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沈中丞 同治元年五月二十二日

——各军在江者,就弟见闻,或昔时所见而近已改变,或得自传闻而实不相符。如王德榜、段起,弟系咸丰六七年见之。维时王最陋劣,段亦平平,故于玉山闹饷一案,决计商撤王军。厥后左帅咨留,则似必有可取者。段则二年以来,大洽舆情,经阁下法眼明保,想已迥异。吴下阿蒙屈军,弟于十年春间见之。其人才短而有血性,其营系次青亲兵,见仗颇多,在信二年,亦著成效,故弟前缄奖许,而不知其扰民召怨若此之甚。王沐之为人,弟向不知。本年二三月历询敝同县带勇诸公,均有贬词无褒语,抚州知府曾禀请将该营调开。顷接其帮办杨道洽禀,亦言王沐接家眷来抚,耗千余金,置营务于不问等语此件另咨冰案。弟所闻如此。尊处耳目较近,必更真切,应否派赴浙江学战,伏候卓裁。浔、韩两营戍抚,似无不妥之处,统求定夺。弟实以所见不真,不敢遥度臆断,非谦也。此外又有陈伯陵所募之湘勇两营,因饷项不继,呈请归尊处调遣,意在归省局发饷。该营或亦在可造就之列,可否调省或调抚州,亦求酌定速行。

——解米进京,今年江西之力实做不到,明年弟与阁下当竭力办之。似可解银至通、泰一带,买米运至上海,雇沙船放洋抵津,不必雇轮船也。如果九洑洲克复,即在江西买米,用民船运至上海,亦不满两月可到。此事拟展至十月兴办。如卓裁以为可行,即请饬司议详,挈衔会奏。

——丁漕减征一案,司详甚妥。惟此事由上司通行各县,终不如由各县自行定议之可久。已拟一示稿札稿,另咨奉商。核稿时,恰接来示,即将广信改为三两矣。

——大奏保七劾八,谨已读悉。弟去年亦思有所甄别,已具稿而未发,中有数员恰符合也。教堂一案极难措手,尊处一缄一疏,恭邸阅后,亮亦难于措手。各路人心纷纷外向,非大力者殆难挽回。

湖州初三日失守,闻杀人乃不过一二百。贼窜秦中,多将军已率全军万余人入关矣。并闻。即请台安。

致李筱泉 同治元年五月二十三日

前接复书,以粤东主客之间难期水乳,欲敝处致缄联络,顷已专函托劳辛帅主持其事,抄稿藉达尊览。耆帅则未致缄,恐宿嫌已深,非书所能道意也。

此间兵事尚稳。芜、太克复后,舍弟遽进金陵,屯驻雨花台,孤军深入,四面受敌,实为可虑。多帅全部援陕,此外别无会攻金陵之人。鲍军围剿宁国,贼多地广,难遽得手。湖州失后,上海益形吃紧,旬日未接少荃信,悬系无已。

少彭来皖小住数日,已嘱其速回赣州,与阁下赶紧入粤。奏派一片,计二十七八可奉谕旨。黄南翁更事最多,善散财以结士心,当请其综揽大纲。彤帅与阁下诸君,以细意熨贴出之,必臻妥善。顺问台安。

致严渭春中丞 同治元年五月二十四日

再,弟策雷镇可了秦事,匪特于贼势、兵力卜之,亦于陕西民情卜之。弟二十年前曾过关中,见其民间有淳朴安土之风,无从乱如归之象,必不至如江西、湖北游民以被贼掳胁为乐,亦不似蜀民之嚣然不靖。马融和以残败零匪入关,不能不多掳良民。如秦民均不乐从,强者被掳格斗,弱者朝掳夕逃,则贼焰易衰,雷镇必足了之。第此乃弟之私心臆度,不敢料其必然。阁下与阎丹兄处必有确耗,求将此层细细审量。如秦民以被贼掳胁为乐,日聚日多,则乱端宏大,弟亦何肯妄留多军,顾此失彼;如秦民从贼者少,则自以雷镇西行为正办。此中消息,全在阁下与丹兄探信明确,默审立决,弟不敢专执己见。多公倘尚在鄂未发,请以鄙说会议参详也。再颂渭春仁兄大人台安。

复袁午桥星使 同治元年五月二十九日

再,来示意在引退,而拳拳于我梁我笱,嘱弟预为擘画,不宜归并彼处。弟于五月三日复奏一疏,具陈希庵之才足以绥定皖疆,其力足以制服苗党,请以希庵专办皖事,乐正专办豫事。其剿抚苗练,亦听希庵张弛权衡。顷奉密寄谕允,计不久当有明发谕旨。至阁下告养之意,敝疏亦经复陈及之。前闻临淮一席决将撤去,曾专足缄商台端见几而作。旋见金陵似有可图,又专足缄请少缓须臾。今多公业已援陕,舍弟围逼雨花台,洪逆并不恇惧,金陵已成持久之局。阁下自宜见几引退,乃得善始善终之道。其临淮替人,仍以希庵为宜。阁下去年荐希抚皖,若今年举之自代,当可不辱尊命。虽不必定驻临淮,而遵守萧规,维持补救,自可熟商妥洽。至阁下累年并无偾事,固当世贤者所共知共亮也。再问台安。

复左中丞 同治元年五月二十九日

公与侍逆一枝周旋日久,近日该逆技俩较之上年三月,进乎?退乎?如再添忠逆一枝萃于尊处,自度尚足御之否?刘竺亭培元新兵尚整齐可用否?较之次青平江勇孰为优劣?乞示及。

苏道暨包利生弟不深知,宁波之克,则断不可恃。本日奉十七日寄谕另行咨达奉商,饬兄与少荃派兵往守宁波。昨见大咨已派史士良为宁波道,弟函请士良来皖一商,大约舍带兵由沪航海前去别无他法。既无雇轮船之巨款,又无实可用之劲兵,如何下手!尊处能拨二千人择一统将带来安庆,弟当凑借巨款雇船送之。其款即于韶关厘内归还,弟与兄所公共之银也。

皖南茶捐、茶厘归并办理,于公略损。然七月杪拨还,当在蒋军初到之际,需用正急。魏质斋何日可到?能拨往宁波否?英、法调印度兵大举会剿,寄谕饬弟与阁下筹议复奏,尊意云何?弟于夷务向未谙究,如何布置乃不致喧宾夺主,即乞详示。多公援陕,弟商令回旆东下,渠与官帅复信未允,兹抄阅。即请台安。

复李希庵中丞 同治元年六月初六日

玉体又有不适。以阁下之澹然无欲,而心境不甚舒畅,似有淤血停滞于中,作梅之言当有确见。

来函生意盎然,书法亦清健无散漫之气,应占勿药之喜。厚庵到后,同心之言,其臭如兰,尤胜金丹矣。舍弟在金陵,营濠已就,应可稳守。厚帅在六安尽可久住,不必以前敌为虑。医道精深,虽古之圣神或有未达。阁下形懒而神急,调养切戒欲速,似以少服药为上策。

陕西之贼回窜河南、湖北,多公或可不入秦中。昨有献策者言多军宜驻河南,先清中原,再图东下,似亦有理。阁下以为何如?

致李少荃中丞 同治元年

钦奉五月十四日密寄,有人呈递一单,胪列十二条,纠参二十员,铸鼎象奸,穷形尽相。其中得实者多,而莫须有之案亦殊不少。兹抄寄台端,敬求就近访查一二指示。敝处耳目之隘众所共知,全仗阁下周诹确查乃有端倪。后又有殷詹事兆镰在籍见闻一折,与此呈略同,另咨冰案,亦恳逐条详示。弢甫两次挂名,究竟在沪如何招摇,乞示及。吾尝谓人才随风气为转移,文武兴则民好善,幽厉兴则民好暴。两次指斥之人,似亦不能一一惩究,择其劣绩尤著者严劾一二,以儆其余。请细心察访见告,无漏吞舟而诛及虾蛭也!

