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沂

越魏沂居近天台。一日,过赤城,仰瀑布,因而彩草实,备药饵,遂深入焉。迨晚,至一林下,见一老叟,红中素服,曳杖而行,有自得意。沂进揖曰:「山深路迷,晚无所之,敢问老丈,此处有旅店乎?」叟曰:「山中安得旅店,老夫敝室甚迩,愿赐光临何如?」沂闻之,欣然从行。穿林涉涧,入一茅屋,藤床石凳,甚整洁焉。茶毕,出豆饭,共沂食之。沂见壁上有轴,轴上有诗。诗云:

养就丹砂寿算绵,鸡群独出势昂然。

数声唳月归三岛,几度乘风上九天。

长夜听琴来蕙帐,清晨觅食在芝田。

自从华表归来后,沧海桑田几变迁。

沂读未毕,叟笑曰:「此老夫之自赞也。」沂不喻,止宿其屋。翌日辞归,叟携手送至旧路而别,曰:「君行宜珍重,勿轻回顾。」沂乃缓行,数步而窃回视之,见叟忽然化为白鹤,腾空而去。始忆诗赞为鹤焉。

陶必行

陶必行,江湖之逸士也。一日,放舟洞庭,泊于群山之下。是夜月色皎洁,必行豁然吟一绝曰:

一湖烟水绿于罗,藻凉风起白波。

是处扁舟归去晚,满篷豪兴月明多。

吟间,闻岸上笑语声。视之,乃二女子,容色绝美,衣裳甚腴,相与吟诗于沙诸。一锦衣者吟曰:

采采珍禽世罕俦,天生匹偶得风流。

丹心不改常同旧,翠羽相辉每共游。

齐瓦对眠金殿晚,点沙双蹲玉田秋。

此生莫遣轻离别,交颈成双到白头。

一素衣者吟曰:

同盟三五共优游,镇日清闲得自由。

片雪晴飞红蓼晚,玉衣寒映碧波秋。

相亲相近来还去,无束无拘没又浮。

岁暮江湖谁是侣,忘机长伴钓鱼舟。

必行登岸趋之,二女亦不骇走,乃徐言曰:「先生遨游江湖,曾识妾二人否?」必行曰:「不识。」锦衣者曰:「妾杨氏,此素衣妹欧氏也。」必行曰:「然则何以夜行?」女曰:「妾辈生长于斯。就此玩月博笑耳。」必行挑曰:「予舟中无人,肯过访否?」女欣然从之。乃携手登舟,酌于篷下,极其戏滤。已而就寝,两情甚浓。必行喜而吟曰:「倚翠偎红情最奇,巫山黯黯雨云迷。」二女同声和曰:「风流好似偷香蝶,才过东来又向西。」

天将曙,二女急起,跃舟涉波而去。必行但见一鸳鸯,一白鸥也。

陈元善

苏州娄门陈元善,情度潇洒,尤好奉道,常学请仙召将诸术,自称洞真。往来嘉定诸大家,尝寓谈氏。谈氏有一鸡,畜十八年矣。一日,元善与主人语,鸡自庭中飞至其前,舒翅伸颈,遂死于地。

夜睡书房中,有女子款门笑而入,自称「主人之女,慕君旷达,故来相就。」元善视之,姿色妍丽。问其年,曰「十八矣」。遂留与狎。自是晨往暮来。尝自言属鸡。陈元善所至,女辄随之。每来,元善遂觉昏沉如梦,去则洒然。如是岁余。元善亦疑之,以语谈氏。主人惊曰:「吾家安有此女,是必祟也。且彼云年十八而属鸡,以今岁计之,生肖不合。独吾家所畜鸡,其年十八,得无是乎?」乃用法水符咒以辟之,女来如故。密藏符于怀袖,女辄怒曰:「尔乃疑我!」手反覆扑之,俟符坠地,则夺去。或教以《周易》置裹肚中。女至,扑之再三,终不堕,乃去。

