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年十月在四川省佛教会讲──

现代潮流所趋,政治与教化皆各发生意外变动,据鄙见所及,似有研讨之必要。但佛法之流行于世间,以众生世界为依止,故往往因时、因地、因人而不同。今中国之政教,既有时代之变迁,而佛教亦应随之而一变其往时之习惯,始能适应社会而生存发达。兹分二节言之:

一、教化环境之变迁  中国自唐宋以来之教化情形,大概可分为读书之士人阶级、与不读书之农工商阶级,而佛老二教,则由寺观僧道代表之。僧道称为方外,殆视同化外之人,士人读孔孟之书以佐君泽民为唯一之目标,而处于司掌政治与教化之地位;唯少数功成身退,或思想极高之士夫,始对于佛法留心及之。由此佛教亦唯圆顿教理与禅宗为投机,而负责宏法之僧伽,遂亦唯以提倡且参究此超佛越祖之向上一著为研究。然不读书之农工商与妇稚,则信仰三教混合之通俗神教,而信仰佛教亦与信仰神教毫无异致。此方面佛教之表现于世者,为延生、度亡、消灾、植福之种种经忏香火法门。在当时之士夫,亦认此种法门足以范围民心,为政治上之一种辅助,故其保护亦极周至。而唐宋以来之佛法,为适合以上二种之教化环境,乃以禅宗及应赴为流行之佛化。然在最近二三十年以内之情形,则大不然,海禁既开,交通遍达,社会人心因受外来之政治、宗教、科学、哲学、及其他一切思想风俗之影响,对于以前之教化已失其信仰之作用!此不特对于佛教如此,而以古圣先贤为模范之儒教,尤极其衰落!盖今以全国民众应具之相当知识技能为教育,农、工、商业、军事,皆各分别施与专门之教育,以期全国人民与世界各民族并驾齐驱,与前来所讲之二种教化迥然不同。前之二种,一则太高,言必圣贤,为一般普通国民所难奉行;一则太低,为现代一般稍具国民常识者所难信受。故以前二种教化不能施之现代,今欲适合现代潮流以应人群思想之所要求者,应提倡包括五乘之大乘渐教──即人乘、天乘、声闻乘、缘觉乘、菩萨乘也。从大乘渐教上去讲明性相之境,从此境上生起大乘信心,此心即无我大悲之菩提心,据此心而修学一切法门,则皆为菩萨行矣。在出家方面以戒律为先,作为身心上之训练,至戒行有其基础,然后精研教理,修习禅关,以养成住持佛法之僧宝资格,将此大乘渐教普及民众,首应使社会上一般人士从此取得一个做人方针,以十善行转相化导,以增进人类之道德而造成安乐之世界。诚能如此无间进修与尽量宣传,在大乘位上即为十信等菩萨之位。果能依此建立僧宝,提高民德,则佛法日见昌明,社会日益安静矣。此因教化之环境改变,故宏教方针亦应取其所宜而适合者。  二、政治环境之变迁  在前中国掌管或参政治者,约分三类:一、为帝王,二、为官吏,三、为绅士。其余占国民百分九十五之农工商妇女等,皆不能与闻公事,且认国家社会与个人毫无关系,但求一身一家之安全而已。对此种人民之教化,则为三教混同之教化。存在其中之佛教,亦只以住在寺院具有外表僧相之出家人为其代表。

故在寺院之出家人,亦唯以住持或职事等专办一寺一院事务,其清众等皆各顾一身而不与闻寺院公务,但求个人之安闲舒适为目的。此适与以前国家政治下之平民只顾身家之观念,如出一辙,从不知发心为一县一省乃至一国之教化有所企图,致为最近主张民治制度、社会生活之一般人士所攻讦。殊不知此种只顾身家之情况,并非一般僧众有意如此,乃由以前政治环境之所造成。但现在之政治环境已变,僧众对此当大大觉悟,应即改变其旧来之处世方法以图生存发达。以现在国民对于国事皆应有参与政治之行动,实施此种权利,首应有各种团体之组织,其组织方法,或因地方区别而组织者,或以职业差殊而组织者。国民对于国家政治既有如上之变迁,我寺院僧众亦应急起直追,组成教团以施教化,方足以代表佛教,住持佛法。以前之在家徒众毫无表见者,至今亦应为佛教团体之组织。出家者为佛教住持僧,在家者为佛教正信会,将此两部联合起来,由县而省,由省而全国,即可构成一整个的佛教团体。团体坚固,虽足御侮自存,尚不足以言振兴发达,故更须为内部的切实整理。出家众之幼年者,别为学僧,设律仪院、教理院以教养之;中年而有宏法布教之本能者,别为职僧,设布教所等,以大乘佛化之精神宏布于民国,并办理社会慈善等事业;其年高德长者,别为德僧,俾可安闲自修以为后学佛徒之模范;使寺院皆成为住僧之修学场所与当地之教化机关。更有在家之正信会辅扬法化,则佛法便可深入人心,激发一般有国民常识者之大乘正信,佛教始能安固昌盛。非然者,社会人士必继续不断的摧残破坏,且民众皆各组有团体,以之侵凌压迫专顾一身一家之寺院僧徒。佛教前途危险,何堪设想!佛法是应普及而非专利的,是应实行而非空谈的,愿诸同志勉之!( 克全记 )( 见西来讲演集)

( 附注 )西来讲演集原题“在四川省佛教会”:演说集作“佛教会为今时之必要和责任”,今改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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