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向奸来忠向忠,忠臣奸党心不同。

忠怀信义保社稷,奸藏计谋卖九重。

终须辨出忠奸迹,各有声名转洪蒙。

忠义人闻皆称赞,奸佞世晓骂万冬。

话表索艾装死不动,尹爱非扯索艾去见驾辨明真假不可,说:“你若不起来,我把你拖上金殿。”言罢,俯身把索艾胳膊抓住,向上一提,拉着就走。正走之间,闻前面有人高声喊叫:“圣旨下。”尹爱停步,抬头见是田贵,手执金牌,后随众御林军。走近前,田贵把金牌一举说:“尹爱怒打国老,罪不容赦,该绑赴法场,同反臣张鹏翮、犯臣郭秀即刻斩首。”喝令御林军近前拿人。尹爱闻言,大喝一声:“谁敢绑我?”众御林军面面相觑,不敢近前。田贵说:“尹军马,莫不成你是反了吗?竟敢顶旨。”尹爱说:“反了有何难!”唰啦啦亮出杀人剑,要杀田贵。田贵见事不好,忙奔金殿去了。

尹爱方要赶去,冯相爷忙拦住曰:“不可!田贵是奉旨而来,你不服绑,他必奏你反朝廷。你若入朝,岂不是有惊驾之罪。”尹爱说:“此时还论什么惊驾不惊驾?”

正然讲话之间,忽闻三声惊天大炮之声,尹爱即刻把张公绳锁解去,说:“这炮声定是郭大人废命。”刚要向法场奔,只见黄门官自外而入。尹爱问:“何事惊慌?”黄门官说:“于大人征北回朝,带领反王胞弟进贡献表,现在午门候旨见驾。”

尹爱说:“你到金殿从实启奏,免你前愆。”黄门官允之,急速上殿,正遇田贵跪奏:“尹爱反朝。”黄门官跪奏:“尹郡马并未反朝;现有于成龙奏凯回朝,在午门候旨见驾。”皇爷闻奏曰:“宣召于成龙见朕,并尹爱等一同上殿,朕分晓明白。”张公闻宣,又把绳锁带上,随于成龙到金殿,俯伏金阙,口呼:“万岁,臣来参驾。”皇爷见张鹏翮身带刑具,冠带皆无,口中不言,腹内默想:“张鹏翮若果反了,焉肯轻易受法。他杀巧龙,内中必有缘故。”想毕,眼望于成龙曰:“远征勤劳有功,未负朕命,命内监赐绣墩坐下。”于公谢恩落座。

未等于公奏明征北之事,忽皇爷故意含嗔问张鹏翮曰:“朕有何亏负于你?你竟目无王法,倒反朝纲,该当何罪?”张鹏翮俯伏金阙,口呼:“万岁,臣该万死不辞!吾主命臣征南,回朝未有捷报,大约兵部田贵殆压住未转奏,反倒奏臣谋叛。”

皇爷问曰:“你在朝门剑杀国舅,这就是藐法反朝。”张鹏翮复奏:“冯太师带领广西梁亚元有辩白郭秀之冤,索艾之两个儿子假传圣旨,阻挡朝门。臣求黄门官代奏,两位国舅阻拦黄门官,不准转奏。臣出无奈,急躁间把巧龙杀死是实,并非倒反朝纲。”皇爷曰:“朕料你不敢谋叛。那尹爱领旨拿你,他为何殴打国老?目无法纪!”张鹏翮奏曰:“尹郡马奉旨拿臣,臣即受法,欲见驾辨明是非。索国老口传圣旨不用见驾,令郡马将臣推到法场与郭秀一齐斩首。郡马不听其言,国老嗔怒,把头去撞郡马,郡马躲闪,国老一头撞空,自行跌倒,刁赖郡马怒打。郡马岂可越理打人!”皇爷闻奏,腹内默想暗思:“冯太师带领亚元见朕,必是代郭秀辩本。国老阻挡不准见朕,又假传旨意,大约郭秀必有屈情!”左思右想,知其中私弊极大,遂命金瓜武士:“把田贵绑了。”又命侍卫去锁拿索艾。皇爷曰:“巧龙假传圣旨,妄阻谏言,理应杀之,与卿无罪。”乃解去刑法。张鹏翮叩首谢恩,正了官诰。皇爷赐座,张公谢座。皇爷曰:“张爱卿所言冯阁老带领亚元梁怀玉见朕,所为何故?”

