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K虽然属于同一系,但专攻的专业却不同,自然出门和回家的时间也各有早晚。倘若我回来的早,便穿过他的空室;倘若回来的晚,便同往常一样简单打声招呼,走进自己的房间。K总是放下书本,朝打开门的我看一眼,一定说声:“刚回来么?”有时我点点头并不作答,有时只‘嗯’一声便走过去。

有一天,我去神田办事,回来比平时晚了许多。我急步走到门前,哗啦一声打开隔扇门。与此同时,我听到小姐的说话声。那声音确是从K的房间里传来的。在这所宅院里,进了房门一直走,是茶室和小姐的卧房,从这儿向左一拐就是K和我的房间。房间的配置如此,所以住久了,无论在哪儿,是谁的声音,我一听就知道。我马上关紧隔扇门。于是小姐的话声也跟着停下来。我脱鞋(注:日本旧式房间,进门有一条平地,叫土间,然后才是地铺。进门后把鞋脱在土间,才能上地铺)弯腰解鞋带的时候——那时我为了赶时髦,穿的是费事的高腰系带皮鞋——K的房间里,谁的声音也没有了。我觉得很奇怪,心想许是我听错了吧。但是,当我象往常那样要穿过K的房间打开房门时,见两个人正端坐在那里。K照例说了声:‘刚回来么?’小姐没动身,也说了句:‘回来啦?’大概是心理作用吧,我觉得这句简单的问候有点生硬。好象她那语调总有些不大自然。我问小姐夫人呢?我的问话并没有什么意思,只是发觉家里比平时安静了些问问罢了。

夫人果然没在家,女佣人也一起出去了,所以留在家里的只有K和小姐。我心里稍微想了一下,以前,虽然很长时间都受到夫人的关照,却从没有只把小姐和我留在家里出门的先例。于是我问小姐有什么要紧事么?她只是笑了笑。我讨厌在这种时候笑的女人。也许可以说这是年轻女子的共同特点,小姐也是常常无端发笑的。但是,她一看到我的脸色,便马上恢复了平常的神情,认真地答道,不是什么急事,有点事出去了。我是个房客,自然无权再追问下去,便不作声了。

我换过衣服刚要就座时,夫人和女佣人回来了。不大一会儿,就到了大家在晚饭桌上见面的时间。当时住公寓一切都按客人待遇,所以每逢晚饭都由女佣送来。可是这种习惯不知不觉变了,变成吃饭时被请到她们那里去吃。K刚搬来的时候,我就叮嘱过她们,招待他一定要跟我一样。为此我送给夫人一张薄板、折腿的华丽饭桌。现在几乎一般家庭都用这种桌子了,而那时候,却没有几家能围着这样的桌子吃饭的。这是我特意到‘茶之水’(注:地名,在东京都本乡区)的家具店,按照我的设计定做的。

夫人在这张饭桌前对我解释说,因为那天饭馆不能按时送饭来,所以不得不上街给我们买吃的去了。我想,确实是这样,只要是有房客,这也是理所当然的。这时小姐又望着我笑了起来,但是给夫人一喝,马上收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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