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边象是很关心着上面动手的情形,来回的跟着上面动手的人。这种疯疯癫癫的,若不是在这种时候,早有人过去拦阻他了。活报应上官云彤他好象是精神贯注在上面,身躯欺得过近,离着束香桩只有二三尺远,若在旁人总要提防着上面动手的人,若是全赶到边桩,一个重手的掌力,被掌风扫上就许受了误伤。这时上面的淮阳派掌门人鹰爪王和凤尾帮龙头帮主,两下里已到了换第三掌的时候,各沿着边桩盘旋了两周,分最后生死输赢的时候,谁肯再手下留情?所以在最后一击之下,要分生死荣辱。

这时龙头帮主天南逸叟武维扬,正从西面沿着北边的边桩盘过来,淮阳派掌门人鹰爪王正从东面沿着南面桩盘过来,两下里全是斜身侧步式,鹰爪王是往北偏着脸,天南逸叟武维扬是往南偏着脸,两下里虽是相对的方向,可是脚下各有快慢,总不能走得一般齐。这次天南逸叟武维扬已打定了主意,要猝然先行动手发招,鹰爪王才从东面转过,转过四五步来,那天南逸叟武维扬脚下已经快着两步,一南一北成了正对面,可是两下各据边锋。武维扬猝然一拧身,右掌从自己的胸前往外一穿,横越束香桩,从北面飞纵过来,用海燕掉波的轻功绝技,身躯没起多高,只往起纵越二尺多平飞过来,这手轻功和刚才动手的西岳侠尼慈云庵主所用的功夫有异曲同工之妙,身躯往束香桩上一落,轻得好象游蜂戏蕊,这种姿势,这种功夫,在轻功提纵法上可算一绝,他落脚的地方离着鹰爪王只有三棵束香桩。

鹰爪王落脚的地方,可正是束香桩的边锋,见武维扬已然袭到,脚下也是一停身躯,往右一拧,脸对着北面;武维扬突然左脚一点束香桩上了一步,左掌往外一穿,“毒蛇寻穴手”往鹰爪王的腹上打来,这是正面一击。鹰爪王身后已经没有退步的地方,身躯也就是才转过来,趁着转身之势,不接天南逸叟武维扬这一掌,右脚斜着仅往东一上步,也正是鹰爪王才过来的方向,天南逸叟武维扬这一掌已擦着鹰爪王的左肋打过去,鹰爪王身躯避开,左手的双指一分,找武维扬的肩头的肩井穴,可是武维扬的式子十分疾,十分快,没见他变招,没见他换式,掌并没撤回,只有左肩头微往回下一带,右掌已穿着他自己的左臂下,“偷云换日”,猛向鹰爪王打来。

鹰爪王正是往前欺身,这一掌直奔自己左肋下,天南逸叟武维扬的掌力非常劲疾,但是鹰爪王招变得也快,左掌趁势往下一沉,“斜单鞭”式,往他脉门切来。哪知天南逸叟武维扬连发两招,全是诱敌之计,鹰爪王的掌风往下一切,他右掌往回一撤,左脚已经移桩换步,也是仅往东一起身,和鹰爪王成斜对面。鹰爪王此时是面冲着西北,天南逸叟武维扬这一上步,变成了面向东南,两人这时可情势险到万分,当中只隔着一棵束香桩。天南逸叟武维扬在往回一撤右掌时,步眼跟上身的掌式是一同变换的,身躯一带过去,猝然的双掌往起一抖,红霞贯日,往鹰爪王的面门打来,这种招术全是连环运用。鹰爪王识得厉害,这一招你不给他破开,自己身后已没有退路,更兼这是最后的换掌,不能再分开,搭上手就得见生死输赢。

鹰爪王猝然双掌一合,“韦陀捧杵式”想把他双掌只要穿开,绝不容他换招变式,跟着双掌往外一推,“云龙抖甲”怎么也把他打下桩去。

可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鹰爪王就疏忽了这罗汉束香桩上,虽不能用重力,可是一切的轻功绝技全能在这上施展。这天南逸叟武维扬,他竟用他的机变狡诈,要在最后一招上,把鹰爪王毁在罗汉束香桩。他上面所用的连环两式,是力也发得真力,招术也非常毒辣,可是他并没想在这两式能赢得鹰爪王,在鹰爪王这韦陀捧杵式,双掌往上一递时,他猛然间往回一撤招,身躯却斜着向东北扑下去,单足点着束香柱,右足往外一探,身躯如同平躺在罗汉束香桩上,上半身猛然往西一拧,右腿可是平着往东扫过来,这一式名叫“蜉蝣戏水”,可是在右足上他却有特殊的功夫。

这时鹰爪王左右前后全逃不开他,只有腾身纵起可以避开,可是他这一式来得过疾过快,绝容不开你少缓须臾,眼看着他的右腿已经扫在鹰爪王的左腿上,鹰爪王已经知道自己输在他手内,他这腿上若有铁扫帚的功夫,虽则在束香桩上不能施展十成的力量,但是被他扫上,也得摔下桩去。自己意念一动之间,要把力往下一沉,索性把束香桩震碎,实接他这一招,可是也打算着只要脚落实地,好歹也赏他一掌,叫他在志得意满之下,尝尝鹰爪力的手法。

