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年未详

据述昨天四肢厥冷,不省人事。余诊察之,手足不温,尚能转身,亦能答话。脉散漫无伦次,把反关,呼吸颇对皮人,算不到度数。舌边红,中心灰白。摸其胸膛,喜按,以为阳气未离,投以四逆汤(附子、干姜、甘草、芍药),嘱其冷服,到傍晚安然。

次日复诊,其夫云曾作干呕。察其舌,满布蓝色,未几吐蓝水,余不知何故。证诸脉,六部尚有动止,不似初复时无伦次,人事稍清,只是索饮。问其曾食何物?云昨夜吃过香蕉及乌梅糖,乃知吃香蕉有舌蓝现象。至于吐蓝,不无犯胃表现,嘱其急用萝卜子煎水服,解其毒,除胀满欲吐。服下泻水一盆,由是患者稍觉舒适,但仍欲吐不吐。余因其系水灾区灾民,初来异地,水土不服,遂投正气散,方内去苏叶、白芷,加扁豆、吴茱萸,服下即安。

此妇有孕八月,娇养成性,不愿服药。后又发生胸胀胃满,令购香砂六君子丸,迄九个月,产一男孩。余处理此证,乃理想治法,临急之时,方用四逆汤,盖当时并未辨明阴阳离合也。

女,年未详

突患干呕,手足冷,经拿痧、扎针、吃药者三日,未得疗效。第四日,乃夫雇工由南昌抬往乡下,预备后事,抵家时,患者奄奄一息,我因情急,乃先用烧针丸五粒(磁石、赭石、雄黄合成,为一道人所售者,用于止呕)针刺定,置清油灯上烧红,淬入盛新汲井水之杯中,俟其冷却至微热,撬牙灌入。甫入口,由喉间呛出。静待片刻,即撬开猛灌,下咽后,有作膈声,复如雷响,但患者仍动澹不得。

诊其脉,浮大欲散,关部按至骨,不甚应指,两尺则全无。察其舌,边微红,中心满布灰白色,舌本尚有胃气。唇色淡红,知其阳气未离。额上光滑带亮,扪之是冷汗,不粘指。腹部亦有汗,胁下,足弯、腿夹等处无汗。我认为皮毛之汗,不从阳化,逗留于皮肤,宜助气作汗,同水气突出。乃嘱取葱一束,豆豉一升,煎汤以盆盛之,盆口横架一棍,将患者去衣扶坐熏之。顷刻,患者寒噤数次,透大气,叫唤一声。即扶至床,拭干湿气。约过一小时,满身大汗淋漓,头部微汗,身热,透出亦是热气。神智渐清,双目欲合,其自抱小腹,云时有跳痛,并觉头欲下坠。余以“振振欲擗地”;以手抱小腹为“悸”理解之,投以真武汤:

附子四钱,白术二钱,桂枝木二钱,茯苓四钱,杭芍二钱,服一剂,是夜安然。

次日复诊,脉浮不大,但无力,两关稍应指,两尺似有似无,拟方:

附子四钱,白术三钱,茯苓五钱,杭芍二钱,上桂一钱,炙草一钱

服一剂,腹鸣如雷,欲大便,上桶又不解。知其阳通水去,改用调胃和中法。

茯苓三钱,金钗石斛二钱,东波叩二钱,砂仁二钱,扁豆二钱,杭芍二钱,佩兰叶二钱,毕澄茄二钱,姜枣各二

再服一剂,渐思食,嘱其勿食粥,以防停饮。连日食藕粉,日三次。若求食甚切,须于干饭同食肉汤。后五日去南昌,该妇不愿吃药,停药后发生皮寒。

男,55岁

素来耳聋,喜食炙■物,烟酒成癖。某年夏秋间,发生拖沓病。某医以虚弱论治,服十全大补丸,无甚感觉。改用大剂参附,服完八剂,面红,夜睡竖起索饮。乃更医投归脾汤,令多服。悉遵医嘱,但觉耳更聋,日见消瘦。一日我登其门,见其与前大异,耳聋且不省人事,懒与人言,我以手牵他,竟有反缩现象。

脉沉紧,不明度数,两足如鹤膝,舌有裂纹,目光扩张。知为肾津枯涸,已成煎厥矣。其子促余开方,余告曰:“肾津枯涸,所以聋上加聋;两足鹤膝,肾水告竭,脉现沉紧,变幻不定,目光扩张,肝肾不同源;夜睡竖起,已成心烦;两颧通红,必有躁病发现,烦躁兼之,有何生理?”坚不拟方,仅建议吃燕窝。

自是经常发烦,夜间更甚。一日跑出门外,欲入水,家人促归。将睡时,见旁边一壶酒,遂提壶咽下。旋即大呕不止,汗出如注。从此肾气上泛,呃声大作,中焦气上,一呃全身冲动,是晚呃止声绝而卒。

男,10岁

暑天烧热后四肢厥冷,某儿科用羚羊角及诸风药,病势加剧。六脉有度数,第无浮沉迟数胎息,四肢冰冷,不索饮,亦不求食。要睡房中,且须其母伴身旁,舌全白,唇淡白,能说话,但不愿说。断为阴寒内伏,已成厥证。

