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辨体彚选巻一百六

(宋)贺复征 编

○疏二十

兴复闗中疏【宋虞允文】

臣以孤远之踪曲蒙陛下亲擢圣恩不一实为非常之遇但以才力几微未有毫髪报効媿惧并心敢因便令輙以今日不可失之机仰干四聪之听伏惟陛下圣智黙运成算不遗规模之远固已素定用敢冒昧冀禆万一臣既闻敌中之乱敌兵在中原者不多实天相陛下恢复之时而形势便利莫如陜西盖得兵得马得粮可以壮国威可以足军饷欲守则有险可恃欲战则有资可慿自古进取天下固有次序而莫先于此臣尝所忧者大将相与因循无一肯出力为国家任责两日来吴拱出示吴璘三书谨録呈进臣观其书意知敌为甚怯知其兵为可用知民心为已归知粮道可以取足于西人又知其疾之已去老之可忧而自勉于一举而臣所不知者朝廷怯于立事和战未决尚以为疑也自敌使及境而去或以为敌中方乱有所未暇或以为敌人未肯归疆将有所要致于我以臣愚虑二说皆可置不问所当急者今日之机如因璘之意而用其机此在陛下与二三大臣断以一言而已臣博采舆论谓中原之敌不多必无深入之忧若且令董庠以本管兵守淮东郭振以四统制兵守淮西赵樽驻信阳李道廹新野唐邓之间各因其险而固守勿与敌战因得息兵以待用先令吴拱选精兵二万人从邓州路与王彦会于商州以万人守潼闗使河南之敌不能进兵以援长安又以万人与彦合力进讨而吴璘姚仲拥大兵而出西人知朝廷大举唱义而应者必甚于今日官军声振闗辅则寳鸡之敌知其无援又为西人之所共弃若不请降亦必引兵渡河而去国家得于此时收兵籍马因长安之粮而取河南因河南之粮而会诸军以取汴则兵力全而可以省诸道之运至如两河之地因民之心可传檄而定矣臣闻兵好合而恶分时难得而易失欲望陛下与二三大臣察纳其说而熟计之潜以一定之说分命诸府使戮力以收不世之功天下幸甚臣廹于愚忠抵冒天威伏深震惧

论守淮宜立三镇疏【辛弃疾】

臣窃惟自中兴以来驻跸临安阻江为险然江之为险须藉两淮自古南北分离之际葢未有无淮而能保江者然则两淮形势在今日岂不重哉臣仰惟陛下垂意边防规恢远畧沉几先物虑无遗策然臣偶有管见虑之甚熟诚恐有补万一唯陛下寛听葢两淮绵地千里势如张弓若敌骑南来东趋扬楚西走和庐茍吾兵无以断隔其中则彼东西往来其路径直如走弦上荡然无虑若吾兵断隔其中则彼淮东之兵不能救淮西而淮西之兵亦不能应淮东设使势穷力蹙之际复由淮北而来则走弓之背其路迂远悬隔千里势不相及入吾重地兵分为二其败可立而待古之为兵者谓其势如常山之蛇击其首则尾应击其尾则首应击其身则首尾俱应然后其兵立于不败之地今以两淮地形言之则淮东为首而淮西为尾淮之中则其身也断其身则首尾不能救明矣三国之时吴人以瓦梁堰为身筑垒而守之而魏终不能胜吴者吴保其身而魏徒能击淮西之尾也五代之时南唐虑周师之来葢尝求吴人故迹而守之功未成而周兵至然犹遣皇甫晖姚凤以精兵十五万扼定逺县负清流闗而守世宗亦以艺祖皇帝神武之兵当之敌骑之来也常先以精骑由濠梁破滁州然后淮东之兵方敢入冦其去也唯滁之兵为最后由此观之自古及今南兵之守淮北兵之攻淮未尝不先以精兵断其中也况今敌人之势一犯吾境其所以忌吾者非战也忌吾有兵以出其后耳一出其后则淮北之民必乱而淮北之城亦可乗间而取如向之海泗唐邓是也今陛下城楚城扬于东城庐城和于西金汤屹然所以为守者具矣然臣以谓两淮之中犹未有积甲储粟形格埶禁可以截然分断敌人首尾之处以臣愚见当取淮之地而三分之建为三大镇择沈鸷有谋文武兼具之人假以岁月寛其绳墨而守之而居中者得节制东西二镇缓急之际敌攻淮东中镇救之而西镇出兵淮北临陈蔡以挠之敌攻淮西中镇救之而东镇出兵淮北临海泗以挠之敌攻中镇则建康悉兵以救之而东西镇俱出兵淮北以挠之东西镇俱受兵则彼兵分力寡中镇悉兵淮北临宿毫以挠之此苏秦敎六国之所以为守而秦人闻之所以不敢出兵于函谷闗也比之纷纷纭纭自战其地者利害不侔矣如臣言可采乞下两府大臣并知兵将帅详议建立三镇去处措置施行