复李希庵中丞 同治元年六月初八日

午帅之事,鄙意以阁下不必躬莅临淮而可兼揽全局。当五月三日复奏之时,不料玉恙复发,则经手之件愈少愈妙也。敝处戈什哈自临淮归者,皆言午帅病体不轻,又家有八旬以上之亲,军无分豪可恃之饷。值朝廷意倦之时,恐信陵再以毁废,故作函以坚其退志,临淮一席不能不累阁下为之料理。惟贵恙尚未康复,不特不能赴临淮,亦不能遽往颍州,而金陵会剿之说,计大纛秋冬尚不能去。军兴以来,每遇适意之时,常有波折,不知天心何日果厌乱耳!病后不宜多用心,除苗案外,望一概不问。

致左中丞 同治元年六月初九日

前缄商以魏质斋兵守宁波,由安庆坐轮船前往,是否可行,想复书业已在途。士良尚未到皖,渠若不得楚军挈之同行,恐亦未肯航海而东也。

上海自五月二十一日大捷后,人心大定,贼党亦退,兹将李少荃信抄呈台览。伪忠王不得逞于沪,闻以全力来援金陵,舍九弟孤军深入重地,旁无援应,殊属可虑!

希庵到六安后,办理苗事甚得窾卻。惟五月二十五六七等日每吐血四五十口,虽医者言脉象不恶,然固可忧之症。厚庵抵皖后,即赴六安省视希病,将由舒城、三河、巢湖以赴金陵也。

致严仙舫 同治元年六月

自违德教十有余年,不谓海内大变,几有沧桑之感。中间惊涛迭作,回首心悸。今朝廷清明,三奸破碎,人心思治,自是中兴气象。然江滨虽薄有驱除,而发匪实数计尚不下六七十万,齐、豫、秦、蜀、滇、黔之乱尚不在内。遗民之脂膏已竭,将帅之继起无闻。矫首长望,未知天心何时果遂厌乱。至弟顽陋无似,自列戎行,频遭颠踬,近乃谬居高位,兼窃虚名,一门之中叠被殊恩,夙夜惴栗,惭惧交并,惟冀有道君子不弃愚蒙,时加箴诲,至感至祷!

致李希庵中丞 同治元年六月十三日

数日未接惠书,不知尊恙何如?昨日刘小粤来,言厚庵由舒城径赴芜湖,并未至六安一行,颇为诧讶。志节之轩昂与情致之缠绵,二者不可偏废。厚庵平日志节自许,不肯少贬,此次却嫌情致太寡。或因下游别有信息,催之东行乎?

潘立勋之事,接读大咨,知已就我范围。苗之气焰,当已折去一半。之纯已到颍州否?台旆在六安应酬尚不甚烦否?省中近日亦尚清静,若六安喧嚣,则回省静养亦可。

复恭亲王 同治元年六月十四日

钦奉五月三十日寄谕,多将军必须入陕一次,自应钦遵办理。惟大军西去,断非数月半年即能蒇事东还,所有金陵会剿,已不能指望多军援应缓急矣。当三月间攻克西梁、和、含之后,国藩谆饬水陆各营蓄势以待,一闻多公有克庐州之信,即行南渡猛攻芜湖、太平、东梁、采石一带。原冀两岸齐下,同抵金陵,不料芜、太甫克而陕西告警。一展转间,多军不能进逼九洑洲,仅南岸一路进兵,遂难得手。自军兴以来,无如今年气势之盛,失此机会,深为可惜。

又,袁帅临淮一席,前奉谕旨垂询,当以袁某有因病引退之意据实复奏。其时以多将军在庐州,李中丞在六安,纵少临淮一席,而淮南全局尚可支撑。不料袁病未痊,而李中丞近又遘疾,五月二十五六等日,日或吐血四五十口。虽据医云脉象无碍,而要须大为调养,颍州、临淮目下难以亲往。倘多军决计入秦而袁帅又引退俞允,则淮南千里实形空虚,是两君之中必留一人,乃足以控制淮甸,联络吴楚。恐敝处前次奏案,将来有不尽符合之处。军情瞬息千变,实非意料所及。除俟官、多两帅复信到日另行会奏外,谨将区区下忱,先达钧听。目光眵昏,不克庄楷,伏希鉴亮。

复李希庵中丞 同治元年六月十五日

十三日接初十日惠书,十四日又接十二日一缄,敬悉尊恙已愈,欣慰无已!譬如一伙强盗,本思以台端出外行劫而鄙人坐地分赃,自尊体违和,少一行劫之人,则可分之赃寡矣。惟冀少服药饵,养以虚静。纵不出外行劫,但能坐地偷闲,老寨之党未散,尚可徐徐振兴也。

多公入秦之行,朝廷之意坚决,似难挽回。金陵援贼已来濠外饱看一次。张胜禄受洋枪子伤,尚不甚重,并未出濠接仗,为飞子所中耳。湖州失守,赵竹生景贤竟未殉节,可惜,可惜!不为千古钦仰之人,而为一钱不值之人,可谓至愚。左季兄来信,言洋务甚有道理,兹抄呈一览。少荃信亦抄阅。

贱躯偶患腹泄,旋即痊愈。尊恙实由外感,不可以内伤目之。笃守“君逸臣劳”四字妙诀,当可日起有功。复问台安。

复沈中丞 同治元年六月十六日

继果营之事,不能以一言之誉而招之,一言之毁而撤之,自是至论。即如尊指派令入浙学战。

赣局厘务,黼堂主分,筱泉主合。鄙意亦以分为便,将来与韶关厘局联络一气。现在黼、筱两牍均暂阁未批。不知念慈果履粮任否?子坚兼护之后别有后命否?俟尊处于各缺位置皆定,敝处厘务即批定矣。

江西盖藏本少,今年又薄有水灾,省城户口日增,势不能再办京米,请即主稿挈衔入告。轮船万不可用,近日常有火大炸裂、轮舟全焚之事。九洑洲不克,虽有米亦不能北上。况江西本极窘绌。待尊处会折拜发后,弟当奏拨漕折协济徽饷。盖欠饷太多,粤厘难恃,舍此无可设法耳。

刘青云一案,敞处未经挑斥之先,霞轩亦常有信来往,并未说及诈赃重情。甫经挑驳,霞轩便有手函,谓系诈赃酿命,与正详全不相符。甫经出详之案,便谓详外别有所谓情节者,本详概不足凭,作为废纸,此何说也?该府县于刘青云何所顾惜?若非刑幕受有贿嘱,岂肯枉法徇情,代为改重就轻?大抵一省刑幕自有藩篱,一幕错误被驳,则众幕出死力挽救,以必胜为期。此案初驳之际,敝处诸友即料群幕必怂恿首府,求中丞写信来争,恐因此伤和云云。岂知吾辈交契不因小案遽致差池,亦非群幕所能簸弄。弟既批臬署复详,且俟详到再酌,诸希涵鉴。

下游军事如常。闻金陵到援贼六七万,舍弟处尚未接仗。李世忠派兵由浦口南渡者,营垒被贼重围久困,殆难保全。看来金陵又成持久之局。多公劲旅终须入陕一行,朝廷意已坚决,自难更议!

