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的这种态度,自然影响了我的心情。没过多久,我的眼睛不象以前那样猜疑了。似乎我的心也在这里坦然地平静下来。总之,夫人和家里人根本没有理会我那乖僻的眼神和疑虑深重的样子,便给了我很大慰藉。由于我的神经没有得到对方相应的反射,所以便逐渐平静下来了。

我觉得夫人是个明事理的人,才故意这般对待我的。也许如她所说,真的把我看作是一个大方的人。或许是我小器的地方只在头脑中,并没有表露出来,所以说不定还是她被蒙蔽了。

随着心境的平复,我渐渐同她们接近起来,甚至能同夫人和小姐开开玩笑了。有时候她们请我到她们屋里喝茶,也有时候我晚上买了点心,请她们到我这里来。我忽然觉得交际范围扩大了,为此我不知多少次浪费了宝贵的学习时间。可奇怪的是,我竟丝毫没有把这种妨碍当成负担。夫人本来就无事赋闲,小姐除了上学,还学习插花和弹琴。原以为她一定很忙,然而又意外地,似乎总有很多空余的时间。于是三个人一见面便凑在一起,闲聊着玩。

来叫我的大多是小姐。有时她走过廊子的拐角,站在我的房前,也有时她穿过茶室,从隔壁的隔扇上便能望见她的身影。她走到这里停一下,然后一定叫着我的名字,问道:‘在学习么?’那时我大多是把令人头痛的书摊在桌前,死盯着它,所以在旁人看去,一定象是很用功的样子。但是,说实在的,我并没有那样专心致志地学习。虽然目光落在书页上,心里却在等着小姐来叫。倘若等不来,我就只好站起身走到她们房前,问道:‘在学习么?’

小姐的房间连着茶室,有六张席大。夫人有时在茶室,也有时在小姐的房间里,总之这两间房有隔扇也同没有一样,母女俩来来往往两间都住着。我在外面一招呼,答话的总是夫人:‘进来吧’,小姐即便在这里也很少作答。

过了不久,小姐偶然有事独自到我房间里来,也能顺便坐坐跟我谈天了。这时候,我心里便涌出一股奇怪的不安。这种不安,并不仅仅是由于同年轻女子坐在一起而引起的。不知为什么,我总是有些慌张。这种自己违背自己的尴尬的神态在折磨着我。然而对方倒显得很平静,没有一点羞怯的样子,竟使我疑惑起拨琴连正常音色都发不出的是不是她了。有时坐的时间久了,母亲在茶室呼唤,她也只是答应一声却不肯轻易起身。但是,她已经决不是小孩了,我的眼睛看得格外分明,就连她这种故作姿态的迹象,都是很明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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