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的赌博

正象达尔大尼央说的那样,富凯在和国王赌钱。

白金汉将要离开的消息,好象给所有前一天还充满怨恨的心灵带来了安慰。

王太弟喜气洋洋,向他母亲做了无数表示亲热的姿势。

德·吉什伯爵离不开白金汉,他一面赌钱,一面在和他谈论着他旅行中可能发生的事情。

白金汉若有所思,象一个打定主意的好心人那样亲切,他听着伯爵讲话,不时向王太弟夫人投去一瞥不胜惆怅和无限温柔的目光。

在极度兴奋中的王太弟夫人和跟她一起玩牌的国王意气相投,王太弟每逢她赢了一大笔后就文雅地向她开玩笑;而德·吉什则显出一种过分的喜悦。

对于白金汉,她并不很关心。对她来说,这个逃跑的人,这个被驱逐的人只是一个记忆中的人,而不再是现实中的人了。

举止轻佻的人全是这样的,他们只顾眼前,可以不顾一切丢开所有可能妨碍他们个人利益小算盘的东西。

王太弟夫人听任在场的白金汉微笑,亲切致意,长吁短叹。但只是从远处叹息、微笑、屈膝致意又有什么用呢?

能吹走沉重船只的海峡的风能把这些叹息吹向何方?有谁知道呢?

这一变化未能瞒过公爵,他的心因此受到了致命的损伤。

他有着温柔的天性,既骄傲,又多情。他诅咒爱情进入他内心的日子。

他投向王太弟夫人的目光随着心头阵阵寒气而逐渐冷淡下来。他还不能轻视别人,但他有足够的力量可以使他紊乱的心情安定下来。

王太弟夫人逐渐猜测到这种变化,她加倍努力来恢复失去的神采,本来是怯儒、犹疑的思想一下子坚定起来。一定要不惜一切让自己特别引人注目,甚至比国王本人还要引人注目。

她成功了。不管是庄严的王太后、王后,还是至尊的国王,都相形见绌。

这几位态度生硬、装得神气十足的王后,一开始就变得通人情起来,并且露出了笑容。王太后昂利埃特夫人被这种亏得亨利四世的外孙女的机灵重新出现在她家族中的光彩照得眼花缭乱。

象年轻人这般嫉妒,象在任何方面都是佼佼者这般嫉妒的国王,也不能不向这种法国式的欢乐认输,这种欢乐由于还带着英国风味而更加感人。

他象个孩子般地被这种神采奕奕、光华照人的美丽吸引住了。

王太弟夫人的眼睛熠熠发光,绛红色的嘴唇上流露出喜悦的心情,如同古希腊的涅斯托尔①的嘴唇上流露出坚定的信念一样。

在王太后、王后和国王四周,整个宫廷都被这种魅力所征服。他们第一次发现,作为一些可称为世界上最有礼貌和最机智的人,竟能在世界上最伟大的国王面前欢笑。

①涅斯托尔:希腊神话中特洛伊战争时希腊的以深谋远虑著称的老将。

王太弟夫人从这天晚上起,得到了一种能使任何不是出身于这个人们称为王室的高贵的圈子里、因而还不习惯这种纸醉金迷的生活的人神魂颠倒的成功。

从这时起,路易十四认为王太弟夫人是一个人物。

白金汉认为她是一个值得千刀万剐的卖弄风骚的女人。

德·吉什认为她是一个女神。

廷臣们认为她是一颗明星,它的光辉应该成为一个所有的恩宠和权势的发源地。

但是,路易十四在几年前连屈尊和这个丑婆娘跳一次芭蕾舞也不愿意。

但是,白金汉曾经对这个卖弄风骚的女人祟拜得五体投地。

但是,德·吉什曾经把这个女神看成一个普通女人。

但是,廷臣们过去不敢在这颗明星飞过时赞美它,生怕引起国王的不快。因为这颗明星以前曾经遭到国王的厌恶。

这就是在国王赌博时那次难忘的晚会上所发生的一切。

年轻的王后,虽然是西班牙人,奥地利安娜的外甥女,但她爱着国王,并且不懂得装假。

象所有的妇人一样敏感,象所有的王后一样专横的奥地利安娜,感到了王太弟夫人的威力,马上就屈服了。

这使得年轻的王后离座回到自己的房里去。

国王几乎没有注意到她的离开,尽管她告退时装出了种种身体不舒服的迹象。

路易十四已经开始把各种礼节当作所有交际的因素引入宫内,他有这些礼节作为后盾,因此毫不紧张。他把手伸给王太弟夫人挽着,一眼也不看他的兄弟王太弟,就领着这个年轻的亲王夫人一直走到她的套房门口。

人们注意到在房门口,陛下摆脱了一切拘束,或者是还不够坚强,因此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什么都逃不过妇女们的眼睛,象德·蒙塔莱小姐就是如此,她们少不了要对她们的同伴说:

“国王叹气了。”

“王太弟夫人叹气了。”

这是事实。

王太弟夫人叹气是无声的,但是附带着一种对国王心灵的安宁极其危险的附属物。

王太弟夫人叹气时闭上她那双美丽的黑眼睛,接着又睁开了。这双眼睛里含着难以形容的悲伤,她抬头看着国王,这时,国王的面孔明显地涨红了。

这样的脸红,这样的互相叹气,国王和亲王夫人的这一切行动使得蒙塔莱小姐出言不慎,而这种轻率的言语又影响了他的同伴,因为观察力无疑是较迟钝的德·拉瓦利埃尔小姐,当国王面孔发红的时候脸色苍白起来。她的职务需要她到王太弟夫人房间里去侍候,她全身哆嗦地随着亲王夫人走进去,没有想起按照礼节应该拿起手套。

