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人们能够以几种方式反对这种说明。

(1) 首先,下面这个命题是真的:“人是造物中最有价值的”。但是,这里“人”有什么形式的指代呢?它没有人称指代,因为相关的单称命题个个都是假的。那么它必然有简单的指代。但是如果在一个简单的指代中,一个词项应该代表心灵的意向,那么这个命题就会是假的;因为任何心灵的意向都不是造物中最有价值的。结论:在简单的指代中,词项不代表心灵的意向。

(2) 此外,“颜色是视觉的第一对象”,这是真的。然而,每个相关的单称命题都是假的;因此,这必然是简单指代的一种情况。但是,如果主项指代心灵的意向,这个命题就会是假的。结论:在简单的指代中,词项不代表心灵的意向。这样,“人首先是能笑的”,这也是真的,但是这里“人”既不指代一个特殊的东西,也不指代心灵的一种意向。因此它一定是指代其他某种东西。在下面的情况下都可以论证相同的观点:“是者首先是一” [30] ,“上帝首先是人”。这些命题都是真的;然而,主项既不是指代一个特殊的东西,也不是指代心灵的一种意向;因此,它是指代其他某种东西。但是在各个命题中,主项都有简单的指代;因此,在简单的指代中,词项不指代心灵的意向。

(3) 此外,一个词不谓述一个词,一种意向也不谓述一种意向,因为否则的话,每个像“人是动物”这样的命题都会是假的。

回答(1)

在第一种反对意见的情况下,那些说“人是造物中最有价值的”这个命题的主项有简单指代的人是错误的。在这个命题中,“人”有人称的指代。他们的论证是不成功的,实际上可以被用来反驳他们。他们论证说,如果“人”能够有人称指代,这个命题就会是假的,因为所有相关的单称命题都会是假的。但是这种推理方式与他们自己的说明相悖,因为如果在这个命题中“人”不代表任何单个的东西,而代表其他某种东西,那么这种东西就会是造物中最有价值的。但是这是假的,因为在这种情况下,他就会比任何人都尊贵,这显然与他们自己的说法是对立的。他们说,一个普通词项或一个种绝不比其下的特殊的东西更尊贵。像他们所说,不太一般的总是包含更一般的和其他另外一些东西。这样,作为人的一部分的普遍形式,就不会比人更尊贵。这样,如果“人是所有造物中最有价值的”这个命题中的主项能够不指代特殊的人而指代其他某种东西,这个命题就会是假的。

因此,应该说,“人”是人称指代。这个命题在字面上解释是假的,因为相关的单称命题都是假的。然而,断定这个命题的人实际想说的却是正确的。他们不是想说任何人比普遍考虑的每个造物更尊贵,而只是想说,人比所有这样的造物更尊贵,这些造物不是人,本身却属于肉体造物,从而排除了理性实体。这种事情常常发生——从经典作家,从老师那里搬来的一些命题在进行字面解释的时候是假的,但是在根据他们的本意来看时却成为真的。我们前面的情况就是如此。

回答(2)

对第二种反对意见的正确回答是:“颜色是视觉的第一对象”,“人首先是能笑的”,“是者首先是一”,“人首先是理性动物”,“三角形首先有三个角 ”和“声音首先是听的对象”,所有像这样的命题在字面上都是假的;然而,哲学大师想表达的命题本身是真的。

应该注意亚里士多德和其他一些作家常常把具体的看作抽象的(并且把抽象的看作具体的),把单数的看作复数的(并且把复数的看作单数的)。同样,产生的行为常常被看作意谓的行为并且意谓的行为常常被看作产生的行为。

产生的行为是由“是”或其他某种表达式表示的行为,这种表达式不仅意谓某种东西谓述其他某种东西,而且实际上产生一种东西对另外一种东西的谓述。例如:“人是 动物”,“人争论 ”,“人跑 ”。

而意谓的行为是由一个像“谓述”、“有……作主项”、“断定”和“属于”这样的动词表示的行为,所有这些动词都意谓相同的东西。例如,当一个人说,“‘动物’谓述人”时,动物不是实际上在谓述人;因为在这个命题中,“动物”在起主项作用,而不是起谓项作用。在这种情况下,这种行为被意谓了。说“动物谓述人”和说“人是动物”不是一回事。其中一个句子比另一个句子在结构上更复杂。同样,说属谓述一般词项“人”和说普通词项“人”是一个属也不是一回事。此外,说属谓述它的种或“动物”这个词谓述“人”这个词与说“种是属”或“‘人’这个词是‘动物’这个词”是非常不同的。前两个说法是真的,后两个说法是假的。但是,尽管有这种差异,哲学大师依然有时把产生的行为看作意谓的行为,有时把意谓的行为看作产生的行为。其他人也是这样做的。结果许多人都陷入错误。

