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那个吉宁士,我有责任把以下故事写完。

1849年6月15日……我写完给范林达小姐的信,正巧赶上一班邮件车。6月16日——赶到弗兰克林先生那儿,只见他摊手摊脚的躺在沙发上,喝着兑苏打水的白兰地酒,吃着干巴巴的饼干,当早餐。“我已经尽量照您的一切意思开始了,”他说。

“好极了,”我回答说,“可是您决不能太累着,否则我们就前功尽弃了。”

我跟布莱克先生分了手,到我的病人那儿去看病。6月17日-邮局送来了范丽达小姐的回信。真是封动人的信,看了真叫我不由对她万分尊敬。她告诉我,看了我的信,她才确信莱克先生是冤枉的,她不再需要什么证据了。这封信提出了两个要求,一个是不准我把信给弗兰克林先生看。只许我告诉他,小姐答应我们随便使用她的房子。第二个要求是小姐请求在第二次试验鸦片烟作用的那天晚上,让她在场,当一个见证人。

我明白她巴不得趁布莱克先生没受试验以前,亲口把她不准我告诉他的话告诉他。他们见面就会激动,这一来就会影响布莱克先生的心理,我们的试验也就免不了失败啦。可是我不忍心扫她兴。我得尽力想出个新法子,这样才可以答应小姐的要求。

五点钟。我给范林达小姐写了回信。我建议她在我们做试验的那天晚上,偷偷到我公馆里来,没到九点钟,她千万不能来。到那时刻,布克先生才保得进卧室里呢;等到服鸦片剂的时候,小姐才能进屋。服了药以后,她就跟我们大家一起观看结果。到第二天早晨,她就可以把写给我的信给他看,证明没做实验以前,她就相信他是平白无辜的了。

6月18日下午,我又去访布莱克先生。这次拜访非常有趣——全亏有贝特里奇在场。我一进去,就看见他在房里。他收到布罗夫先生的信,布罗夫先生坚决反对我的计划,他认为荒乎其唐。他本人深信月亮宝石已经押给鲁克先生了,布罗夫先生情愿等以后再说。显而易见,这主要是由于他信任我。我问布莱克先生,他的朋友那套异议是否动摇他的决心。他回答说没有。

接下来我们两人都不说话了——贝特里奇就跟我攀谈了。

贝特里奇拿出一本老式的皮面大笔记本,中间还夹着支铅笔。他戴上眼镜,把笔记本翻到一张空页上。

“我帮逝去的夫人当了五十年差。早先我是老爵爷,就是夫人的老太爷身边的小听差,我如今是七八十岁的人了——别管我到底几岁!——竟落得个什么结果,埃兹拉-吉宁士先生,结果哪,一个大夫的助手,弄了瓶鸦片剂,在弗兰克林-布莱克先生身上装魔弄鬼——我这么把年纪了,还命定我当魔法师的下手!”

布莱克先生听放声大笑。我正想说话,贝特里奇却举起了手。

“一句话也别话,吉宁士先生!”他说,“我不要听您一个字儿,先生。我自有主张。要是有吩咐,就是疯人院里下的吩咐,那也无所谓。小姐说,‘照办’。我就说,‘小姐,我一定照办。’现在我准备好本子和铅笔了,吩咐吧,吉宁士先生。我会写下来,我是个盲从的人。”

布菜克先生向我使了个眼色,叫我照他话办就是了。我便尽量清楚明白的给他吩咐。

“我希望把这屋子里的某些地方重新打开。”我说,“而且要布置得跟去年一样。”

贝特里奇听了就把这点记了下来。

“打明天起,吉宁士先生,您就会看见我开始工作了。做听差的总得唯命是从。”

他这样保证后,对我鞠个躬,走出了房。

6月20日——布莱克先生跟我讨论克夫探长给他的一封信。在一个礼拜之内,探长就要回到英国来。如果布莱克先生能证明探长在侦查钻石一案上犯了错误,他就义不容辞的替布莱克先生效劳。我劝布菜克先生把去年以来的事都告诉克夫探长,由他自己瞧着办。我还建议请探长来得及赶上实验时间回英国的话,就来参加这次实验。无论如如,他总是个少不了的重要证人。

6月25日,星期一——做实验的一天!下午五点钟,我们才到公馆里。布莱克先生的健康问题,据我判断,跟去年这时一样神经紧张,在早班邮递时间,我收到了小姐寄来的一封短信,她乘下午一班火车来,陪她来的是梅里杜夫人。昨天,布莱克先生也收到了律师的回信,布罗夫先生认为必须有位先生陪着范林达小姐来。克夫探长却毫无音讯。不消说,他准是还在爱尔兰。

十点钟。几个见证人在一个钟头前就到了。我跟布罗夫先生谈话,告诉他决不能把小姐准备来的秘密讲给布莱克先生听。他说他知道该缄口不言。小姐非常客气的同我说话,“我不能把您当做外人看待,”她说,她万分感激看着我这张皱纹密布、丑陋难看的脸。“您最近常常看见他,”她说,“您当真看出了那点?”

