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感应篇卷之二十四

李昌龄传 郑清之赞

淫慾过度。

传曰:按《道藏》,人者,物之灵也,寿本四万三千二百余日,其神三万六千元阳真炁,本重三百八十四铢,内应乎乾 ,人不知保,而使之散,是以中道夭阏。乾者,六阳具而未知动作施泄也。知此修行,即神仙也。自年十五,至二十五,施泄不止,则气亏四十八铢,存者其应乎姤 ,嗜慾之甚,加十岁焉。则又亏四十八铢,存者其应乎遯 。又不知养,更加十岁,又亏四十八铢,存者其应乎否 。至此,乃天地之中气。又不知养,更加五岁,其亏七十二铢,存者其应乎观 。又不知养,更加五岁,其亏九十六铢,存者其应乎剥 。又不知养,八八六十四卦,其气终矣,元气尽矣,其应乎坤 。坤者,纯阴也。惟安谷而生,故名苟寿。人至於此,去死不远。况肾堂者,玄关也。心肾合为一脉,其白如线,其连如环,中广一寸二分,包一身之精粹,是为九天真一虚和之妙气,至精活命之深根。五脏六腑,百关百脉,金津玉液,日月光华,悉皆在焉。常能存固,则二部之海,应刻一之候,其潮自生,至于生门。大抵壬为一命之本,肾乃金室下元,故名寿海。尾闾不禁,则沧溟竭矣。不闻歧伯之言乎?黄帝问岐伯曰:余闻上古之人,春秋皆度百岁,而动作不衰。今时之人,年至半百,而动作已衰,将世异耶?人失之耶?歧伯曰:上古之人,其知道者,法於阴阳,和於术数,食饮有节,起居有常,不妄作劳,故能形与神俱,而尽终天年,度百岁乃去。今时之人,以酒为浆,以妄为常,醉以入房,以慾竭其精,以耗散其真,不知持满,不知御神,务快其心,逆於生乐,起居无节,故半百而衰。而《黄庭》亦曰:长生正慎房中。急急者,即众生业重处也。惜其不知女色於人,按如佛说,是众苦本,障碍本,杀害本,忧愁本,是以达者远之。任惠恭晚年益康强。或问其养生之术,公曰:读《文选》有悟耳。曰:敢问悟处。曰:石韫玉而山辉,水怀珠而川媚是也。蒲传正知杭州,乡老有李觉者来谒,年已百岁,而色泽光润,有同婴儿。公曰:愿闻摄养之术。曰:某术至简且易,亦无他,但绝慾早耳。然则淫慾可过度乎?窒慾之说,可不践乎?邪淫之说,别载见他室美,起心私之,并行多隐辟僻段。

赞曰:

为善害己,则不可诲。使其有益,终身宜佩。戒之在色,养生为最。能畏圣言,没齿无悔。纵慾伤生,以死谁怼。

心毒貌慈。

传曰:心毒貌慈,如李义甫辈是也。李义甫貌极恭柔,每与人言,必嬉怡微笑。然阴贼褊急,根之於心。少有忤意,辄中伤之。人皆号为笑中刀,亦号为人描,言其似柔而实害物。厥後,竟至窜死于隽。然则毒用其心可乎?大抵世人毒心,多有如此。夫岂知一死之後,便当堕入恶趣。昔卢瑱有女使名小金者,忽为一女鬼所扰,屡易巫祝,终不能治,复为祷之佛前。一夕,梦一老人乘一狮子,状如菩萨,谓瑱曰:扰小金者,本东邻吴家媳妇,姓朱名十二,为平生毒心,死後堕入蛇趣。见社天竺寺大楮树下,下通地穴,岁久成精,故能变化。汝欲免难,可急於一善人家潜避,则彼自不敢来。瑱如戒,果不复至。然则人之於心,当毒用乎?当善用乎?一则死堕蛇趣,一则鬼不敢近,二者之间,尔宜自择。

赞曰:

鸷鸟将击,必匿其形。人之为穽,盖覆若平。软语怡色,仇敌不惊。乌喙鸩毒,尚或可惩。所谓人猫,不虚得名。

秽食餧人。

传曰:秽食餧人,吾儒亦自言之。《曲礼》曰:毋反鱼肉是也,谓己历口也。若以因果言之,不惟捐福,定当掇祸。不闻拭眼禅师、瞿永寿之事乎?昔拭眼禅师弃位出家,以目有双瞳,为弟所疑,乃佯为目疾,常以帕子揩拭,人因以拭眼称之。然所至辄有光气,益自不安。一日,因寺家煮粥,乃脱亵衣抖擞於釜上。是日,其光即落。然则秽食餧人,不捐福乎?瞿永寿以贩米为业。绍兴乙卯中,路忽闻米价翔踊,乃於稻田取水润米,不知其田已下粪矣。既而,片云忽起,震霆大作,永寿心自知非,度必不免。因探腰间一缗授与同行,祝令归遗其母。作是语已,天复开霁,遂得脱免。然则秽食餧人,不掇祸乎?按如佛说,又不止於如是。一死之後,定当堕为猪□,为蜣蜋,为饿鬼,可不戒乎?