一夕与数友同宿。数友相戒无睡,以觇其来。忽闻元善梦中有声,视之,见有物凭床,如交合者。讯元善,则遗精矣。众乃大噪逐之。见帐顶一黑团,作鸡声飞去。元善乃结坛,召术士遣之。女来谢曰:「无逐我,我数日将往无锡托生矣。汝送我不可至井亭,惧为井神所收。当送我于野地耳。」如其言,以符水祭物送城外数里荒僻处,自是遂绝。

令史妻

唐开元中,户部令史妻有色,得魅疾。家有骏马,恒倍刍秣,而瘦劣愈甚。令史疑之。邻舍胡人,术士也。曰:「马行百里犹倦,况夜夜行千里余乎。」令史益疑。隐身密察,见妻起靓妆,令婢鞍马,临阶御之。婢骑扫帚随后,乘空而去。始大骇,谓胡曰:「信魅疾矣,奈何?」胡令再伺之。

一夕,令史在堂前幕中,妻还,问婢:「何以有生人气?」婢即以扫帚烛火,遍燃堂庑,令史狼狈入堂大瓮中。须臾复往。婢已烧扫帚,无可骑,仓卒间遂骑大瓮而行。令史在瓮中,惧不敢动。须臾至一处,是山顶林间。供帐幕,宴席甚盛,群饮者七八辈,各有匹偶。宴饮洽昵,良久方散。妻既上马,婢将骑瓮,惊云:「瓮中有人!」妻醉,婢亦醉,推令史出瓮。令史不敢言,妻婢亦不知令史也,仍骑瓮而去。

及明,四顾无人,但余烟烬而已。乃寻径路,崎岖约数千里,行乞数月而归。妻惊问之,令史以他事远出答之,言不泄而阴谋之胡人。胡曰:「魅已成。伺其再去,可遽缚取,火焚之。」如其言,则闻空中乞命不已。顷之,有苍鹤堕火中焚死。妻疾愈。

京师女

京师有民家女,为阴鬼所侵,夕昏朝爽,恒若酗宴。父母延医巫治之,经年不除。乃召朝天宫道士建醮。其女出礼神,道士问:「姐姐见此物作何形?」女曰:「戴赤冠,衣白衣,而腰有赤带,足着褐皮靴。每来,作叩齿声。旦去如飞。问其家所在,但笑而不答。」女退,道士相与论究。俄而群鸡出于庭中,一白而雄者,腰毛赤色,昂昂独立,约重七八斤,盖其女之过关鸡也。道士想像其形,指之而笑曰:「夜与处女为欢者,非汝也耶?」鸡正立凝视,若嗔其言。众告主人曰:「必此物耳。」主人亦悟曰:「此鸡已十二年矣。因其每日上屋、不食,至暮乃下,又不入埘,心窃怪焉。今其然乎。」遂呼童烹之以祭。其夕,女见此怪浴血而至,曰:「我已为汝父害,永不复欢好矣。」连泪言别,女为惨然。明起,神爽复旧。

刘潜女

陇右刘潜家富,惟一女美,家养一鹦鹉,能言,此女每日与之言话,后得佛经一卷,鹦鹉念之,或有差误,女必正之。每念此经,女必焚香。忽一日,鹦鹉谓女曰:「开我笼,尔自居之,我当飞去。」女曰:「何谓也?」鹦鹉曰:「人不识尔,我固识尔。尔本与我同偶。尔既托化刘家,今须却还本族,元怪我言。」女惊白于父母。父母遂放鹦鹉飞去,日夜监守其女。后三日,女无故而死。父母惊哭不已。忽见一白鹦鹉,从尸中飞出而去。