请持三年之服疏【胡寅】

恭惟大行太上皇帝大行宁徳皇后蒙犯边尘永诀不复实由尼雅满是有不共戴天之雠考之于礼雠不复则服不除寝苫枕戈无时而终伏观十二月二十五日圣旨沿国朝故典以日易月臣窃以为非矣自常礼言之犹须大行有遗诏然后遵承今也大行诏旨不闻而陛下降旨行之是以日易月出陛下意也大行幽厄之中服御饮食人所不堪疾病粥药必无供亿崩殂之后衣衾敛藏岂得周备正棺卜兆知在何所茫茫沙漠瞻守为谁陛下一念及此荼毒摧割苴麻之服其可二十七日而遂释乎纵未能遵春秋复雠之义俟雠殄而后除服犹当革汉景之薄丧纪以三年为断不然以终身不可除之服二十七日而除之是薄之中又加薄焉必非圣心之所安也吴王夫差每出必使人谓已曰汝忘越王之杀汝父乎则对曰唯不敢忘陛下衰服在躬痛苦随之甚于夫差虽宅忧三祀而军旅之事皆当决于圣裁则谅闇之典有不可举盖非枕块无闻之日是乃枕戈有事之辰故鲁侯有周公之丧而徐夷并兴东郊不开则以墨缞即戎孔子取其誓命后世晋王克用薨梁兵压境荘宗决胜于夹寨周太祖殂契丹入冦世宗接战于高平古今莫不以为孝今六师戒严誓将北讨万几之众孰非军旅陛下听断平决得礼之变卒哭之后以墨缞临朝合于孔子所取其可行无疑也前日诏书令大将军偏禆发哀成服识者无不称善此乃汉祖为义帝缟素之师得驭军之本制胜之大几矣陛下更以率之深有以感动于人仁者増思慕大行之心智者画扑灭仇雠之策勇者奋百死无一还之气天下匹夫匹妇皆可率而効命于龙荒之外自古所谓君臣之义父子之恩悉归于陛下不亦善乎昔子思论丧礼曰必诚必信勿有悔焉葢人子之丧亲非可再为者也今日行礼一有未尽是为不诚不信它日追悔尚可及耶

请罢球马疏【杨万里】

臣闻人主之治天下必正其治之之主人臣之相其君必先正其人主之主而小人敌国之欲倾人之国也必先败其人主之主而已齐人惩于夹谷而谋鲁也不以齐谋鲁也以鲁谋鲁也鲁以女乐罢朝而孔子行则先败其用孔子之主也孰为用孔子之主也非鲁君之心乎越人惩于会稽而谋吴也不以越谋吴也以吴谋吴也吴信宰嚭而子胥疏则先败其用子胥之主也孰为用子胥之主也非吴王之心乎世之君子之相其君也不过曰人材之未用也民力之未裕也国未冨而兵未强也太平之未有期而敌国外患未有已也是皆知扶其主之家也而未知正其家之主也古之君继体守文不知艰难而败其国者臣未暇言也请言其创业之难而又自败者隋文帝取周取陈以混一百年四分五裂之天下开皇之治汉以来仅有此尔唐荘宗与梁对垒于河上不解甲者十五六年百战而气不折卒以灭梁然皆身不免于祸而国不免于亡葢二君者天下之主也二君之心者二君之主也勤俭创业之心一变而为逸欲乐成之心主已败矣当其惑于女子嬖于伶人二君自以为无害也然女子伶人之祸一发则横溃决裂而不可救卒以杀二君之身而覆二国之祀则天下之所以治乱存亡者夫岂偕于外哉亦视其人主之主如何尔今以天子之圣明仁孝而加之以典学之缉兢业如舜勤俭如禹不迩声色如汤不盘于游田如文王则所以正心诚意以立其致治之主者至矣臣犹首以为言者葢圣人之防其心不恃其天而尽其人不儆于危而儆于安今日边事小息矣忧顾小纾矣道涂相传万机之暇球马稍进矣臣不敢信也而不能不惧也独不见高渐离之筑耶事岂必大而后虑也汉文帝之贤与成康孰先孰后也敦朴勤俭一无嗜好顾独稍好射猎未损帝之贤也而贾谊谏之曰不猎猛敌而猎田彘翫细娱而不图大患可为流涕贾山亦谏曰愿少衰田猎修先王之道不如此则行日坏而荣名日灭二臣者所以责文帝备也非责之备也爱帝之全也臣愿圣天子罢球马之细娱而求圣贤之至乐敌国虽强其强易弱也

