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吴越王妃回临安省亲,因恋恋于故乡风景,盘桓数旬尚未归去,忽接吴越王寄来一信,立即启视,上面写着两句道: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王妃笑道:“王爷性急,又催我归去了。”原来王妃每年以寒食节返临安,至春色将老,陌上花开方才归去,岁岁如此,成为习惯,所以钱镠来书,作此两语,乃叫王妃循着归例,不要耽延的意思。临安人遂用其语,作为吴歌,含思宛转,声甚凄切。其歌计有三首,录之于下道:陌上花开蝴蝶飞,江山犹是昔人非。

遗民几度垂垂老,游女还歌缓缓归。

陌上山花无数开,路人争看翠軿来。

若为留得堂堂去,且更重教缓缓回。

生前富贵草头露,身后风流陌上花。

已作迟迟君去鲁,犹歌缓绥妾归家。

这三首吴歌到处歌唱,音韵凄恻,悲思宛转动人心肺。王妃初时接到钱镠的来信,还要在临安多住几日,不愿归去。自从这三首吴歌到处传唱,被王妃听见不觉恻然心动道:“王爷迈,既有信来,命我归去,安可有违?”遂传谕即日登程,遄返杭州。

王妃回驾的时候,恰值钱镠身体不愈奄床卧床席,闻得王妃已自临安归来,喜动颜色,病势略减。但年纪衰迈终难霍然而愈,自此忽作忽止,延至来年春间,病势愈沉,医药无效,遽尔逝世。子元瓘嗣位,追尊为武肃王。

元瓘既嗣位,颇反钱镠之所为,内多妾媵,广蓄声伎,于越州制窑,烧造磁器,屡烧屡毁,费耗财力,以亿万计,烧成之后,专作供奉之物,禁止臣庶擅用,故民间称越州所造磁器为秘色窑,以其专作宫内供奉,人民无见磁器之颜色者,所以有这个名目。元瓘又喜各种玩物,珍珠古玩,画图玉器,罗列宫中,光怪陆离,触目生辉。常有海舶,自外洋来浙商贩。元瓘尽购其货,悉系珍品,中有沉香一株,其粗如臂。元瓘命巧匠雕琢为老人之状,衣冠古朴,发眉生动,见者疑为鬼斧神工。

元瓘置之座右,呼为清门处土,常谓左右道:“吾得清门处土,昼长无聊,把而玩之,可以伴我沉寂。”

初钱镠在日,崇尚朴素,力矫奢侈之习,宫中未尝设筵,每遇节令,仅命西湖渔人,进鲜鱼为卑,且厚偿其值。至元瓘时,宴饮几无虚日,以己意制造肴馔,列为食品,有名玲珑牡丹卑者,乃用鱼叶斗成牡丹之状,加用五味入笼蒸之,既熟,置于盎中,其色微红,与初开牡丹无异,食之肥美可口,芳香扑鼻,又喜以鱼作羹,饮酒至醉,辄用鲜鱼羹解酲,故每日皆须鲜鱼进奉,勒令西湖渔人,每人每日,须进鲜鱼数斤,谓之使宅鱼。渔人捕鱼不足供使宅鱼之数,只得自去买了鲜鱼,前来献纳,因此受累非浅,颇生怨望。

一日,属僚罗隐入见。元瓘命之侍坐闲谈,壁间悬挂磻溪垂钓图一幅。元瓘指示罗隐道:“此图运笔灵妙,闻乡素擅吟咏,何不吟诗一首,题于图上呢?”罗隐原因使宅鱼一事,民非浅,意欲话事规谏,今见元瓘命他吟诗,遂不借思索,援笔题道:吕望当年展庙谟,直钩钓国更谁知,若教生得西湖上,也是须供使宅鱼。

元瓘读诗笑道:“卿因事纳谏,可谓婉而多讽了。吾当为卿尽蠲其役,使渔人亦沾恩惠,以旌卿之忠谏。”遂传令西湖渔人,自此免除进奉鲜鱼之役。此令宣布,西湖渔人莫不额手称庆,感念恩德!后人也有宫词一首咏此事道:鲜蚱玲珑出盎初,天然色样牡丹如,买来新向渔人网,不是西湖使宅鱼。

