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丑」同治四年,公五十五岁

正月,金陵昭忠祠成。初十日,公率僚属致祭。

十四日,具折奏两淮运使忠廉因病出缺,拣委道员李宗羲署理,请旨简放!附片奏:江南乡试新中举人来江宁请咨者,随时通融,缮给咨文,以凭迅速起程会试,请敕礼部查照。又片奏寿春镇总兵易开俊调援皖北就近赴任。又奏采访忠义第二十案。附片奏:石埭县训导朱彦升请恤,并其家属二十人。

二十日,设粥厂,令湘勇煮粥,以食饥民。

二十一日,拜折专奏恭谢年终恩赏。又奏循例密陈文武考语一折,三省学政声名一片。又奏采访忠义第二十一案。

二月初三日,作《江忠烈公神道碑》。初八日,通饬委员籴买积谷以备荒。

十四日,具折奏易开俊、刘松山,两军坚守宁国、泾县出力员弁,开单请奖,并陈明应保之案,久未奏保,自请交部议处。又汇案奏参藐法滋事之将弁江发云等,请革职认办。又折奏上年奉拨轮船经费银五十一万余两,全数解清,汇人军饷案内报部。

二十日,核定收养贫民章程,议挑补绿营弁兵章程。

二十三日,前云贵总督潘忠毅公铎之柩自云南迁葬,过金陵,公遣弁护送回籍。

二十七日,专折奏营中欠饷,遵照部议新章,发给饷票,准照实银报捐请奖。又奏酌度江宁现在情形,城外龙江关、西新关两处,暂缓开关征税,俟商民复业,再行奏复旧制。附片奏:江、安两省武营遗缺,请通融借补。

札委工程局员,修葺江南钟山书院、尊经书院。

是月,奉上谕:“上年江宁克复后,曾国荃因病陈请开缺回籍,当经降旨,令该抚病痊即行来京陛见。迄今已及半载,该抚病体当可渐次就愈。朝廷以该抚功续昭著,且年力盛强,正可借资倚任。着曾国藩传知曾国荃,如病已就痊,即行来京陛见。现当勤求治理需才孔亟之时,该抚慎勿遽萌功成身退之志,以副期望。钦此。”

彭公玉麟奉旨署漕运总督,吴公棠署两广总督,李公瀚章授湖南巡抚。李公鸿章派提督郭松林等军,由海道赴福建厦门助剿漳州之贼。杨公岳斌募湘勇五千成军,由长沙启行赴甘肃。公方议裁撤湖南东征厘局,于是杨公奏请改为西征局,充甘肃军饷。贵州巡抚张公亮基,亦请以东征局饷协解黔中。

三月十五日,奏通筹滇黔大局一折。奏称:行军之道不一,而进兵必有根本之地,筹饷必有责成之人。谋滇者当以蜀为根本,即以饷事责之四川总督;谋黔者当以湘为根本,即以饷事责之湖南巡抚。湘蜀两省物力有限,倘任滇黔之饷,则甘肃之饷应责之江浙等省,不敢有所推诿。又奏福建汀漳道彭毓橘因病未能赴任,请开缺。附片奏:李世忠前后捐助军饷银十五万九千余两,请并入河南捐款,为将来加广中额之地。又附片奏:湖南设立东征局,当时实由黄冕主持,因此大招物议。上年金陵幸克,臣即议定期裁撤东征局。湘中商民,人咸知之。今杨岳斌请改供西征之饷,滇黔各省亦指请协解。臣既奏停江广厘金,而于桑梓独食其言,且令黄冕专受其谤,有直不安于心者,谨先事沥陈。俟四月间,即专折奏请裁停东征局务,另由江南筹解甘饷,俾湘民沾高厚之恩,臣亦稍释稳微之疚。又片奏称:新疆之地,大漠苦寒,艰险异常,鲍超威严有余,恩信不足。倘出关以后,部曲离怨,必为回众所轻。一有挫失,全局震动,后人更视关外为畏途矣!且甘肃未平,遽谋新疆,则后路之根本不稳。鲍超历年苦战,臣岂忍忘其大功而摘其小过?惟有仰恳圣慈,饬令鲍超随同都兴阿、杨岳斌先清内地,再行出关,不宜轻于一发。不过鲍超一军为然,自古有事塞外者,未有不慎于始谋者也。又片奏:臣弟国荃病未痊愈。钦奉寄谕,已恭录传知。