论神威疏【杨万里】

臣闻圣人之伸于天下也有神而其屈于天下也有威威藏于神故其威不测神行于威故其神不狎然则孰为威曰龙不可离于渊虎不可离于山人主不可离于柄柄也者人主之山渊也欤上执其柄则神与威不在于下下窃其柄则神与威不在于上观柄之所在而治乱见矣执柄以明用明以公而害明者偏也进退人才罢行政事号令之出纳赏罚之可否此非人主之柄欤是柄一去则所谓人主者人主之名存而人主之实亡惟天下之至明者能使是柄在已而不去夫何故天下之至明者其初天下未测其明也未测其明则其下必有以尝之否则欺之取天下之所是而杂之以非取天下之所非而乱之以是以探其上而幸其惑是谓尝尝而不动也尝而动则易其真是而诬之以为非蔽其真非者而文之以为是是谓欺故古之明君居明以晦以俟其所尝而出晦以明以破其所欺彼狎吾之晦而尝者至矣尝则继之以欺然后吾之明一发马则剨然出于其所尝之外而卓然不堕于其所欺之中夫安得不服则其柄宜谁归故曰执柄以明齐威王有焉古之君有百发而天下不服有一发而天下大服则公与私之异也然则其曷为公不罚天下之所同赏而不赏天下之所同罚显询而阴求众问而独决显询而阴求则奸不召矣众问而独决则同者不欺而欺者不行矣于是择天下之善恶大且显者而赏诛之则明一用而天下不以为察故曰明用以公舜有焉古之君失其柄者皆暗者也暗则失其柄固也而愈明者愈失之何哉明者多是而善疑此偏之所从生也明则偏矣偏则不明矣葢恃者以明出于已为矜而以明出于人为媿疑者以亲昵为可信而以公卿大臣为可防以明出于人为媿则举朝不敢有言非不言也言而莫之入也以公卿大臣为可防则举朝不敢有为非不为也为而莫之行也当是时天下之柄亦可谓不移于臣下而天子之势可谓尊矣而君子未敢贺也何则收于前而移于后防其一而不防其二也公卿大臣不得以议之于公则亲昵小人得以侵之于私天下之人但见今日行某事也明日用某人也而不知其所从来也非谋之于左右也非谋之于诸大夫也非谋之于国人也岂天子徧察天下之事而尽识天下之人欤或曰此宦者之力也或曰此外戚之力也或曰此宿昔幸臣之力也夫是三人者天子以为亲昵而可信也不知其乗吾信而逞其奸也以为阴可以助已之明而外不知也不知其蔽已之明以盗其柄也其初不疑其奸其终祸其国故曰害明者偏也汉之元成唐之徳顺有焉春秋传曰舍大臣而与小臣谋楚荘王曰无以嬖御士嫉荘士偏听生奸独任成乱邹阳所以言于梁兼听则下情通偏听则下情壅魏征所以言于唐少师乱随子翚弑隠禄产危汉朱异亡萧奈之何汉唐数主之不悟也今以主上之圣明而躬揽天下之柄岂容有汉唐季世之事虽然汉成帝知恶石显而不知王凤即显也唐宪宗知恶王叔文而不知皇甫镈即叔文也非不知也明于人而暗于已也臣愿圣天子以古而察于今其无是事乎可以自庆而塞其未至之门其有是事乎可以大惧而拔其已植之根则尧舜之圣一武而至矣岂若汉唐四君尽踈千万人而独信一二亲昵小人也哉为虺必蛇履霜必氷臣不胜忠愤

