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桑的话刚说完,洪福凶猛地跳起来,伸出拳头向霍桑击来。霍桑手疾眼快,且有防备,立刻跳起来躲避。等到他第二拳伸出来时,我立刻上前相助。我过去学过拳击,两只手臂强壮有力。我一个箭步上去,捉住洪福的手臂,觉得他力气悍猛,可是他一下子变得镇静,不再想斗争下去。

洪福怒目盯住着霍桑,说道:“我与你有什么怨仇,要信口诬陷好人?”

守根在旁观看,神色逐渐安宁下来,似乎不相信霍桑的说话,口气严厉地对我的朋友说道:“先生说话负责。洪福跟随我已经七年,未曾有过错事。今天先生独断指控他是贼,至少也应该拿出证据。否则,他虽是佣人,我可不许人无缘无故地侮辱他,”

霍桑十分镇静,微笑答道:“对,话不错,先生要证据,容易得很。”说完放眼门外,点头高声呼叫:“巧得很,钟君,你来得好,你可以来捉贼了。”

这时警探钟德带着两个警察,跟着小童走进来,听到霍桑的话,半信半疑,有点犹豫。

钟德期期艾艾地说:“先生叫我们捉贼,有证据没有?”

守根也大声说道:“没有证据,怎么可以逮捕他,希望你不要鲁莽。”

霍桑愤怒地说:“钟德先生,请你把这盗贼缚绑起来,如有错失,我以名誉担保。”

洪福再想挥拳用武,钟德才上前把他抓住。洪福不能动弹,但嘴里却在臭骂不休。

“胡作乱为的人,你诬告我为贼,我一定要拔掉你的舌头。”

霍桑也气愤地责骂道:“贼人,闭口!你认为我没有看透你的秘密,还想狡猾地掩遮过去?你听住!我要当众揭穿你的罪恶勾当,你蓄意想偷窃你的主人的财物,已经很久,现在乘江南燕窃案发生,想加以利用。那天晚上你陪伴主人去看戏,到达剧场,你就偷偷回家,用尖锐的利锥把门撬破,偷得珠宝之后,有意在墙上留名,然后把珠宝首饰藏在一个地方,又回到剧场,同时把预先写好的冒名恫吓信投在邮箱里。这一举动想欺骗愚蠢的人,叫人相信这是江南燕干的。这样就可以逃避罪责。没有想到,你在设计时,没有考虑周到,所谓‘百密一疏’,结果反而弄巧成拙。江南燕这个人机警灵敏,动作迅速,不是一般的强盗所能比拟,作案后再留下名字,就是效仿旧小说中的大侠盗,表示他无所惧怕。至于寄信阻止别人捕缉,举动绝然不同,路径恰好相反,跟真的江南燕的行径完全相矛盾,事后,你发觉计划不够周密,懊悔失策,然而恫吓信已经寄出,驰马难迫,挽回乏术,于是实行第二步计划,把罪名归到园丁冯二身上。”

“你在偷窃之前,早就设计好两种策略,目的是为自己卸罪,一箭双雕,用心的狡猾恶毒,无人可及。当你去戏院之前,就已经把一双旧鞋留在后门的泥潭中,以备临时应用,等到你破后门进去时,就拖着这双旧鞋,掩遮你自己的脚印。这双鞋是冯二的东西,不过他也早已丢弃不用,被你偷出来借用,可以将罪名移到别人身上。等到你的阴谋得逞,就再把鞋子藏匿起来。可是没有想到你的第一个计划失着,自己又怕坏事露出马脚,于是就用鞋子作证据,移罪在冯二身上。移花接木,我不能不佩服你的诡诈欺骗的本领,谁知道一切都是白费心机,最终被我完全揭穿你的奸诈!”

洪福面包象死灰,两只眼珠几乎要夺眶而出。因为他被钟德用力扭住,不能有什么举动,只是嘴里恶毒地在咒诅。

孙守根的神气十分懊丧,低声说道:“唉,这件事真是我做梦也没有想到,先生数算他的罪恶,仿佛亲眼目睹,谅必一定有确实证据吧!”

霍桑看住对方的脸,冷冷地说道:“奇怪,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你仍不相信我的话句句真实?你过分溺爱他了。不过我立刻可以把证据拿出来,因为最使人信服的证据,应该是全部赃物。让我先把先生的珍珠首饰完璧归赵如何?”因此招呼站在身旁的警察:“你有猱升攀高的本领吗?”