时有御史朱镇奏参湖南兵勇在江南骚扰情形,请即遣散回籍。公于是札饬各军,大加裁撤,在金陵者,仅存四营而已。

二十五日,具折奏续保攻克金陵水师员弁,开单请奖。附片奏:彭玉麟固辞署漕运总督之任,并陈明捻匪飙忽,恐南入江境,调张树声一军驻清江浦,调刘铭传、周盛波两军由六安移防徐、宿。时彭公玉麟已专奏力辞新任,而捻匪窜山东境,蔓延曹州、济宁一带,徐州清江皆防窜越。吴公棠亦以防务留清江,未赴两广之任。

二十七日,公登舟出江泊瓜洲。

二十八日,登焦山,彭公玉麟从。

二十九日,渡江登北固山,览京口形势。旋登金山,回瓜洲,查阅盐河工程。

四月初一日,公抵扬州。运司李宗羲禀商盐政厘务。设盐栈于瓜洲之新河口,以利捆运。裁减江北厘卡,改定江北厘务章程。

初三日,还金陵署。

十五日,具折奏黄翼升水师、张树声淮军已到清江防所,刘铭传、周盛波日内当抵邳、宿之境。又折奏前漕督袁甲三先经奉旨于临淮建立专祠,旋因案撤销,请仍准建复。附片奏皖南镇总兵唐义训开缺,以总兵刘松山、道员金国琛办理徽、宁防务。该二员蒙恩授甘肃镇道实缺,并催令赴任,请暂留皖南,仍即以刘松山缺调补皖南镇实缺。又片奏新授安徽臬司李宗羲暂留两淮之任,整理盐务。

二十日,核定瓜洲盐栈章程。

二十一日,接奉廷寄书公爵加称曰“毅勇侯。”

鲍公超回川后,所部霆字营分为两军:其一,总兵娄云庆领之入闽;其一,总兵宋国永领之赴蜀,将率以出关也。入闽之军在上杭县大哗,回向江西索饷。江西藩司孙长绂急发银六万两,迎解于军前,众稍定。入蜀一军行至湖北金口登岸,哗溃为乱,窜陷咸宁县,扰犯江西、湖南边境,李公瀚章调军平之。公久虑霆营之有变,至是闻警,适如前疏所虑,为之怃然,忧念不已。

僧王追击捻匪至于山东,日驰百数十里不息,捻匪势亦飙忽,迭奉谕旨,以持重为戒。公亦具密疏,请令僧邸一军稍休暇以养锐。疏未上也。二十四日,忠亲王僧格林沁在曹州中伏阵亡。兖豫之间,贼势益张,远近人心为之惶骇。

二十五日,公接见洋人,议江南通商事宜。是月,公与李公鸿章会奏遵旨核减苏松等属浮粮一折。

郑公敦谨奉旨授湖北巡抚,吴昌寿调河南巡抚。

五月初一日,驰折奏迭奉谕旨,复陈大略:其一,鲍超霆营溃叛之故,固惮万里长征之苦,实由积年欠饷之多,已飞咨鲍超迅赴鄂中,调停解散。檄调刘连捷等军,南渡九江,咨彭玉麟调派水师扼防江西。其一,水师炮船,宜用于长江大川之中,若运河水窄岸高,断难施展。黄河与大江,船式迥殊,水性亦异,宜由山东,河南抚臣另造舢板,分防黄、运两河,则畿辅永无捻患。凡二条。附片奏称:金口霆营叛乱,容有别情,至娄云庆一军在闽鼓操,则系因饥生变,实无他故。臣不在江西,不能筹发欠饷,又明知霆营出关,必将生变,不能及早奏请停调,至酿今日之祸,皆由臣区画一善,恩信不孚,无可辞咎!容俟查明原委,自请严处。又代奏陕西臬司陈湜谢恩一折,奏请应否陛见。