不过心念一动,就在这危险一发之时,束香桩前那看热闹的上官云彤,他的旱烟袋正抽得起劲的时候,忽然咳嗽了一声,口中喷出一口唾沫,似乎他这旱烟袋锅子里烟油太多,吸到他口中厌烦作恶的情形。猛然间把他的烟袋锅儿往这边一甩,他的情形连头也没往这边扭,口中还是连连的喷着唾沫,这旱烟袋他是斜着往下甩了两下。天南逸叟武维扬这一式明明是用上,可是他和鹰爪王所停身的罗汉束香桩,竟自象风扫的一样,连倒了四根,两人所着脚的束香桩也在晃动了,眼看着就要倒下去。这一缓式,鹰爪王已腾身纵下束香桩,好个武维扬,在这种情势之下,他竟然没栽在上面,一个“金鲤翻身”,把半俯着身躯转过去,脚下已经换了步眼,一腾身跃下桩来。这时鹰爪王落脚处是罗汉束香桩的偏东,武维扬落脚处偏西,那活报应上官云彤正站在他们两人的当中。天南逸叟武维扬此时面色铁青,怒目相视的瞪了活报应上官云彤一眼,可是他依然不肯失礼,向鹰爪王一拱手道:“武某承让了。”鹰爪王也即时一拱手道:“王道隆甘拜下风。”

天南逸叟武维扬却半转着身躯,含着满面的怒色,向活报应上官云彤道:“上官老师,这算怎么讲?”武维扬说这话时用手一指束香桩。活报应上宫云彤对于武维扬所问的话不知他是听见没听见,把那杆旱烟袋大铜锅儿,尽力的往自己的鞋底上磕了又磕,慢吞吞的抬起头来,好似不明白武维扬所问的话,抬起头来注视着武维扬愕然了半晌,才问道:“武帮主,你说的是什么?我不懂,请你说明白些。”

武维扬冷笑了一声向上官云彤道:“上官老师,你别和我弄这一套,咱们全是江湖道中人,总要以真诚相见,净业山庄之会,各凭真实的功夫,各凭本领,这里边不能用勾心斗角。

上官老师‘观棋不语’的话,你总可明白吧?我与淮阳派掌门人束香桩上换掌,纵然哪一方面输在当场,还不能就算了断,难道三阵赌输赢,上官老师不知道吗?总得在慈慧禅师第三阵较量之后,才能判定了两家的命运。上官老师你何必忙在一时,使用这种手法暗算我武维扬。你这‘玄鸟划沙’、‘孔雀剔翎’这种内家重手的掌法,照顾到我武维扬身上,武某功夫稍弱,只怕逃不开上官老师这两招之下吧!不过你可知道,打人一掌防人一脚,我武维扬焉肯甘心?现在没有别的,我幸逃开你这两招之下,我倒要在你上官老师的手下痛快的领教一番,也省得你上官老师这么暗中动手了。”

上官云彤尚在嘻嘻冷笑着,方待答话,少林僧慈慧禅师声若洪钟的招呼了声:“武帮主,这场事还是让与老衲给你了断吧。上官施主,老衲愿以最后一阵,与上官施主一决雌雄,以老衲的‘方便铲’在你‘子母离魂圈’下讨教,凤尾帮一决存亡。”少林僧二次现身,其势汹汹。天南逸叟武维扬只得先退一旁,活报应上官云彤向少林僧点点头道:“老禅师,你实在高明得很,佛门弟子中能象你这样的还真不多见。我上官云彤,浪迹江湖四十年来,往上说见过盛名的英挑不拣,一例的全看作朋友,可是象老禅师这样舍身救世,拿别人的事当自己的事,还实在少见。现在你过分的责难我,我上官云彤不愿再和你辩别,你们把我看得太重了,什么叫‘玄鸟划沙’,哪又叫‘孔雀剔翎’?我可说是没有这么好的功夫,我连这种名字全是头一回听见。三阵赌输赢,两家的事作个了断,这是成人之美,很好!不过你少林寺的方便铲,是武林中的绝技,你这么替武维扬卖命,王道隆和慈云庵主定要遭殃。若按你们佛门中因果说,这大约是他们应劫在数吧!不过我上官云彤千里迢迢的赶到十二连环坞,唯恐耽误这场热闹的聚会,可是现在看起来,我不是赶来赴会,我上官云彤的大数也到了,自己惟恐误了日限才这么赶到这,好叫老禅师你超度我。这么看起来,正应了俗语所说的‘遭劫在数,在数难逃’,我只好认命了。老禅师你还等什么?快取你那方便铲好接引我们这班人上西天大路。”

少林僧慈慧禅师听了上官云彤这种诙谐讽刺的口吻,十分愤怒,厉声说道:“上官施主,你明白眼前的情形就好。我宁愿多造一分杀孽,给江湖上清理一番,有缘的叫他到极乐世界,也正是佛门中一桩善举吧。上官施主,老衲今日不把你渡脱了,我就要坠入九幽十八层地狱了。”说到这,向凤尾帮这边值役的帮匪说了声:“取我方便铲来。”早有两名弟兄转到花棚后,两人搭着这柄方便铲,送到他面前。少林僧慈慧禅师伸手把铲接过去。这柄方便铲一亮出来,实足以震慑群雄。这柄铲通身是熟铁制成,铲身有鸭蛋粗,长有六尺四寸,铲头非常大,九寸见涛的月牙子,钢环稍一震动,“哗啷”的作响,这种声音是可以听出是纯钢打造,只凭这柄兵刃,平常的功夫哪还敢向前和他较量?少林僧左手提方便铲,斜着往身前一横,右手一打问讯,向上官云彤道:“上官施主,我们到场子当中互相印证几手功夫?”

上官云彤道:“老禅师你这把家伙在净业山庄要渡脱多少人,须先讲讲数目,我们也好计算一下子。十二连环坞赴会,全没打算死在这里,如今你这种少林绝技,运用这种重兵刃,只要和你动手的,我认定了休想逃得活命,我们也好为他们预备后事。”

少林僧慈慧禅师恨声说道:“上官施主,你不要在老衲面前故作疯狂,你若再这么胡言乱语,休怨老衲不懂情面,我可要得罪人了。以武会友,谁和谁没有深仇大怨,佛门弟子更不愿作赶净杀绝的事,你叫老衲和你预定死亡的数目,我这方便铲没有操必胜之券,你这种话问的岂不是故意取笑么?”上官云彤冷笑的答道:“老禅师,你认为我故意和你取闹,那就不便讲话了,走!哪块地方是我超生之地,请老禅师你先行一步吧!”