赞曰:

不义之良,仲子必哇。盗养力吐,不污齿牙。蹴尔而与,乞人所嗟。养或不敬,三牲何加。以畜待人,奚其薄耶。

左道惑众。

传曰:左道者,妖术也。以妖为术,乌得不败。侯莫陈利月以左道得幸,至郑州防御使,奢纵不法,多戕杀人。赵普使人廉得其事,削籍刺配商州。继又力请除之,得旨遣使剖心,以示其众。寻复中悔,遣使贷之。无何,使者驰骑遇泞,而踣及掀出。易马而行,既至,则已剖腹砾尸於驿树矣。李昙其子,学妖术事败,父子俱系御史台狱。狱具,昙贬为南恩州别驾,诸子皆配岭外,仍即日监防出城。既而,从者辞去,昙遂自杀。杨千自言得墨子法,能役使鬼神,召致食物,虽物在拳握,可以术取。又能练丹乾汞,与人蒲搏,无能胜者。乃至破扃钥,变形貌,无不能之。一时贵要,悉皆推重,赐官赐服,颇自矜负。未几事败,竟至伏诛。明崇俨精於妖术,凡物在千里外,片时皆能立致。一日,独寝室中。无何,为鬼所刺。既死,刀子犹在心上,人皆谓为役鬼过苦,鬼杀之也。然则左道惑众,是可为也?

赞曰:

奇哀之民,周有禁防。子不语怪,恐其乱常。仁义礼乐,百王纪纲。日用饮食,不过农桑。文成五利,见诛武皇。

短尺狭度。

传曰:《舜典》曰:同律度量衡。《大传》曰:圣人南面治天下,必自人道始。人道事凡有九,而立权度量居其先。《王制》曰:布帛精麤不中数,幅广狭不中量,不鬻于市。《月令》曰:仲秋之日,同度量,平权衡,正钧石,角斗甬。《孟子》曰:度,然後知长短。昔者周公,朝诸侯於明堂,制礼作乐,颁度量而天下服。度谓丈尺高卑广狭,量谓豆区斗斛筐筥之所容受。大抵人心不平,设此以持其平也。今乃不准其平,而短狭其用,即是冒太上之禁,失自心之平,非但欺人,徒自欺也。不闻心神之说乎?江南处士朱贞白曰:世言不欺神明,吾谓非天地百神,但不欺心神,即不欺神明也。或问迂叟曰:事神乎?曰:事吾心神,不黍稷,不牺牲,惟不欺之为用耳。呜呼,能晓此者,有几人耶?惟其不晓,所以短尺狭度,靡所不为。

赞曰:

枉尺直寻,君子所耻。物不中度,不鬻於市。毫发无私,铢较黍累。敢饰盗心,剪弃公理。尺度何损,损己多矣。

轻秤小升。

传曰:天有斗秤之宫,人有斗秤之用,在二十八宿,则张星主之。在此篇,则太上定为罪目。大抵锱铢升合者,细民日用之急。一文一镪,得之甚难。故一锱一铢,一升一合,皆不可得而轻,亦不可得而小也。按《五雷云篆》,陈後主时,市中震杀一人,背有字曰: 。得道者李居正识之,乃斗秤轻重四字。又按《法华经》,当说经时,有十罗刹女,并其子及春属,佛前发重誓,护此经曰:如杀父母罪,亦如压油殃,斗秤欺谁人,调达破僧罪。犯此法师者,应获如是殃。然则轻秤小升,其为罪也,岂为轻乎?是以程嗣昌不置轻重斗秤,而立为真武真君察录,书入善簿。黎永正造作空中捩系之秤;拆底隆量之斗,立为上帝谴责,命所在神灵,阳警而阴理其罪。英显武烈屡警不悟,竟至双瞽其目,妻窜儿死,乞丐街中。此皆载於方册,其可不畏?