现在,在我们所讨论的这种情况下,恰恰是这种混淆在起作用。因为当人们像哲学大师在《后分析篇》中那样看待“首先”时,“人首先是能笑的”这个命题是假的,恰如“种是属”是假的。然而,它所取代的意谓的行为是真的,即“能笑的 这个谓项首先谓述人 ”。在这种意谓的行为中,“人”和“能笑的”都简单地指代心灵的一种意向。“能笑的”首先谓述的是心灵的这种意向,不是表示它自身,而是表示其下的特殊的东西。产生的行为应该表达为:“每个人都是能笑的,而且任何不是人的东西都不是能笑的”。这样,在意谓的行为中,“人”简单地指代并且指代这种意向;而在相应的产生的行为中,“人”人称地指代相关的特殊的东西;因为只有特殊的东西能够笑。这样,“首先”这个词项被正确地放置在意谓的行为中,但是在相应的产生的行为中却没有地位;因为“首先”的意思是“普遍地谓述某种东西而不谓述其他东西”。所以,相应于一个这类意谓的行为应该有两个产生的行为。在像“声音首先是听觉的对象”这样的命题中,情况也类似。在字面上解释,这个命题是假的,因为“声音”指代单个的东西或普遍的东西。如果它指代单个的东西,这个命题就是假的,因为所有相关的单称命题都是假的。如果它指代普遍的东西,这个命题仍然是假的,因为根据反对者的意见,任何普遍的东西都是不能由感觉把握的。因此从字面理解,这个命题是假的。

然而,使用并理解这种用语的人会坚持认为,这个命题意味的是下面这种意谓的行为:“能够被听觉把握 首先谓述声音 ”。这里有关的谓项正是首先谓述这个普通词项,不表示它自身,而表示它下面的特殊的东西;因为在以“声音”为主项,以“能够被听觉把握”为谓项的命题中,“声音”不是简单地指代并且指代自身,而是指代它下面特殊的东西。这样,在意谓的行为中,“声音”简单地指代并且指代心灵的一种意向,但是在两种产生的行为中,它都是人称地指代并且指代它下面特殊的东西,即指代它所意谓的东西。

神学提供了一个例子,可以清楚地说明以上观点。“不依赖于任何其他指代的完整的理性实体首先是人”。这是真的,由于相同的原因,“人首先是能笑的”也是真的。同一种说法适合这两种情况。但是假定这个命题的主项人称地指代它下面特殊的东西。在这种情况下,这个命题就是假的,因为所有相关的单称命题都是假的。根据归纳法,这是显然的。因此,假定它简单地指代并且指代普通的形式。在这种情况下这个命题也是假的,因为任何普通的形式无论是不是首先的,都不是人。根据反对者的意见,人这个概念与普遍的东西这个概念是不一致的。对于下面这样的命题也是如此:“这个单个的首先是一”,“这个特殊的首先是区别于普遍的”。从字面上理解,它们是假的;然而,与它们相应的意谓的行为却是真的。

因此,应该像过去那样说,当一个词项指代心灵的一种意向,而这种意向要么借助谓述对许多东西是普通的,要么像有时发生的那样,专属于一个东西时,我们就有简单的指代。原因在于就这个东西而言,它只能是特殊的东西。

这样,一些人错误地认为在事物中,在特殊的东西之上还有某种东西,与特殊的东西不同的人性是个体中属于其本质的某种东西,这种观点使他们陷入这些困难和其他许多逻辑困难。然而,正像波菲略在他的《引论》中指出的那样,解决这种错误不是逻辑学家的任务。逻辑学家只是应该否认,当一个词项指代其所意谓的东西时,就出现简单的指代,而且他们应该指出,当一个一般的词项指代某种对其所意谓的东西是普通的东西时,它就有简单的指代。至于普通的东西是不是应该在事物之中,这不应该由逻辑学家来说。

回答(3)

对第三种反对意见的回答是:一个词谓述一个词,同样,一种意向谓述一种意向,然而,不是表示它自身,而是表示这个东西。因此,在“人是动物”这个命题中,一个词谓述另一个词或一种意向谓述另一种意向。然而,断定的不是一个词是另一个词或一种意向是另一种意向。断定的是主项所代表或指代的东西是谓项所代表或指代的东西。

但是可能有人会反对说:“在这里和在罗马都销售胡椒”这个命题是真的,然而,相关的两个单称命题都不是真的。这样,只有当“胡椒”简单地指代并且指代不是心灵意向的东西时,这个命题才能是真的。但是在简单指代中,词项不指代意向。这里的回答是,如果这个命题有一个合取的端项,它就根本是假的;因为两个单称命题都是假的。而且如果主项被理解为有简单的指代,那么这个命题依然是假的;因为无论它是外在的东西还是心灵之内的一个东西,没有人想买胡椒这种普遍的东西。人们想买的是他们没有的特殊的东西。然而,如果这个命题被当作合取式,“这里销售胡椒并且在罗马销售胡椒”,它就是真的;因为这两部分在代表不同的特殊的东西时都是真的。这样,“在这里和在罗马都销售胡椒”不过是像“在这里和在罗马都销售特殊的胡椒”一样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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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原文是“ens est primo unum ”,英译文为“Being is first and foremost one”。——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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