少林僧被他这么鼓噪的火起万丈,安心以方便铲取他的性命,也不再对他客气,转身竟奔场子当中走来。这一阵已到了两家生死荣辱最后的关头,淮阳派这边自鹰爪王以下,相率离开北面花棚,靠抱月回廊北面的场子中,站在这观阵。凤尾帮那边由龙头帮主天南逸叟武维扬领率着坛下一班弟子,退回抱月回廊南面。这时少林僧慈慧禅师大洒步,已走到场子当中,往东面一站,面向抱月回廊,依然把上首让给上官云彤。可是上官云彤仍然是一步三摇,四方步迈着,堪堪走到当中,淮阳派这边突然走出一人,高声说道:“上官老师,请你先让一阵,我们也瞻仰瞻仰少林派的绝技,达摩尊者所传的方便铲。”上官云彤一回头,不禁一声狂笑道:“好!归云堡主,续命神医,和这位少林高僧、佛门中的活菩萨正好会一会,叫我们也看看你两家的名重武林的绝技。不过这位老禅师这柄方便铲,只怕你万老师要先尝厉害,两膀没有千斤膂力的,莫想和他这条兵刃动手,只怕连人全要被他打出净业山庄。我这人安贫知命,不好名不好利,能折能弯,能忍能耐。这一阵我本不能让的,不过老禅师是渡脱我上官云彤来的,这是遭劫在数,全得往一处凑,不料万老师你也是榜上有名,按着时限说,你比我早一刻,那只好让老禅师先打发你上西天大路了。”

柳堂瞪了他一眼,心说:“这到了什么时候,我淮阳派四十多人全到了生死关头,吉凶莫卜,你还这么随便的开玩笑,实在太恨人了!”自己不再答理他,手提地煞潜龙剑,来到场子当中,左手擪着剑,右手往剑身一搭,向少林僧一拱手道:“老禅师,上官老前辈是为我淮阳派帮忙而来,身居客位,我们作主人的,哪好就这么等待人家替我们争生死荣辱?老禅师的方便铲威震武林,我万柳堂不度德、不量力,要以这柄剑在老禅师面前领教,只好请你铲下超生,招数下留情,我万柳堂感激不尽!”少林僧慈慧禅师正想和上官云彤一决生死,续命神医万柳堂突如其来的把他换下去,也只好向万柳堂答礼道:“万堡主既有以地煞潜龙剑赐教,老衲是万分荣幸。不过你的剑术老衲早已闻名,最后一阵,老衲这只方便铲若是败在你的剑下,你叫我抱恨终天,上官老师的子母离魂圈,我今生今世也算是无缘瞻仰了!”

万柳堂道:“老禅师你过谦了,我万柳堂恐怕未必是你的对手吧!老禅师请。”万柳堂说到这个“请”字,左手倒提地煞潜龙剑,左脚微往前探了半步,双臂往起一圈,右手往左手背一搭,剑在左臂下擪着,一施礼,剑换右手,左掌骈食中二指,拇指和无名指、小指紧扣掌心,成剑诀式,往起一抬,宝剑也随着往上一提,剑诀斜往右指着,右手的剑往上倒提着。少林僧那里右手持方便铲,左手往方便铲的铲身上一搭,微一俯身,向万柳堂还了礼,跟着方便铲往上一抖,钢环“哗啷啷”一响,铲头铲尾闪烁着青光,左掌斜晒在胸前,月牙子已贴向他自己的背后。铲头斜探出右胁下,侧身疾去,往后盘旋。万柳堂那里也把身躯往左一转,斜身侧步,剑诀抬到左眉际,地煞潜龙剑尖头向下,倒提在背后,侧身疾走,步法轻灵,往左也盘旋下来。

净业山庄这个较武的场子,地势极大,两下盘旋疾走,转了半周,少林僧突然把身躯一翻,却往万柳堂这边冲来。万柳堂也是赶紧迎上前来,少林僧往起一纵身,已到了万柳堂的面前,抖铲向万柳堂胸前便点。万柳堂的宝剑虽有削铜剁铁之力,可是遇到他这种重兵刃,也不敢骤然尝试,见少林僧铲到,微往左一上步,身躯往左一横,地煞潜龙剑贴着方便铲杆往外一递,“樵夫问路”式削他的腕子。少林僧这把方便铲已得少林寺的真传,招术绝伦,变化不测,见递招已然走空,万柳堂的剑已然递过来,前把往回一带,把铲头扬起,后把往外一送,月牙刃子反往万柳堂的剑身上托去。这种铲重力大,只要和他这月牙刀子碰上,这种兵刃就得出手。万柳堂的地煞潜龙剑虽是新得的一柄宝刃,但是他剑术上可有数十年的锻炼,已入化境,剑招变化神奇。少林僧方便铲反递过来,万柳堂剑诀往回下一领,抽撤连环,“呛”的月牙子一滑,往回下一撤,一吞一吐,地煞潜龙剑又递出去,直奔少林僧的胸膛点去。少林僧往右一上步,铲尾往右一甩,斜着一荡万柳堂的剑,可是前把已然翻开,这柄方便铲“哗啷”的钢环子一震,雪亮的铲头,太公钓鱼式往万柳剑顺着方便铲往少林僧的右腕上斩去。慈慧禅师右脚往外一滑,身躯往下一矮,方便铲已经带回来,一个旋身秋风扫落叶式,这柄方便铲向万柳堂的下盘打来。这一式又劲又疾,万柳堂往起一耸身,用“一鹤冲天”的轻功,身躯纵起,却往右侧落下去。

