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神宗元豐八年正月盡是年二月

  春正月戊戌,上寢疾。日昃,三省、樞密院詣內東門請入問聖體,遣勾當御藥院梁從政、劉惟簡傳宣放。宰臣王珪等再附從政奏,乃令從政等引入,見上于福寧殿東寢閤,自是問聖體皆如之。(兩紀並書上有疾。)

  己亥,詔不視事五日。三省、樞密院問疾於福寧殿東寢閤。宰臣言上未視事,應合行事,乞權作聖旨行出以聞,事體稍重者,進畫施行。又言:「六日欲於大慶殿設消災祈福道場七晝夜,罷日,設大醮,啟罷日,三省、樞密院官並宿齋,餘日番宿。在京宮觀寺院各道場七晝夜,差官啟罷。五嶽四瀆,就遣所在長吏準此。」上不能言,首肯之。晚再詣福寧殿【一】,上書字諭王珪等,自來日可只早入。珪等進竹瀝三器。

  詔賀正旦遼使,令六日門辭,授書賜例物。

  庚子,執政官晚再詣內東門,內侍傳宣放。自此日惟一入。

  辛丑,遼使辭於紫宸殿門外。

  壬寅,執政官詣福寧殿東閤問候,奏欲降赦天下,以屢獲豐年,中外嘉靖,方春發生,宜有惠澤為文意,許之。

  自此分宿本廳,右丞李清臣寓門下省。

  甲辰,大赦天下,其赦法用第二等。(兩紀並書赦天下。)

  命戶部侍郎李定權知貢舉。

  乙巳,遣輔臣詣景靈宮行禮。(舊紀書丙午罷朝獻景靈宮。新紀書命輔臣代詣景靈宮。)

  丁未,中書省言上元節欲景靈宮萬壽觀神御殿排設張樂,開諸宮觀寺院門五日,燃燈作樂,及不禁夜、不御宣德門,諸樂藝人賜物,依舊給。從之。

  御輦院言:「禮院定皇太后儀衛:御龍骨垜子直都虞候、都頭各一人,十將、長行各三十人;弓箭弩直指揮使、都、副頭各一人,十將、長行各二十人;內外諸司、局務監官每遇皇太后出,差官管押。乞自今輪本院監官隨行。」從之。

  壬子,皇城使郭忠紹言神臂弓未有教習指揮。詔步人弩手及第一等者並令兼習。

  癸丑,鄜延路經略司言第二、第四、第五將出塞討賊,獲八十八級。詔禁軍、民兵、蕃兵竝與特支錢。第六將解元忠獲五百五十四級,牛羊駝馬萬計。詔賜將官使臣等茶、藥、銀各有差。

  乙卯,上手書字諭王珪等,自今可間日入問。自戊戌上不豫,三省、樞密院日至寢閤,至是上小瘳,故有是旨。

  敕宰臣、樞密、親王齋禱天地、宗廟,三省官、寺監長貳分禱社稷及都內諸神祠。(舊紀書羣臣禱于天地、宗廟、社稷、神祠。新紀書分遣羣臣禱于天地、宗廟、社稷。)

  丁巳【二】,王珪等言聖體向安,御殿有期,臣等不勝欣喜。上欣然首肯之。

  己未,上移御寢閤之東榻。勾當御藥梁從政及醫官陳易簡言於珪等,上昨日行步多,體勞有汗,再感寒氣。珪等欲復日入問候,又以適得間日詔旨,遽復日入,恐人心驚憂,故且間入。

  三省言:「己亥,以上未視事,應合行事,並權作聖旨行訖以聞,稍重者進畫。今聖體向安,前詔欲更不施行。」從之。

  詔:「聞京城內外官吏、軍民、僧道各建祈福道場,今已安和,可令所司慰諭,勿重勞費。其已設道場,聽滿日罷。」

  環慶路經略司言招誘西夏韋州蕃官伯德率丁口二百五十歸附。詔授伯德供備庫副使、本族巡檢,賜銀絹三百。

  辛酉,執政官入至福寧殿,王珪言制勘熙河蘭會路經略司使李憲等案熙河入界賞功狀,欲候御殿取旨。從之。又言元豐五年十一月,詔臣僚上殿劄子並。送中書省取旨,欲有司勘當,小事權進入候畫旨施行;其難行事,中書省收訖,奏候御殿依舊。從之。