元瓘在位,虽好宴饮,但遇事纳谏,引用文士,量才器使,颇得人心,未几因病而殁。子弘佐嗣位,弘佐既逝,传位于弟弘倧,弘倧,愚暗无能,权柄下移,大将胡进思,骄恣特甚,以弘倧昏弱不堪为主,拟废弘倧,迎立弘俶. 时弘俶奉朝命为台州刺史,下车数月,吏氏爱戴,颇有贤名,故胡进思欲废弘倧而奉弘俶. 适值弘俶在台州,遇异僧德诏,对弘俶说道:“杭州将有纷扰,此地非君为治之所,若不速归,必失时机,且有大祸。弘俶从其言,表求归国,拜表即行,驰抵杭州。胡进思闻弘俶已至,遂废弘倧,迎弘俶为主。

弘俶辞让再三,嗣奉太妃马氏懿旨,僚属劝进,始入城嗣位,徙弘倧居住越州。弘倧临行,亲为置酒饯送,资给丰厚。胡进思以弘倧居住越州,恐为后患,密请弘俶除之。弘俶不允,进思请之不已。弘俶涕泣道:“若杀吾兄,将来何面目见先君于地下。汝必欲行此事,吾当退避贤路。”进思闻言,怀惭而退。

弘俶恐进思谋害之心未已,因遣心腹将校薛温,往越州为弘倧守卫;临行密谕道:“进思意在杀害废王。汝为吾心腹,故以保全之委任汝,既至越州,当日夕谨防,以死卫之,无使吾有杀兄之名。薛温顿首领命,径往越州,保卫弘倧,甚是尽力。

一日夜间,有二盗扶刃逾垣,欲入弘倧室内,弘倧闻声大惊,急阖扉力拒,高声叫喊,彻于外庭。薛温率兵入卫,击毙二盗。事后推究踪迹,知是胡进思遣来害弘倧的。进思自此事发觉后,恐弘俶加罪,心怀忧惧,疽发于背,不久即毙。进思死后,左右尚有劝弘俶诛废王以杜后患者,弘俶决不肯从,弘倧乃得始终保全,居住越州二十余年,安然而卒,追谥为忠逊王。弘俶为人俭素,自奉尤薄,常服大帛之衣,帐帐茵褥,皆用紫絁,衣无罗绮,食不重味,善草书,雅好吟咏,自编其诗数百首,号为《正本集》,会陶榖奉使至杭,求其为序,秉性谦和,未尝忤物,每遇朝廷有使命赴浙,接待甚厚,凡所上乘舆服物器玩。制作精巧,遣使修贡,必罗列于庭,焚香再拜,然后遣使,其恭谨近世藩臣,无有其匹。惟生平崇信释氏,在杭州造寺,不下百所,甚至以爱子为僧,祈得佛佑。王妃孙氏,亦崇尚佛法,斋僧布施,岁费无数,常以一物施龙兴寺,形如朽木筋。寺僧得之,不知何物,以是王妃所赐,漫藏之,亦不珍惜。一日,有胡舶至,胡人数辈,入寺游瞩。僧人偶以此物出视。胡人见之,大惊道:“此日本国龙蕊簪也,愿以金钱易取。”僧人勒之,增价至万二千缗,售得而去。高丽商人王大世,乘海舶贸易浙中,以沉水千斤,造成一山叠为衡岳七十二峰之状,上作诸天菩萨、五百罗汉,三世如来之象,雕缕精工,刻画入细,名为旖旎山,号称法苑珍品。人若得之,虔诚供奉,香花顶礼,可获无量福寿,其灵验不可思议。弘俶愿以黄金五百两购之,王大世犹不肯售。其事传入宫中。弘俶宠妃黄氏,竟以黄金千两易得。又有佛螺髻发,来自西天佛国迎入宫内,供养祈福。后因宫闱之中,悉系妇女,惟恐有亵尊严,致千佛怒,黄妃禀明弘俶,愿出私财,于南屏山雷峰显严院,建塔奉藏佛螺髻发。弘俶欣然允许,命工庀材,大事兴作。初拟建塔十三层,高逾千尺,后以财力不及,仅筑七层,已是高矗云霄,不可纪及,塔成之日,称佛螺髻发,入塔供奉,并于塔之周围,镌刻《华严》、《楞严》等各种佛经,令巧手工人勒石转绕入面,此塔系黄妃出私财建筑,故名为黄妃塔。世人以地处南屏山雷峰之上,遂称为雷峰塔。至今传播,称作西湖十景之一。后人有官词一首,咏吴越王弘俶崇信佛法道:一枝龙蕊施禅关,法苑珍逾旖旎山?