少林僧这一铲扫完,就见他这条方便铲二次又是一个盘旋,仍然矮身盘打。这种招术非常厉害,他这种连环运用,两三丈内不易逃开他方便铲下。万柳堂脚才落地,方便铲已然又到,万柳堂用“绕步盘旋”往回倒转了一步,让过他的铲头,反倒猱身而进,地煞潜龙剑一个“白鹤亮翅”式,往少林僧的右肩后斩来。少林僧只有撤招纵开,三次聚会一处,这条方便铲撒开招术,上下翻飞,带得寒风四起,地上铺的细砂,也不时的被他方便铲铲风给带起来,四处飞扬。万柳堂这柄剑也把三十六路天罡剑术施展开,真有蛟蛇异变、鬼神不测之妙。

万柳堂在这趟剑术上,差不多二三十年的锻炼,实已到了火候纯青的地步,何况又得了这柄地煞潜龙剑,更给他这趟剑术加了几分威力。因为平常的兵刃,只要分量轻,对手的兵刃重,就有许多的招术不敢往外施展,恐怕兵刃上先着吃亏。现在万柳堂掌中是口宝刀,这里边可就有许多占优势的地方,他这柄宝刃有斩钢截铁之力,少林僧这柄方便铲,虽是重兵刃,不敢往他铲杆上削,可是两边的刃子只要得了手,就能给他毁掉。

少林僧慈慧禅师是这种名门名派的武术家,早已识得万柳堂宝剑厉害,他在招术施展开,暗中可留了神,铲头和铲尾不敢和万柳堂的宝剑砍接砍架,不过他这柄方便铲实有惊人的本领,舞动开这种威力实在惊人!劈、碰、盖、挑、点、打、耘、划,招术是变化不测,迅着风雷!这一百二十八萨,平常的武功哪能应付?万柳堂此时也把剑术上本领尽力的施展开,身形矫若游龙,轻灵巧快起落进退,翩若惊鸿。两下里头一递手,已经是十几招。

少林僧这把方便铲正用了手“泼风盘打”,这柄方便铲带着一股子劲风,铲头往万柳堂的右胯横扫过来;万柳堂的剑往自己的身右一领,倒转七星步,反往后个把盘旋,往外一甩地煞潜龙剑,向少林僧慈慧禅师的右背斩来。少林僧慈慧禅师这一招递空,他竟一反式子往外一送,暗中把脚下的步眼移动,只用右脚尖点地,藉着往外推铲之力,全身随着铲势,如旋风般陡转过来,方便铲仍然是找中盘,反往万柳堂的右肋砸来;这一式用得十分疾十分厉害,这时再想往后退步,身躯是绝撤不开;用剑往外封,这里重兵刃哪能封出去?这种地方就仗着身法矫捷。万柳堂宝剑往上一抖,竟用轻功绝技一鹤冲天,脚下的步眼连动也没动,身形早提起,拔起有七尺多高来,竟自把少林僧这一铲闪开,也就是万柳堂四十年武功造诣,才能不败在少林僧的铲下。

这净业山庄所有的群雄,没有不看得骇目惊心的。赶到往下一落,斜着往正南面已出去六七尺,可是这一往下落,情势越发的危险。此时两人较量已到了最后关头,少林僧慈慧禅师哪肯再留下一点情?他在万柳堂往下一落,他的身手是多疾多快,“哗啷”的身上钢环一响,他竟往前一赶步,这柄方便铲单臂往外一递,铲头往万柳堂才往下落的身形上戳去。万柳堂的左脚才一点地,背后的铲已到,万柳堂猛然间全身用力往外一拧,“懒龙翻身”,地煞潜龙剑也随着往外一展。“哨”的一声,火星四溅,宝剑和方便铲的铲头搭上。还算是少林僧手上的功夫纯,铲尾往下一坐,铲头往起一扬,方便铲的铲头算是没被削断,可是把锋利的刃子已给滑去了一分。

两下里头各自纵身闪开,各自盘旋疾走,暗中也是各自查看自己的兵刃是否被对方毁坏?两下里分而复合,再聚到一处,是各自施展开一身的本领。正在酣战的当儿,猛然间从外面又飞进一拨信鸽,掠空而过,径投净业山庄的后面。可是跟着这信鸽飞进去的时候,在这净业山庄西南一带,陡起了两声芦笛的声音,这两声,在场中莫说是凤尾帮中人有些惊心动魄,就连淮阳派,西岳派,也全惊愕十分。因为这种信号,是凤尾帮调发守坞的队伍和应付敌人的号令,在群雄赴会夜斗帮匪时,已全听到过这种芦笛的声音。此时虽然天色阴沉如墨,这座十二连环坞防守得和铁桶相似,除了已入十二连环坞的淮阳派、西岳两派人,哪会再有别人侵入?可是这种情形,所有在场的人,哪会不惊异?尤其是天南逸叟武维扬和内三堂香主更是惊慌万状,连这位少林僧慈慧禅师也觉出这芦笛的声音怪异,手底下未免略形迟慢。万柳堂也看出这十二连环坞中恐怕祸变不测,就要在瞬息之间,虽然在这种强敌之下,心神不敢散。可是两派赴会的人,生死所关,焉能不动心?两下的招术未免全有些精力不能一贯,动手有这种情形,是深犯武林的大忌。

两下里正盘旋到场子偏西一带,少林僧慈慧禅师的方便铲急于要在万柳堂的剑下取胜,竟施展开连环九宫铲,这柄方便铲猛然一变式,身躯往下一撒,单臂拖铲尾,往外一探臂,铲身托得水平,往万柳堂的小腹上便点。万柳堂用“倒栽垂杨”式,剑光向下,往右一拦,用剑锋找他的铲头。这位少林僧猛然左脚往前一上步,左掌已把铲身拖住,右手往外一推,右脚也跟着换出去,月牙刀子向万柳堂的咽喉插去。万柳堂身躯往左一斜,一甩右肩,地煞潜龙剑倒着在上一提,用“里裹外靠”的式子,往外一拦,用剑锋削他的右边的月牙刃子。