复左中丞 同治元年六月十七日

十四夜接初七日惠缄,具悉一切。屡次苦战衢北,贼已全遁,计衢南亦易得手。惟进规龙游,盛暑鏖兵,最易生病,兹可念耳。

所论洋人起印度兵助剿一节,卓识名言,见垣一方,无隐不烛,无坚不破,洵足益我神智。惟苏浙士人语及岛夷,一心崇奉,万波齐靡,无术挽回;而封疆将帅中亦乏志识坚定,确乎不拔之才。恐一二不靖之徒自神其媚夷之术,必欲煽动西国大队东来,届时欲选文武智略足以应客者,则难其人耳。

多将军赴秦,朝廷之意已决。实则粤匪马融和一股与捻匪入关者皆已先后窜回,现在陕乱,惟同州之叛回与汉中之蜀匪回汉仇杀,宜以良有司治之,不宜临以多公重兵。且陕回联络甘肃以达哈密及南八城,呼吸相通,党与甚固,但宜设法抚绥,不宜更兴大难。川贼窜入汉中、兴安,又与三省教匪行径相类。以多公马步搜捕此股,犹以骐骥捕鼠,施之失地,必且自弊于山谷之间。鄙意多军终以会剿金陵为上策。弟本日有复严中丞信一缄,又顷奉密寄一件,抄呈台览。敬求规画全局,详悉见示。

林、米、刘均到衢州,自可即由尊处了办,不必更劳冒暑远解。林、米难逭,恒刘末减,持论亦极平允。所有三犯业经到衢,即由浙办。不再解皖之处,由敝处具奏,分别实缓,迅速结案,由尊处具奏。奉敕密办之件,弟即不另具咨,以此缄为据可也。

复李希庵中丞 同治元年六月二十二日

二十日接十七日惠书,具悉尊恙全愈,不觉神王。只要六安应酬稍简,房屋稍宽,尽可在彼多住数月,不必作归省之计。秋凉体健,当烦至颍、庐、临淮一行耳。

薛元启开复之案,月杪当奉批旨,拟令其接署桐城。钟泰奉批俞允,拟令其署歙县。盖刘令不协舆望,而罗令已报病故也。是否可行?祈裁示。

官、多二帅调石清吉十营赴金陵助剿,而请尊处拨兵防守庐州。贵部方以全力经营苗、捻,似难筹大支驻庐之师。顷宁国以十五日克复,鲍军此后可为游击之师援应金陵。石镇十营或南渡,或不南渡,无甚关于得失。俟卓裁定夺,弟再商之官、多二公也。

复左中丞 同治元年六月二十五日

余大胜既到,承饬往春霆处,甚慰!弟于霆军诸将,均不过一面之识,无德无怨,并无痛惩一二借以立威之意。不过因春霆公牍私信屡请惩办,不得不为之主持。又见郑、陈、余三人之去,随同飏去者至数十员,恐继之者大去不止,故严行奏禁以截其流,非弟有所不快于三人者也。即春霆于郑阳和,爱其骁悍而惜其他之,盖于“薄送我畿”之后,犹眷恋乎“黾勉同心”之时。其子陈由立则深恶其掷部札于地副将札。而径奔河内。至其于余大胜,则恶之迥不似陈,而爱之亦微不逮郑,盖牵连得书之类。阁下与余有旧,不为保之受之,而遣之归鲍,可谓力全大局。寄云中丞始终留郑不遣,则似不达鲍之情,而亦少乖弟之志。春霆驭下,威多恩寡,弟曾有书戒之,抄稿呈览。

宁国克复,广德州与宁邑、建平之肃清均在意中。弟拟令春霆由东坝、溧阳、溧水、句容取远势盘旋而来以会剿金陵。惟地广兵单,不敷防守。若从远处设防,则守徽守宁之外,又当守广德、宁邑及胡乐司三处;若从近处设防,则守徽守宁之外,又当守旌德、三溪两处。敝处兵力除凯章守宁郡外,断不能再守广、宁、胡乐三处,只好移唐守徽郡,而移朱守旌德、三溪,杜贼由夹缝中横窜太、石、池州之路。是否有当,伏希卓裁示复。

至婺源、景镇两处,最关紧要,弟每不放心。景镇碉堡成后,不过千人足敷守御。可否于江西派令赴浙学战之屈、王诸营拨令西来,或婺或景,惟公指挥,固江西之北边,保徽军之粮路?至要至恳!

复左中丞 同治元年六月二十八日

遂安内犯之贼,不知果至马金否?该处为弟与阁下汛地交际之所,而弟所部徽军不能急起遏截,每劳贵部应时驱除,常抱不安。今习惯成例,遂若此路非贵军莫属者,后此终以累台端矣。

春霆十四夜克复宁国,至今无公牍私函来报,不解何故。岂乘胜往取广德、东坝耶?如俱得手,则拟以韦志浚守广德,王可陞守东坝,凯章守宁郡、宁邑,云岩守旌德、三溪,唐桂生守徽州、祁门江军门请假回籍。其马金、婺源一路,敝处力不能及,不得不上累台端。或以屈蟠、王沐之类移防此路,可否?俟接春霆确信后,再行专咨奉商。

多将军屡奉谕旨谆催,不能不入关一行。汉、回仇杀之案,窃恐菲多公所能了。石逆一股又窜汉中南山一带,多亦断不能不西征。金陵之事,专望霆军会剿。应否如此,尚祈示及。

复李少荃中丞 同治元年七月初八日

——松江泖淀各湖、汊、河处处可通,尊意欲用水师从该处驶入江浙腹地,愈多愈妙,愈小愈灵,自当设法筹办。惟船身究应长若干丈,宽若干丈?较之昌岐现带之舢板,制度应如何更改?上海有木料可为船材否?设厂钉造尚不甚难否?所谓“枪船”者,果可为战舟否?祈一一查明,迅速示复。敝处本派李朝斌统太湖水师,定于马当、吴城、市汊、长沙四处钉船,将兴办矣。兹拟改由上海进兵,不由东坝进兵,应将船式小变,暂行停办,听候尊信。

——曾秉忠既奋勇无嗜好,自当留于松沪帮同防剿,官绅之言亦有不宜尽信者。惟扰民太甚,则必应大加惩创。淮湘主兵既强,渠部亦易慑服。但须犯事后乃办,不可无端而立威耳。

——派兵交洋人训练,断不可多,愈少愈好。与洋人交际,孔子忠敬以行蛮貊、句践卑逊以骄吴人二义,均不可少。形迹总以疏淡为妙。我疏淡而足以自立,则彼必愈求亲昵。此一定之情态也。

——甄劾六员一片,甚惬人意。披其枝者伤其心,吴君必内不自安,恐终不免于一弹。张仲远信来,历数吴公之咎,亦不满于阁下及鄙人,实则吾二人并无袒庇之见。顷复一密信,请妥交仲远手,盖请其代查关税之积弊。而代征之鄂税仍须展限,不能遽偿。原稿及渠信抄呈一览,阁下亦不必与仲远生隙也。是否?希更裁酌。即请台安。

复李希庵中丞 同治元年七月初九日

接初六日亥刻函牍,惊悉姻伯母太夫人锦堂弃养,哀愕曷极!既伤阁下至性肫笃,永抱终天之痛,又念尊恙新愈,深虑以毁危身。务祈左右于哀号迫切之余,稍为留神珍重家国属望之身,以慰椿庭暮年之景。但能保养支持,安抵里门,入尽抚棺之恸,出承椿庭之欢,则贵恙必速愈全愈。此鄙人所可操券以决者。目下未抵里以前,则全视乎左右之斟酌保护也。

至于奔丧日期,似宜俟奉到谕旨再行起程。终制之事,不特朝廷断不俞允,即国藩亦断难相许。数月后,求台端仍出治军,共维大局。至假期之久暂,恭候圣裁,尚可徐徐商奏。阁下到籍后亦可酌定奏陈。前日派陈得月省问尊恙,闻其在途患病,不知已到六安否?先此奉唁孝履,余俟明日续布。

复陈作梅 同治元年七月十二日

假期之久暂,请旨定夺。论希庵之孝思,则愈久愈好,以终制为妙;论其病体,亦宜在家稍久乃可复元;论两淮苗、捻之多变及湘军统率之不易,则希帅离营断不宜久。顷闻其将由省起行,当面商一切耳。