蚍蜉王传

有徐玄之者,自浙东迁于吴,于立义里居。其宅素有凶怪,玄之利其花木珍异,乃营之。

月余,夜读书,见武士数百骑,升自床之西南隅,于花坛上置缯缴,纵兵大猎,飞禽走兽,不可胜计。猎讫,有旌旗豹纛,并导骑数百,又自外入至西北隅。有带剑操斧,手执槌镬者,凡数百。挈幄幕帘榻、盘碟鼎筐者,又数百。负器盛陆海之珍味者,又数百。道路往返,奔走探侦者,又数百。玄之熟视转分明。至中军,有错彩信旗,拥帻帧紫衣者,侍从数千。至案之右,有大铁冠执钺前宣言曰:「殿下将欲观渔于紫石潭。其先锋后军及甲士执戈朝勿从。」于是赤帻者下马,与左右数百,升玄之石砚之上,北设红拂庐帐,俄尔。盘榻、幄幕、歌宴、客席毕备。宾旅数十辈,绯紫红绿。执签竽萧管者又数十辈,更歌迭舞,俳优之目,不可尽记。酒数巡上,客有酒容。赤帻顾其左右曰:「索渔具。」复有扯纲网笼罩之类凡数百,齐入砚中。未顷,获小鱼数百千头。赤帻谓诸客曰:「予请为渭滨之业以乐宾。」乃持钧于砚中之南滩,众乐徒歌《春波引》,曲未终,获鲂鲤鳜百余。遽命操促膳,凡数十味,皆馨香不可言。金石丝竹,訇铿齐奏。酒至,赤帻者持杯顾玄之,而谓众宾曰:「吾不习周公礼,不读孔氏书,而贵居王位。今此儒发鬓焦秃,饥色可掬,虽孜孜屹屹,而又奚为。肯折节为吾下卿,亦得陪今日之宴。」玄之忽乃以书卷蒙之,执烛以,一无所见。

玄之舍卷而寝。方寐间,见披坚执锐者数千骑,自西牖下,分行布伍,号令而至。玄之惊呼仆夫,数骑已至床前。乃宣言曰:「蚍蜉王子猎于羊林之泽,钓于紫石之潭,玄之庸奴,遽自迫胁,士卒溃乱,宫车震惊。既无高共临危之心,须有晋文还国之伐。付大将军龚( )灯追过。」宣讫,以白练系玄之颈,甲士数千罗曳而去,其行迅疾。倏忽加入一城门,观者架扃叠足,凡五六里。又行数里,见子城,入城,有宫阙甚丽。玄之至阶下,有赤衣冠者唱言:「追徐玄之至!」蚍蜉王大怒曰:「服儒服,读儒书,不修前言往行,而敢肆勇凌上。付三事已下议。」乃释缚,引入会议堂。见紫衣冠者十人,玄之遍拜,皆目踞受。所陈设之类,尤炳焕于人间。是时王于以惊恐入心,厥疾弥甚。三事已下议请置肉刑。议状未下,太史令马知玄进状论曰:「伏以王子自不遵轨法,游佚失度,视险如砥,自贻震惊。徐玄之性气不回,博识非浅,况修天爵,难以妖诬。今大王不能度己,反恣胸臆,信彼多士,欲害哲人。窃见云物频兴,怪屡作;市言讹,众情惊疑。昔者秦射巨鱼而衰,殷格猛兽而灭。今大王欲害非类,是蹑殷秦,但恐季世之端自此而起。」王览疏大怒,斩太史马知玄于国门,以令妖言者。是时大雨暴至。草泽臣慰飞上疏曰:「臣闻纵盘游、恣渔猎者位必亡;罪贤臣、戮忠谠者国必丧。伏以王子猎患于绝境,铸祸于幽泉。信任幻徒,荧惑儒士。丧履之戚,所谓自贻。今大王不究湛游之非,反听诡随之议。况知玄是一国之元老,实大朝之世臣。是宜彩其谋,匡此颠仆。全身或止于一谏,犯上未伤于一言;肝胆方期于毕呈,身首俄惊于异处。臣窃见兵书云:『无云而雨者天泣。 』今直臣就戮,而天为泣焉。伏恐比干不恨死于当时,知玄恨死于今日。大王又不贷玄之峻法,欲正名于肉刑,是抉眼而观越兵,又在今日。昔者虞以官之奇言为谬,卒并于晋公;吴以伍子胥见为非,果灭于勾践。非敢自周秦悉数,累黩聪明;窃愿以尘埃之卑,少益嵩岳。」王得疏,即拜飞为谏议大夫,追赠太史马知玄为安国大将军,以其子为太史令,赙布帛五百段,米粟各三百 。某徐玄之待后进止。于是诣官门进表曰:「伏奉恩制云:『马知玄有殷王于比干之忠贞,有魏中尉辛毗之谏诤。而我亟以用己,昧于知人。焚栋梁于将立大厦之晨,碎舟揖于方济巨川之日。由我不德,致彼非辜。是宜褒赠其亡,赏延于后者。』宸翰忽临,载惊载惧,叩头断号,回心止泣。伏以臣先父臣知玄,学究天人,艺穷历数,因通玄鉴,得居圣朝。当大王彩刍荛之晨,是臣父展嘉谟之日。逆耳之言难听,惊心之说易诛。今蒙恩泽旁临,照此非罪。鸿恩沾洒,犹惊已散之精魂;好爵弥缝,难续不全之腰领。今臣岂可因亡父之诛戮,冒国家之崇荣。报平王既非本心,效怕禹亦非素志。况今天图将变,历数堪忧。伏乞斥臣遐方,免逢丧乱。」王览疏不悦,乃退寝于候雨殿。既寤,宴百执事于凌云台,曰:「朕有嘉梦,能晓之使我心洗然而亮者,赐爵一级。」群臣有司,皆顿首敬听。王曰:「吾梦上帝云:『助尔金,开尔国,展尔疆土,洎南自北,赤玉洎石,以答尔德。』卿等以为如何?」群臣皆拜舞称贺曰:「启邻国之庆也。」飞曰:「大不祥,何庆之有!」王曰:「何谓其然?」熨飞曰:「大王逼胁生人,滞留幽穴,锡兹咎梦,由天怒焉。夫助金者,锄也;开国者,辟也;展疆土者,分裂也;赤玉泊石,与火俱焚也。得非玄之锄吾土,攻吾国,纵火南北,以答系颈之辱乎?」王于是赦玄之之罪,戮方术之徒,自坏其宫以禳厥梦。又以安车送玄之归。才及榻,玄之梦觉,汗流浃洽。