少林僧这九宫铲是连环使用,没容万柳堂的宝剑往月牙上挂,左手擎铲杆这边,往下一带,右把撤回,铲身反从他自己的左胯下翻起来,往万柳堂的右肋戳去。这种式子连环施展,绝不容毫发的迟延。万柳堂往后一撤步,左足往起一提,左手的剑诀往自己的身后一展,右手的剑往外一抖,“白鹤亮翅”式,剑锋往少林僧的铲杆上削去,反戳少林僧的手指。

慈慧禅师这九宫铲是连环九式,哪一招哪一式全含着五行生克之理,招术虽只九式,可是相因相生,因势变化,这九式好似同时发作一样,丝毫没有停留,一式跟一式的演变,万柳堂的剑到,他托左掌顺着铲杆往回下一缩,仍然是单臂举铲,一震腕子反向剑身上震去。

这一招用的非常迅捷神速,只要是跟万柳堂的剑一崩上,万柳堂的剑非出手不可。万柳堂早已提防到他,方便铲的招术不同凡俗,撤剑是来不及,可是右掌已经用上全力,破出这柄地煞潜龙剑毁在他手内,也要跟他拼这一招,左手的剑诀往下一振,双指按在自己左胯下。唯独这种剑术,虽然剑是在右手,左手掐着剑诀,可是剑手身形全仗着剑诀领路,身躯随着往右一拧,剑可是在上面探着。这种地方用笔墨形容是非常慢,在动手时疾如电光石火,一瞥即逝!万柳堂在剑诀一换,掌中的剑式也变了,剑撤不回来,腕子一动,剑身一颤,“呛”的一声,宝剑的前半部已和方便铲杆搭上。

可是万柳堂绝不容他力用足了,暗中把他往上崩的力量已给卸了,地煞潜龙剑只这一颤动之间,已贴到他铲杆的右侧,腕子用力往回一带,五云捧日式,随着他的铲杆上宝剑滑出去,“呛”的一声,这种金铁相触,一溜火花,宝剑和铲头上一搭下滑了出来。可是这一两下里各自往后一纵,撤身退开,各自看自己的兵刃。万柳堂一看地煞潜龙剑时,剑身依然颤动着,那种龙吟的声音尚还未消逝。慈慧禅师撤身退去时,可是绝不带出一点神色来,往回一带方便铲,用左手一按铲身,往自己的身前斜着一横,右手打着问讯,暗中已经看到方便铲的铲头,已被地煞潜龙剑滑了一道沟,铲环被削断了一个,幸而还未脱落,铲头的刃子也被伤了数分。这种地方少林僧仍然想不露声色,不能在这种兵刃上就认败服输,右手一打问讯,说声:“万堡主,你的剑术高明。这口地煞潜龙剑实是宝刃,不过三十六路天罡剑,才露了一鳞半爪,未尽所长,老衲还要覥颜请教,索性请万堡主成全老衲的心愿。”这种话一出口,万柳堂听出他有不服之意,竟是因为自己是口宝刃,纵然败了,不算他败在功夫上,自己在愤怒下要换平常的宝剑和他再决雌雄。

这时那活报应上官云彤却走了过来,向少林僧慈慧禅师道:“老禅师,你这佛心的举动,也太谦过甚了。万堡主既是不愿意和你一同赴极乐世界,一个佛门弟子,得罢手时且罢手,能容人处且容人,何必这么一口咬定,非和他一分生死不可。我上官云彤就有这种毛病,把渡脱他的心渡脱我吧,我甘心做替死鬼,你这方便铲上有什么绝妙的招术,自管搬出来,我这穷酸还要领你几招。”

少林僧慈慧禅师口念“阿弥陀佛”,恨声向上官云彤道:“上官施主,你来到净业山庄,实在是成心搅扰,老衲虽是佛门中人,也容不得你了。我叫你逃出方便铲下,我就蓄发还俗!”慈慧禅师这种话可说得十分厉害,僧门中出家不许还俗,那时只要一身入佛门,不论他从前有多大的罪恶,都可以一笔勾销,他一身皈依到佛祖座下,算是他这个人忏悔了一生的作恶,所以国法虽严,没有杀僧人的刀。但是这出家人也一样有不法人,他要是罪大恶极,难道国法就没法处置他么?也一样能够惩治他,不过在处决他之前,必须先把他的头发留起来,所以僧人最厉害的立誓是“蓄发还俗”四字,轻易不敢出口,今日慈慧禅师真是怒到极点,所以才说出这种话来,预备着和他同归于尽。

上官云彤哈哈一笑,向少林僧慈慧禅师道:“老禅师你言重了,和我这穷酸也值得动这无名火么?”说到这摇头向续命神医万柳堂道:“万老师,你听见了,我这替死鬼非应劫不可了,你请退后,这里没有你的事了。”说到这把他手中的旱烟袋往鞋底子上一磕,烟袋嘴子又递到口中,把里面的余烟吹出去,向慈慧禅师道:“老禅师怎么样?我这穷酸情愿奉陪。”少林僧慈慧禅师厉声说道:“上官云彤,你少和老衲卖弄你的舌剑唇枪,出家人是不惯作口舌之争,老衲是要见识你子母离魂圈,你亮兵器,老衲和你会斗几合。”