初二日,奉到寄谕。令公出省至淮、徐一带,督率水陆援军,相机剿贼。

初三日,公闻僧王阵亡之惊,奉到上谕:“钦差大臣协办大学士两江总督一等毅勇侯曾国藩,着即前赴山东一带,督兵剿贼。两江总督着李鸿章暂行署理,江苏巡抚着刘郇膏暂行护理。钦此。”又奉上谕:“曾国藩着即携带钦差大臣关防,统领所部各军星夜出省,前赴山东督剿等因。钦此。”

初四日,奉到寄谕一道,初七日奉到寄谕二道。皆催公迅速启程。

初九日,驰折奏遵旨前赴山东剿贼,沥陈万难迅速情形:金陵楚勇裁撤殆尽,仅存三千人,作为护卫亲兵。此外,惟调刘松山宁国一军,如楚勇不愿远征,臣亦不复相强。淮勇如刘铭传等军,人数倘少,不敷分拨,当酌带将弁,另募徐州勇丁。以楚军之规制,开齐兖之风气,期之数月,训练成军,此其不能迅速者一也。捻匪积年掳掠,战马极多。驰骤平原,其锋甚锐,臣不能强驱步兵,以当骑贼,亦拟在徐州添练马队,派员前赴古北口采卖战马,加以训练,此其不能迅速者二也。扼贼北窜,惟恃黄河天险,若兴办黄河水师,亦须数月,乃能就绪,此其不能迅速者三也。直隶一省,宜另筹防兵,分守河岸,不宜令河南之兵,兼顾河北。僧格林沁剿办此贼,一年以来,周历湖北、安徽、河南、江苏、山东五省,臣接办此贼,断不能兼顾五省,不特不能至湖北也,即齐、豫、苏、皖四省,亦不能处处兼顾。如以徐州为老营,则山东只能办兖、沂、曹、济四郡,河南祗能办归、陈两郡,江苏只能办淮、徐、海三郡,安徽只能办庐、凤、颍、泗四郡。此十三府州者,纵横千里,捻匪出没最熟之区。以此责臣督办,而以其余责成本省督抚,则汛地各有专属,军务渐有归宿。此贼已成流寇,飘忽靡常,宜各练有定之兵,乃可制无定之贼。方今贤师新陨,剧寇方张,臣不能速援山东,不能兼顾畿辅,为谋迂缓,骇人听闻,殆不免物议纷腾,交章责备。然筹思累日,计必出此,谨直陈刍荛,以备采择!附片奏称:精力日衰,不任艰钜。更事愈久,心胆愈小!疏中所陈专力十三府州者,自问能言之而不能行之。恳恩另简知兵大员,督办北路军务,稍宽臣之责任,臣仍当以闲散人员效力行间。又折奏保张树声补徐海道缺,吴世熊补淮扬道缺。

僧王没后,将军国瑞革职留营,接护其军,并护钦差大臣关防,军心不固。公亟调刘铭传一军赴济宁以助之,李公鸿章调派道员潘鼎新领淮勇五千人,由轮船航海赴天津,以卫畿辅。

是日,奉到上谕:“钦差大臣协办大学士两江总督一等毅勇侯曾国藩,现赴山东一带督师剿贼,所有直隶、山东、河南三省旗绿各营及地方文武员弁,均着归曾国藩节制调遣。如该地方文武不遵调度者,即由该大臣指名严参。钦此。”寻又奉督率亲军轻骑就道兼程北上之旨,于时公定计撤退湘军,近用淮军。酌留金陵湘勇四营,增募千人,凡六营,委道员罗麓森等领之,以为亲兵,随同北征。其余湘军在江南者,全行撤遣回藉。