既明,乃召家童,于西牖掘地五尺余,得蚁穴如三石缶。因纵火焚之,靡有于遗。自此宅不复凶矣。

木师古

贞元初,游士木师古,行金陵村落,投古精舍,僧乃送一陋室。师古怒责僧。僧曰:「诚非敢慢也,实因客厅向有妖怪,三十年内,伤三十人矣。是以不敢。」师古不允。僧不得已,令启户洒扫,内之。师古亦自惶惑。遂取箧中便手刀一口,置于床头。寝至二更,忽觉增寒,漂沸风冷,如有扇焉。师古乃抽刀一挥,状如中物,堕声床左。寝至四更,前扇又至,师古亦挥刀如故。僧及侧近天明叩户,师古乃朗言告之。僧徒视床左,则二死蝙蝠也。翅长一尺八寸,珠眼圆大,爪银色。按《神异秘经法》云:「百岁蝙幅,于人口上,服人精气,以求长生。至三百岁,能化人形,飞游诸天。」今据师古能制,神力犹浅,尚且杀人。毙之不亦宜乎。

科斗郎君

隋炀帝征辽,十二军尽没,总管(来护)坐法受戮。炀帝欲尽诛其家,子君绰忧惧,与秀才罗巡、罗逖、李万进结为奔友,共亡命。至海州,夜黑迷路,路旁有灯火,因与共趋之。叩门,有一苍头迎拜曰:「此是科斗郎君,姓威,即当府秀才也。」遂启门秉烛,引客入。床塌茵褥甚备,主人辞彩朗然,文辩纷错。自通姓名威污蠖,曰:「污蠖忝以本州乡试,得与足下同声。清宵良会,殊是欣愿。」即命酒洽坐,渐至酣畅,谈谑交至,众所不能及。君绰颇不能平,欲挫之无计,因举觞曰:「请起一令,以座中姓名双声者罚。」乃曰「威污蠖」,众皆柑手大笑,以为得言。污蠖改令曰:「以座中人姓为歌声,自二字至三字。」令曰「罗李、罗来李」。罗巡曰:「君声足比云龙,何玉名之自贬耶?」污蠖曰:「仆久为主司所屈,既后于群士,何异尺蠖于污池乎。」巡曰: 「君何氏族?」污蠖曰:「我本出于齐威王,亦犹桓丁之类耳。」既蜗儿举方丈盘至,水陆珍羞,无有不备。君绰等及仆□元不饱饫。夜阑彻烛,连榻而寝。

