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左氏传说卷一     宋 吕祖谦 撰隐公

祭仲谏郑庄封叔段【元年】

石碏谏卫庄宠州吁【三年】

师服谏晋封桓叔【桓二年】

左氏所载春秋以前事如第一第二卷尚有数段事可取如祭仲之谏郑庄公石碏之谏卫庄公师服之谏晋君此三处皆是东迁之初是以言多典法如祭仲之谏郑庄公封叔段於京所谓先王之制大都不过三国之一中五之一小九之一今京不度非制也见得成周筑城之遗制尚在如石碏之谏卫庄公所谓臣闻爱子敎之以义方弗纳於邪骄奢淫佚所自邪也见得先王敎子家传之法尚在如师服之谏晋君曰吾闻国之立也本大而末小是以能固故天子建国诸侯立冢卿置侧室大夫有贰宗士有隶子弟庶人工商各有分亲皆有等衰犹见得三代上下名分等差纎悉委曲如此之不可乱此是春秋初老师宿儒之所传先王之典法在学者须当深考三代之气象到後来春秋中与末能如此言者甚少如左史倚相之於楚叔向之於晋子产之於郑才能言当时便谓之圣贤博物君子

齐人卒平宋卫于郑【八年】

秋会于温盟于瓦屋【八年】

冬齐侯使来告成三国【八年】

春秋之初齐僖公当时谓之小霸见於春秋经传与诸侯会盟征伐稍多这便是霸之始方周未东迁之前未尝无方伯连帅之职然当时尚禀王命所以不谓之霸到得平王东迁後王者自无总合系属人心道理诸侯稍有才智自然出来会盟此霸之名所以立然僖公所以谓之小霸非惟其他政事权谋不可望後来桓文然当时时节亦未能做得所以凡书盟於宋卫告成三国不过三国之盟到得後来齐卫郑宋盟恶曹亦不过四国之盟又如齐宋卫燕伐鲁时亦不过四国盖春秋之初王纲尚在未至於甚坏後来王室陵替凡会盟统天下之诸侯皆在焉以齐一国论之僖公霸业不如桓公以天下之势论之桓公之时却不如僖公之时何故王道霸业相为消长到得桓公所以大国言齐宋远国言江黄其余莫不至霸业盛处便是王道消亡齐僖公所以小霸多是用私意所谓诸侯会于稷以成宋乱又与桓公会成鲁之乱以至班爵不同帅诸侯来战于郎凡此类是私意当时偶然得诸侯此时才智无加於僖公所以略霸

羽父请諡与族【八年】

春秋之初諡族尚少见於鲁者如所谓挟如所谓翬如所谓宛如所谓无骇皆不命氏传世官春秋初东迁命大夫官爵甚少以鲁一国论之諡族甚少大夫官爵无非赐姓使当时春秋以前有世官所谓乡举里选宾兴不可行秀民无处安排看得世官只是起於春秋以来

滕薛来朝争长【十一年】

滕薛来朝争长此一段须看得官制滕侯曰我周之卜正也以此见成周盛时诸侯非惟入为王卿士而卜正一官亦皆诸侯为之

郑庄因入许而曰寡人有弟弗能和协【十一年】

郑入许而不有许此一段看得王纲初解纽诸侯亦未敢放手灭人国如後之灭霍灭耿灭魏略无顾忌观庄公封许之言委曲涵养有唐虞三代气象然因入许而曰寡人有弟弗能和协使餬其口於四方此谓庄公悔过之言不可此谓庄公不情之言亦不可盖庄公是一个有才智占胜底人观他初待叔段止欲段曲我直彼惟有歉於心故恐为人所议所以先自说破了依旧是前时养恶之气习犹未之改至庄十六年郑厉公之言曰不可使共叔无後於郑则是共叔尝有後於郑矣此言非是虚言正是兄弟不可泯絶处後来果然封他子弟世世食禄而不絶夫共叔之於郑初无功德及民而有叛逆之恶何为必欲不絶其後也於此须见得非是庄公之悔心正是庄公当初机谋培养?叔段也深至此常常自歉故施恩意於後也亦深使当时只恁地逐段不用许多机关?穽到此必不然也且如楚怀王之在国荒淫不度本无德以及人一旦秦人杀之而举国无有不念之者至於八十余年之後犹以是而亡秦只缘秦人毒之太深故国人思之愈切庄公惟其当初下手得毒故後来施得恩意极深盖兄弟天属也此正相反之道理也