十三日,驰奏钦奉谕旨谨陈筹办情形,并请收回成命一折。奏称:潘鼎新一军,由轮船驶赴天津,可以壮畿辅之威,可以补臣迂缓之过,目前局势,似可无虞!至于节制三省,臣实不能肩此巨任;即才力十倍于臣者,亦不必有节制三省之名。并称河北宜责成直隶总督另筹防兵,不宜调南岸之师,往来渡黄,疲于奔命。各省巡抚,亦宜另筹防兵,不可使剿捻之师,追逐千里,永无归宿。反复申明前疏之说。附片奏:潘鼎新、刘铭传、张树声、周盛波等四军,皆系淮勇,经李鸿章兄弟苦心训练而成者。已调甘凉道李鹤章办理行营营务处,请旨筹开甘凉道缺。并令李鸿章之李弟李昭庆赴营差遣。又片奏:镇江、扬州水陆防军撤遣已竣,所有原设粮台,一并裁撤,另设报销局,进册报销。又片奏:咸丰三年,江宁城陷,将军祥厚等殉难,布政使祁宿藻先在围城中积劳病故,已奉旨优恤,仍请将祁宿藻祀祥厚专祠。

二十一日,公诣晋臣卞忠贞公祠,祠新葺成也。

二十二日,李公鸿章至金陵,公交卸总督关防。

二十三日,奉到上谕:“曾国藩恳辞节制三省之命,具见谦抑为怀,不自满假!该大臣更事既多,成效夙著,若非节制直、东、豫三省,恐呼应未能灵通,勿再回辞。钦此。”

二十四日,驰折奏报交卸督篆带兵出省日期,并报捻匪回窜皖、豫、山东情形渐松,当无渡河北犯之虑。又折奏保肃清皖南出力员弁,开单请奖。附片奏:本年二月,提督鲍超委员赴口外采办战马八百匹。今鲍超出关之行,已因兵变而中止。应请敕下兵部,令此项马匹径赴山东,解臣行营,俾资练习。又片奏裁撤湖南东征局,其湖南协甘之饷,由抚臣李瀚章酌筹协解。又具折奏报淮南盐课收数第二案。附片奏:两淮盐课拨解京饷之银五万两,请改解臣营,以应急需。又奏查得已故两江总督陆建瀛遣骸,护送回籍。

二十五日,公由金陵登舟,饬北征六营湘军即日拔队启行。其所撤遗各湘勇,委员押令悉数溯江西上,毋得停留。

二十八日,公舟解缆渡江,彭公玉麟从。公与彭公核定长江水师章程。

是月,唐义训、金国琛所部徽州防军索饷鼓噪。刘公长佑驻军开州,督造防河战船。

左公宗棠克漳州府城。苏省所派郭松林等军克漳浦县城。福建全省皆平,贼窜广东之境。刘公坤一奉旨授江西巡抚。

闰五月初一日,公舟泊瓜洲。

初三日,泊扬州,札委知府彭嘉玉办理江宁粮台。

初八日,抵清江浦。

十一日,驰折奏捻匪南趋安徽,藩司英翰在雉河集被围,调水师入洪泽湖,以达临淮;调刘铭传周盛波回援皖北。附片奏道员罗麓森委办营务处。又片奏力辞节制三省,恳请收回成命。

十二日,札委淮扬道吴世熊办理转运粮台。维时捻酋四人,曰张总愚、曰任桂、曰牛洪、曰赖文光,赖逆则粤奥匪之党也。四股匪徙数十万,马数万匹,分合不常,往来飚忽。官军追逐,或求一战而不可得,甚或委弃军火粟马以资贼。大河以南,淮、汉以北,蹂躏数千里。公既奏定专办十三府州,扼要驻军,不事驰逐。其用湘、淮各军火器饷需,用水道转运,以江南为根本,以清江为枢纽。溯淮、颍而上者,达于临淮关、周家口,溯运河而上者达于徐州、济宁州。治军转饷之规,与前此北方官军迥殊矣。