复欧阳定果 同治元年七月十二日

两接来函,知在下游诸凡清吉,至以为慰!熊字营操演尚勤否?不扰民否?贤侄有帮办之责,宜常常劝诫各勇严禁骚扰,保全令名,至要至要!贤侄亦宜立志学作好人。第一贵勤劳,公事则早作夜思,私事则看书习字;第二贵谦恭,貌恭则不招人之侮,心虚则可受人之益;第三贵信实,莫说半句荒唐之言,莫做半点架空之事。修此三者,虽走遍天下,处处顺遂矣。

致左中丞 同治元年七月十六日

久未奉惠书,不知近状何若?玉体轻健,劳苦为民,想多佑助。此间诸事如常。金陵自六月十六、二十五日两战后,贼未再出扑营。发探侦得将以雨夜猛扑一次,已备之矣。春霆办广德州招降之事尚无确耗。霆、沅两军病者极多,金陵至日死三十余人,闻之心悸!希庵于初六日闻讣,初十日弟为代奏。渠将二十前回安庆,面定一切,再行奔丧旋里。苗事甫有头绪,生此波折,深恐其伺隙而动,重烦兵力。袁帅因病请退,两淮千里空虚,岂弟照料所能周?此敝处之大虑。苦雨作寒,有碍秋收,亦一虑也。

芗泉自粤至长沙,可谓至速,尚未闻其自长沙起程。粤厘闻不可恃。星使有与劳帅分成之说,而劳帅实把持牢固,此亦意中之事。惟蒋军指日抵浙,弟无力协济尊处为深愧耳。顺问台安。

致李少荃中丞 同治元年七月十六日

希庵以七月六日闻讣丁母忧,敝处初十日为之代奏。渠二十日以内将自六安回省,面商一切,即行奔丧西旋。苗逆之事稍有头绪,忽然生此波折,恐苗民又怀叵测,两淮行且骚然。计谕旨不过赏假百日,而希庵往返必且半年以外。鄙人才力实不能更顾淮北,但愿袁帅病日痊愈,北门资其卧治也。

复李希庵中丞 同治元年七月二十二日

十八日惠缄二十日接到,代奏谢恩之大咨亦于是日接到,其折件即于二十一日拜发。辞谢出以至诚,著语亦不必过于切实,恐不知者疑为矫也。尊恙近日大愈,传闻之词亦大改。吾辈当自爱其身,而后精力足以报国。否则空怀忠君之心,全无耐劳之实,则尤悔日多矣。

雪琴来赴尊处之吊,十九夜到。国藩劝之在此少候旬日,以待台旆之至。作梅兄丁艰,与尊处闻讣先后数日之内。彼此回籍治丧,将来再出,或亦可参差同至。彤云病尚未减,不食粥饭已十四日矣。午帅病闻甚重,恐不能再留数月。都直帅可接临淮一席否?请预商之。

复沈中丞 同治元年七月二十三日

二十日接十五日惠书,敬悉一切。筱泉来此,备述起居多福,选将练兵,夙夜匪懈,至为佩慰!应行复商之件,条列如左:

——里下河办米运费不赀,抵津后,闻杂费亦巨。吾辈量力措办,自当以米价与各款并计。少荃明岁自不能不办海运,江西之米附苏米以行,合吾三人之力办此创行之举。其天津零费,不审有可少减者否?

——王护赣道,丛署赣守,允惬物望。弟已批赣局交王接办,瑞、袁、临三府归并省局。念慈急于归觐,自不能不允其所请。江西司道委任不至乏员,此间则深以无藩司为苦。近因希庵丁艰,敝处须兼抚篆,弥虞丛脞矣。

——南丰等县团捐请奖之案,弟久思之不得妥善办法。将姓名榜示通衢,以无人禀揭挑剔为主,自可稍彰公道,然亦恐其雷同附和,并为一谈。鄙意弟与阁下暨黼堂皆久在江西,各县团练出钱之多少,功效之大小,亦差有耳目闻见。如宜黄报捐数二十五万有奇,与吾辈闻见全不符合,则虽供证佥同,亦宜驳之。准此类推,则各县来报捐数者,报团功者,皆可以吾辈平日之闻见、心中之尺寸驳之。皖北宿松县顷以团捐请奖广额,弟以去年失守无功批驳矣。国家定例,督抚以司详为凭,司道以县禀为凭,州县以绅民公呈为凭。论者谓如汉学考据之家,惟恐其说之不出于人。弟则素性武断,拟仿理学陆、王之家,惟恐其说之不出于己。阁下榜示之法善矣,欲更进刍荛,请参用鄙人武断之法。可否?

——江西须另练一军,弟久有此意。屡向养素、少仲、子大、竹庄诸君征索本地将将,洎无以应,深以江西腹地空虚为虑。来示欲练额兵为一军,此策最善,鄙意愿急赞成之。岁约十万金,不过费养勇千五百人之口粮耳,何足介意?陈镇精明而多疾病,万镇耐劳而少条理,各有所短,然均未染习气,可以集事。惟既经离汛归各辕操练,即不必令半年归汛,竟可留辕长操,与长征之兵无异。又欲整营规,须令其住帐棚、扎垒、挖濠,若近贼相持规模。江西城外苦无扎营之地,若跑大队及枪炮打靶,尤嫌太窄。或令扎驻青云浦,或调兵三千分扎六垒,小操则调之城边,大操则阁下就往,庶几气势较壮,渐成劲旅。

——刘青云事,阁下亲提审讯,必可洞见垣方。弟恐刑幕回护前失,文员作践武营,故尔加意推敲,断不肯意气用事。

复欧阳筱岑 同治元年七月二十四日

春末夏初军事颇顺,大江两岸迭有驱除。舍弟进逼金陵,本约多将军由北岸同进,不意陕西告警,多军西讨,舍弟孤军深入,至为危虑。比幸营垒已固,数战却敌,足以自立。而洪逆巨寇老谋坚守,储峙极富,克复之说正自遥遥难期。又各军冒暑远征,疾疫时作,百物昂贵,比常价或增至三四倍,欠饷过久,士卒愁苦。今而知佳兵果不祥之器也。

夕堂老人遗书,惠甫曾商及重刻,属鄙人为之倡。弟以达官刻书,强作解事,譬如贫儿暴富,初学着靴,举止终觉生涩,然亦不可以已。若云慨然倡首,则

诬也。

复左中丞 同治元年八月初三日

十七日,惠书敬悉。油埠大捷,得绸旗至四五百面之多,则悍贼之大创可知。二十三日再出打行仗,想更得手。芗泉之头队,日内计已过南昌,待其到齐,可否以芗部打淳安、严州,而阁下率各军打龙游、金华?乞示知。若芗泉果打严州一路,则弟可饬朱云岩率勇助剿,唐桂生亦可助力,盖歙、旌去淳、严皆不远也。

此间近状如常。金陵疾疫未止,援贼已到数起,尚未开仗。春霆招抚伪保王童容海一股,似已办妥,留三千人,其五万人须遣散之资尚未筹出。又,米贵难购,看来弟与阁下均患人多,力不能举其体矣。得京报,何根云改为斩监候,前新闻纸所刻误也。

袁帅病甚,断难再留;希病亦未痊,迫欲回籍。两淮无人管理,如何!复请台安。

复李少荃中丞 同治元年八月初五日

——刘营勇夫伤毙杨令一案,关系甚重,务须认真查办。宜杀一弁目或杀数勇乃足伸法,断不可敷衍了事。淮勇野气未除,阁下须苦口教之,严法惩之。从前次青之于平江勇一味宽纵,识者知其无能为。至丙辰三月烧杀辰州勇二百余人,次青不究,又庇护之,鄙人则深恨之矣。今日之与次青决裂,其根尚伏于彼案。阁下设身以处,俨若代为杨令之尸亲而与铭营为仇,则足以伏服各官绅,而淮勇亦知畏惧,渐成证果矣。