张公曰:“为臣勿庸多奏,宣他上殿面奏吾主,一问便知分晓。”

皇爷遂命黄门官去宣召冯相带同梁亚元上殿,说:“朕当问话?”

黄门官去讫。

又向尹军马曰:“你本无罪,暂且归班。”只见众侍卫把索艾拿到。皇爷曰:“且押在田贵一处。”遂押殿角以下。又见冯相爷带领梁怀玉俯伏丹墀,梁怀玉口呼:“万岁,小臣参驾。”

皇爷问曰:“梁亚元有何事故?见朕来奏。”梁怀玉口呼:“万岁,小臣情愿替恩人郭秀一死。就是桂林府众庶民百姓,若知郭恩人绑在法场,皆愿替他一死。”皇爷问:“郭秀在桂林府有何好处?”梁怀玉遂将郭秀秉公无私,溪山县有一土豪恶霸倚仗他外甥同江之势,又是索阁老义子,又是田兵部妹丈,姓宋名雷,抢掳良家妇女,霸占百姓田园,无处诉冤;小臣之胞妹清明去祭扫坟墓,被强徒宋雷遇见掳去,小臣赴广州府在郭恩公台下喊冤,郭恩公私访明确,被宋雷看破,多蒙石林救出等事,一一奏明。

于成龙口呼:“万岁,郭秀有恩于民,保国尽忠,吾主不可斩他。”皇爷:“是朕一时不明,误信索艾之言,险些误了大事。”于成龙又奏曰:“宋雷在广西行霸与同江谋反大逆,莫说有梁怀玉为证,还有作证之人。”皇爷问:“还有何人作证?”

于成龙奏曰:“臣领旨意征北,不晓兵法,田贵所选的军卒皆是老弱残兵,焉能讨来降书降表。臣领兵出京不远,田贵、索艾派了他的心腹之人偷营劫寨,去杀微臣,幸有石林相助,杀了五名,缚住二名,不然臣已作了刀下之鬼,焉能重见吾主。

臣仗吾主洪福征北,多赖白玉、石林执掌军营大事,方能讨来降书降表,班师回朝。现有番王之弟,在朝门外候旨。”皇爷忙问:“这白玉是当日在法场被风刮去的白顺天否?”于成龙曰:“正是此人。”皇爷问:“石林、白玉二人一向在何处存身?”于成龙奏曰:“石林弃职逃到广西,投在土豪宋雷家中存身,探访动静,所行之事,宋雷、同江谋叛大逆,他知之最悉。郭秀私访,被宋雷看破,石林救出郭秀,拿了宋雷。后领郭秀之命,护送梁亚元兄妹送亲保定府。路中相遇石林,就随营效力,那一夜石林立下头一件大功。”皇爷问:“是何功劳?”

于成龙又奏曰:“兵部田贵暗差去八名将官,内中就有田贵侄男二人,偷营去杀微臣。多亏石林等众人保护微臣,杀了五名,逃走一名,擒获二名。为臣审问方知田贵所使。现在带在朝门外,请圣主严讯,便知端底。”皇爷闻奏,遂刷一道赦旨,将郭秀赦回。不一刻郭秀进朝,来至金殿叩谢不斩之恩。

