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

昨天正寄去一封长信,今日又接到(内夹成、永信)思顺十二月二十七日、思忠二十二日信。前几天正叫银行待金价稍落时汇五百金去,至今未汇出,得信后立刻叫电汇,大概总赶得上交学费了。

寄留支事已汇去三个月的七百五十元,想早已收到。

调新加坡事倒可以商量,等我打听情形再说罢。调智利事幸亏没有办到,不然才到任便裁缺,那才狼狈呢!大抵凡关于个人利害的事只是“随缘”最好。若勉强倒会出岔子,希哲调新加坡时,若不强留那一年,或者现在还在新加坡任上,也未可知。这种虽是过去的事,然而经一事长一智,正可作为龟鉴。所以我也不想多替你们强求。若这回二五附加税项下使馆经费能够有着落,便在冷僻地方——人所不争的多蹲一两年也未始不好。

顺儿着急和愁闷是不对的,到没有办法时一卷起铺盖回国,现已打定这个主意,便可心安理得,凡着急愁闷无济于事者,便值不得急它愁它,我向来对于个人境遇都是如此看法。顺儿受我教育多年,何故临事反不得力,可见得是平日学问没有到家。你小时候虽然也跟着爹妈吃过点苦,但太小了,全然不懂。及到长大以来,境遇未免太顺了。现在处这种困难境遇正是磨练身心最好机会,在你全生涯中不容易碰着的,你要多谢上帝玉成的厚意,在这个当口儿做到“不改其乐”的工夫才不愧为爹爹最心爱的孩子哩。

……

忠忠的信很可爱,说的话很有见地,我在今日若还不理会政治,实在对不起国家,对不起自己的良心。不过出面打起旗帜,时机还早,只有秘密预备,便是我现在担任这些事业,也靠着他可以多养活几个人才。内中固然有亲戚故旧,勉强招呼不以人才为标准者。近来多在学校演说,多接见学生,也是如此——虽然你娘娘为我的身子天天唠叨我,我还是要这样干。中国病太深了,症候天天变,每变一症,病深一度,将来能否在我们手上救活转来,真不敢说。但国家生命民族生命总是永久的(比个人长的),我们总是做我们责任内的事,成效如何,自己能否看见,都不必管。

庄庄很乖,你的法文居然赶过四哥了,将来我还要看你的历史学等赶过三哥呢。

思永的字真难认识,我每看你的信,都很费神,你将来回国跟着我,非逼着你写一年九宫格不可。

达达昨日入协和,明日才开刀,大概要在协和过年了。我拟带着司马懿、六六们在清华过年(先令他们向你妈妈相片拜年),元旦日才入城,向祖宗拜年,过年后打算去汤山住一礼拜,因为近日太劳碌了,寒假后开学恐更甚。

每天老白鼻总来搅局几次,是我最好的休息机会。(他又来了,又要写信给亲家了。)我游美的事你们意见如何,我现在仍是无可无不可,朋友们却反对得厉害。

爹爹 一月二十七日 旧历十二月二十四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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