  壬戌,河東路轉運司言:「經略司去年三出兵耕種木瓜原等兩不耕地,凡用將兵萬八千五百四十五,馬二千三十六,其費錢七千三百六十五緡,穀八千八十一石,糗糒四萬七千斤,草萬四千三百束。又番上保甲守禦,凡二千六百三十七人,其費錢千三百緡,米三千二百石,役耕民千五百,雇牛千具,皆非民之願。所收麻粟蕎麥萬八千石,草十萬二千,不償所費。又預借本司錢以為子種,至今未償,增人馬防拓之費,仍在年計之外,慮經略司來年再欲耕種,望早賜約束。」樞密院言河東經略司去歲差借民牛耕種葭蘆諸寨田,及發防護軍馬保甲,靡耗極邊貴價糧草錢物,仍奪農時,令民失業,比至收成,不償所費。詔劄與呂惠卿,宜審較利害,無蹈前失。(七年三月二十一日。七月十日可考。)

  癸亥,執政官入至福寧殿,王珪言閤門見謝辭,權放,內不許隨放之人,令入門見,其上殿臣僚非召赴闕者,有奏陳事,權令進入,並至視事依舊。從之。

  二月乙丑朔,詔朝散大夫致仕孫奇、知太醫局潘璟席延賞、教授邵化及赴御藥院祗候,從執政請也。

  丁卯,詔邵州芙蓉、石驛、浮城等峒已修寨鋪,其歸明戶及元省地百姓,如省地法應婚姻、出入、典賣田、招佃客,並聽從便。從知邵州關杞請也。

  庚午,詔河南、大名、潁昌府,鄆、青、揚、鄧州守臣訪諸通醫術者,乘驛赴闕。

  辛未,戶部言福建路轉運副使王子京乞并鄰近兩浙、江南、廣東復禁茶,諸路仍通商,未有朝旨。詔在京及開封府界、陝西路通商之外,並為榷茶地。(七年十月十七日,可考。元祐元年二月二日改此【三】。)

  壬申,詔宣德郎河東相度坑冶孫宰乘驛赴闕,以宰通醫術也。

  丁丑,詔開封府界三路保甲所養官馬生駒,不赴官等量私自市若藏買,并引領牙保及所轄人,各減盜及貿易官馬法一等,許人告,賞錢二十千。

  庚辰,詔州縣社壇用石為主【四】。先是,河東路轉運司申明社用石為主,植木以表之。禮部言:「祭社不屋而壇,當受霜露風雨,以達天地之氣,則用石為主,取其堅久。今太社已用石主,長五尺,方二尺【五】,剡其上,方其下,埋其半。又案禮制,天子社稷方五丈,諸侯半之,州縣社壇石主,尺寸廣長,謂宜半太社之制。」於是下太常寺修入祀儀,而有是詔。

  詔受納稅租,斛加一升、蒿草十束加一為耗,舊例多者及常平租課並依例,蒿草支盡有欠者,耗內聽除二分。

  辛巳,總領熙州蕃兵將皇城使呂吉領高州刺史;同總領皇城使王贍領嘉州刺史;河州蕃兵將皇城使、光州團練使李忠傑領雄州防禦使,又以一官回授其子。岷州蕃兵將皇城使、沂州團練使、帶御器械、權本路都監李祥升,鈐轄蕃官皇城使階州防禦使包順,授其子一官。皇城使、岷州刺史包誠領恩州團練使,皇城使、榮州刺史趙醇忠領光州團練使,皇城使、慶州刺史李藺氊訥支領康州團練使,皇城使、丹州刺史溫玉領榮州團練使,皇城使穎沁薩勒領榮州刺史,左藏庫使若俎沒移為皇城使,餘以功遷者,百二十四人。以熙河蘭會路制置使李憲言,吉等渡河深入賊界轉戰,大敗賊眾,臨陣斬其將色辰岱楚,賞功也。