札撤徐州镇总兵詹启纶一军,遣散回籍。出示晓谕淮北民圩,严缉奸匪。

二十日,刘松山军到清江浦。

二十一日,驰折奏:群贼全萃皖境,英翰空出重围以求援。寿春镇总兵易开俊目疾增剧,拟亲率湘军赴临淮驻札,就近调度。派刘松山兼统易开俊之军。臣初奏四省十三府州之地,安徽以临淮为老营,河南以周家口为老营,江苏以徐州为老营,山东以济宁为老营,各驻重兵,多储粮械,一处有急,三处往援,有首尾相应之象,无疲于奔命之虞,或可以速补迟,徐图功效。至于目前诸将,刘铭传、潘鼎新均可独当一面,张树声、周盛波两军合当一面,刘松山、易开俊合当一面。另派郎中李昭庆训练马队,合以亲王旧部,同为游击之师。又折奏派委浙江运司李榕前赴济宁,承领国瑞交代事件,并迎提亲王旧部军马,赴徐州调遣。饬潘鼎新一军移驻济宁,会同李榕料理接管。附片奏:钦奉寄谕,陈国瑞、刘铭传曾有互斗之案,饬臣斟酌,妥为调派。现在刘铭传援剿皖北,应令陈国瑞暂驻河南境,不宜其事一处,以杜诸军内讧之渐。又片奏总兵陈国瑞优劣事迹,请旨饬归河南巡抚节制调遣。

是日,前折递回,奉到上谕:“曾国藩因节制三省,任大责重,复恳请收回成命,具见谦抑之忱!第贼氛猖獗,时事孔艰,事极不专,则一切调度事宜,深恐呼应不灵。该大臣惟当力任艰巨。与三省督抚和衷筹画,将此奏贼众克期殄灭。彼时三省军务既平,自可毋庸该督节制。既为其实,毋避其名,万不可稍存过虑之心,再有渍读。钦此。”

二十二日,公由清江登舟,换用淮船。

二十六日,渡洪泽湖。

二十八日,舟泊五河。驰折奏皖境一片逆氛,非马队不足以制胜。请将寄谕拨交河南之马队,一起凡四百九十六员名,调赴皖北助剿。附片申陈:精力衰颓,军势单弱,尚未开总督两江之缺,而更增节制三省之名,耿耿寸衷,如负重疚。恳收回成命,但责臣之会办剿捻,自当通力合作,不敢稍分畛域。如不蒙俞允,更当累疏渎陈,不辞严谴。

二十九日,公舟抵临淮关驻营。

是月,安徽雉河集解围,贼窜河南许州境。湖北蒋凝学一军奉调赴甘肃,行至襄阳哗溃。

六月初六日,批总兵陈国瑞禀牍,凡二千余言,称其所能,而历数其过失。申明禁约,凡四条:一曰不扰民,二曰不私斗,三曰不梗令,词旨严切,陈国瑞复禀,未能遵公约束也。

初八日,乔公松年来见公。初十日,出示晓谕:“毫州、蒙城、宿州、永城四属民圩,分别良莠,擒送捻匪赴军营者,重赏。并委员会同州县,严拿匪徒,就地惩办。

十二日,与乔公松年驶折会奏,援军大捷,雉河解围。附片专奏陈州府库存银二十万两,拟与江苏、安徽、河南分拨各五万两,给付军营,其李鸿章应得之饷,即就近拨发刘铭传等军用饷。

十三日,公移驻陆营。时淮水盛涨,各营多移淮南岸以避水。公营在北岸,筑堤以捍之。

公弟国荃奉旨授山西巡抚。二十四日,奉到上谕:“曾国荃已简授山西巡抚,曾国藩当嘱该抚勉图报效,作速赴任,勿以病辞。钦此。”

