慨自仓颉作书,山鬼夜哭,盗阴阳而凿混沌,莫此若也。何则?忠臣孝子,义士仁人,当欢欣鼓舞之情态,涕泣无从之心事,方咏歌不足,以一毫端泄之而有馀,故宛宛三寸枯竹间须看言笑,孰谓曾有遁形乎?若然,则人自具一肺肠,时自际一哀乐,而必绳以八法之功令,若矩矱之不可废者何?盖庖丁之神解,养由基之巧中,其游刃决拾之法自在也。故论世汉则古雅多质,晋则逸韵自赏,唐则清峭取险,宋则姿媚求工,世可殊而法不变也。语境则醉墨濡头者豪于致,败毫成冢者勇于力,怒猊渴骥者奇于气,惊沙舞剑者悟于神,绿蕉覆云者博于趣,脱巾啸傲者逸于姿,境可殊而法不变也。即语至变,篆籀可变而为分隶,分隶可变而为真草,其锋中笔正可变乎?转折三过可变乎?譬之人,肺肠各不同,而哀乐有时异,至眉目手足定位,抑岂可易耶?是必深于法者而后可与离法,又必超于法者而后可与进法。斯岂第吊诡者不敢奸,沓拖者不能跂。即令中行之士,窥藩篱,入堂奥,犹或难之矣。余少嗜书,长而未成,间取前人论议,拈定为一集,聊以自祛腕鬼耳。偶为寅阳叶先生见而叙之,名曰离钩,因遂商之墨池诸君子。

天启丁卯中秋,钱唐潘之淙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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