  是夜四鼓,開寶寺寓禮部貢院火,承議郎韓王冀王宮大小教授兼睦親、廣親宅講書翟曼,奉議郎陳之方、宣德郎太學博士馬希孟,皆焚死,吏卒死者四十人。(兩紀並書開寶寺貢院火。)

  甲申,上第五女卒,母朱德妃也,生始七歲,追封惠國公主。

  丙戌,遣官分禱天地、宗廟、社稷、百神。

  禮部言:順祖及惠明皇后遷主,既藏於夾室,罷忌日行香,請倣僖祖忌日於景靈宮天興殿東設帷故事,遇忌日,於永昌院佛殿之東張幄齋設追薦。詔僖、順、翼祖并后六位,遇忌日並永昌院設幄追薦。

  丁亥,三省言禮部貢院火,試卷三分不收一分,欲令禮部別鎖試。從之。(新紀書令禮部別鎖試。舊紀不書。)

  門下省言:中書錄黃:「前淮南節度推官呂公憲等狀各磨勘當改官,乞下吏部先引驗。」吏部已引驗四人,奏已降出,正月庚子當引見,及未引驗八人,見磨勘十九人。詔:「轉官人依例除官,餘候會問無違礙,依前次先引驗訖,聽其皆引見。後舉主有事故【六】,並不礙引見,候朕御殿日依舊。」

  詔日者火災,可於集禧觀為民祈福道場一月,罷日,設大醮。

  辛卯,詔:「諸朝會,殿中侍御史關牒監察御史,又關牒在京職事官;起居舍人關牒著作祕書郎、著作佐郎,又關牒中書舍人;其餘執事官關牒班內官攝,並報閤門。諸三省御史臺官、寺監長貳、開封府推判官六參,職事官、赤縣丞以上、寄祿陞朝官在京釐務者望參,不釐務者朔參。」

  癸巳,上疾甚,遷御福寧殿東閤之西間。三省、樞密院入問聖體,見上於榻前。王珪言去冬嘗奉聖旨,皇子延安郡王來春出閤,願早建東宮。凡三奏,上三顧,微肯首而已。又乞皇太后權同聽政,候康復日依舊,上亦顧視肯首。既退,移班東間。皇子及皇太后、皇后、朱德妃皆在簾下,珪等奏請皇太后權同聽政,皇太后辭避。入內都知張茂則言皇太后且為國家社稷事大,不宜固辭。珪等請至于再三,皇太后泣許。珪進言自去歲上令皇子侍燕,羣臣皆嘗見之,今必更長立,乞再瞻睹。是月,三省、樞密院、親王,自朔日至今,日由內東門入,問候於福寧殿,惟是日未後再入【七】。

  先是,蔡確疑上復用呂公著及司馬光,則必奪己相,乃與邢恕謀為固位計。恕故與皇太后姪光州團練使公繪、寧州團練使公紀交,(哲宗即位,公繪、公紀乃遷團練使,此時但為刺史,當改之。)上初寢疾,恕密問公繪,具言疾可憂狀,恕聞此,更起邪謀。確嘗遣恕要公繪、公紀,二人辭不往。明日,又遣人招置東府,確曰:「宜往見邢職方。」恕曰:「家有桃着白花,可愈人主疾,其說出道藏,幸留一觀。」入中庭,紅桃花也,驚曰:「白花安在?」恕執二人手曰:「右相令布腹心,上疾未損,延安郡王沖幼,宜早定議,雍、曹皆賢王也。」公繪等懼曰:「君欲禍我家!」徑去。已而恕反謂雍王顥有覬覦心,皇太后將舍延安郡王而立之,王珪實主其事。與內殿承制致仕王棫共造誣謗。棫,開封人,嘗從高遵裕掌機宜于涇原,傾巧士也,故恕因之。又知確與珪素不相能,欲借此以陷珪。