——太湖水师即在上游造船,由通、泰航海入沪,船之尺寸概照来函所拟办理,另备公牍咨达冰案。

——发逆思从通、泰、靖、如一带北窜,里下河空虚,良为可虑。现咨请杨军门赴彼一看,恐须调杨、彭部下分防该处,徒奏明责成都将军,亦复何补?如上游船少,须令昌岐先顾此路,而略轻松沪、泖、淀一带。通、泰,里下河一带,正淮扬水师之专汛也,望与昌岐商明,分别轻重先后。待太湖船只造成,昌岐专防通、泰、里下河,李朝斌专剿泖、淀、太湖,而松沪则黄、李共防,庶敷分布矣。至新红丹船四十号,闻在粤为飓风所败,或可不来。

——上海关税、厘局既已分两大宗,则入款不至含混。吴公虽迷离,而目下替人实难。筠仙最不相宜,鹤汀亦须到皖察看果否胜任愉快,再行奉商。吴公甄劾,应由尊处主稿,挈衔办理,敝处不宜越俎,且事太多,不能丝丝入扣也。

——鲍公中秋后可打东坝、高淳、二溧以达金陵。若其顺手,九月可至钟山,届时再札华尔前来会剿。台旌暂不能离沪,镇、扬一段,殊觉无人主持,午帅希帅,皆须回籍,长淮亦无人主持。二者皆目下可虑之大端。

——承协银四万,何以至今未到?务祈设法汇解,或在浔、汉洋行兑汇,亦可速到,万不可再搭威灵密以致迟误。

弢甫潦倒以死,良可悯伤,请阁下在沪助其后事,而鄙人在皖恤其眷口。仲远数家所依,亦不能不有所以恤之。

致杨厚庵 同治元年八月初七日

正封缄间,闻忍斋言阁下已于前月二十八日赴扬州、镇江察看下游形势,惜敝处函咨稍迟,恐台旆不能远赴如、靖、通、海等处。然南岸常熟、江阴之贼若渡江北窜,必在如皋、靖江、通州、海门等处,必不在泰,兴以上,可想而知。如阁下业已自扬镇返旆回至老营,敬求不惮劳苦,再至通州、海门厅境一行,或乘兴一至上海,更妙更妙。盖水师欲成大功,必由洞庭直至海门乃为圆满,他人看十遍,尚不如阁下看一遍之了然也。特此奉恳,再问台安。

复李少荃中丞 同治元年八月十三日

程学启战守可恃,似须调归大纛左右以固根本。青浦之守与不守,无关得失。阁下既以鄙人不分兵、不兼顾之说为然,则青浦亦在兼顾之列,必有所弃,而后能有所守也。忠党于松沪战争不休,阁下断不可离沪,顷十二日已专折奏明矣。

复恭亲王书大稿刚正精细,佩甚佩甚!与洋人交际,丰裁不宜过峻,宜带浑含气象。渠之欺侮诡谲,蔑视一切,吾若知之,若不知之,恍似有几分痴气者,亦善处之道也。

复左中丞 同治元年八月十四日

伪保王一股,已定留用三千人,余俱遣散,每人给途费千文。顷春霆牍来,又请再留三营。弟昨奏此案,折尾声明如降众另生枝节,随时具奏,断不回护云云,盖亦恐春霆之不能妥办此事也。

次青既将全撤,可否免其一劾?弟既据公义以参之,而尚不能忘昔日之私好。告苍天留点蒂儿,好与朋友看,请为台端诵之。希庵到省十日,病势渐好,惟思归甚迫。三奉谕旨,坚留不准回籍,恩眷过隆,进退两难。

九舍弟处日内未开仗。金陵、宁国疾疫之多,似更甚于尊处。少荃在上海又于八月初二日获一大胜,较之五月二十一日之役,斩擒更多。洋人坐观成败,少荃虽万分危急,从不求洋兵出队相助,其足以自立者在此,其足以招忌惹是非者,亦未尝不在此。沪中自方伯以逮众流,奉洋如神,积非胜是,竟不得一善处之法,奈何!

复张凯章 同治元年八月十七日

顷接公牍,惊悉令弟樨园遽尔仙逝,感悼曷任!阁下天性笃挚,友爱逾恒,令原之恸,尤不知若何哀惋!仆前此不深知樨园之为人,但闻少荃、墨林诸君之论,知其才气恢张,谋足应变。迨至去冬徽城被围,乃知其胆识迥出流辈,方倚以为吴越长城、国家柱石,不仅为敝军幸。岂料遽埋玉树,不竟其用!斯盖东南全局之厄,匪仅德门陨此良器也。

阁下久历戎行,尝尽艰辛,近以弁勇多病,方且忧闷百端,况复遘友于之戚!知必万难遣此。然目下宁国一郡实皖南第一要区,务祈强抑悲怀,留镇数月。待希庵百日假满,自籍来皖,届时国藩移驻宁国,阁下再作假旋之计。特此奉唁,诸希心鉴,顺请台安。

附去高丽参二十两,贵营弁勇患病最重,必须服补药者,请阁下酌量匀给,以表鄙人区区之意。

复左中丞 同治元年八月十九日

芗军行程迟滞,闻在长沙亦颇扰民。浙事甚大,蒋、刘二人不能为左右分忧,殊为焦虑。到衢后,似须令芗泉共扎一处,朝夕追从,以阁下之身教,苦口谆诫,或当少变故态。否则彼方矜功负能,专己自足,不复虚心以求所未逮,恐未足以当侍逆也。

沪上司饷之人不能不谋更置,惟心地正大而又娴于夷务、长于理财者,实不可得。不得已而思其次,则能理财而略通夷情者,即为上选。筠仙顷与鹤汀同来此间,筠当小住,鹤可即日赴沪,不知少荃如何位置。

希庵于初九日具疏陈情,计二十六七批旨如不蒙俞允,尚当再疏续陈,拜表即行。论圣恩则不能无负,论孝道与病势,则当为仁人君子所共亮。敝处折件由湖北、河南驿递者,六月二十二日发者至今未奉批回;其由临淮,邳、宿驿递者,七月二十一日之件已奉旨五日矣。希庵奏报向由临淮一路,故可计日待命。尊处以后奏事,或填明由安庆、临淮达京,则往返不过三十余天。希庵唁函,亦可由敝处汇寄。

何前督事,京师似分门户,谏官主决,祁、万诸公主缓,谕旨报从缓议。今岁停勾之年,明岁必可及宽政矣。

复晏彤甫 同治元年八月二十三日

接八月初五日惠书并密函一件,知彼案已于七月二十八日复奏,虽未尽情摅写,而真气满幅,亦自一语千钧。阁下与椒生前辈皆敦厚和平,断非妄攻摘人短者,合观两公之言,则粤事概可想见。弟忝窃高位,又窃虚名,亦不欲率有讥弹。惟是非所在,则未肯涉于媕婀摩棱之习。此事本系敝处切肤之痛,重劳台驾远出经营,任劳任怨,殊抱不安。咸丰九年郭筠仙在山东兴办海口厘务,地方官吏阻挠,不便昌言尼之,则暗嗾奸民恶痞打其局卡。阁下以星使督办数省之饷,固万万不必虑此。然挠法者之伎俩,大抵借奸民以生风鼓浪。望阁下谆嘱总局及分卡各委员小心和气,多通殷勤,不张气焰,则宜民宜人,波浪不兴矣。

致王子坚 同治元年八月二十三日

南赣四属厘务,仰赖阁下综持全纲,妥为经理。瑞、袁、临三属去赣较远,已归并省局办理。粤东全省厘务,彤甫同年竭力经营,闻事多掣肘,不知果可次第兴办,有裨浙、皖否。如其整理就绪,则银钱起解必度庾岭,经过赣、吉各属,求饬各州县妥为照料。阁下于彤翁亦系同年,于筱泉、少彭皆系寅好世交,凡粤厘消息如有所闻,望随时飞缄见示,并与彤翁、筱、少诸君常通音问,实深感荷。

致鲍春霆 同治元年八月二十四日

顷奉谕旨,知宁国一案,阁下已得云骑尉世职,至欣至贺!