是月,贼西窜南阳、襄、陕一带。

七月初八日,驶奏钦奉谕旨复陈一折。奏称雉河解围以后,贼分两路西窜。檄调刘铭传全军驶赴周家口,添调马队以助之。山东拨交马队二起,系曹南新挫之余,人马俱疲,必须在徐州大加整理。细观贼情,已成流寇,若贼流而官兵与之俱流,则节节尾追,著著落后。臣坚持初议,以有定之兵,制无定之寇。令刘铭传驻周家口,张树声驻徐州,刘松山驻临淮,潘鼎新驻济宁,贼至则迎头击之。请敕下河南、湖北督抚,于豫之巩、洛、宛、邓,楚之随、枣、黄、麻,各驻劲兵一枝,专重迎剿,不事尾追,庶几渐有归宿。且此贼有不甚似流寇者,蒙、毫老巢田庐尚在,贼尚眷恋,既设法以遏其流,又拟查办民圩,以清其源。谨将告示一道,钞呈御览。又折奏徽、休防军索饷哗噪,已饬查拿侵饷之营官、倡乱之勇丁,认真严办。请将唐义训、金国琛交部议处!皖南道张凤翥措置不善,先行撤任。并奏自请交部议处。附片奏委吴坤修署皖南道缺。又折奏扬防凯撒,供用漕折银两,目前无款归还,请旨敕部暂缓催提。又奏谢弟国荃授山西巡抚恩,并陈明近日病状,未知现在是否痊愈,已恭录谕旨,驰函家中,嘱其勉图报效。

十五日,奉到上谕:“曾国藩身任统帅,责无旁贷!前经叠谕该大臣筹拨一军,兼顾晋省。并令刘铭传等军驰赴豫省北路,绕出贼前,防贼窜越秦晋之路。又令派拨马队,驰赴豫境助剿,复以贼去徐郡甚远,令该大臣酌量前进驻扎。乃该大臣日久迄无奏报,近来皖豫军情,及各路如何布置情形,均未陈奏,历次所奉谕旨,亦未答复,实属疲玩因循。若欲借如获咎,冀卸节制三省仔肩,何以仰副朝廷倚任之重?该大臣公忠体国之心,何忍出此等因。钦此。”

十八日,公渡淮按视刘松山老湘营。

二十三日,巡视凤阳府城,行诣明陵。

二十四日,驰奏钦奉谕旨复陈一折。奏称:周家口八面受敌,最为扼要。刘铭传将略较优,人数较多,故以周家口重任付之。至秦晋边防五百余里,实非该军所能偏防,若令其西去,则无益于晋,而有损于豫。且湘淮各军不惯面食,军火炮械,挽运维艰。今河南等省用兵,全不讲求转运,粮械缺乏,莫肯尽力。顷在临淮檄委编修张锡嵘招募淮勇,专取能食麦面杂粮之人,冀备他日征剿西北之用。至于节制三省之命,臣已三疏固辞。自念赋性颛愚,即一省已难专任,然受恩深重,虽数省亦当通筹。计捻匪可到之处,约有八省,皇上饬臣兼顾晋省,已在节制三省之外。而外间之责望尚不止此,臣何以堪此重任?又何能当此重咎?恳敕下九卿科道、八省督抚,会议剿捻事宜,各抒所见,恭请宸断,定一不可改易之策,大局幸甚!至臣之不轻奏报,曾于同治元年具奏陈明,迄今不改此度。若欲因此获咎以谢仔肩,则生平所志所学,断不肯如此取巧。又折奏徐州镇总兵詹启纶、寿春镇总兵易开俊均因病开缺。请旨简放,以重职守。又折奏总兵陈国瑞与已革总兵郭宝昌,同为亲王军翼长,曹南之役未能救护主将,该总兵同罪异罚,补行纠参,请撤去帮办军务,革去黄马褂,责令戴罪立功,以示薄惩而观后效。附片密陈前月给予陈国瑞批牍及陈国瑞禀覆之词,尚无诚心悔过之意,原牍均钞送军机处备查。又片奏保总兵董凤高、李祥和二员,请补徐州、寿春两缺。

