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治间,鄙中啧啧道阎文介轶事,谓近世强项者流,无出其右。嗣有友人某述其详,则执法不阿,使官文恭为之屈膝者也。先是,胡文忠既薨,官文恭为总督,新繁严渭春中丞树森,继文忠为巡抚。严公原籍渭南,盩厔李午山宗焘知武昌府,皆文介乡人也。夙知文介严峻,咸敬畏之。而官阘茸素著,且多嗜好,惟尚知畏惮正人,不敢自恣耳。故事:两司必兼督抚总营务处衔,故能节制诸将领。某弁者,文恭之娈童也。文恭宠之甚,令带卫队,且保其秩至副将,某居之不疑,赫然大将威风矣。平时无所不为,视两司蔑如也。一日,帅亲兵数人,闯城外居民家,奸其处女。女哭詈不从,某以刀环筑杀之而逸。

其父母入城呼冤,府县皆莫敢谁何。文介闻之,震怒,立上谒督署,索某弁惩治。某弁知文介夙有铁面名,必无邀赦之希望也,先入督署,求救于文恭,文恭匿之。有顷,文介晋谒,文恭辞以疾。文介称有要事,必欲面陈,如中堂不可以风,即卧室就见亦无妨。阍者出,固拒之。文介曰:“然则中堂病必有痊时,俟其痊,必当传见,吾久居此以待可耳。”命从者自舆中以■被出,曰:“吾即以司道官厅为藩司行署矣。”凡卧起于官厅者三日夜。文恭嘱司道劝之归署。必不可。文恭始大窘,以严、李俱文介同乡,急命材官延之至,浼为调人,而自于屏后窃听之。二公譬谕百端,文介终不屈,誓不得某弁伸国法不止。文恭无所为计,乃自出相见,出即长跽,文介岸然仰视,不为动。严公乃正色曰:“丹初亦太甚矣。中堂不惜屈体至此,公独不能稍开一面网乎?”文介不得已,始趋扶文恭起,与要约,立斥某弁职,令健儿解归原籍,立启行,无许片刻逗遛。

文恭悉允诺,乃呼某弁出,令顿首文介前,谢再生恩。文介忽变色,叱健儿执某弁,诣阶下,褫其衣,重杖四十。杖毕,立发遣以行。历三小时而事毕,始诣文恭势,长揖谢罪。自是,文恭益严惮文介,然倚重愈甚。久之,密疏保奏,巡抚山东。

虽为调虎离山计,亦以见文恭之尚能崇拜善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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