息侯伐郑【十一年】

息侯伐郑此段须就息上看得楚之盛衰当是时如息如蔡尚与中国相通皆会盟征伐及楚一盛则与中国絶矣盖息蔡皆近楚之国楚既盛则必有吞并之意彼朝夕自救之不暇何暇及其他看此可见是时楚未强盛也何故盖楚衰则边楚之国必强楚盛则边楚之国必弱大抵看左传须旁看方可若一事只作一事看不可

桓公

宋督弑君与大夫【二年】

左氏序宋督事极好观其论督有无君之心而後动於恶此左氏识见高远处盖人心各有所主使宋督有尊君之心决不敢为弑逆之事惟此心一荡则纵横放肆无所忌惮盖督之杀孔父与殇公乃为恶之末流其有无君之心乃为恶之根本圣人所以过位变色入门鞠躬夫岂繁文末节哉盖所以养其尊君之心也

臧哀伯谏取郜大鼎【二年】

哀伯之谏取郜鼎其中所言周家宗庙制度固当考然桓公於弑逆之事犹忍为之哀伯乃谏其取叛臣之鼎是犹不能三年之丧而缌小功之察者也哀伯亦可谓习而不察矣然看哀伯之谏周内史之言须看得天下之人皆习而不察哀伯鲁之贤大夫也周内史周之良史也尚不知君臣之大义区区然惟纳赂之是谏文辞之是取在贤者犹不知而况下贤者数等而为衆人者乎以此知当时天下之人视弑君弑父以为常矣

条之役千之战【二年】

条及千之役皆在幽厉间又见得周衰诸侯之相侵有日矣夫人君命太子之名臣下视之以为轻重汉武名鈎弋之门为尧母故江充遂谮戾太子是知命名之际亦不可不谨也

楚武王侵随【六年】

楚侵随一段见得楚自此凭陵诸夏自前年蔡郑会于邓则始惧楚至此楚浸盛矣盖外域之强弱常由中夏之盛衰政治元气也兵革乱气也元气全则乱气不能入元气丧则乱气乘之楚之为患其来有自矣如商之衰荆楚常为乱矣至高宗时商盛故能冞入其阻其後周之盛时桃弧?矢以共御王事筚路蓝缕以处草莽以其勤劳如此方服役之不暇可见其弱至此复悍然陵犯中国非专楚之罪也盖政治之与兵革内忧之与外患其相为消长理之常耳

鲁以周班後郑【六年】

诸侯伐齐郑忽有功鲁以周班後郑此段见得鲁秉周礼举春秋之初一事言之则以周班後郑而致三国之师举春秋之末言之则以不见天子不稽首而取齐侯之责【哀二十年】原始要终则鲁之秉周礼可知然鲁秉周礼见与於大国则甚易今也吾方秉礼而彼之加於我者大则甲兵小则责让乃能终守而不替此则甚难此其所以鲁一变而至於道然此非鲁之君相能然盖一国之风声气习能使之耳亦周公伯禽之化所渐者深也

郑忽辞昬【六年】

北戎伐齐郑忽救齐齐侯请妻之忽辞其言曰自求多福在我而已大国何为此言甚善彼祭仲之谏特以利害论之耳後世徒见昭公奔卫则咎其不用祭仲之言卒以无大国之助殊不知忽之败正不在此特以不能充自求多福之言耳自求多福虽以尧为父而不能与丹朱舜为子而不能与瞽瞍周公为兄而不能与管蔡况大国乎後世不可因昭公之失而废其言也

楚子伐随随败【八年】

第二卷适当楚之方兴故其载楚事为甚详随之败止缘有一少师博议论之详矣大抵小人之根未去则虽胜不足喜小人之根既去则虽败不足忧此固已言之然而尚有未尽者盖大而天下小而一国必有所谓体国之臣有所谓社稷之臣君存与存君亡与亡社稷之臣是也夫季梁之谋楚亦工矣言不用谏不行去之可也然必待少师之死而不去者盖季梁随之宗臣与国相为终始义不当去是以随侯当时虽不用其言而楚人上左君必左其效谋画计如初此季梁所以不去所谓君存与存君亡与亡者也