那警察点点头。

霍桑说道:“很好,孙先生,请你跟这位警士一起去拿赃物,地点就在后门对面蛇神庙前靠左旁那根旗杆的木斗里面。照我测度,这个盗贼把赃物放在斗里,至今还未移动过,我保证全部赃物都在里面一件也没有缺少。”

霍桑说完,立刻吩咐守根带领警察出去,再向洪福看了一眼。洪福低下头不说一句话,自知失败,因为霍桑每一句话都说在他的心坎上,他身体被抓住,没有办法反抗,只得低头认罪。

一会,警士回来,守根挟着一个黑色小包跟随他的后面进来,步伐不稳,脸色灰白,心中十分惊慌。

守根战栗地说道:“先生实在是神技妙算,能为我破案,所有失掉的珠宝首饰都在这里,真叫人疑惑自己还在梦里一般呀!”

孙守根一边说一边把黑包解开,珍珠弱翠钻戒等都在里面,闪烁耀眼,完好无损。另外还有一把尖利的改锥,一大卷纸加上一小瓶药末。

霍桑把包裹的黑布反复观察,说道:“这是盗贼的东西,虽没有标记,佣人们一定可以辨认。现在还有两件证据,可以当众公布。”他看着钟德说:“暂时请你脱下他的皮袍。”

钟德照吩咐在另一个警士的协助下把洪福身上的皮袍脱下来。

霍桑指示守根说道:“请你看他的黑色绸袄,前襟还有灰迹!这灰迹就是庙前旗杆上的灰。他去藏匿赃物时,把外面皮袍脱掉,在木头上爬上爬下,以致衣襟上染了许多灰迹,虽然揩擦,但灰尘进入绸袄前襟的纹路里面,不易全都拍掉,他当初并不解意,现在请看这些灰尘,这是昨天我在木头上特地刮下来的,两者比较,完全一样。同时我在木头上获得一条黑丝,是从他的短袄上被钩下来的。请看这二件证据,应该相信我不是空口说白话,空中楼阁而已。”说完,他从里面口袋拿出两个白色纸包。展示灰尘和黑丝。守根和钟德看过,不禁暗暗惊叹,连连称赞。

霍桑接着说:“窃贼初认为,把赃物留在木斗中,让别人怀疑是江南燕玩的把戏,自以为是万全之计,后来孙先生收到恐吓信,要警察看守前后门,木斗在望而他无法下手只能望洋兴叹。于是变更计谋,诬告园丁。现在撤去看首的警察,他又自告愿意到上海去缉贼,正可以借机脱身,并准备在今天晚上去把赃物取出来。三四天后他就可以安然回家,虚作报告,推说抓不到贼,先生当然不会疑惑,他也绝对没有责任,设计谋算得如此详细周密,可说没有第二个人了。”

守根伤心地叹气:“唉,人心难测到这种地步,这人来家多年,没有过错,我对待他也不薄,想不到今日有此结局,今后我不敢再信任什么人了。”

霍桑说:“我想先生做官多年,见识广博,何以看得如此狭小?我听说古时燕赵民风一向敦厚,现在却完全相反,一般京都的风气,礼多而多半虚伪,大家趋向浮夸,民众也习惯于诡诈狡猾。我曾听朋友说,大凡京都天津一带的仆役很难使唤差遣,这些人表面驯良而心地险恶,往往故意施展狡绘,先骗取主人的欢心,一旦得到主人的信任,就胡作非为。现在观察洪福的处心积虑,当然有他的企图,假定这一次他幸运得逞,你当然仍会把他看作心腹知己。只要看你刚才袒护他的神情,就可见一斑了。你说,他是不是把你玩了?”

霍桑说得起劲,钟德听得出神,他手虽抓住囚犯,但是未给他上手铐。正在此时,洪福突然争脱钟德的手,从腰间拔出一把短匕首迅速地向霍桑扑过去,象一头发疯的狮子。他的动作敏捷,当时形势实在险恶,如果这时分霍桑没有防备,一定会遭受伤害。幸亏霍桑矫捷,腾身闪避,同时挥拳猛击匕首,匕首没有刺中身体,可是手腕受到了伤害,霍桑怒极,用脚狠狠踢去,正中洪福的臀部,差一点把他跌倒,洪福还想举起手臂回击,钟德和守根同时呼叫起来。我从后面猛击洪福的头颅。

洪福受击,略作停顿,霍桑乘机夺走洪福手中的匕首,将它丢在客厅的角落里,一旦用力击打他的胸部,我也一拳打过去,最后洪福就扑倒在地。这时分,旁观的两个警士看见窃贼倒地,匕首丢掉,已无危险,使争相上前擒捕洪福。

钟德抖缩地走到前面,说道:“先生伤得厉害吗?这都是我的罪过!”

霍桑手臂上的鲜血,直流不止,立刻自己拿出手巾包扎起来。

霍桑松一口气,说道:“伤得不厉害,你把他加上手铐送到警察局里去,现在证据齐全,盗窃之罪,可以定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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