宋长庆等至广德州办遣散事件已有头绪否?童容海投诚一节,诸事皆妥适否?闻其党中有头目数人不愿归顺,有仍回贼中者,有中途走散者,不知随童投诚者实数若干人?愿领票回籍者实数若干人?乞详示。

顷接浙江左中丞信,浙中之贼欲由徽、宁、广德州以援金陵。敝处现饬朱守旌德、唐守徽州、张军守宁国县,皆主坚守而不主迎剿。阁下待张军至宁国府后,贵部全军宜先至广德州一行,一则童容海降众尚未就绪,须以大军镇驻数日,乃能安心帖服;二则浙贼若由广德赴金陵,贵军可拦截击之。阁下亲至广德一行,不过多延旬日,仍可进攻东坝。

闻贵部病者极多,伤悯之至!兹送去高丽参三十两,烦阁下择弁勇之病重而应补剂者酌量匀给,以表鄙人区区爱士之心。

复左中丞 同治元年八月三十日

侍逆由徽、宁援金陵之说,近果已大露否?春霆收童容海一起降贼,兄前虑其难于妥善,弟疏中亦言恐其另生枝节。其党朱大椒果内乱,自相残杀。童容海仅带万余人夺门而出,仍投鲍处,带三千人效力赎愆,不知此后事局遂大定否。弟有一奏片、一咨、一批,均已咨达冰案。兹又前后二信抄呈尊览。

目下杨七麻及古、赖、刘、蓝等逆麇集广德、建平一带,侍逆又将假道宁、广,群凶汇萃,可虑之至。而皖南多病更甚于浙。姚秋浦观察一病四日,于二十六日长逝,仓卒竟乏替人。今岁春夏之交气象甚好,五月以后,意思常觉郁郁。各营得力将弁时闻凶耗死丧之威,不寒而栗。德薄位尊,天降大戾,只增愧惧。尊处自冬、春苦战屡捷,共拟能事,可回天地,近亦为病所苦,而刘、蒋两军又不尽惬人意,想公意绪或与鄙人同也。

晏彤甫报解七万,以四数交敝处,三数交尊处,不知何日可到。鲍军及金陵朱、唐各军欠饷多者十一个月,极少者亦八个月,得此稍慰饥渴。闻闽中徐树人雅慕楚军,称道不绝,其于尊处颇有意否?能通殷勤于彼,借以索闽海关月饷否?

希庵初九日一疏陈情,二十六日奉到寄谕,准假百日。唐义渠暂署皖抚,待唐到任,乃许希行;待希假满。乃许袁归。朝廷处分秩然,惟袁病太重,恐难支耳。

致官中堂 同治元年闰八月初一日

下游各军入夏以来疾疫繁兴,秋后尤盛。鲍军将弁勇夫病者将近万人,舍弟金陵一军乃逾一万以外,死者各日数十人。徽州江、张、朱、唐各军亦十人而病其六七。春霆克宁国后,本拟由东坝进剿溧阳、溧水,以达于金陵之东北隅,因广德州贼目童容海有投诚之意,往复再四,久未就绪,最后缴出伪印、伪照,一律薙发,编立五营。甫经八月十二出奏,而事忽中变,贼党内乱,伪目朱大椒等与童容海相仇杀,童仅带万余人来投鲍营,广德得而忽失。杨、刘、古、赖诸伪王麇集广、建一带,伪侍王亦将由浙假道宁国以救金陵。鲍军积劳久病,口粮欠至十一月,不知足御此巨寇、解此纠纷否?国藩从戎多载,惟八年冬与今年秋士卒极病,今年尤苦,并无买米购药之资。焦灼之余,聊报一二,以答廑系。

多礼帅一军,谕旨屡饬敝处调度。盖因礼堂入关稍迟,又久不接尊处奏报,故有改派胜帅之旨。厥后鄂军已解南阳之围,多部又有入秦之信,朝廷疑虑已释。顷奉八月二十一日寄谕,已令胜剿渭北,多剿渭南,分办回匪。以多公之劲旅,应可所向有功,第蔓延已广,恐亦难期速效。如果蒇事神速,多公凯归以后应否果驻南阳一带,仍求阁下卓裁入奏。敝处前有献策者言多军宜驻河南,弟函告渭春中丞,意见亦合,曾经咨达冰案。即以此议复奏,究竟有益与否,求阁下随时斟酌,弟初无成见也。

复左中丞 同治元年闺八月初五日

疾疫之多,霆军为最,金陵次之,贵军与徽、旌各军又次之。水师虽多病,而死亡较少,希军则病亦较少。江以北之劫数,固当轻于江南耶?

小丹阳之贼连日窜扰秣陵关,太平府一带,距金陵营不百里,距金柱关仅二三里。该处防兵仅千人,殊嫌单薄。芜湖守兵四千五百,而相隔百里以外,不能相救。现调江南巢县兵至金柱关协防,即朱南桂所带之千人也,不知赶得及否。杨辅清、黄文金、胡鼎文、古隆贤、赖文鸿等酋麇集于广德、建平之间,而伪忠王又有派众酋援救金陵之说,伪侍王亦有假道宁国下救金陵之说。八面受敌,疾疫不止,窃恐春霆不足了此。阁下何以策之?

弟办江西厘金有名无实,省局比赣局尤坏,不特不能如东征局之数,亦并不能如河口、景、乐三局月解之数。黼堂总办粮台,又管厘务,半年无书信来往,不图漠不关心若此,恐不能不一参劾。公为我设方略,应如何而厘金乃有起色?顺问台安。

致晏彤甫中丞 同治元年闺八月初八日

今年皖南疾疫甚行,无论官绅、军民,十人九病。鲍军现在病者七千余人,金陵舍弟一军数又过之。米粮百物昂贵异常,兵勇药资亦无所出,可谓奇苦,盼望粤中厘饷甚于大旱云霓。然创始实难,欲速不达。且官员阻挠尚可力为驳饬,绅民观望,只宜徐为开导。缓急刚柔之际,阁下自有权衡,无因此间迫切之求,而施之或失其序也。

复李少荃中丞 同治元年闺八月初九日

——太湖水师统领李朝斌欲先赴上海泖、淀一看,带外江三营前往,看明路程地势,渠仍回皖、楚造船募勇。其所带之三营,阁下与昌岐即可留之协防松沪。目下松沪吃紧,昌岐自可不必出江。添此三营,泖、淀、平嘉一带当敷分布矣。其靖、如、通、泰等处,只好暂置不顾,待李朝斌成军后再说。

——蔡东祥、阳利见可调赴靖、如,赖荣光、陈东友似不可遽离浦口,以其为上下交接之区,甫过九洑洲一卡,不可无营以接应也。轮舟及华尔兵船巡防通海,甚好甚好!铜陵夹尚无船厂,木料极多。赣州后帮大木又被风所打,全漂入铜陵夹矣。贡院竟恐造不成,不知何故。

——鹤汀早已起行赴沪。筠仙今日坐轮舟以行。渠与仆儿女姻亲,若必令其履任,须由尊处奏明请旨,或言沪中急需得人,暂不回避。渠性情笃挚,不患其不任事,患其过于任事,急于求效。若爱其人而善处之,宜令其专任粮道,不署他缺,并不管军务饷务。使其权轻而不遭疑忌,事简而可精谋虑,至妥至妥!切不可使权位兼隆,耳目众属,急于功效,反多损失。

——青、浦得之已久,此时自无弃而不守之理,来示布置似俱妥善。此后贼势趋重金陵,沪上应无他虞。惟兵力尚嫌单薄,阁下急须多选统领营官,日夜训练。鄙人所期望于淮勇者甚大,寄语珂乡诸君子努力图之,不可以目前立功自足。

致张凯章 同治元年闺八月十三日

前闻台旆送令弟灵榇至祁,薄染寒疾,方深系虑。顷闻尊疾痊愈,已回泾县,为之少慰。怔忡复发,尚不甚剧否?合营将士近日渐次就痊否?国藩能鲜德薄,不克感召天和,挽回厄运,累及军士疾疫繁兴,死亡相继,忧愧何极!

