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莹顿首谨上言:阁下以先圣之哲孙、仪郑之令子,望倾中外,誉在九重!今兹按察台、澎,盖六月矣。清亮之节、严正之义,吏民无不悦服倾诚。是以政通人和,雨阳时若;而郡守以下暨诸厅县,亦能贤能着称,孜孜求治;遂使百年来委靡奢华之习,廓然一清。此固由圣天子恭俭仁明,风行海外;而承宣德化,敷政优优,实不能不为阁下颂也。

顷闻摄总兵官赵公,以往逐夷船,巡视南、北两路。令符忽下,文武惶然,颇有窃议者;莹亦不能无惑焉。舺板夷船,以贩鸦片禁烟,为粤省驱逐,窜入闽洋;总督、巡抚、水师提督严檄沿海文武官,勿任停泊。自本年三月,至鹿耳门外;郡中禁严,遂驶至鸡笼。而淡水奸民恃在僻远,潜以樟脑与易鸦片。水师任其停泊,经时不更驱逐;此中情弊,固显然矣。幸檄吏驰往,又值中丞至郡,切责水师游击,始以七月十五日引去。寻于闰七月初三日复返,且近至沪尾。计自三月,于兹已盘桓半载矣。夷情叵测,始意不过图售鸦片;适至鸡笼,遂收樟脑。及往来台湾,海道既熟,又见我海防之疏、水师之懦,万一回至彼国,言及此地本红毛旧土,忽起异谋,能保无他日之忧耶?水师玩误若此,窃意摄总兵官赵公必予严劾。骤檄兵船大集海口,遣人往问久停之意;彼船单势孤,必扬去矣。乃计不出此,迟疑观望者阅月;忽易辞巡视南、北两路。不识此举为公乎?抑为私乎?

定制:台湾镇总兵官每年冬巡视南、北两路一次。所以必行于冬者,盖其时宵小易生,故因巡视营伍,镇静群邑;且农功闲隙,道路供给夫差稍便也。今时方八月,则未及巡阅之期。本年六月,中丞遵旨巡台湾;入奏未及三月,兵民安靖,何必须再巡阅之举?则所云为公者,无谓矣。且逆计总兵官蔡公渡海适当冬日,彼以真守始至,能不一出巡视平?是半年之中,一巡抚、两总兵官三次巡阅,郡、县虽富,不能胜此烦扰也。虽郡、县馈送,贤者必不受;然即此夫马之供、随从弁兵之犒,岂易言哉!今年三月,观公去而明公至;七月,明公以忧去而赵公至;十月,蔡公又将至。一岁四易,文官供帐已大繁费,各营参将下尚可问耶?台湾五厅、四县,有仓库者七;更易时多,不克如期日交代。如台湾县,则已以缺官钱劾黜矣。诸营交代,亦多如此。其情形之支绌,不概可睹耶?

赵公素能恤下,或者一时未计及此;营中无敢言者,厅、县亦避嫌不言。计此时可言而能言者,惟阁下耳。何不以善言婉告之。曰:“夷船久泊海口,水师既不足倚,非亲往示威不可;特不必以南、北巡视为名。盖巡视当奏闻,营伍小小利弊,今抚军甫奏未几,且不当冬令之期,不但非督抚意,亦恐未得优旨。”

如此,则彼必翻然觉悟;其所全于文武众属吏者为不少矣。

抑莹更有虑者:一时之议,惧生边衅。每遇外夷之事,即往往假天朝恩德宽大为言,而实示之以弱;殊不知损国威,即失国体。嘉庆二十四年,■〈口英〉咭唎之至天津,可为明监。当事者祗取省事目前,而不顾启外夷轻视中国之心。彼水师既啗其利,又畏夷船高大,不敢驱逐;赵公此去,彼必诡言以对,甚或张大其词以相恐惧,皆未可知。而赵公之量识,未知何若?倘更无以大异于游击,则失体愈甚;又不若不往之为愈矣。

狂瞽之言,本不足轻重。徒以国家体统所关,又深知地方文武罢敝不堪供亿之烦;忘其出位,不得已而有言。伏惟采择!幸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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