是日,公拜折后,登舟启行赴徐州。

二十六日,舟泊泗州。

二十八日,登陆启行,宿灵壁县。

三十日,宿宿州。

是月,贼窜湖北境。

公弟国荃具折辞山西巡抚之命,陈湜入都调授山西臬司,专办防务,得专折奏事。

八月初四日,公抵徐州府。

初八日,专折奏查明宁国府宣城县金宝圩殉难绅民,汇案开单,请分别旌恤。

十六日,出城点验马队,阅视操练。

十七日,驰折奏移驻徐州,整理马队。计马队已到徐州者,前后四起。饬营务处李昭庆等认真挑选,编立队伍,配齐器械,换补马匹。其老病残废者,概行遣撤回旗。并奏报捻匪回窜皖境,调派各军赴颍州会剿。附片奏称此次实收到战马七百七十七匹,管解各官,异常劳瘁,应请奖叙。

二十四日,按视张树声淮军营垒。

二十八日,阅淮军操演阵法。

是月,送奉寄谕,令公移驻许州,节制皖、鄂、豫三省军务,居中调度。捻匪任柱、牛洪、赖文光,由颍州、陈州窜山东之曹州,张总愚一股尚留屯南阳之境。

九月初一日,驰折奏刘铭传一军迭获胜仗,贼东窜曹州,趋重东路。调徐州全军赴山东会剿,调临淮军接防徐州,调周盛波移驻归德。惟马队无多,久未办成游击之师,自问尚无破寇之术。附片奏金国琛所部勇丁闹饷一案,尚未讯办就绪,不能赴甘肃巩秦阶道之任。又片奏湖北军务,请仍全归官文节制调遣。

初三日,核定马勇营制营规及马步合队章程。

十五日,贼破辛家寨,徐州戒严。

十九日,驰折奏:接奉寄谕,欲令李鸿章亲带杨鼎勋等驰赴河、洛,将豫西股匪扑灭,兼顾山、陕门户,而以吴棠署理两江总督,李宗羲、丁日昌递署漕督苏抚,饬臣函商,迅速复奏。又奉寄谕,令鲍超驰赴河南,归臣节制各等因。查近日贼势东趋,距徐城不远,当以全力专顾东路,已调郭松林、杨鼎勋两军防剿沂海一带。若李鸿章视师河洛,别无可调之军,以带赴西路。近闻闽粤兵威大振,发逆穷蹙,若令鲍超改赴河南,实为有益于豫。至李宗羲、丁日昌权领封圻,未免嫌其过骤。数年以来,皇上求才若渴,于疆臣保荐人员,破格超迁,外间疑为非常之才,责备吹求,于是台谏弹劾生风,并归咎于原保之员。若令循资渐进,少为迥翔,则该员不至见妒于同僚,而言路亦不至仇视乎疆吏,实有裨于中外和衷之道。且庙堂之黜陟赏罚,非阃外诸臣所宜干预。今以督抚要缺,谕令臣等往返函商,尤觉非宜,因不俟李鸿章、吴棠商定,直抒管见。附片奏报贼势南趋,有回雉河老巢之说,张总愚一股已近湖北之境。是时陕西巡抚刘公蓉为御史陈廷经所劾,疏词激切,获谴甚重云。

是月,张总愚窜湖北境,回窜河南。

福建官军进克广东镇平县,贼踞嘉应州城。左公宗棠奉旨节制广东、江西各军,出境督剿,三省官军合围嘉应州。鲍公超新募湘勇一军赴江、广会剿。

十月初九日,按视李昭庆所部马队步队,饬令训练成军,以出为游击之师。

十一日,驰折奏徐州官军击贼获胜,贼仍窜山东,潘鼎新破贼于丰县,回驻济宁。附片奏:贼所以注重山东者,以运河东岸平衍富饶,不似河南之荒瘠。臣所以注重东路者,以山东北邻畿辅,天下之根本也;南邻江苏,湘淮各军之根本也。霜降以后,水落冰坚,河防尤急,请敕下直隶督臣严冬春之防,只可增兵,断难减戍。若贼回窜开封以西,当调大枝游击之师赴豫会剿。附片奏保吉林协领春寿、营总穆隆阿开复处分。又奏四川训导唐焕章留营差遣。

