个名阵在此,若汝识得出此阵之名,也算你番邦真个能人了。”苏文道:“既如此,容你摆来。”那薛仁贵退往城中,调出七万雄兵,自执五色旗号,分付周青、薛贤徒擂鼓鸣金,按住八卦旗幡,霎时摆下一个阵图。仁贵在黄旗门下大叫:“盖苏文,你摆三阵,我俱能识破。本帅只摆一阵,你可识否?是什么阵。”苏文听说,便抬头一看,但见此阵好不异奇,十分利害。焉见得有许多利害呢?有诗为证:一派黄旗风卷飘,金鳞万光放光毫。刀枪一似千层浪,阵图九曲。象龙腰。炮声行走金声歇,不怕神仙阵里逃。五色旗下头伸探,露出长牙数口刀。一对银锤分左右,当为龙眼看英豪,双双画戟为头角,四腿束取攒箭牢。二把大刀分五爪,后面长枪摆尾摇。苏文那有神通广,不识龙门魂胆消。

盖苏文见此阵摆得奇异,半晌不动,口呆目定。暗想我在东辽数十年,战策兵书阵法,看过多多少少,也从来不见此阵。叫道:“薛蛮子,凭你稀奇幻术,异名阵图,也见过多少,从来没有此阵。你分明欺我番邦之将,把这座长蛇阵装得七颠八倒,疑惑我心,前来难着,本帅不知你杜造的什么阵。”

仁贵哈哈大笑,说:“盖苏文,料你是个匹夫,怎识本帅这座异阵,你既道我自己杜造长蛇阵,改调乱阵,三天之后,你敢兴人马破我阵么?”苏文道:“既为国家梁栋,开兵破阵,是本帅分内之事,容汝三天摆完全了,待我兴兵破你。”薛仁贵传下令来,领散了龙门阵。当日即又点大队雄兵十万,调出城来,扎住营头,一共十七万兵,安营在外,旌旗飘荡。仁贵同八员总兵,屯扎帅营左右,前后帐房安得层层密密,坚坚固固。不觉日已向西,城上唐王同诸将闭了东门,竟往银銮殿升登龙位,饮了御酒,专等第三天看盖苏文破龙门阵。这话慢表。

单讲城外盖苏文退进御营,来见狼主。庄王先传令设酒,御营中掌灯点烛,大排筵席。二位王爷坐在上边,苏文坐在旁首,底下数席文武大臣。共饮三杯之后,庄王问道:“元帅,你三阵唐将尽皆识破,他摆得一阵,你就目定口呆,岂不被大唐兵将耻笑么?”苏文奏道:“有所不知,臣摆三阵,是阵书有的;他或者也看熟在肚中,故而被他识破。这仁贵摆的,书上不载,自己杜造次乱长蛇阵图,分明疑难于我,所以臣回他不识,待三天后臣调遣人马,容我破阵,那时杀他们血溅成河,尸骸堆积,何必识他阵名。”张大王笑道:“到也说得有理。元帅能人,待破阵之日,孤家发八员猛将,雄兵十万你带去,阵即破矣。”苏文称谢,酒散回营安歇,不必去表。

再进唐营中薛仁贵,同八员总兵,在营饮酒席上,开言叫声:“八位兄弟,本帅在山西县苦楚不堪,三次投军,张环奸诈,把我隐藏前营为火头军,虽承数位兄弟不愿为旗牌,愿做火头军,同居一处,一路上立功,尽被奸臣冒去,害你们不早见君王,享荣华富贵,受苦多年,单只为我。今天幸蒙圣恩封天下招讨,才为本帅。尔等也得受总兵爵禄,我九人干功立业,征剿番邦,尽心报国,从来不烦老少众将之力。今盖苏文要破我龙门阵,是他命该休矣。我前番在中原探地穴,曾受玄女娘娘法旨,说要复青龙一十二年,可平靖矣。今算将起来,足足十二年了,况今朝仙师李大人又说欲复青龙,定摆龙门阵,正应在三日后。龙门阵中多要用心擒捉,好成功班师,我九人功非小矣。明日须听本帅调遣。”八人大喜说:“这个自然。若能平复东辽,我等俱听哥哥号令,用心擒捉,立功标下。”言谈半夜,各归营帐安歇一宵。