  他日,亟問確曰:「上起居狀比何如?」確曰:「疾向安,將擇日御殿。」恕微哂曰:「上疾再作,失音直視【八】,聞禁中已別有處分,首相外為之主。公為次相,獨不知耶?一日片紙下,以某為嗣,則公未知死所矣。公自度有功德在朝廷乎?天下士大夫素歸心乎?」確竦然曰:「然則計將安出?」恕曰:「延安郡王今春出閤,上去冬固有成言,羣臣莫不知。公盍以問疾率同列俱入,亟於上前白發其端。若東宮由公言而早建,千秋萬歲後,公安如太山矣。」確深然之。恕又曰:「此事當略設備,今與平時不同【九】,庶可以自表見。其曲折第告子厚,同列勿使知。」子厚,章惇字也。確媿謝,謂恕曰:「和叔見子厚,具言之。」惇固凶險,即許諾。遂與確定議,仍約知開封府蔡京以其日領壯士待變于外廷,謂曰:「大臣共議建儲,若有異議者,當以壯士入斬之。」

  是日,三省、樞密院俱入問疾,初亦未敢及建儲事。既退,乃於樞密院南廳共議之。確、惇屢以語迭訟,幸其應對或有差誤,即以珪為首誅。珪口吃,連稱是字數聲,徐曰:「上自有子,復何議!」,蓋珪實無他志,但蓄縮不能先事納說,所以致疑,及是出語,確、惇顧無如珪何。尋復入奏,得請,俱出,逢雍王顥及曹王頵於殿門外,惇更厲聲曰:「已得旨,立延安郡王為皇太子矣!奈何?」顥曰:「天下幸甚。」已而禁中安堵如故。輔臣等各罷歸。翌日,遂立皇太子。