赞曰:

衡生於钧,称物平施。升转斗量,出纳所寄。乃欲求赢,揜人听视。纵尔私欲,托诸公器。升秤不欺,欺心可畏。

以伪杂真。

传曰:以伪杂真,如庐山下卢常,以鱼膏杂置油中;建隆观前黄禹,以牛脂为烛是也。积日既久,皆为震霆所击。大抵欺误於人,获罪最重。非独二事为然,但凡食饮之须,药品之用,乃至金帛市易,稍有欺误,皆所不可。不闻二仙之事乎?昔吕洞宾初学道时,遇一异人授以养道之法。洞宾曰:愿闻其说。曰:煮铜为银。洞宾曰:有变乎?曰:有变,尚在五百年後。洞宾曰:误了五百年後,人不愿学也。以此一语,遂得名藏天府,竟遇锺离,遂得度世。李臻性温约,未尝有失於人。一日,遇一道人,自称姓张名齐物,授以黄白之术。臻曰:某赋命浅薄,不愿学也。齐物乃大惊曰:君之所见,非吾所及。於是抽簪,引以为剑,划地地开,投身其中,地复随合,乃神仙也,其後臻亦得道。然则以伪杂真者,乌得不坠?卢常、黄禹一死之後,当如何哉?

赞曰:

雠伪假真,物害犹细。人之乱常,家国攸系。行如市贾,奸贪险秽。自诡盛流,党同附势。一为所欺,误食鸟喙。

采取奸利。

传曰:太上言:以伪杂真。又言:采取奸利者,谓所采取,又非但以伪杂真也。昔杨丙所居,濒大河。岁积刍茭,幸河决,倍取其利。时赵昌言知天雄军,兼知其事。因秋渣,丙复诱奸民宂堤。堤吏告急,昌言命吏径从丙家,毕取所积刍茭,以充堤用。仍将丙送狱根勘,狱具抵罪。自此,其害遂绝,边河居民,无敢为奸利者。孙南金出继为一富家子,恃其有力,交结官史,助讼乱政,靡所不为。因一二大狱,官吏所得无几,己独厚有所窃,求田问宅,益自矜负。至乃销钱造器,竭泽,补渔,以酒换麻,造船置碓,侵渔水利,占夺民田。但凡人所不敢为者,彼无不为;人所不敢取者,彼无不取。如是数年,忽得恶疾,饮食不进,枯脊如豺。及死,人皆传甚已作驴云。然则采取奸利,是可为乎?

赞曰:

利以奸言,取以采说。推其用心,千委万折。真毒斯救,厝火乃撒。术以险售,害由念烈。螫闇囓幽,射干壁蠍。

压良为贱。

传曰:压良为贱,此特拨无因果者之所敢为。夫岂知今为婢仆,皆前生造罪积恶、过满一千八百之人,其有实非此曹,我乃置於此曹之列,即所谓压良为贱者也。有识之士,其肯然乎?昔马涓其父,以中年无子,因置一妾,极姝丽。每理发,见公必引避,如有沮丧之状。公怪问之,则曰:某父本守某官,不幸死,去家甚远,无力可归。故至鬻某,今犹未经卒哭。约发者,实素帛,暂以绦彩蒙其上,不欲公见,初无他也。公为恻然,即日访寻其母还之,且厚有资助。是夕,即梦一羽衣曰:天锡尔子,庆流涓涓。明年果生一子,因以涓字名之,即巨济也。及长赴试,羽衣复入梦曰:汝欲及第,须十三魁。既而,魁太学,魁乡荐,乃至唱名为天下第一,屈指果十三魁。罗城使程彦宾,进攻遂宁。城下之日,左右以三处女献,皆蔚然有姿色。时公方醉,谓女子曰:汝犹吾女,安敢相犯。因手自封锁,置于一室。及旦,访其父母还之。皆泣谢曰:愿太尉早建旄节。彦宾曰:旄节非敢望,但得死时无病,便是好也。其後,官至观察,年九十七,无疾而卒。诸子皆有官。孰谓作如是事,无如是报乎?以此观之,当知压良为贱者,定当得罪。

赞曰:

娄敬挽辂,卫青仆奴。贱不可忽,良可压乎。重耳挥盥,见怒秦姝。女不可贱,而况丈夫。为民父母,其将何如。

谩蓦愚人。

传曰:凡涉谩蓦,皆所不可。若及愚人,尤不可也。昔毛烈以不义起家,人有善田,必百订窥觊,必得乃已。有陈祈者,三弟皆幼,乃尽举田产,低价质于烈家。俟三弟长成,毕行分割,然後备钱,密行抽赎。烈乃挟之收钱,不即与颁,久遂谩蓦。祈屡诉不得直,遂诣岳祠投牒。未几烈死,明日祈死。既而祈还,言烈在岳司,哀告之曰:吾平生作此,凡十三契,契亦见在某处某匵中。公归,切烦语吾家人,令急检各还其家,庶可减罪。不然,罪益重矣。张该有一宅,颇宏壮。以阙用,典千缗在张俊家。俊心爱之,乃厚遗牙侩,作断绝契。契成,换其首张,用作绝契。後数年,该以乏用,诣使就绝。俊出契示之,乃绝契也。该语塞,洒泪而出,仰天咒曰:愿尔子孙异日亦复似我,欲语不能。厥後,俊之子孙,果皆失音而死。然则谩蓦於人,是可为乎?虽非愚人,亦自不可。

