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亲的事情,我就那样淡忘了。我观察过身边的年轻同学,竟没有一个人带有为家事操劳的神情。他们无牵无挂,而且似乎全是独身。在这般欢快的人群中,倘若深入了解,或许也有为家庭所迫已经娶亲的,然而在这里,天真的我还没有发现。况且,纵然有这样的人,他身在这种特别环境也会有所顾忌,尽量小心,不讲出那些跟学生生活无关的私事。后来我才想到,自己已经属于这类人了。只是当时没有觉察,却天真、愉快地在学习的道路上行走着。

学年末,我又打起行李回到埋葬父母的乡间。于是同去年一样,在我父母的家中,又见到了依然如故的叔叔夫妇和他们的孩子。在这里,我又闻到了故乡的气息。那气息于我依然亲切,只是作为打破一学年的单调的生活,也是可贵的。

但是,在这哺育我成长的同样的气氛中,叔叔又突然把婚姻问题摆在我面前。他不过是把去年的劝诱又重复了一遍,理由也同去年一样。只是上回谈的时候没有说出具体的对象,这次却明确地提出一位,因此我更加为难了。这人就是叔叔的女儿,我的堂妹。叔叔说,我娶她是为了彼此都方便,这也是父亲生前说过的。我也觉得这样做固然方便,父亲也可能跟叔叔这样说过。但是,这却是我听他这样说才知道的,以前并不记得有过此事,因此我很惊讶。虽然我惊讶,但知道叔叔的要求也并没有什么不妥,我可能迂腐,也许就是个迂腐的人,但主要原因大概还是对堂妹漫不经心吧。我从孩子时起,就常常去市里的叔叔家玩耍,不仅是去,还常常住在那里,那时候就跟这位堂妹很亲近。你也知道吧,还从没有过兄妹之间恋爱的先例。也许我在随意引伸这公认的事实,但是我总觉得经常在朝夕相处过于亲近的男女之间,会失去相爱所需的刺激的清新感觉。正如闻到香味只在焚香的一瞬间,品酒只在刚喝的一刹那,爱情的冲动也只存在于倾刻之间。一旦平静地度过这一阶段时,越来越驯熟,可是增加的只是亲密,而爱情的神经却渐渐麻痹下来。我无论怎样反复思索,也不想娶这位堂妹作妻子。

叔叔说,若依我的主张,推迟到我毕业前结婚也可以,但是他又加上一句:俗话说‘为善宜速’,如果可能,想在现在就办完喜酒。我觉得对象不称心,早办晚办还不是一回事?我拒绝了。叔叔拉长了脸,堂妹也哭了。她并不是因为不能跟我结婚才难过的。是因为一个女人,被人拒绝了结婚的要求而痛苦的。我很明白,正如我不爱她,她也不爱我。我又到东京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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