更与真妃留搭记,细书经尾礼华鬘. 弘俶嗣位之后,知时识势,臣事中朝,自五代以迄宋朝,两浙未尝被兵。至太祖篡周,奉宋正朔,因避太祖父弘殷偏讳,改名为俶,每岁朝贡不绝。太祖以钱俶甚为恭顺,赐号开吴镇越崇文耀武宣德守道功臣,封其妻孙氏为贤德顺穆夫人。及曹彬征讨江南,太祖特命有司,于熏风门外,建造大第,连亘数坊,栋宇宏丽,储偫什物,无不悉具,名为礼贤宅,遣使诏谕钱俶,命出兵夹攻江南,功成入朝,当以礼贤宅赐予居住。至江南既平,太祖又召之入朝。钱俶不敢逆旨,与妻孙氏,子惟濬入朝。

太祖闻钱俶抵汴,特命皇子德昭,出郊迎劳,赐居礼贤,恩礼优渥,逾于寻常。钱俶入觐于崇德殿。太祖特赐劒履上殿,书诏不名,并封其妻孙氏为吴越国王妃。钱俶叩首谢恩,太祖特命内侍扶掖以起,赐宴于长春殿,命与晋王光义,叙兄弟礼。

钱俶伏地,涕泣固辞,乃止,前后赏赍赐予,不可胜计。

开宝九年四月,太祖将巡幸西京,行郊祀礼。钱俶请随行护跸。太祖道:“南北风土异宜,渐及炎暑,卿可早日归国,赐饯于讲武殿。钱做感谢泣下,自愿三年一朝。太祖道:”川途迂远,不必预定限期只要诏旨东来,卿既入朝就是了。“钱俶遵旨辞行,太祖特赐导从仪卫,及黄金万两,白金十余万两,锦绮绫罗细绢曰十余万匹,名马数百匹,另外又有一个黄袱小包,封志谨严。太祖亲手赐予,且命其余途中方可开视,无致泄漏于人。钱俶拜受而退,行至途中,启袱检视,其中尽是群臣乞留吴越王钱俶,勿令归国的奏章,多至数十百通。钱俶看了,也惊得目瞪口呆,深感太祖恩德,奉表申谢。太祖自命钱俶归国以后,即日启跸,巡幸西京。

原来,太祖周旧制,定都开封,号为东京,以河南府为西京,其时江南已乎,淮甸澄清,遂西幸河洛,祭告天地,且欲迁都洛阳,群臣皆以定都开封,已历长久,不宜轻动,相率入谏。太祖不从,晋王光义,亦入见太祖,力言不可迁都。太祖道:“朕不但迁都洛阳,还要迁都长安哩!”光义便问为什么要迁都长安?太祖道:“汴梁地居四塞,无险可守,徙居关中,倚山带河,裁汰冗兵尽复周汉之旧,方才可以长治久安,一劳永逸。”光义道:“在德不在险,何必定要迁都呢?”太祖叹息道:“你也如此拘执,无怪群臣了。今日依从你们,恐不出百年,天下民力,已尽疲了。”遂怅然启驾返汴,过了一晌,又因北汉未平,定议北伐,命侍卫都指挥党进,宣徽北院使潘美,与杨光美、朱光进、米文义等,率兵北伐,分路进攻。党进等奉了诏命。遂即进兵,连败北汉兵将,正要进逼太原,忽接汴京急报,太祖病重,促令班师。党进等奉命回朝,方知太祖自西京返驾,已是圣躬不豫,回汴后医治痊愈,便随处游幸。