  確、惇、京、恕邪謀雖不得逞,其蹤跡詭祕亦莫辯詰,各自謂有定策功。事久語聞,卒為朝廷大禍,其實本恕發之。(按元豐末建儲事,諸家異說,紹興史官既別加考定,專取元祐舊文,固得真實矣,第恨弗詳。今參取諸書【一○】,稍增益之。推原後來致禍如彼慘毒,敵人遂入中國者,蓋由王珪任首相,不早建白立太子,致蔡確、章惇、蔡京等得乘隙造謗,而萌芽則自邢恕發之。其令蔡京領劊子入內庭,確、惇當時亦必有他說紿珪,故珪不以為疑。然開封知府何與朝廷事,此正坐珪愚闇耳。若珪能即拒絕,既無疑似之跡,則橫禍又何從而來?疑似之跡,當時不過如此耳。其後浸淫轉加增飾,遂有宣訓事、粉昆事、黃履疏、高士京書,至蔡懋宣和間劄子,用誣訕文字,託名御製極矣【一一】,誠可為痛哭也。非建炎初聖主覺悟,果斷明辨,則朝廷之禍豈有極乎?此事既存真實,仍悉取異說附見於後,庶觀者曉然,究其真實謬妄,小人情狀,無所遁逃,亦猶孟子必著許行、楊、墨等語,不用掃除絕滅之也。哲宗新錄宣仁聖烈皇后傳云:先是,元豐七年三月大燕,中燕【一二】,延安郡王侍立,王珪率百官賀。及升殿,神宗又諭王與珪等相見,復分班再拜稱謝。是冬,諭輔臣曰:「明年建儲,當以司馬光、呂公著為師保。」神宗彌留,后敕中人梁惟簡曰:「令汝婦製一黃袍,十歲兒可衣者,密懷以來。」蓋為上倉猝踐祚之備。神宗太母所以屬意於上者,確然先定,無纖介疑。邢恕,傾危士也,少遊光、公著間。蔡確得師保語,求所以結二公者而深交恕。確為右僕射,累遷恕起居舍人。一日確遣恕要后姪光州團練使公繪等,二人辭不往。明日,又遣人招置東府,確曰:「宜往見邢舍人。」恕曰:「家有桃著白花,可愈人主疾,其說出道藏,幸留一觀。」入中庭,紅桃花也,驚曰:「白花安在?」恕執二人手曰:「右丞相令布腹心,上疾未損,延安沖幼,宜早定議,岐、嘉皆賢王也。」公繪等懼曰:「君欲禍吾家!」徑去。已而恕反謂后與珪為表裏,欲捨延安而立其子顥,賴己及惇、確得無變。確使山陵,韓縝簾前具陳恕等所以誣太后者,使還,言者暴其姦,再貶知隨州,尋竄新州。劉摯拜右僕射,恕坐黨與,謫監永州酒稅。新錄載建儲事具此。確貶新州,恕責永州,皆元祐四年五月事。摯拜右僕射,乃六年二月事,不知新錄何故相連書之。恕除起居舍人,在元豐八年七月二十四日,方神宗寢疾時,恕但為職方員外郎。公繪、公紀遷團練使,在哲宗即位後,此時但為刺史耳。新錄稍似牴牾【一三】,今改之。又不知所稱桃著白花出何等文字?當考。按桃著白花事,見高世則紹興六年十一月所供納史館冊內第十一事,此史官所據也,冊凡四十一事,今不具註。趙子崧中外舊事云:元豐末命,公正明白,王、蔡二相,初無矛盾,特出邢恕妄作耳。王文恭公薨時,舉朝名士挽詩,皆以立子之功歸之,當時無異論也。自司馬溫公入朝,恕乃用捭闔之術,欲合蔡公於溫公,溫公不疑,初亦稱其材,羣僚大懼,既而公議不容,乃出守宛邱,會恕亦憂去,因梁左丞燾過懷,恕見之,怵梁論蔡之功,不宜遠外,自此遂攘其事。蔡自以謗詩貶,皇太后命三省、樞密院於時政記、日錄明著元豐八年三月事,以示後世,且曰:「官家是神宗長子,子繼父業,乃是本分。昨神宗服藥時,將官家所寫佛經宣示宰執,其時眾中只是首相王珪曾奏乞立延安郡王為皇太子,其餘人別無言語。今安燾其時亦在,盡見子細。確有何策,立功勞若是?確他日復來欺罔上下,豈不為朝廷之害?恐官家制御此人不得,於社稷不便。」所以皇太后不避姦邪之怨,因其自敗,如此行遣,蓋為社稷也。嗚呼!堯、舜之明不過如此。確既死,其子懋衣齊衰立馮公喪筵【一四】,唐突告變,章雷州力主之,王文恭公之子仲修錄章所為挽詩二章,刻石愬于相府,章慚不能答。方元祐初,皇太后嘗牓高公繪之門,不得與邢恕相見,懋之姦惡,未可殫舉,蔡魯公亦畏之。蓋初事元度,密間其兄弟,後事攸,又間其父子,然卒引致西府者,使監攸也。宣和間,結梁師成,至請太上皇親述確傳,指斥太皇、太后無所不至。又推恩其兄承、弟莊,皆從官;子堅、皋,皆郎官;壻邢倞、曾詠、王晉明,皆監司。善善及子孫,未聞及子壻,蓋欲激去鄭燕公耳。夫王禹玉之事,與鄭何與?本朝宮禁之嚴,古今所無。懋乃謂神宗大漸,確使妾趙氏入見長樂,趙氏,莊之母也,故宣和間封夫人。又謂使府尹蔡京挾劊子入內隨徐王,尤可駭,寸刃豈能入皇城?況危疑時,此不可欺三尺童子,而卒用以富貴數世,安而無禍,天難諶哉!子崧又云:余既書元豐末命,紹興二年四月避地潯江,偶司諫韓瀮叔夏【一五】謫監潯州鹽稅,暇日語及,因借得其父文若記莊敏丞相作樞長時,神宗服藥日久,韓一日語張璪曰:「上服藥日久,建儲如何?」璪曰:「子厚多口【一六】,試說與看。」韓乃語章惇。惇曰:「此議甚好。」說與二相,亦以為然。約集議于密院南廳,屏人,留筆研一副,紙數幅。就坐久之,皆無語。韓視王珪曰:「今日之議,立延安郡王為太子。延安郡王去年上巳令侍宴,出見羣臣,又有旨四月一日出閤,此事何故都無一言?」珪云:「諸公之意,亦珪之意也,別有何疑?」張璪推筆研紙與章惇,令於紙上寫「立延安郡王為皇太子。」來日至寢閤,召內臣張茂則云:「今日奏事,欲立延安郡王為太子。」茂則令於御榻前設案,王珪將所書紙鋪在案上,奏請欲立延安郡王為皇太子。時神宗風喑不能語【一七】,但慘怛久之。眾人皆拱立,未敢復言。時太妃亦在帳中露半面,國婆婆抱上坐。頃之,再奏,國婆婆云:「聖意已允。」張茂則云:「聖意已允。」王珪問張茂則:「太后在甚處?」太后自云:「在此中。」茂則令內臣張簾,太后在簾下云:「相公等立得這孩兒便好,這孩兒真是孝,自官家服藥,只是吃素、寫經。」簾內出經兩卷,一卷延壽經【一八】,一卷消災經,逐卷後題云:「延安郡王臣某奉為皇帝服藥日久,寫某經一卷,願早康復。」自簾內宮人抱出哲廟,哲廟裹帽子,著彩帶,立於簾外,諸公環侍久之,無他語,遂宣制施行。後神宗上仙,宣遺制立皇太子,內外欣戴,初無異聞。已上韓氏手錄,不敢增損一字。按子崧所書,與邵伯溫辯誣所載並同。辯誣具注在三月甲午朔。)