皇爷降下谕旨:“提二名偷营贼,朕当亲讯。”指挥官领旨,带领侍卫来至朝门外,向押解官言圣上有旨,亲讯二贼情由。押解官闻言,把二犯交清。众侍卫把二贼押上金殿跪倒,金瓜武士用金瓜压着二贼脖项,不令动转,令二贼报名供招情由。二贼说:“我名蔡英,我名段成,兵部田贵遵国老索皇亲派我武弁六人,还有田贵二侄男,令在半途偷营截杀于成龙,事成我六人皆有升赏。不料六人被杀,我二人被擒,所供实言,并无半点虚假。”皇爷闻供,不由勃然大怒,未及开言,于成龙复又奏曰:“那番王侵犯边界,原是索国老同田兵部合谋勾串,并非番王本意。吾主若不信,现有番王之弟前来进表,现在朝门,宣上殿来一问便晓。”皇爷问:“那番王之弟何名?”于公回奏:“他名唤狐狸豹。”皇爷遂吩咐把蔡英、段成押在殿下,宣:“狐狸豹上殿见朕。”

那狐狸豹闻宣,双手擎表,上了金殿,双膝垫地,跪在丹墀,见了圣驾,献上表章。皇爷闪龙目把表章阅毕,遂向狐狸豹问曰:“你家王兄叛朕,朕躬并未亏负你国,所有贡物多少,朕不较量,薄来厚往,朕未负尔国,为何兴师作反,犯朕边界,扰乱中朝。理当灭尔之国,朕躬久存仁慈之心,宽赦尔等之过。”狐狸豹口呼:“万岁仁德,皇帝圣明。非是番臣兄王生心扰乱天下,乃是皇爷朝中索国老差派张英下书吾国,言说元帅白玉已死,石林弃职无存,朝无能将,若领兵夺取我主江山,易如反掌,那时平分天下。这有所下之书。”遂把书呈上。

皇爷即刻吩咐指挥使把索艾、田贵拿上殿来。指挥使遵谕把索艾、田贵从殿角下绑至殿上,摔在尘埃,只摔得一阵发昏。皇爷怒问曰:“朕躬待你二人言听计从,你二人苦害忠良,朕哪些亏负于你,你竟敢盗卖朕的江山,是何意也?”索艾、田贵闭口无言。遂降旨把二奸贼绑至午门斩首示众,抄灭两人满门家眷。

忽见从宫中出来一位女子,身穿青衣,俯伏金阙,口呼:“万岁,罪妃本保索艾,只求全尸,以尽父女之情。”皇爷闻索妃之言,心中踌蹰不决,欲待不准其本,以绝伦常之理;若准其本,又恐文武大臣不服。正在两难之际,张公、于公、冯相口呼:“万岁,皇妃本保国老全尸,论国法罪犯千条,即分尸万段,适当其罪。但娘娘情面,留于何处?依臣等所奏,伦常不绝,于臣等无愧。将索国老放回,囚在高墙。”皇爷允奏,口呼:“梓童赦你回昭阳。”索娘娘谢恩回宫去了。

遂命番使回国曰:“回国传谕,你家国王若再叛逆,朕定灭尔国。”狐狸豹谢恩回国去了。

皇爷复问群臣:“索艾、田贵有弥天大罪,当灭其九族,依众卿怎样处治方合法律?”于公口尊:“吾主,律例中云:‘王子犯法,与庶民同一罪过。’田贵倚仗索国老卖国求荣,抄灭其家,若不抄灭国老府,恐其众口难调。”皇爷问:“令何人去抄二家人眷?”于公奏曰:“白玉、石林,还有随征战将常刚、朱泰、韩忠、李同澄现在午门外候旨。”皇爷闻奏,遂刷了一道旨云:白玉、石林官复原职。带五百侍卫抄灭索艾、田贵家口财产;常刚、朱泰、韩忠、李同澄战阵有功,封为守备之职,带领五百军队,前去捉拿张英,就地正法,抄灭全家。

众人谢恩领旨退下殿来,各办事去了。

只见监斩官把田贵首级来献,圣上验讫。

皇爷又刷旨意一道,赦彭朋出刑部监到金殿谢恩。后来遇大考,杨士魁得中状元,梁怀玉中了探花,白金童中了会元。

至此终篇。后人有俚言,云:

同朝居官保君王,奸佞亦言是忠良。

作事不密机关泄,方知忠奸两分张。

又云:

中原不保属异邦,万世遗臭害忠良。

讵知心愿犹未足,致令身躯刀下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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