贵军十营初定分防宁郡、宁邑,后因广德复失,改以韦部守宁邑而派贵军守宁郡、泾县。顷因鲍公抱病,霆营难遽拔动,又改令贵部暂守泾,旌。三次更改,几令阁下无所适从,抱歉之至!大约宁国县决以韦、洪守之,此外拔营之或迟或速,驻扎之或泾、或旌、或郡,听阁下随时斟酌,敝处不遥制也。

至于阁下回籍之行,必可允许。迟则待明年希庵假满之后,早则今冬起程。目下各营未移,守局未定,尚望勉力支持,不宜遽作归计。至恳至恳!

复左中丞 同治元年闺八月二十三日

徽、宁各营疾疫如故,鲍、张实已不能成军。据少泉报,苏贼十余万前来抄鲍军之后路。顷附片备陈疾疫流行,犹未将苏贼西来一节入奏。李信抄呈台览,奏片另咨奉达。

慈溪又失,宁波可危。士良请拨质斋一军,慈溪去郡仅四十里,魏军远隔千里,何能拯救!华尔锐意赴宁剿贼,誓尽杀广勇之从贼者,亦在慈溪中枪而死。华尔在上海、宁波为中外所推服,既失此人,众志一颓,贼焰愈炽,恐宁波必无完理。质斋尚在马金、昏口一带否?皖南各军既不可恃,则魏营不可轻动。万一贼由歙南窜犯婺源、景镇,则江西腹地又将糜烂,而尊处之厘饷首受其害。除魏军外,更有何法可救宁波?伏候裁示。

复官中堂 同治元年闰八月十四日

此间皖南诸军为病所苦,死丧之威,令人不寒而栗。弟自度凉德薄才,不足以挽回厄运,奏请简派亲信大臣来南会办,片稿咨达冰案。春霆、凯章若久不愈,皖南实岌岌可危。万不得已,请调吴廷华两营来皖协防。渠籍隶皖南,添招本地劲卒,兼集近县团练,尚可一呼而聚。目前补救,舍此别无良法。而鄂中少此千人,尚不至遽有所损。尚冀俯允,饬吴丞迅速拔营,星夜来皖,不胜感祷!

南岸兵力既不可靠,则北岸亦处处宜防。石清吉十营本有万不可动之势,因多帅飞调蓝镇等三营入陕,而阁下亦调之西行,弟不便阻留,业已照咨转行。此后留庐七营,万望阁下无再调动,至以为恳!若蓝镇等三营能留鄂、皖境内,不令入秦,则更妙矣。沪上代征楚税奏归敝处,极感厚意。然彼中积弊已深,百孔千疮,竞有不能迅速廓清之势。

复毛寄云中丞 同治元年闺八月十五日

东征局之开,以鄙人从军于外,重劳故里,官绅士民殚力费财,寸心久抱不安。其或浮言恐沈下怀,亦非至愿,特以人多饷绌,他处无可借箸,不得已而出此。来示所指数君子任劳任怨,维持调护,久已铭诸肺腑。惟是箕毕殊情,或张其口;圭璋特献,或刖其足,尚当妥谋剡牍以酬劳勤。汾阳则累函辞谢,出于至诚,固不必相强也。

陈、郑二镇之事,前缄业经详陈,兹又承再三谆属,爱才如命,敢不仰体盛意,剪拂而驰驱之?参员赴鄂控案,此间亦有所闻。然九年冬樊镇一案波浪掀天,卒亦风平天霁,帆樯无恙。此次怒涛之兴固当少减,舵师长年正可安眠以待其自定,无遽卒卒也。

下游各军为病所苦,春霆、凯章、厚庵皆抱病颇重,将士死者十而二三,病者至八九成。敝营务处如姚秋浦、甘子大皆染病不起。鄙人凉德菲才,不足以挽回厄运,已据实奏明,请简在京亲信大臣来南会办,不知果否俞允。片稿另达冰案。

各军欠饷至十一个月,医药无资,江西厘务极疲,顷已专札申饬粤东厘金。彤甫同年刚柔互用,苦心经营,卒乏成效。黄萃农前辈新简粤抚,或可于敝处稍一尽力。

复郭意城 同治元年闺八月十五日

令兄筠仙亲家至此,屡就商出处之宜,殊觉季主莫卜,詹尹难决,卒以斯世滔滔,出固奠知所届,处亦难以自由。或本省有警,由大府咨请劝捐办团;或邻邦不靖,由言者奏请募勇赴援;又或书局已毕,当路变更,因谋食而设法干求,因细故而百端龁,皆属意中之事。祝发而仍不免喧嚣,何如早作下山之计,一为酒肉之僧?谋议未定而少荃自上海特放轮舟来皖迎迓,遂于初十日解维东下,杜伯升从此俯首缰锁矣。因思阁下萧然物外,不受羁绊,良为胜算。然抚幕例称腥羶之地,厘局亦有黜陟之权,予夺所在,恩怨归之。筠公言贫士求厘差者,每向山中请阿兄关说尊处。即鄙人远隔二千里外,亦常有湘士求关说尊处,冀得厘差;或湘官冀得美缺,亦以为取决于意城先生之一言。然则阁下今日之所处,自视以为大隐;自世人视之,则权门也。令兄筠公欲急为阁下另谋菟裘,即鄙人亦疑智者择地而蹈,似不如此。因来示有终日防人之语,聊贡一二以备参酌。

此间各军为病所苦。杨、鲍、张三公皆遘疾颇重,霆营如黄庆、伍华瀚之死,凯营如张运桂,皆关系全军之兴衰。今年军事稍顺,而疾疫繁兴,天意茫茫,不可推测。猥以菲才忝此高位,彼苍降罚不于庸陋之身而于无辜之众,益增惶悚。

复李少荃中丞 同治元年闰八月十六日

冯日坤即行正法,大快人心,计沪上绅民与外国商贾皆将拍手诵德。华尔伤亡,宁波殆不可保。士良甫放斯缺,即遘大变。吾平日好言“运气”二字,良有以耳。魏质斋现驻马金,昏口,系皖、浙、江西三界要区,断难移动。即使可拨,亦岂能救宁波千里之急?大约洋人器械虽精,若非合各国之力,积累年之愤,亦不能所向克捷。观英、法青、嘉之退,华尔慈溪之挫,实亦不甚足畏。吾辈当细心察看,师其所长而伺其所短,不说大话,不疏礼节。彼若讲信修睦,吾不稍开边衅;彼若弃好败盟,吾亦有以御之。

红丹船四十号,劳帅又奏令来江。飓风打坏以后尤不可用;应请阁下会列鄙人与都帅衔,仍行截之回粤。厚庵现在抱病,不能遽赴下游。俟太湖水师办成,仍令李朝斌专管松沪、泖、淀,黄冀升专管淮、扬、里下河,庶几责有专属。厚庵不必东下,且金陵未克以前,上游处处可虑,厚庵仍宜驻九洑洲以上,未可遽东也。

忠贼率数十万众上援金陵,力御鲍军,自是意中之事。然来示有二十一日之期,有冒充官军号衣数万之说则不可信。鲍、张已病,其军几无人不病,何能御此强寇?天意茫茫,未知何所究极。鄙人忧灼之状,具详十二日奏片中,另达冰案。