  注 釋

  【一】晚再詣福寧殿「晚」原作「曉」,據閣本、活字本及長編紀事本末卷九○蔡確邢恕邪謀改。

  【二】丁巳原作「丁丑」,按本月無「丁丑」,當作「丁巳」,故據閣本、活字本及上引長編紀事本末改。

  【三】元祐元年二月二日改此「改」原作「倣」,據閣本改。

  【四】詔州縣社壇用石為主「壇」原作「稷」,據閣本及下文改。

  【五】方二尺「尺」原作「丈」,據閣本及宋史卷一○二禮志、宋會要禮二三之一改。

  【六】依前次先引驗訖聽其皆引見後舉主有事故此句宋會要職官一一之二一作「依甲次先行驗訖聽旨,其引念後舉主有事故」。

  【七】惟是日未後再入「未後再入」句語言欠順,按治蹟統類卷一八宣仁垂簾聖政作「未復再入」,宋史卷二四二后妃傳作「至是令毋輒入」,疑原刊「未後」為「後未」之倒文。

  【八】失音直視「音」原作「喑」,據上引治蹟統類及長編紀事本末卷九○蔡確邢恕邪謀、續通鑑卷七八改。

  【九】今與平時不同「今」,上引治蹟統類、長編紀事本末均作「令」。

  【一○】今參取諸書「今」下原衍「故」字,據閣本及上引治蹟統類、長編紀事本末刪。

  【一一】託名御製極矣「極矣」二字原脫,按原文語氣未盡,據上引長編紀事本末補。

  【一二】元豐七年三月大燕中燕閣本同,上引長編紀事本末「中燕」作「宮中」。宋史卷一七哲宗紀及續通鑑卷七七均云元豐七年三月神宗「大宴羣臣於集英殿,皇子延安郡王侍立」。本書卷三五二元豐八年三月甲午條小字注作「元豐七年三月丁巳大燕集英殿,中燕,延安郡王侍立。」

  【一三】稍似牴牾「似」原作「事」,據上引長編紀事本末及續通鑑卷七八改。

  【一四】馮公喪筵「馮」原作「憑」。按宋史卷四七一蔡確傳云:「紹聖元年,馮京卒,哲宗臨奠。蔡渭,京婿也,于喪次中闌訴。」又云:「時渭更名懋。」傳中所云馮京即「馮公」,原刊係刻訛。今據改。

  【一五】韓瀮叔夏「瀮」,長編紀事本末卷九○蔡確邢恕邪謀、續通鑑卷七八均作「璜」。

  【一六】子厚多口「口」,同上書作「言」。

  【一七】時神宗風喑不能語「喑」,同上書作「眩」。

  【一八】一卷延壽經「經」字原脫,據同上書及本書卷三五二元豐八年三月甲午條注文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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