上官云彤依然是嘻嘻冷笑着,向慈慧禅师道:“我上官云彤有个毛病,我最怕人家估我的家,我压箱子底的东西,我得情愿抖落时,我才搬出来呢。你这强买强卖,我反动了疑心,我那两件家伙就是拿出来也是白搭,何况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能作主,老禅师你怎么这么不近人情,反正我这穷酸没想活着,任凭你怎么料理我。我上官云彤不怕你笑话,早晚是毁在你手中,不过差一时不生,差一时不死,我自己算计着还没到时侯,你看见了么?”说着把那旱烟袋一扬道:“就凭这个家伙,要和你这威震少林的方便铲走上几招,你还不要藐视我穷酸这把家伙,动上手也许是我应劫,也许是你应誓,那可保不一定。”

少林僧慈慧禅师此时己愤怒十分忍无可忍,把方便铲一摆,厉声说道:“上官云彤,你太藐视老衲,你不亮子母离魂圈,也过嫌狂妄了,老衲要以这柄方便铲领教你三合。”上官云彤嘻嘻的一声冷笑道:“那是求之不得的事,好!咱们就较量三合。”

这两下里已经到了蓄势待发的时候,忽然后面一声叱道:“老禅师请你先忍耐一时,我有话和上官云彤讲。”少林僧一回头,见正是龙头帮主天南逸叟武维扬已经怒冲冲过来,慈慧禅师向武帮主说道:“今日的事,老衲有些不近人情,我要越俎代庖,我不和上官云彤分出生死来,我绝不甘心,请武帮主你不要多管。”天南逸叟武维扬道:“老禅师暂息雷霆之怒,容我武维扬和这位上官老师讲几句话。入我十二连环坞来,我武维扬全以客人相待,没敢稍存轻视之心,如今这位上官老师,实在辱我太甚!请老禅师忍耐一时。”

武维扬说到这,转身来却向上官云彤道:“上官老师,我武维扬虽然是江湖无名小卒,但是自掌凤尾帮以来,束身自爱,对于江湖上同道,武林中朋友,我全是以十二万分礼貌敬重之,这次净业山庄,群雄会所有来的朋友,我武维扬自问没有失礼之处。上官老师,你来到我净业山庄,我既重你武林中的威名,更因为你看得起我武维扬,以你成名的侠义道,肯到我们这乌合之众的地方,尤其使我武维扬面上增光。上官老师你从到这,自我武维扬以下,全震于上官老师的威名,没有不敬重你的。可是上官老师,你屡次这么藐视我凤尾帮,未免欺人太甚了!少林僧慈慧禅师,以他的身分、名望,和你上官老师印证印证武功,绝不是辱没你吧?可是你以为你一对子母离魂圈,是武林中绝无仅有的利器,不屑于用你那对兵刃,使我们净业山庄一开眼界,上官老师,你也把江湖道中人,看得一文不值了,你用掌中这杆旱烟袋,竟敢会斗少林禅师的方便铲,也过嫌狂妄了!我武维扬身为净业山庄主人,老禅师是我这里的贵客,我不能容上官老师这样猖狂,你既然用这种兵刃藐视江湖道中人,我武维扬只好先领教领教你,上官老师这是你自己甘心愿意,我这里还有一条兵刃,上官老师你可敢接我三招?”

武维扬说到这里,一撩长衫竟亮出一条奇形兵刃,安心想把这名震武林的活报应毁在净业山庄。活报应这才要以三十六路打穴,会斗金龙鞭。天南逸叟武维扬这条软兵刃,是围在腰间,这时往外一抖,金光闪烁,足有五尺长,有核桃粗细,一边是龙头,一边是龙尾。这条鞭完全用金丝打造,非常的巧妙,鞭身不仅是金光灿烂,并且鳞甲宛然。这条金龙鞭往外一亮,龙头往地上一搭,右手握龙尾,向上官云彤道:“上官老师,武维扬要以这点不值一顾的招术,和你领教领教。”

上官云彤冷笑一声道:“我这法子真是不错,抛砖引玉,居然把武帮主你这条金龙鞭勾引出来,真算我这穷酸的福命不薄,临到收缘结果的日子,居然让我大开眼界。你看少林僧师那把方便铲,不过是家伙稍重点,叫人看着心惊,可是没有什么了不得的地方,因为那种兵刃怕是一个化小缘的和尚,他也能扛他一杆出来,好作化缘的幌子,没有什么稀奇。武帮主你这条兵刃,漫说我上官云彤没开过这个眼,大约是在场的人,见过这把家伙的也没有一位吧?不是我上官云彤势利眼,倒是什么人使唤什么家伙,武帮主你身为凤尾帮的领袖,为江湖上成名的人物,亮出这条金龙鞭来更能显得出你八面威风;我这穷酸,只好舍命陪君子了,这回死活我认命了。武帮主请你自管亮招,有什么高招请施展出来,我这穷酸也开开眼界,总算叫我死得其所了。”

说到这把他的旱烟袋装烟的荷包往腰中一掖,把旱烟袋往胸前微举,说了声:“武帮主,你不要客气,尽管撒招。”天南逸叟武维扬答了声:“好吧!我恭敬不如从命。上官云彤,你也尝尝武维扬手底下什么滋味!”说到这,左手往金龙鞭的鞭身上横掌用虎口一托,往下一煞腰,猛然往上一抖双臂,右手握金龙鞭的龙尾,已经把金龙鞭抡起来。鞭头从他自己的左肩抡起来,往他身形的右首一落,跟着往前一震腕子,这条金龙鞭直抖出去,人随鞭进,已飞纵到上官云彤的面前,相隔还有六尺,武维扬的左脚尖一点地,金龙鞭已经直奔上官云彤的胸头点到。天南逸叟武维扬一身绝顶的功夫,身形招术全有极深的锻炼,这条兵刃抖出去,只要被龙头点上,休想再逃出活命去。上官云彤见他金龙鞭到,喝声:“来的好!”这杆旱烟袋往下一沉,“猛虎伏桩”式往右首一煞腰,旱烟袋的大铜锅儿已向金龙鞭上砸去。