迟明叙别,恨怅俱不自胜。君绰等行数里,犹念污蠖,复来昨所,了无人居。惟污池边有大,长数尺。又有鳃螺,皆大异常。方知污蠖及二竖,皆此物也。各呕吐不已,出青泥及污水数升。

石宪

长庆二年夏,太原石宪尝商于代北,往雁门关,中途暑盛,但大木下。忽见一僧,蜂目褐衲,谓宪曰:「我庐于五台山之南,有穷林积水,出尘俗甚远,实群憎清暑之地。可偕我游乎?」宪遂与西去。数里,果有穷林积水,群僧在水中。宪怪而问之,僧曰:「此玄阴池。我徒浴于中,以荡炎燠。」引宪环池行。宪独怪群僧在水中,服饰森然,其状貌又无一异者。日暮,僧曰:「可听吾徒之梵音也。」于是宪立池上,群僧即于水中合声而噪。少顷,僧挈手曰:「可与我偕浴于池,慎无畏也。」宪随僧入池,忽觉一身尽冷,噤而战。由是惊悟,因亟趋于大木下。衣湿寒栗,抵宿村舍。

明日,往寻之,果有玄阴池,穷林积水,其蛙甚多。宪曰:「此能易形以惑人,岂非怪乎。」乃尽杀之而去。

蝎魔

西安有蝎魔寺,塑大蝎于栋间。相传国初有女子,素不慧。病死复生,遂明敏,以文史知名。时有布政适丧偶,娶之。后布政方视事,使阍人入谒夫人。夫人不应,但见老蝎大如车轮,卧于榻。阍出以白,布政怒叱之。阍请曰:「他日相公下堂,愿无发声,必可见也。」如其言,果见老蝎伏榻上,展转间,又成好女子矣。是夕人定,乃出拜灯下曰:「妾本蝎魔。所以夤缘见公者,非敢为幻惑,欲有求耳。公不终拒,乃也输情。」许之。乃曰:「我昔为魔,得罪冥道,赖观音大士救拔免死。因假女尸为人,获侍左右。觊公建一像宇,以报大士之德耳。今丑迹已彰,幸公哀怜。」布政颔之,女子遂隐。他日命司建寺,至今存焉。

王双

宋文帝元嘉初,盂州王双,忽不欲见明。常取水沃地,覆以菰,荐席眠焉。恒称:「有女着青裙白,来就寝。」荐下常历历有声。发之,有青色白缨(颈)蚯蚓,长二尺许。

朱诞给使

淮南朱诞,字永长,吴孙皓时,为建安太守。有给使疑妻为人所奸者,隐身穿壁窥之,见妻遥瞻树上笑语。给使仰视树上,有青衣少年人。给使射之,化为鸣蝉,其大如箕,翔然飞去。给使怪其故。

后又见二儿于陌上相语曰:「何以久不见兄?」答曰:「为人所射,病耳。赖朱府君梁上膏以敷之,然后得愈。」给使乃白诞曰:「人盗君膏药,颇知之否?」诞曰:「吾膏久致梁上,人安盗之。」给使请诞视之。视之封如故。给使曰:「试开之。」则膏已去过半,掊刮趾迹存焉。诞奇而问之,给使具告。自是树间之人亦绝迹矣。

瘦腰郎君

天宝中,桃源女子足甚小,因呼名吴寸趾。夜恒梦与书生合。问其姓氏,曰:「仆瘦腰郎君也。」始而梦,久之若非梦矣。一日昼寝,书生忽入帐,既合而去,出户渐小,化蜂飞入花丛中。女取而养之。自后恒引蜜蜂至,甚众。后女家竟以作蜜,富甲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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