一日偶幸晋王光义邸第,宴饮甚欢,及至回宫,旧病复发,自此卧床不起,一切政务,悉委光义代理。这日,天色傍晚,大雪纷飞,光义因政事羁身,进宫略迟,忽由内侍宣召,命光义立刻入宫。光义飞驰而入,见太祖喘急异常,对定光义,睁着眼睛,说不出话来,未几又瞧着外面。光义见了这般样子,恐有什么言语嘱咐。便命左右内侍,一齐退出,独自一人听候谕旨。内侍等退出寝门,远远的立在外面,只听得太祖和光义讲话,若断若续,语音过低,一个字也听不清楚。过不到片刻工夫,只见烛影摇晃,或明或暗,仿佛光义的影儿,连连在窗上晃摇,遂听得柱斧戳地,其音甚巨,接连着便闻太祖现出很惨切的声音道:“汝好自为之……”这一声叫过以后,光义即步出寝门,传呼内侍,速请皇后、皇子等到来,内侍奉命而去。

不一会,陆续到来,趋近御榻,揭帐而视,不看犹可,一看之下,皇后、皇子齐声大哭。原来,太祖已僵卧御榻,归天去了。

这烛影斧声的疑案,究竟真相如何?我也不敢凭空武断,历考稗史,也是议论不一。或说太祖生一背疽十分痛苦,光义入视见一女鬼,用手抚太祖之背。光义吃了一惊,亟举柱斧,向鬼劈去,那斧反劈在太祖背疽之上,太祖一痛而绝;或说光义屏去左右,有心谋弑太祖,所以太祖很惨切的呼道:“汝好,自为之……”这五个字,并不是叫光义好好去做。乃是瞥眼见光义谋害自己,因此惨呼这声,“汝好”二字,应该作一句,“自为之”三字又是一句。意思是说你好得很,竟自己亲手做这样弑君的事情,只因病中说话不能圆转如意,内侍们听得好似吩咐光义好好的自己去做一般,至太祖究竟如何致死,我却不敢乱下断语。宋史太祖本纪,抱定为尊者讳的宗旨,把烛影斧声,一切传闻,尽都屏去,一概不录,只说帝崩于万岁殿,年五十就完了。

闲话休絮,且说皇后宋氏,与皇子德昭、德芳抚床大哭,就是光义,亦十分哀伤,内侍王继恩入劝宋后,且言先帝奉诏宪太后遗命,传位晋王。金匮密旨,可以按验,现在应请晋王嗣位,然后治丧。宋后闻言,愈加哀伤号哭不已。光义见了,只得也上前劝慰。宋后涕泣告道:“我母子性命,托付官家了。”光义道:“当其保富贵,请毋过虑!”原来,皇子德芳,系宋后所出。宋后欲请立为太子,因太祖孝友性成,遵守昭宪太后金匮遗命,所以宋后无法可施。此时太祖既崩,大权尽在光义掌握,知道争也无益,只得忍悲含泪,低头相嘱。光义也乐得应承,敷衍目前。次日光义即皇帝位,号为太宗,大赦改元,即以本年为太平兴国元年,号宋后为开宝皇后,授弟光美为开封尹,进封齐王。光美因避主讳,改名廷美。封兄子德昭为武功郡王,德芳为兴元尹,同平章事。所有太祖、廷美子女,皆称皇子皇女。从薛居正为左仆射,沈伦为右仆射,卢多逊为中书侍郎,曹彬仍为枢密使,同平章事、楚昭辅为枢密使,潘美为宜徽南院使。内外各官,均进秩有差,次年孟夏,乃葬太祖于永昌陵,太祖在位,共计改元三次,享国一十三年,后人有诗一首:咏太祖死后,孤儿寡妇,即受欺凌,也与周室一般,其词道:斧声烛影太限来,嫠妇孤儿也罹灾,比似陈桥篡位日,事虽异辙一般哀太宗自将太祖葬毕,即将开宝皇后,移居西宫,降诏改御名为灵,追册元配尹氏为俶德皇后,继配符氏,即符彦卿之女,亦于开宝八年病逝,亦追册为懿德皇后,此时中宫虚位,惟有李妃一人与太宗很为亲爱,生女二,相次夭殂。嗣生子,名元佐,后封楚王,又生次子,名元侃,即是将来的真宗皇帝,开宝中封陇西郡君。太宗即位,进封夫人,正拟册立为后,不料李妃又生起病来,竟于太平兴国二年逝世,乃选李处耘第二女入宫,至雍熙元年,始立之为后,这且按下不提。