次日清晨,元帅传令二将,对番营高搭五坐龙门,不消半日,完成整备。火炮火箭,强弓硬弩,钩镰短棍,长枪大刀,端正锐利,盔甲新鲜,又忙了半日。第二天众军兵饱食一顿,调开队伍,扯起营盘,忙忙打扮,顶明盔,披亮甲,旌旗招转,内按五色冲天大纛旗领队分班,八总兵妆束坐马,两旁站立,仁贵执旗一面,领队分排四面八方,鸣锣击鼓,调东南,按西北,顷刻摆完全了。五坐龙门,按金、木、水、火、土旗幡。一到了第三天,仁贵在阵内用了些暗计,四周长枪剑戟,火炮、火球架起,八员总兵分四门而立,中门薛仁贵,手中拿白旗,对番营叫道:“快唤盖苏文出营看阵。”早有番营前小卒,飞报进御营来说道:“大唐薛仁贵请元帅看阵。”盖苏文听言,同二位大王一齐上马,排开队伍出营,带同诸将,至阵前一看。呵唷,好座利害阵图也!但只见:五座龙门高搭,对联金字惊人。左边写:踹杀番兵、血染东辽;右首书:活捉庄王、头悬太白。摆攒箭手、长枪手、火炮手、鼓旗手、摹幡手,密密层层护定;龙门首上,按着绣绿旗、大红旗、白绫旗、皂貂旗、杏黄旗,风飘飘一派五色旗。东发炮,龙头现出,专吞大将;西鸣金,摆尾身旁,进阵难逃。满阵白旗如银雪。霎时变作火龙形。其中幻术无穷尽,内按刀枪连转身。五色绣旗一刻现,神仙设此大龙门。专为东辽难剿灭,故把龙门建策勋。

盖苏文见前日不完全龙门阵,随口应承说破得此阵,如今见了这座完全阵图,到惊得呆了半个时辰。方才开言道:“薛仁贵,你既摆全阵图,本帅明日兴兵来破。”仁贵道:“若能破者,必遣能将进我的阵。”

不表盖苏文回进帅营,打点破阵之日。另言讲薛仁贵按了龙门阵,带领总兵进入城中,来至银銮殿上,见朝廷奏道:“陛下在上,臣欲擒盖苏文,灭东辽,奏凯班师,所以摆座龙门大阵。待明日必捉番邦元帅,大事可成矣。”。

朝廷大悦,降旨排筵,钦赐仁贵饮酒。言谈至三更方散,回帅府安歇一宵。

次日五更,炮声一响,遂将鼓哨动,各营将官满身披挂,结束停当,饱食战饭。大元帅顶盔贯甲,整顿齐备,上马端戟,离了帅府,同诸将出城,升帐而坐,众将侍立两旁听调。薛仁贵传罗通、秦怀玉二将,领五千人马,速往西行,离阵四五里,埋伏山林深处,等盖苏文败来,发炮拦阻去路,赶他转来。罗、秦二将一声得令,接了令箭,齐出营门,上马端兵,领五千人马,前往西边埋伏,我且慢表。再讲仁贵又点周青、薛贤徒,你二人也带五千兵马,北路而行,埋伏树林深处,等候盖苏文逃到,赶他转来,不得有违。二将一声得令,接了令箭,出营上马,带领五千铁骑,竟往北路埋伏不表。那仁贵又点王新鹤、王新溪,你二将领五千兵马,往南方绿树林中埋伏,拦截盖苏文去路,不得有违。二将一声得令,接了令箭,出营上马,带领飞骑五千,前往埋伏。仁贵发遣三路精兵已毕,只见东方发白,番营无人知觉。那元帅起身,分付扯开帐房,摆开龙门大阵,按定当阵门守将,点姜兴霸、李庆先守住左首二门;周文、周武守住右首二门;仁贵自执红旗,守住中门。