楚子伐随【八年】

晋灭耿灭霍灭魏【闵元年】

入春秋之初当时先圣王之後及三代所封之国尚小大皆错其事可见者尚有一二到得後来翦灭吞并虽不尽见於传以大略观之见於传者楚晋为多何故楚与晋盖有说楚自是荆蛮之与中国相为消长中国是元气元气才衰邪气便胜所以被他吞灭先王所封之国无足怪者楚之於中国盖自商以来迭为盛衰商盛则楚衰商衰则楚盛如殷武诗所谓挞彼殷武奋伐荆楚罙入其阻裒荆之旅以此见商衰楚盛到得莫敢不来享莫敢不来王见得商盛楚衰及到周时周盛楚再衰如与晋战时栾武子谓其训之若敖蚡冒筚路蓝缕以啓山林见得楚衰周盛到得东迁後周既衰楚自然盛所以楚武王僭号抗衡中国以此见中国与外域迭为消长楚固是荆蛮与中国相为消长何故晋亦吞中国如灭耿灭霍灭魏盖缘晋不是先王所封乃是宗族作乱自封桓叔於曲沃其後恃其诈力自覆本宗以诈力为常事不复有先王之制固敢吞灭中国盖缘他都是诈力无规矩典刑了若是他国如齐非不灭谭灭遂亦不减於晋然尚有畏惮者盖齐是太公後先王所封之国所谓典章文物法度尚在

虢仲与芮梁荀贾伐曲沃【九年】

虢仲芮伯梁伯荀侯贾伯伐曲沃此虽等闲言语亦可以观天下之势何以见之盖自此以後五国皆不见於传尽为大国并吞了此又见世代升降处是岂不可以观天下之大势乎

莫敖请济师【十二年十三年】

莫敖之为人徒外面加添而里面初不长进蒲骚【音消】之役用鬭亷之谋能败郧师及伐绞之役幸而绞小复胜及其伐罗之时志满意得徒恃前日之胜而谓小国不足敌是以轻敌而败遂致有荒谷之缢大凡学者最怕外面加添里面初不长进

邓曼谓鬬伯比非衆【十三年】

楚屈瑕伐罗鬭伯比送之还谓其御曰莫敖必败【云云】入告夫人邓曼邓曼曰大夫其非衆之谓看此一段便见得楚之在当时所谓盗亦有道夫楚夷狄之国耳以夷狄而凭陵诸夏其强如此其盛如此者岂不以亦有其道哉观当时内则有邓曼之贤以为之助内强可知外则有鬭亷伯比之智以为之谋外强可知内外俱有人所以到得如此强盛地位盖大学之道必本於家齐而二南之化亦首於关雎岂非所谓盗亦有道乎

郑厉奔蔡【十五年】

公会宋伐郑【十五年】

此卷载郑事稍详见得庄公始末当庄公之初杀弟囚母虽是天下极恶缘其权谋智略有以掩之固不甚觉及其季年公子互争兵革不息病弊至此始露大抵人之一身於少壮时戕贼其血气虽有疾亦自可以支持及其老也血气既衰百病俱作如唐太宗初间内则肃清华夏外则荡涤羌戎虽有杀兄戮弟闺门大恶亦缘贞观之治有以掩之故不甚见及一传高宗百弊俱出学者切不可於一事二事上错放过不理会虽其初未甚觉其後终不可掩也

庄公

单伯送王姬【元年】

秋筑王姬之馆于外【元年】

庄公之立桓公见杀於齐则庄公之於齐有不共戴天之雠而不能以复雠为念前辈论之详矣然须识得庄公之要领王姬归於齐鲁絶之而不与主昬义也而鲁则畏齐之强而不敢絶欲与之主昬内则畏清议而不敢与外则畏齐之见讨而不敢絶其君臣之间宛转商量一个两不相妨底道理故筑王姬之舘于外三传之说不一然皆未必是凡天下之事不知夫不共戴天之雠义不可与者未足为忧既知之而求所以委曲囘护者深可忧盖其不知者良心一朝顿囘则其发不可御既知之而欲立一名字求以委曲囘护亦终於此而已矣父子之间天属之恩庄公报齐之心宜如火之必热如水之必寒如手足之扞头目安可以委曲安排囘护使其两不相妨至如伐郕一段亦然庄公本自畏齐而曰我实不德齐师何罪皆是要立一个名字文饰之此其所以终於不振

齐无知弑君诸儿【八年】

看齐襄公须看得每举而每得志是其所以速襄公之死观其当时淫侈无度肆行不道无不得志如一灭纪则纪侯大去其国才以王人伐卫卫便服才欲灭郕郕便降至於欲会鲁侯则鲁侯至欲要姜氏则姜氏至每举而每得志惟其得志之频故所以为死期之速宜乎卒蹈无知簒弑之祸也

左氏传说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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