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二六年以前,我不常写小说,一年中,不过偶然写一两篇而已。我所以不写小说的缘故,主要是为了自己觉得没有小说家的天才;每每心有所感,提起笔来以后,感想便随着笔端变换了;因此,不免有些感喟,这也许是人生最凄苦的事罢。于是立意不写,以免将有用的光阴虚掷了。而所得的,仅是虚幻的结果。

直到一九二六年冬,这时候。关于《莽原半月刊》第二年要不要继续的问题发生了。大家商量的结论,是暂且以在北京的几个人作中心,既然这样。我们必得每期都要有文章,才能够办下去。素园更坚决地表示,要是自己再不作。仍旧躲懒,倒不如干脆停了。当时我与素园同寓。这问题便成了我两个谈话的材料。黄昏或晚饭后,叫听差沏了龙井,买了糖炒栗子,便在当间房中相对而坐地谈下去。

其实这问题是简单的,谈下去也不外乎我们几个人努力作文章。每次从这问题不知不觉地滑到爱情和社会上面去了。从黄昏谈到晚间,又从晚间谈到夜静,最后才彼此悔恨光阴又白白地过去了。素园几乎是照例说他是疲倦了,睡在床上,隐隐地可以听见他的一种痛苦的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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