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大家都非常关心科学,然而人们是否都很博学,我可不知道。某人以哲学家的身份怀疑一切,而以神学家的资格,却什么也不敢否定。这自相矛盾的人,对自己总是满意的,只要大家同意他有某些优点。

大多数法国人的狂病,在于自作聪明;而自作聪明的人的狂病,在于好著书立说。

可是,没有比这主意打得更糟的:“自然”仿佛作了贤明布置,使人们的愚言愚行,只发生临时的作用,而书籍却把这些言行垂之永久。一个愚人,使得同时代的人感觉无聊可厌,他应当知足了。但他还要搅扰未来的族类,使他的愚言愚行战胜遗忘,虽然这遗忘和坟墓一样已能使他感到快乐。他要后代知道他曾经活在世上,而且要后代永远记得他是一个愚人。

在所有作家之中,最令我看不起的无过于编纂家。他们四面八方搜集别人著作中的破布碎片,拿来贴在自己的书中,好比庭园中的零碎草坪。他们毫不比印刷工人高明,工人们排列活字,配合在一起,造成一本书,贡献的只是手工。我愿大家尊敬原书。从那些书中摘引若干片段,把它们从原来的神坛上搬下来,使他们遭受不应得的蔑视,我觉得这是一种亵渎的行为。

一个人如果毫无新意可说,为什么不闭口守默呢?要这些重复的职务济什么事呢?“可是我要整理出一个新秩序来。”“您是位能干的人,您到我藏书室中来,于是您把上边的书籍往下搬,把下边的往上搬。这是一件美丽的杰作!”

×××,关于这问题,我给你写了这些话,因为我正抛开一本使我非常生气的书,厚到好像把全宇宙的科学都包罗在内,可是把我弄得头涨脑裂而一无所获。

一七一四年,舍尔邦月八日,于巴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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