“我看出了,千真万确的,”我回答说。“明天的事,我可十拿九稳。但愿今晚的事我也能拿得准。”

半夜两点钟,实验已经做过了。我现在就来交代实验的结果。

十一点钟,我告诉布菜克先生,他可以准备就寝了。小姐曾经要求亲眼看我量出鸦片剂。我量出鸦片剂,倒在一只药杯里。接着我从口袋里拿出那块代替钻石的水晶,交给她。“您得把它放在您去年放月亮宝石的地方。”她照办了。贝特里奇拿着蜡烛,手净打哆嗦,他着急的低声问:“小姐,您肯定就是这个抽屉吗?”

我又领头走出了房:布罗夫先生和贝特里奇跟在我后面,走到布莱克先生的房里去。当着这两个见证人的面,我把那服药交给他喝,关照他安心躺下,等着。我把点着的一支蜡烛放在床头的小桌上。雨轻轻下着,屋里一片寂静。点20分了。我把床上一边的帐子放下——这样他就看不见那边屋子了。我吩咐布罗夫先生和贝特里奇静候动静。

布莱克先生象平日那样睡不着。我引他重新谈到钻石这个问题没多久,从他的眼神里看出,鸦片烟开始把他的脑子麻醉了。我看看表。12点缺5分了,鸦片烟的麻醉作用更加显著。他的话也说得没头没脑了,他在床上坐起身,又开口说话了——并不是跟我说话,而是自言自语。实验的头一个阶段来到了。鸦片烟那兴奋的作用在他身上奏效了。

布罗夫先生和贝特里奇屏住气,留神看着他。我示意叫他们脱掉靴子——轻轻脱掉,像我一样。

十分钟过去了——什么动静也没。随即他突然一骨碌起了床。“我真后悔把它从银行里取出来,”他自言自语说,“存在银行里倒太平。”他站在床边了。他在想心事,说,“那三个印度人也许躲在这屋子里。它放在古玩橱的抽屉里。连锁也没锁。”

我的心怦怦直跳,他又不动了,一骨碌倒在床上,一阵可怕的猜疑袭上我的心头。会不会是鸦片烟已经起了镇定的作用啦?没!他又蓦地起床。他看看烛火,过一会儿,就将蜡烛拿在手里。随即,他打开卧室的门,走出去了。我们跟着他走过走廊。他打开起居室的门,走到房间当中,我看见范林达小姐的房门掀开一道缝,她已经吹掉蜡烛了。她躲在暗头里;一言一语都逃不过她耳朵,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她眼睛。

现在是1点10分了。他犹豫不决地等了一两分钟,就向墙角印度古玩橱那儿走去。他把蜡烛放在橱顶,打开了一格格抽屉,又一格格的关上,最后终于打开了那格放着假钻石的抽屉。他用右手取出那颗假钻石,左手从橱顶上拿下了蜡烛。他回过身,向房间当中走了儿步。到目前为止,他已经把生日那天晚上的事照格重做了一遍。接下来,他会做给我们看他拿钻石怎么处置吗?

他头一个动作是把蜡烛放在桌上,向房间远头去去。那儿有张沙发,他的眼睛迷迷糊糊,睡意朦胧的了。他听凭那颗假钻石从手里掉下去。他没去捡起来;茫茫然的往地下看着,这时候,脑袋沉在胸口。他在沙发上坐下,头倒在沙发垫子上。那时已经1点25分了。我还没来得及把表放回口袋里,他已经睡着了。

我们走进房,我知道他许会睡六七个钟头,过后,我们讨论了实验的结果,证实生日那天晚上,布莱克先生是受了鸦片烟的刺激,进了房拿走了钻石。但是我们没发现他到底把钻石怎么处置了,因此这回实验没完全成功。我请布罗夫先生把他亲眼目睹的事写下来,签上名;他甘心情愿的照办。

我们从桌边站起身时,布罗夫先生把我拉到一边,他说他跟我的看法不同,他不信弗兰克林先生把那颗钻石藏在房里,他相信月亮宝石在鲁克先生往来的那家银行里。“您那种实验今晚已经做过了,而且已经失败了,”布罗夫先生说。“我这种实验还正在进行呢。我已经派了个眼线在银行里守着鲁克先生。我知道他一定会亲自到银行里去取那颗钻石。如果我们监视着他,我就可以抓到那个抵押钻石的人。”

我说他说得不错。布罗夫先生就跟我握握手,走出了房。

我待在房里照顾布莱克先生。不久范林达小姐也来了,我们默不作声的一起守着。一个钟头过了又一个钟头,他始终睡得很熟。刚正八点。他开始有了动静,范林达小姐正跪在沙发;他眼睛一睁开,眼光准射在她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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