单说太宗即位,转眼便是太平兴国三年,到了三月内,吴越国王钱俶与平海军节度陈洪进,先后来朝。钱俶历史上文表过。这陈洪进又是什么人呢?待略略叙明,就有头绪了。

陈洪进,泉州人氏,初隶清源节度使留从效部下为牙将,留从效受南唐册命,为泉漳等州节度使,号称清原军。加封鄂国公,晋江王,殁后无子。兄子绍镃嗣立,年尚幼稚。洪进诬绍镃附吴越,执送南唐,另推副使陈汉思权留后,自为副使,未几又逼陈汉思将印缴出,遣使赴南唐,称陈汉思年老,不能治事,众人推自己权留。唐主李煜,即命陈洪进为清源军节度使。后因宋廷讨平泽潞扬州荆湖等处,声威远播。陈洪进急遣将校魏仁济,间道赴汴,上表宋廷,自称清源军节度副使,权知漳泉等州军府事,因节度陈汉思老耄,暂慑节度印,伏候朝旨。太祖授了表章,遣使慰问,从此岁岁朝贡,并不间断。乾德元年,太祖下诏,改清源军为平海军,即以陈洪进为节度使,赐号推诚顺化功臣。开宝八年,曹彬平定江南,李煜降宋,洪进愈加恐惧,遣子文灏,入汴朝贡。太祖遂召洪进入朝。洪进奉诏启行。方抵剑南,闻得太祖崩逝之信,乃回镇发丧。太宗三年,加洪进检校太师,洪进受命入觐,太宗赐钱千万,白金万两,绢万匹,恩礼隆重赏赍优渥。洪进遂上漳泉二州版图,有诏嘉纳,授洪进为武宁节度,同平章事,赐第居住。

陈洪进纳土归朝的信息,传至吴越。那吴越王钱俶,正拟入觐,得了此信,大为惊恐,遂得上表乞罢所封吴越国王,及撤销天下兵马大元帅,并书诏不名的成命,且请解甲归田,终老天年。表上,太宗不许,钱俶更加狐疑不定,遂亲赴天竺,拜祷于观音大士之前,祈赐梦以决进退,至夜果梦观音大士,以彩绳围绕其宅。次日即以其梦告于僚属,大家参详。崔冀复道:“大王梦彩绳围绕住宅,乃是纳土归宋,子孙必得腰金衣紫,绵延不绝之意。况吴越不过千里之地,若不见机纳土,怎敌天下之兵了,此观音大士,所以示梦于大王,亦以保全富贵相劝也。”钱俶闻言,其意乃决,遂治装入汴,觐太宗。太宗抚慰有加,赐宴迎春苑。次日即上表纳土道:臣俶庆遇承平之运,运修肆觐之仪,宸眷弥隆,宠章皆极,斗筲之量,实觉满盈,丹赤之诚,辄兹披露。臣伏念祖宗以来,亲提义旅,尊戴中京,略有两浙之土田,讨平一方之僭逆。此际盖隔朝天之路,莫谐请吏之心,然而票号令于阙廷,保封疆于边徼,家世承袭,已及百年,介者幸遇皇帝陛下,嗣宗丕基,削平诸夏。凡在率滨之内,悉归舆地之图。独臣一邦,僻介江表,职贡虽陈于外府,版籍未归于有司,尚令山越之民,犹隔陶唐之化,太阳委照,不及圌家,春雷发声,兀为聋俗,则臣实使之然也,罪莫大焉!不胜大愿!愿以所管十三州,献于阙下执事,其间地里名数,别具条析以闻,伏望陛下,念弈世之忠勤,察乃心之倾向特降明诏,允兹至诚,臣俶谨再拜上言。

钱俶表章既上。

未知太宗允其纳土否,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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