附子二钱,干姜二钱,甘草一钱,葱白二个。嘱速服。服后三小时,此孩叫娘盖被,娘摸其手足,不若服药前冰人,但欲转侧靠人睡一起,并索饮,讨糖吃。

翌日,其父云手足不冰冷,但完全回阳,要靠其母同睡,畏扇风。知厥虽有而阳未复。

附子四钱,炮黑干姜三钱,炙草二钱,杭芍钱半,上桂一钱,红枣三个

服一剂后,能吃粥半碗,作呕,欲便而便不出,额上有汗。知厥已消失。欲呕者,胃有寒也,和胃为主。

党参(炙)二钱,叩仁二钱,杭芍二钱,炙草一钱,良姜一钱,扁豆衣二钱,川椒八分,乌梅二个,姜枣各二。服后病势较退。

七八日后,其父复来,云此孩病去三分之二,但要穿夹衣,畏风,吃饭不多,有时打饱膈,贪睡。我以为多服风药,复吃羚羊角,未免大肆寒凉,所以仍畏风寒。令服黑锡丹,每日二十粒,五日为度,果效。

男,31岁

潮热不退,神昏气弱,不愿劳动,不想吃饭,夜不入睡,二便极少,自料必无生理。余见其面如黑色,倦怠不堪,奄奄一息。诊脉六部皆无,惟关部一息一至,尚有胎息,断其胃气尚存。正面六部无脉,必有原因。询及曾否呕吐?答以来诊所途中曾呕过两次。乃知途中颇受颠簸,即令以热开水送饮,患者一饮而尽。再诊脉,六部皆有消息,满现沉细,度其病虽危笃,而元阳未损,察舌干燥边湿,唇色焦枯。此病湿极化热,胃为热灼,变为煎厥,疏方:

犀角钱半,元参二钱,南沙参、鲜生地、东波叩各二钱,冬瓜仁、薏苡仁、生石膏各三钱,甘蔗汁一杯嘱连服五剂。

服第一剂后,小便于床上,举家惶惶,咸以遗尿为不祥之兆。患者即于床上喊叫是尿急不及起床所致,告家人勿事慌张。五剂毕,神事安宁,二便渐趋正常,表情渐转愉快,但仍未进食。改方:

鲜生地、橘络、沙参、犀角、玉竹、芦根、赤芍、连翘、牛子各二钱,生石膏、金钗石斛各三钱,甘蔗汁一杯

再服五剂,精神较有进步,能食粥,口内破皮,想食肉,一夜未闭眼。知为阴不入阳,于前方加:

鸡子黄一个,阿胶二钱,泽泻二钱,川连一钱,细生地二钱,薏苡仁二钱,莲子心钱半,云苓二钱

服两剂,能吃粥,夜间成眠。嘱服善后方:

洋参一钱,麦冬二钱,五味子钱半。煎服。从此痊可。

男,37岁

口渴不止,人皆以为是消渴症,自述曾服花粉十多斤,洋参数两,效果杳然。诊脉数极,唇舌均绛,两颧赤亮。乃消渴变症,而为薄厥也。嘱找土瓜(打子瓜)吃,以吃饱为度。时当九月,往各处搜寻,买到四只。比即吃下两只,犹感不足,再吃第三只,登时打一饱呃,似觉一溜烟下去,随即打一尿噤,霎时屙尿半桶。从此许久未叫喝茶,问以故,曰:“不渴了”。待吃第四只,旋即大便,下一大堆溏而带酱色之物,顿时病去大半。

越日着人换方,令寻水缸下之涎鱼虫十只,水煎温服,自是病情若失。

男,24岁

四月(阴历)来就诊,见其手挽棉袍,身着棉袄,疑其疯癫。其会吾意,告以伏天亦须棉衣。曾服附子、力参、蒙桂不少,畏寒依旧。其脉寸伏而尺浮数,各不相维系,料必阴阳阻隔。舌无厚滞,唇色淡红,形色沉暗,四肢冰冷,食不正常,溲短,夜睡不安,白天不出外,畏风甚,总不离棉衣。断其热深厥亦深,不是寒症,乃邪并于内,而阴遏于外也。内经云:“热深厥亦深”,又云“热极生寒”,当散其热,使达于外,宜清凉疏散,以解其热,然专用凉药,亦非所宜也。鲜芦根五钱,煅石膏、薏苡仁各三钱,苏梗、佩兰叶、橘络、甜杏仁、瓜蒌仁、冬瓜仁、叩仁、前胡各二钱,豆豉四十粒

服十剂后,患者可不穿棉衣,在外散步,不觉寒冷。寸脉不伏,两尺不浮,一息四至,皆能应指。知阴无外遏,改方:

菖蒲、郁金、佩兰叶、杏仁、瓜蒌仁、橘络、知母各二钱,芦根四钱,煅石膏三钱,川柏钱半,金银花四钱,连翘二钱,豆豉四十粒

再服十剂,身有微汗,饮食见增,皮肤作痒,六脉不匀调,令暂停药,一俟胃气恢复,再行斟酌。可吃猪肝、猪肚,谨防发生疖毒。果如余言。盖其多服温补,内热郁甚,必成毒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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