走出走进,演此活阵。锣鸣鼓响,只等破阵擒将,此言慢表。

单讲盖苏文也是五更起身,众将齐集两旁,站立听令。多是英雄强壮,气宇轩昂之辈。苏文心下踌躇:“我看这数员战将,几万雄兵,破阵也尽够有余了,然而此阵中,决定利害,故敢口出大言,摆与我破。未知此阵何名,书上并不置载,看看稀稀奇奇,似此阵图十分幻异,叫我怎生点兵调将,将何令发使他门进阵,怎样破法?”正是:恨无黄石奇谋术,难破亚夫幻异功。

盖苏文坐在帅营,无计可施,不敢发兵调将,前去破他异阵。那晓高建庄王同扶余国张大王,带一支御林军出营,看元帅发兵破阵。但只见自家人马明盔亮甲,排队分班,只不见元帅动静,不觉心中焦闷起来,降旨一道,传元帅出营破阵。左右得令,就传旨意前往帅营。苏文接旨,来到御营见驾,说:“狼主,召臣前来,有何旨意?”庄王说:“元帅,你看唐朝阵中,杀气冲天,称威耀武,为何元帅全不用心调兵遣将,前去破他,反是冰冰冷冷,坐在营内呆看,岂不长他门志气,灭自己威风么?”苏文奏道:“狼主在上,唐朝摆此阵图,臣日夜不安,岂不当心?但阵书上历来所载,有名大将阵图,臣虽不才,俱已操练精明熟透,分调人马,按发施行,或东或西,自南自北,出入之路,相生相克,方能破敌,得逞奇功。如今他们所摆之阵,十分幻异,虽不知那阵中利害如何,今看他摆得活龙活见,希希奇奇,连阵名臣多不曾识得,就点将提兵去破,竟不知从何门而入,从何路而出;又不知遇红旗而杀,还不知遇白旗而跑。”庄王叫声:“元帅,他摆五个龙头,俱有门入,必然发五标人马,进他阵门的。”苏文道:“进兵自然从五门而入,臣也想来如此,但愿得五路一直到尾还好破他,倘然内有变化,分成乱道,迷失中心,那时不得生擒,就是肉酱了。”张大王笑道:“若是这等讲,歇了不成?”

盖苏文听见张大王取笑了他,只得无奈,点起五万人马,五员战将,分调五路进兵,按了四足后尾,听号炮一齐冲入。传孙福、焦世威带兵五万冲左首二门;又调徐春、杜印元领兵五万,冲右首二门。四将答应去讫。盖苏文按按头上金盔,紧紧攀胸银甲,带五千兵马,催开坐骑,摇手中赤铜刀,望中门杀过来。后面号炮一起,左首有孙福、焦世威纵马摇枪,杀上阵门。里边姜兴霸、李庆先上前敌住,斗不数合,唐将回马望阵中而去。孙、焦二将随后追进阵中,外面锣声一响,大炮、火箭乱发,如雨点相同,打得五万番兵,不敢近前。欲出阵门无路,里面二将望绿旗兵中追杀,忽一声炮响,兵马一转,二员唐将影迹无踪,四下里尽是刀枪剑戟,裹二将在心,乱砍乱挑,回望看时,前后受敌,心下着忙,叫救不应,二将兵器架不及,刀山剑岭之危,作为肉酱而亡。料想不免那姜兴霸、李庆先有暗号在内,纵绿旗引走,转出龙门外去了。右边有徐春、杜印元纵马端兵,冲到阵前,内有周文、周武舞动大砍刀接住番将,厮杀一阵,唐将拍马诈败入阵,徐春、杜印元不知分晓,

赶入阵门:

正是英雄无敌将,管取难进刀下亡。

毕竟不知二将追入阵中死活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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