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叔文是越州山阴人。凭棋艺任翰林院待诏,很爱读书,能明晰地谈论治理天下的策略。德宗皇帝命他在东宫任职,太子召他做侍读,论及政事和宫市的弊病,太子说:“我拜见父皇时,将尽情禀告这些见解。”在座的人都奉承夸赞,只有叔文默不做声。谈论结束后,太子说:“刚才您为什么不说话呢?”叔文说:“太子侍奉皇帝,不是行视膳问安的礼节不能亲近。况且陛下在位很久了,如果小人离间您父子关系,说您收买人心,那您怎样解释呢?”太子感激地说“:不是先生我就听不到这样的意见了。”从此后很尊重他,东宫的事务都跟他商议。

王叔文心无城府,外表轻浮,于是毫无顾忌地发表意见,说:“某某人可以当宰相,某某人可以当将军,将来请您任用他们。”暗中交结天下著名的人物,而那些急于当官的人,都讨好巴结他。像韦执宜、陆质、吕温、李景俭、韩晔、韩泰、陈谏、柳宗元、刘禹锡等都是生死之交,而凌准、程异之又依靠他当了官,进出很诡秘,外面没有人知道他的底细。势力强大的藩镇和军事统帅,也有的暗中赠送财物,与他交结。

顺宗当了皇帝,不能管理朝政,住在深宫,坐在帷帐里,用牛昭容、宦官李忠信在身边侍候,臣子们禀告政事,顺宗在帷帐中批准他们的奏章。王亻丕秘密地告诉黄门官们“:陛下一向厚待叔文。”立即由苏州司功参军升任起居郎、翰林学士。大抵王叔文依靠王亻丕,王亻丕依靠李忠言,忠言依靠昭容,又相互依仗。王亻丕掌管传达皇帝的命令,王叔文掌管裁决,然后交给中书省,韦执宜起草诏令执行。当时李景俭的父亲死了在守丧,吕温出使吐蕃,只有陆质、韩泰、陈谏、凌准、韩晔、柳宗元、刘禹锡等人带头称颂他们,认为是伊尹、周公、管仲、诸葛亮再世,愤激地说天下没有人才。王叔文常说“:钱粮是国家的根本,掌管这个权,凭此可以收买官吏。”于是报告皇帝用杜佑任度支、盐铁使,自己担任杜佑的副职,实际上专擅大权。不多久,升任户部侍郎。

宦官俱文珍妒忌他的权位,罢免了叔文的翰林学士,诏令宣布后,王叔文吃惊而失望地说“:我应该多到这里商议朝政,不这样就没有理由进皇宫了。”王亻丕又极力向皇帝请求,才允许他三五天到翰林院一次,但没有恢复原来的职位。

王叔文在台省中不做自己职分内的事,每天带着同党谋划夺取神策军,控制国家的要害。于是任命资深望重的将领范希朝为西北诸镇行营兵马使,韩泰任司马,担任范的副职。在这时,各镇将领送信给护军中尉,报告他们将离职守,宦官才明白王叔文等在夺他们的兵权,大怒说“:我们一定会死在他手里。”于是命令各镇将领,千万不要把兵权交给他人。

范希朝、韩泰到了奉天,各镇将领都不来,他俩只好回到京城。

王叔文的母亲死了,他隐瞒不发丧,在翰林院设酒宴,李忠言、俱文珍都在座,叔文从衣袖里拿出金子送给他俩,趁机扬言“:天子刚刚在苑中射兔,骑马像飞一样,敢发表异议的斩首!”又自己陈述说“:母亲病重,因为身负国家重任,早晚不能侍奉,现在应当请假处理,应当准假。但以往对朝政全心全意,事务的难易都不回避,以此来报答天子对我的特殊知遇之恩。现在一离开这职位,各种诽谤就会落到我头上,谁能帮助我呢?”

又说“:羊士谔诽谤我,我将用杖刑处死他,但因执宜怯懦没有达到目的。刘辟来京城替韦皋请求治理三川,我平素不认识刘辟,他想上前来握我的手,这不是行刺的凶手吗?清扫木场准备杀他,但执宜说不行,每次想到放掉这两个坏家伙,就令人恼恨。”又陈述担任度支使时兴利除害是自己的功劳,文珍随着他的话质问反驳他,叔文无话可答。左右的人暗中说“:母亲死了,尸体已腐坏,还留在这里想干什么呢?”第二天才发丧。韦执谊更加不听他的话,于是叔文谋求在服丧期未满时复职,杀掉执谊和不依附自己的人,听到这消息的人乱纷纷的,很害怕。

广陵王李纯被立为太子,臣子们都很高兴,只有叔文面露忧色,诵读杜甫的诸葛祠诗来自比,叹息着流下泪来。太子代皇帝处理国政后,王叔文降职为渝州司户参军,第二年,被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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