致黄莘农中丞 同治元年闺八月十七日

侍欲减珂乡丁漕浮收之弊,去年所定地丁每两纳二千四百文,漕粮每石纳三千文。厥后征输不甚踊跃,州县多称不便。今年改立永章,略有变改,不知将来可一律办妥否。兹将示稿抄呈台览,是否妥惬,伏祈指示。如有不便于民之处,敢请台旆于经过珂里之时代为调停,即不便于官之处,亦须体察入微,乃可垂久。目下各属官绅会议,大约从者多而违者少。拟俟大纛行至九江一带,即将要紧卷宗抄送尊览。

复鲍春霆 同治元年闺八月十九日

接十六日来函,得知尊疾少愈,为之一慰,而犹以未全愈为念也。贼至金宝圩掳粮,此意中之事。现已函商雪琴侍郎,请其派船赴水阳一带矣。此时急务,第一,望阁下与各将士病体全愈;第二,保宁国府县两城;第三,清水阳等处,保宁国之粮路;第四,救金宝圩之百姓。请阁下告知宋、冯、娄诸公,依此次第,分别缓急办理。

饷项又缺,鄙人愧念之至!今日解银四万以济贵军,又以二万济凯章,五日之内必续解也。

复晏彤甫中丞 同治元年闺八月二十三日

接八月初五日惠书,知即入闱代办监临事件,威风莅止,官绅瞻望。羽仪德望既为众流所归,此后办理诸务当无差池,慰企无已!

汪宝树及前此单开各员,尽可即由尊处奏派。星使体制本宜专断,除任怨之地,敞处可稍分担荷外,余皆请台端一力主持,鄙人不必与闻。筱泉已到粤否?念念!

江西厘金大坏。日内大声疾呼,并拟附片一陈其弊,不知能稍整顿否。少迟再为详陈。

复吴竹如 同治元年闺八月二十三日

接奉五月二十八日惠书,裁复稍稽,至为歉仄!仰荷箴诲,拳拳以古人道谊相切劘,感戢曷既!国藩秉质粗疏,晰理未精,忝窃高位,兼攘虚名。责任之重,属望之众,盖实出于意计之外,亦自日处危机之中。虽积功如山,莫可报称,故不复课程功之多寡,但课每日之勤惰。即训迪僚属,亦但以“勤”、“廉”二字相勖,不更高论要道。至方寸检点,则惟是急功、近利、穿窬、乡原,鄙夫数大端,以免此为至幸。大抵皆是人欲之私,更无所谓天理之私。每日诸务蝟集,酬接纷纭,身未及检,事未及毕,旧书未及温习,而光阴忽忽已过,刻漏又尽矣。

来示又以安危得失取决片言,虽不至如此之甚,然亦尝蒙天语垂询,令其汲引善类,厘察贤奸。自以见闻极陋,好恶或淆,多以无员可荐据实复陈。盖既自度无知人之明,而又疑封疆将帅由外疏荐,一时之裨益甚少,方来之流弊孔长也。然鄙人之辜负清问,无补时艰,即此已可见其大凡矣。方存之谓敝幕人才颇盛,此乃过情之誉。珂乡贤达如杨璞庵,陈虎臣昆季、洪琴西、沈介夫皆处以清要之职,知其久游德门,廉正耐劳,渐染有素,故敝处礼而用之,百不失一。存之、朗仙计不久亦来此间。此外尚有贤才可以相助为理否?幸倾夹袋之储,无吝百朋之锡,至祷至祷!

复官中堂 同治元年闺八月二十八日

上游如此紧急,弟初不知;而下游之危急,则阁下亦有未尽悉者。伪忠王带大股援贼二十余万攻扑金陵官军营盘。二十日、二十一二、三连日夜逼扑极猛。据报洋枪之多,贼势之悍,从未有如此股者。伪王黄文金、胡鼎文等股自东坝扑犯宁国。鲍春霆尚在芜湖养病,宋国永代统其众。二十六日拨六营至新河庄迎剿,官军挫败,退回宁国。霆军病者死者合计将近万人,何能御此大敌?大江南岸之危实如累卵,不特江西可虑,即鄂境亦处处可虑。南岸果有疏失,则乘间偷渡北岸,亦属意中之事。

石清吉守庐之十营,前此多帅与阁下调去蓝镇三营经弟截留者,今已不敢再留,札令仍赴鄂中矣。其续调之三营,则务乞阁下飞札停调。庐州关系极大,不特为皖北之枢纽,亦为鄂省之屏蔽。千恳千恳!

至吴廷华二营,在鄂省不过为附庸之小枝,在皖南则可添招三营,联络团练,或亦保全危局之一计。至于南北两岸、皖鄂两省,不久恐有非常之警,则必求阁下奏调多帅全军回驻黄州境内,然后徐观事变再行调度。秦事既责成胜帅,则多军自以保鄂为主,其次乃援皖,又其次乃援豫也。

复左中丞 同治元年闺八月二十八日

近日危险万状。伪忠王率二十万众攻扑金陵舍弟营垒,据报凶悍实过于四眼狗。新添之营,久病之卒,深为可虑。胡、黄、李等酋由东坝犯水阳、金宝圩,宋国永派六营迎剿,二十日在新河庄败挫一次。鲍春霆养病芜湖,将于二十五日力疾还营。贼若直犯宁国,固虑霆军病卒不足御之。即由湾沚、南陵断我饷道,宁国亦无可守之理。自皖南以至金陵一片糜烂,殆无一处可恃。欲仗阁下大力饬芗泉迅攻淳、安,就近保救徽州;抑或淳、安难破,即从马金岭绕援徽州。胡、黄、李逆股若破南陵,必由青阳、石埭直奔景德镇,亦求阁下早为之所。只要徽州、景镇二处守得住,大局尚堪挽回。弟自愧调度乖方,咎无可辞,惟恳极力挽救。至感至祷!

致朱云崖唐桂生 同治元年闺八月二十九日

下游信息紧急之至,宁国恐不能保。纵使守住宁国,亦恐贼从南陵、青阳上犯,或由石埭犯祁门,或由东、建犯饶、景,皆不可不防。现已调刘胜祥二千、陈拔山千人守景德镇碉堡,特先与阁下商定:如宁国失守,则请云岩退守徽州,桂生退守祁门;其休宁一城,请云留一营、桂留二营守之,概交云岩调度;若宁郡幸而守住,贼已从南陵上窜,果闻青阳、石埭失守之确信,亦请云退徽州、桂退祁门;若宁郡与青、石未失,则不可闻谣言而轻移动也此未定之事,故无公牍。

芗泉方伯一军,已与左帅商定留作活兵,徽州急则援徽,景镇急则援景,兹有寄左帅一函,求桂生专人飞递。

致李希庵中丞 同治元年闰八月二十九日

自台旆去后,鄙人惘惘如有所失。二十五六以来,警报迭至:伪忠王率大股十余万攻扑金陵官军,闻凶悍实过于狗逆,洋枪洋炮极多;滨江各营系舍季弟所带,营数较稀,士卒又弱,贼现将在该处扎垒,截我粮道,万分危急;黄、胡、李一股自东坝窥窜宁国,宋国永派六营至新河庄迎剿,二十日小挫一次,退回宁郡。现春霆定于二十五日自芜湖力疾回营,而水师既已退出,宁国粮道已断,安能保全两月以内?久知其大有奇变,无法预防。将来变故已成之后,尚求阁下大力挽回。能保徽州固好,否则亦须保全江西。如咸丰十年之局,亦是支一日算一日。

阁下百日假期,本可增而不可减,然大局太坏,则求左右仿胡文忠之例,闻变即出。不情之请,务求格外鉴原。鄙人心已用烂,胆已惊碎,实不堪再更大患。

僧邸与敝处缄牍、与蒋之纯札等件,并抄呈览。求便中寄书与之纯,不必与僧邸常通禀信。敝处复奏苗事一折抄呈,当否乞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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