请勿议和疏【杨万里】

臣闻有天下之忧有君子之忧天下之忧忧其君之不为也君有为矣天下之喜而君子之忧也葢不为之君其心迟天下之所不快有为之君其志鋭天下之所甚喜虽然喜者忧之所由寓也鋭者迟之所由伏也夫何故鋭则速不以速而成则以速而折天下之事有百全之成而无一折者乎求其成则必有以忍其折不忍其折则无务于速也速而折折而不忍则鋭安得不变而为迟哉一朝之有为必至于终身而不为是故君子见其初而忧其终古之君子得有为之君而辅之以求立天下之大功则必有以养其君之志而古之君子亦必有以自养其志详其发而重其举非详其发也恐发之踈则一发足以废百发非重其举也恐举之轻则一举足以废万举君臣之间其立也坚而其谋也老夫是以有成老则不欲速坚则虽可折而不可沮胜而不勇败而不怯得而不喜失而不挫优游容与以待天下之隙而徐制其要领葢昔者晋文之图覇也二年而欲用其民子犯曰民未知义民知义矣又欲用之子犯曰民未知信民知信矣又欲用之子犯曰民未知礼葢文公之志踊跃奋迅而欲有为者三也而子犯三逆之越王之报吴也四年而召范蠡问曰伐吴可乎曰未可也又一年又问曰伐吴可乎又曰未可也又一年又问焉又一年又问焉则皆曰未可也葢越王之志踊跃奋迅而欲有为者四也而范蠡四拒之夫二臣者举其君踊跃奋迅之气而抑之于抑欝愤闷之地使朝夕咨嗟求逞而不得逞则无乃过乎葢二臣者深所以养其君之志惧其速而折折而沮也及其国力已强兵气已振事机之来而不可失胜形之见而不可御则破楚灭吴不终朝尔唐之徳宗其志有一日不在于平藩镇者乎然不胜其愤鋭于遣二将而一伐一伐而生朱泚之变也则不敢言及于藩镇者终其身求节度则与节度求宰相则与宰相故藩镇之祸始于肃宗而成于徳宗文宗之志有一日不在于诛宦官者乎然不胜其愤鋭于任训注而一决一决而生甘露之祸也则不敢言及于宦官者终其身专制则听其专制诋辱则甘其诋辱故宦官之祸始于明皇而成于文宗二君之志本以求天下之大功而反以得天下之大祸则不养其志之患也顷者新天子即位之初春秋鼎盛圣武天挺超然有必报不共戴天之心克复神州之志天下仰日而望庶乎中兴之有日也然亲征之诏朝下而和议之诏夕出元戎之幕方开而信使之轺已驾纷纷扰扰以至于今而国论卒归于和此其病安在哉葢兆今日之和者符离之役也事不极则反不生势不激则变不形暄甚则雨冬穷则春理固然也战岂与和期哉和者战之变也非求变也激而不得不变也且是役也天子之志固在于取中原也抑尝熟策之详议之耶议之不详也策之不熟也得城而不能有也成功而不能善后也是故前日之勇一变而为怯前日之鋭一变而为钝安得而不归于和哉当其师之出也臣固知有今日之和也何则天子即位之初虽以尧舜为之亦不能以一日而洽威徳于天下也威徳未有以洽乎天下而欲一举以求非常之功是非有成心也有幸心尔成乎心犹未必成乎外也心则幸矣独能成乎外耶今日之事臣所大惧者惧天子之志沮于一折而敌人有以窥吾之沮而天下之祸所从生也唐之二君葢可鉴矣臣尝读蜀志至于刘昭烈三见诸葛亮之事则为之太息葢昭烈以汉之裔欲诛曹操以复汉室此昭烈之雅志也然得徐州则失徐州得豫州则失豫州败于吕布又败于曹操奔走狼狈于荆楚之间而无所于归宜其惫而不复自振也而其见亮曰孤不度徳欲信大义于天下而智术浅短遂用猖獗至于今日然志犹未已嗟乎昭烈者是时已老矣衰败屡折而志犹未已此亮之所以乐于委身而愿効其谋者也彼其徒手而成鼎峙之业其以此哉今天子以天下之半带甲百万表里江淮安坐而指挥天下之豪杰以图恢复祖宗之业而澡靖康之耻进则成混一之功守则成南北之势何至于以一小折自沮而汲汲以议和哉臣愿天子坚昭烈之志而毋以唐之二君自处则中兴之功天下未绝望也