是时,张总愚股匪由陕县、禹州东窜开封之境,任柱、牛洪、赖文光等股,由曹州西窜,与张总愚合股,扰犯襄城、舞阳,势趋鄂境。

三十日,驰折奏捻匪西窜,周盛波在宁陵击贼获胜,刘铭传在扶沟击贼获胜。现在贼势谋扰湖北,檄饬徐州马步各军分驻周家口,腾出刘铭传一军为游击之师,不复拘泥十三府州之误,随贼所向,跟踪追剿。李昭庆所领万人,俟鞍马齐备,即令驰赴河南,纵横追剿。附片奏资遣吉林、黑龙江、察哈尔应撤官兵九百员名,起程回旗,参领三栋阿等病故请恤。又奏邸军办捐委员,前广东臬司龄椿病故请恤。又片奏预筹鲍超一军进兵之路,须以襄阳为老营,由湖北粮台照料银米军火。

是月,公读《左氏传》,记录分类事目。

十一月初七日,核定长江水师永远章程及营制营规等,阅两旬核毕。

徐州、铜山、沛县之境,有微山湖涸出地一区。咸丰四五年间,山东曹州之民因河水泛溢,避水南徙,占居其地,其后来者益多至数万人,估田浸广。地方官因为按亩征税充饷,号曰湖团,与沛县居民屡有争讼械斗之案。捻匪东窜之时,与湖围相勾引,沛民诣公行辕控诉。公批饬严拿通捻之团民,讯明惩治,委员赴山东,察看团民原籍之地,设法资遣回籍。

二十七日,驰折奏称:捻匪全数西窜,本拟进驻周家口,因李昭庆一军鞍马未齐,未能前进。又因铜、沛湖团一案,与剿捻之事大有关系,俟料理安插有绪,即当赴豫督剿。并奏粤中贼氛尚炽,悍党数万,窜陷嘉应州,鲍超已由赣州进剿,暂难改调赴豫。又折奏讯明徽州闹饷一案,分别拟结,并将两军十七营全行遣撤回籍。附片奏前皖南道张凤翥病故请恤。水师营官提省成发翔病故请恤。

是月,张总愚窜湖北襄阳边境,任柱、牛洪等股由光、固窜安徽颍州边境,旋窜入鄂。

十二月初二日,湖北成大吉军在麻城溃叛,捻匪乘之,江汉以北贼氛肆扰,蔓延数百里。

十三日,按视张锡嵘淮北新营,详定长江水师营制事宜。

二十五日,公子纪泽自金陵来营省视。

二十八日,驰折奏两路捻党全萃湖北,又有叛勇之变,檄调刘铭传率军援楚。又奏会议长江水师营制事宜。凡水师事宜三十条,营制二十四条。又折奏遵旨查明河南巡抚吴昌寿、总兵张曜等被参各款。又奏遵旨密查山东巡抚阎敬铭、藩司丁宝桢被参各款。附片密奏称:山东、河南居四战之地,阎敬铭、吴昌寿二人,军务均非所长,而情形各自不同,谨抄录河南绅士原禀呈览。

是月,公批结沛县湖团各案,将安分之唐团、赵团等六团留住徐州,通捻之王团、刁团等勒限撤归本籍。出示晓谕土客各民安业。

湖北襄樊之贼,张总愚一股,回窜南阳。

是岁,郑公敦谨调户部侍郎,李公鹤年授湖北巡抚,张公树声授直隶臬司,均未赴任。张公所部树字营淮勇,以其弟总兵张树珊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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