赞曰:

见瞽必貌,入虚有人。闇室谨独,出门如宾。处心不欺,视物则均。氓之蚩蚩,至愚而神。孰愚黔首,自愚者秦。

贪婪无厌。

传曰:老子曰:知足者富。又曰:罪莫大於可欲,祸莫大於不知足。又曰:名与身孰亲,身与货孰多,得与亡孰病。甚爱必大费,多藏必厚亡。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以长久。墨子曰:非无安居也,无安心也;非无足财也,无足心也。庄子曰:鹏与篱鷃,大小固不相侔;椿与朝菌,修短殆不相若。要之各安其安,各适其适。此皆圣贤格言,临财可以为法。嗟乎,世人衣不过被体,衣千金之裘者犹以为不足,不知鹑衣縕袍者固自若;食不过充肠,罗万钱之食者犹以为不足,不知箪食瓢饮者固自乐;室不过蔽风雨,峻宇雕墙者犹以为不足,(不知)蓬户瓮牖者固自安;器不过适用,玉杯象筯者犹以为不足,不知污尊杯饮者固自适。惟其如此,是以常无足心。夫岂悟世间万事,转头即空。我之此身,终亦变灭。所不灭者,一精明耳。与其於变灭处,区区徒自劳苦,孰若於不变灭处,略作工夫耶?昔波斯匿王问释迦文佛曰:我今迫於颓龄,终当变灭。佛言:曾见恒河水否?王曰:某三岁时,盖尝见之。佛曰:汝今六十,复曾见否?王曰:昨又见之。佛曰:与汝三岁时所见,其水云何?王曰:宛然无异。佛曰:汝面虽皱,而汝见精性未曾皱。皱者为变,不皱者非变。变者受灭,彼不变者元无生灭。王即当下有悟,始知身後舍生趋生,初无断灭。第三祖商那和修问优波毱多曰:汝年几耶?毱多曰:我年十七。祖曰:汝身十七耶?性十七耶?毱多曰:师今发白,为发白耶?心白耶?祖曰:我但发白,非心白也。毱多曰:我身十七,非性十七,亦复如是。大抵生死之身,有无循环,环无起处,亦无尽处。况此心流注,中间无间,见沤起灭,特妄想耳。人从初识,至动相灭时,义亦如是。若使世人皆能於此有悟,则一点精明,长是了然。一出头来,何患无福。所谓财物,何所歉阙?

赞曰:

人之处世,其与几何。朝露垂颖,秋叶辞柯。其生有涯,奚必求多。鹿台之址,骊宫之阿。穷富极贵,化为陂陁陂音坡。

咒诅求直。

传曰:所谓咒诅,不待形於奏牍,但凡忿争之际,妄有呼召,即咒诅也。按《咒誓章》,若有咒诅,则九地之下,东南西北,四面八方,山泽之内,五土之上,受人咒诅不正邪鬼,刑祷咒誓考炁之鬼,伏连传屍之鬼,五丘五墓之鬼,妖精作祟祸害之鬼,下官故炁土精之鬼,破杀虚耗五瘟疫炁之鬼,邪魅妖恠之鬼,凶殃破射之鬼,五方五土复注刑尅逆□之鬼,伏匿留停不退恶逆之鬼,拘绞之鬼,刑杀之鬼,疫涛之鬼,乃至一切凶恶之鬼,皆得乘间伺隙,行其祸害。若非上章求解,得天师门下断鬼大将军、破庙大将军、断除咒誓大将军,为之下降,分别解散,未易断除。然则咒诅求直,是可为乎?昔张中家,初以父子忿争,动辄指天骂日。及其子与其侄争分,亦复祀鬼投神,互相诅害。不数年间,死丧殆尽,所存惟不预者一房,然亦衰破,不及前矣。又有杨长者,出入一寡妇家,颇似亲密,人或议之。寡妇素悍,不胜其忿,乃告天祀鬼,以诅其人。不一年,寡妇与杨长,两不相去一日而死。意其当时,实无其事,而必欲自明耶?抑实有之,姑以塞谤耶?不然,安有两不相去一日而死者。事之有无,皆所不知,然亦可以为戒。

赞曰:

周官五听,辞色莫隐。岂以口舌,盖其肝肾。敌国交盟,王泽斯泯。多言数穷,不如一忍。苟听於神,何以示信。

太上感应篇卷之二十四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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