论宿将疏【杨万里】

臣闻今之议者曰选将莫若宿望而新进者未足用也臣窃以为不然选将之与相相似而大不同相不厌旧而将不厌新择相不以旧不足以压天下之望选将不以新不足以激天下之才葢天下之相必道隆而徳重名节全而才畧高天下之人晓然服其可以相也或既相而去天下恨其有所不尽而望其再有所尽也如此者未相而天下愿之既相而天下悦之既去而天下留之是惟无相相之而天下无异论故曰相不厌旧至于将则不然夫所谓宿将者功业就矣名位高矣冨贵极矣腴田甲第金玉寳货充乎其家歌童舞女酣晏沈浸汨乎其心昔之精明之谋者将暗然而勇果之气者将废然矣天下无事则曰朝廷茍有事不使我则不济及其有事也使之舍其所甚乐而任其所甚忧取其甚爱之身而捐之必死之地彼则畏矣以今之畏合前之骄焉往而不败故曰将不厌新葢富人有作室者有楹而未有栋有栋而未有梁则徧国中以求大木三年而后得之于千里之外葢千百年之松槠豫章也室成而富人者疾有愚医焉见其向之求木之意也则献其百年所藏之天雄乌喙焉曰此可已病也不知夫木者不老则不坚而药者不新则不効今岁之药来岁已陈且槁矣而百年之天雄乌喙则与朽壌何择而尚伐病之能哉此将相新旧之辩也李广之在汉骁雄杰出其君知之天下知之匈奴亦知之广之心翘然以无人视天下自以为汉将非我则不可也然卫青霍去病崛起于戚里之中与单于角胜负深入大幕直捣龙庭而广乃以失期无功死开元之后王忠嗣哥舒翰威名边功天下第一天下之人以为一日不可无忠嗣与翰也及幽陵盗起庙堂失措忠嗣则不存而使翰则又败复两京平安史者乃一未有功之子仪而忠嗣部曲中之一光弼也当广之盛时忠嗣与翰有大功名之日天下岂知有卫霍李郭哉然则宿将之与新进未易以相轻重也且人之有才者孰无自喜之心而人之于冨贵功名孰无愿欲之志自喜其才则必求所以自试志乎冨贵功名则必求所以自取此如善书者乐于为人书而嗜酒者可以得酒则无不为也不因其自试之心而激之以自取而曰吾必得宿将亦惑矣故臣以为今日之取将莫若以新儒士之通敏沈雄者行阵之尝有闻者武举之有所蕴而不徒虚文者士卒之有能而自异者卑贱有挟持而不自达者豪猾有过而其才可赎者君相留意焉不测而识之于稠人之中无故而置之万众之上庶几乎如高帝之得韩信者又何患天下之无将也哉

论人心可畏疏【陈良傅】

疑寿皇者虚忧也失人心者实祸也今也举朝谏之而不听百官解体矣四参常朝宰执而下无一人立班者是失举朝之心也举国非之而不恤军民皆怨讟矣或诈为诏书敢于指斥是失举国之心也若乃吴挺之死半年而不置将张孝若之见杀累月而不讨贼他如班直侍试于殿庭侍从待命于郊外往往邈然都不省记是于寿皇何预焉而陛下独固守力行之又所谓举世为之惶惑而不加怪者是岂不足以失举世之心乎不但此也人情好逸而恶劳今仗下之士皆苦晏朝已报班矣有唾不顾者臣未知禁卫之心果如何人情利亲而患踈今自合长御药卒不得一至左右间尝一日逐数十人臣未知近习之心果如何甚者嘉邸有子而不奏告掖庭有丧而不发起臣又未知宫阃后妃之心果如何陛下试一念此不谓之孤立欤不谓之人人自危欤虽然破疑为笑在蹙頞之顷则转祸为福亦在反掌之间何者今日之事非若敌国对垒难平也非若强臣跋扈难制也又非若四分五裂难收拾也徒以圣意忧疑寿皇过当而人心不服耳圣意释然则人心帖然矣故今日过宫则人心以今日解明日过宫则人心以明日解然则陛下何苦执滞而为此岌岌也

文章辨体彚选巻一百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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