天南逸叟武维扬的手底下是真快,金龙鞭抖出去,眼看着要被他的大旱烟铜锅儿捋上,赶紧的腕子往下一带,用左手往自己的金龙鞭上一按,腕子往下一震,金龙鞭从自己右胯旁往身后甩去,金龙鞭复返的翻过来,“饥鹰搏兔”式,往上官云彤的头顶上砸来。

上官云彤口中喊了声:“好厉害的家伙。”左脚往外一滑,并不用旱烟袋来接他的金龙鞭。一个“怪蟒翻身”,身躯是随着由右而左,一个盘旋,反向天南逸叟武维扬的身前欺来,这杆旱烟袋的大铜锅儿,竟向天南逸叟武维扬的右臂上“肩井穴”打。武维扬金龙鞭连走了两个空招,上官云彤突然袭到面前,更认出上官云彤是施展三十六路打穴法,自己哪敢迟延?左脚往外一滑,身形往左一撤,金龙鞭往回下一带,一个“泼风盘打”,这条金龙鞭挟着劲风,向上官云彤拦腰卷来。上官云彤口中“嗳哟”一声,却吆喝道:“穷酸这可要完了!”眼看着金龙鞭已卷上右肋,上官云彤这杆旱烟袋猛然往起一抖,身躯也随着拔了起来,往起纵得这么轻灵巧妙,他身上所穿的那件两截的长衫,被风卷得飞扬起来,往下一落,脚点实地。天南逸叟武维扬猱身疾进。金龙鞭一个盘打,势子非常疾,鞭风直奔上官云彤的下盘扫来。这种招术运用得实在太疾,任凭你多快的身手,也不易躲避。可是上官云彤这杆旱烟袋不下于他成名的子母离魂圈,他这杆旱烟袋可以当点穴镢用,能打三十六处大穴,更可作短剑用,实有惊人的功夫。这时身躯往下一落,左脚才一点地,武维扬的金龙鞭已到。上官云彤猛然右脚往下一落,脚尖点地,左臂往上一扬,左掌往上一穿,上半身往右一倾,右手的旱烟袋往下扫去,这是“金雕展翅”的式子,旱烟袋正接他的金龙鞭,往上一荡,把金龙鞭给他荡开。

上官云彤此时也不肯再容情,猛然往右一斜身,这杆旱烟袋又从自己的身前递去,奔武维扬的“云台穴”便点,武维扬竟没有想到上官云彤的这奇怪兵刃,会有这么大的威力。上官云彤的招术也是十分迅捷,武维扬忙就着鞭身甩开的力量,从右一转身,脚下用莲枝步法,掌中的金龙鞭已换了式子,握龙头,甩鞭尾,这一转身,退出两步去,斜着这条鞭从上往下向上官云彤的旱烟袋砸来。上官云彤喝声:“好!”他对付这种兵刃,从一搭上手,完全是欺身进步,任凭武维扬多险的招术,他是见招打招,见式破式,一招一式不肯放松,穿着这件两戴的破长衫,和这条金龙鞭盘旋进退,忽前忽后,行左就右,这杆旱烟袋,伺隙进招,身形快,招术疾,已见出上官云彤果然是绝顶的功夫,盛名之下无虚士。他这种动手的情形,是手底下不闲着,口中还是不闲着。武维扬这条金龙鞭,实不是可以轻视的,稍一失神,就可能丧命在他的鞭上。

上官云彤动手的情形,形同儿戏,不时的加上了两句轻屑话,引逗得武维扬越发的愤怒十分,手底下的招术,越发的狠快劲疾。这条金龙鞭施展开,有十二路的打法,分上中下三盘,有七十二式,一招一式全和平常的鞭法不同,上官云彤是深识此鞭的厉害,这种金龙鞭,不能叫它把式子十足的展开,你只要一叫他得了上风,把门户封着,休想再进招,这种鞭式撒开,左右前后,一丈内欺不进身去,所以上官云彤用这种短器械,只有用进手的招术施展轻灵的步法,巧快的身形,点、崩、砸、压,封闭拦截,轻灵巧快,变化神速;哪一招出去,全是奔武维扬的穴道。所有武场的人,看他这两人动手的情形,真是有些骇目惊心,全认为上官云彤恐怕不是武维扬的对手。这条金龙鞭上下翻飞,上官云彤好象被他金龙鞭裹着不能撤身,可是武维扬自己心里明白,此人莫怪那么狂妄,他这杆旱烟袋上,实非平常的身手所能对付,自己今天若败在他的这种兵器之下,实无面目再见江湖的同道。

这时两下已换了十余招,武维扬见自己的身形,反被他逼住,上官云彤这边动着手,一边的招呼道:“武帮主,可以算了吧。金龙鞭实在高明,我上官云彤认败服输,怎么样?留着我这穷酸的命,叫大和尚接引我,叫我也历数应劫。”他口中这么招呼着,武维扬的鞭招术越发地快了,金龙鞭带得一片风声,听到上官云彤这种话,厉声说道:“不用尽发狂言,这渡脱你也是一样,再接三招。”这话声一落中,武维扬掌中的金龙鞭,一个“老树盘根”式,金龙鞭塌着地皮上猛然一个盘打,上官云彤微往上一耸身,金龙鞭从脚下扫过去。武维扬一斜身,脚下一点,已飞纵出去,上官云彤喝声说道:“帮主不要走,我要接你三招。”武维扬这一纵身闪避,正是为亮开式,上官云彤跟踪赶到,武维扬右手抬金龙鞭,平斜着身躯,鞭头塌着地,上官云彤离着还有三步,武维扬猛然一反身,说了声:“接招!”他可用的是“玉蟒倒翻身”。身躯原本是面南背北,他是斜身侧步,脸半冲着西,左脚在前,右脚在后探着,这种式子又叫“跨虎登山”,金龙鞭原本是倒拖着,猛然间右脚往前一提,右手往前一抖,由西往北一拧身,身躯斜转过来,金龙鞭抖起,从自己左肩头翻上来,右臂猛然往外一甩,往上官云彤的顶梁砸来。

