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庄子好勇。养母,战而三北。交游非之,国君辱之。及母死三年,冬,齐与鲁战。卞庄子请从,见于鲁将军,曰:“初与母处,是以三北。今母死,请塞责而神有所归。”遂赴敌,获一甲首而献之曰:“此塞一北。”又入,获一甲首而献之曰:“此塞再北。”又入,获一甲首而献之曰:“此塞三北。”将军曰:“毋没尔家,宜止之。请为兄弟。”庄子曰:“三北以养母也,是子道也,今士节小具而塞责矣。吾闻之,节士不以辱生。”遂反敌,杀十人而死。(《新序·义勇篇》)

齐庄公且伐莒。为车五乘之宾,而杞梁、华舟独不与焉,故归而不食。其母曰:“汝生而无义,死而无名,则虽非五乘,孰不汝笑也?汝生而有义,死而有名,则五乘之宾,尽汝下也。”趣食乃行。杞梁、华舟同车,侍于庄公而行。至莒,莒人逆之。杞梁、华舟下斗,获甲首三百。庄公止之,曰:“子止!与子同齐国。”杞梁、华舟曰:“君为五乘之宾,而舟、梁不与焉,是少吾勇也。临敌涉难,止我以利,是污吾行也。深入多杀者,臣之事也。齐国之利,非吾所知也。”遂进斗,坏军陷阵,三军弗敢当。至莒城下,莒人以炭置地。二人立有间,不能入。隰侯重为右,曰:“吾闻古之士犯患涉难者,其去遂于物也。来!吾逾子。”隰侯重仗楯伏炭,二子乘而入,顾而哭之。华舟后息,杞梁曰:“汝无勇乎?何哭之久也!”华舟曰:“吾岂无勇哉,是其勇与我同也。而先吾死,是以哀之。”莒人曰:“子毋死,与子同莒国。”杞梁、华舟曰:“去国归敌,非忠臣也;去长受赐,非正行也。且鸡鸣而期,日中而忘之,非信也。深入多杀者,臣之事也。莒国之利,非吾所知也。”遂进斗,杀二十七人而死。(《说苑·立节篇》)

新史氏曰:此三人者,皆以身殉名誉者也。以武士立于国中,而蒙不武之名,刻不能忍也。或曰:彼于其战也,则既已恢复其名誉,君帅重之,邻国敬之矣,其死不亦可已乎?曰:当时之武士,以为名誉一玷,则其耻终身不可洗涤,犹妇人见污于强暴,非死无以自明也。是其特别之理想也。《孟子》曰:“可以死,可以无死,死伤勇。”盖谓此焉。虽然,是可以厉末俗矣。今日寡廉鲜耻之国民,以此药之最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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