武维扬这是用撒手的招式,金龙鞭中“云龙三现”的第一式,鞭身下来得十分的快,可是这第一势绝不会伤着上官云彤,向头顶砸下来,易于躲闪,上官云彤身躯到,武维扬的金龙鞭也到。上官云彤的太旱烟袋,容鞭头已离顶梁数寸,从上一个拨云见日式,用烟袋锅捋金龙鞭的鞭头,可是武维扬这种鞭术狡诈十分,上官云彤往外一封,他没容上官云彤的旱烟袋搭上,猛然往回一带腕子,金龙鞭猛撤回去。一吞一吐,毒蛇吐芯,这条金龙鞭又复从武维扬的右首翻回来,鞭头是直奔上官云彤的小腹。上官云彤口中喝了个:“好”字,他不用他的旱烟袋来接他的金龙鞭,左脚稍往左,向前一上步,他换进一步去,金龙鞭的鞭头已擦着他的右肋过去。他这一上步,猛然右脚尖滑着地,从右往左,一个盘旋,身躯已猛然过去,右脚反到了前面,这一来欺进两步去。这种身手非常疾,右掌中这杆旱烟袋,随着身势倏转过去,已然打出去。钢烟袋锅直奔天南逸叟武维扬的左肩并穴,这一招用得非常巧妙,也正是上官云彤认出武维扬金龙鞭的绝招,安心给他点颜色看,故意的破坏他的招术,不容他连环施展。他这“云龙现爪”的金龙鞭招术一撒出来,三招九式,能打前后左右上下远近,任凭你多快的身形,你没有过人的本领就不易逃开。可是今日武维扬算遇上劲敌,活报应上官云彤手底下的这点功夫真够厉害的,奔“肩井穴”打到,只要被他旱烟袋锅点上,准得栽在当场,别打算再走开。

他这种打穴,非常重,武维扬也是一个成名的人物,哪会不识得厉害,往左一沉肩,甩右肩头,躲上官云彤这一式。凡是武功到了精湛地步的全是身手相应,六合如一,上面躲着上官云彤这一招,手中的金龙鞭已然变化了式子。跟着左肩头往下一沉的工夫,金龙鞭一带回来,左脚往左往后一滑,武维扬是打算甩鞭翻身,施展“乌龙卷尾”,哪知他的金龙鞭还没翻转过来,上官云彤口中喝了声:“还有一下哩!”掌中的旱烟袋往下一翻,用阴把往外一展,“金鸡抖翎”正奔武维扬背后的“气俞穴”点去。

武维扬的身手轻灵,上官云彤的招术巧快,这两下里棋逢对手,将遇良材。武维扬招术没变成,背后已漏了空,尤其是可恨的这上官云彤;只要往外撒招,他必要喝喊出来,无形中含着轻视之意,此时武维扬把往后盘旋的式子,猛然往回下一收,左手握金龙鞭的鞭身,右手猛然一带,一甩金龙鞭的鞭尾,半斜着身子,往自己的身后扫去。上官云彤的旱烟袋正到,两下里已然搭在一处,上官云彤猛然喝了声:“好招术,打!”这杆旱烟袋往下一沉,荡开龙尾往上翻起,向武维扬的面上便点,武维扬的身形并没转过来,他这种式子是身躯依然背着,不过右肩是稍往后斜着,偏着头,来拆上官云彤的招术。此时上官云彤变招打到,武维扬的鞭头往回下一带,握金龙鞭的右掌已然撒开,左手握鞭身,猛然往左一带,仍然倒甩金龙鞭,“乌龙卷尾”式反向上官云彤的中盘打来。这一式用的非常神妙,兵刃到,他的身躯才转过来。上官云彤竟自又喝了声:“好招!”身随声起,一个“旱地拔葱”,算起来有一丈五六,一个“云里翻身”式往武维扬的停身处丈余外落去,可是头上脚下,倒栽下去的。身形起的快,武维扬这次金龙鞭用的十足力量倒卷过来,仍然被上官云彤走脱,十分愤怒。鞭式收回,武维扬猛然脚下一点地,腾身越起,手中的金龙鞭已换过式来,脚下往地上一落,握鞭尾,甩鞭头。这时上官云彤身躯已离地五六尺,一个“云里翻身”把身形变换过来,仍然是脸向着武维扬这边往下落去,武维扬掌中的金龙鞭也在同时抖出来,“乌龙出洞”式,奔上官云彤的胸前点到。

这一次武维扬追得疾,招术也发得快,任凭何人也认为难逃他这金龙鞭下,可是上官云彤在身躯将要脚落实地时,武维扬的金龙鞭到。金龙鞭的鞭头业已沾到衣裳,上官云彤猛然将这杆旱烟袋往后一甩,身躯向后仰去,就在这往后一扬的时候,左脚也脚落实地,上官云彤竟施展了平生的绝技,仰面朝天躺下去,可是他这左脚往下一点地已然用上了力,只凭着这左足之力,支撑全身,用“细胸巧翻云”、“寒鸡探爪”,右脚竟往他金龙鞭身上踹去。

这一手任凭天南逸叟武维扬怎么样高明,他也万想不到上官云彤有这种出人意外的绝技,金龙鞭竟被他踢上,鞭身飞起。还算武维扬手底下有功夫,金龙鞭并没出手,可是上官云彤已经用他右手的旱烟袋一点地,一个翻身腾身跃起,可退出五六尺去。武维扬把金龙鞭往回上一收势,鞭头甩在地上,向上官云彤说声:“你这手底下实在高明,我武维扬还想领教你这子母离魂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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