实际上这个外省女人本可以王室的庄严为借口,来解释她为何会如此惊惶失态的。当时德·拉瓦利埃尔小姐忙于关门,同时一双眼睛不由自主地盯着正向后退去的国王。

国王回到赌钱的房间,他要同各方面人士交谈。但是大家可以看到他仍然是心不在焉。

他算错了好几笔帐,几位爵爷就占了便宜。自从马萨林先生以来,这些贵人们已经养成了这种习惯。马萨林先生虽说记忆不好,但算盘是很精的。

就说马尼康,他十足是个漫不经心的人,读者是不会搞错的。马尼康,这个世界上最诚实的人,把散在桌面上的,似乎是不属于任何人所有的两万利弗尔统统收进腰包。

再比方德·瓦尔德先生,由于那天晚上的事情,头脑还有点乱哄哄,把从白金汉先生那儿赢来的六十枚双路易留在桌上,可是白金汉先生和他父亲一样,不可能为了一点小钱而玷污了双手,就把这笔钱留给了蜡烛台,即使被别人拿去了他也不管。

国王只是在柯尔培尔走到身边的时候才恢复了一点注意力,柯尔培尔先生己经在旁边窥伺了好一会儿了。他当然是非常恭敬地,但又非常坚决地对着陛下依然嗡嗡作响的耳朵提出他的某个建议。

国王一听到他的建议注意力又增强了,他马上看了一下面前的人,说道:

“富凯先生不在这儿了吗?”

“在,在,陛下,”回答的是财政总监的声音,他正在和白金汉谈话。

他走了过来。国王朝他走了一步,带着十分亲切随便的样子向他说道:

“对不起,财政总监先生,假如我打扰了你们的谈话;但是不论在哪儿,只要我需要您,我就要找您。”

“我永远为陛下效劳,”富凯回答道。

“特别是您的银箱,”国王带着装出来的微笑说。

“我的银箱当然更不用说了,”富凯冷冰冰地说。

“事情是这样的,先生:我想在枫丹白露举行一次游乐会,向外开放半个月,我需要……”

他斜着眼看看柯尔培尔。

富凯不慌不忙地等着。

“需要多少?”他问。

“需要四百万,”国王对着柯尔培尔的冷酷的微笑回答说。

“四百万?”富凯一躬到地地说。

他用手指甲掐着胸脯,抓出了一道血痕,而脸上却神态自若,毫不变色。

“是的,先生,”国王说。

“什么时候要,陛下?”

“嗯……您不用着急……这就是说……不,尽可能地快。”

“需要时间。”

“时间!”柯尔培尔得意洋洋地叫道。

“计算钱的时间,”财政总监带着一种尊严的神色轻蔑地回答,“一天内只能取出和数清一百万,先生。”

“那么,就四天,”柯尔培尔说。

“噢!”富凯向着国王说,“为了替陛下服务,我的手下将创造奇迹,这笔钱将在三天内准备好。”

这一下轮到柯尔培尔脸色发白了。路易吃惊地看着他。

富凯走了,他没有显得趾高气扬,也投有显得胆怯示弱。他在众多朋友的目光下,向他们微笑着。在这许多目光之中,他知道只有一个人的目光才是真正的友谊的目光,这个人对他的关心近乎怜悯。

决不要以富凯的微笑来估计他的心理状态。实际上,富凯的心里痛苦到了极点。

在他的外套里面,他胸口的细布衬衣被沾上了几滴血。

外套遮盖着血迹,微笑遮盖着愤怒。

看到他登上马车的姿态,他手下的人就猜到了主人情绪不好,因此他们执行命令时动作准确利索,就象人们看到的在暴风雨中一艘由发怒的船长指挥的军舰上的情况一样。

四轮马车风驰电掣而去。

富凯在路上儿乎没有时间静心思考。

到了目的地后,他上楼到阿拉密斯的房间里。阿拉密斯还没有睡觉。

至于波尔朵斯,他已经吃了一顿非常丰盛的晚餐,有一只烤羊腿,两只烤野鸡和一大堆螯虾。随后他用古时角斗士的方式,用香油涂抹身体。擦完油后,他穿上法兰绒的睡衣,然后叫人把他抬到一张用暖床炉暖过的床上去。

阿拉密斯,我们已经说过,还没有睡觉。他穿着一件舒服的天鹅绒便袍,在一张接一张地写信,字体这么纤细又这么密,一张纸上写的几乎等于四分之一本书的内容。

门急促地打开了,财政总监出现在门口,面色苍白,神情激动,心事重重。

阿拉密斯抬起头来向他说道:

“您好,亲爱的客人!”

他敏锐的目光猜测着他一切忧虑和慌乱的原因。

“在国王那儿手气还好吧?”阿拉密斯用问话开了头。

富凯先生坐下来,向跟他进来的仆人朝着门打了个手势,仆人出去之后他随即说道:

“非常好!”

阿拉密斯眼睛一直盯着他,看到他焦躁不安地在坐垫上躺了下来。

“您输了,就象往常一样?”阿拉密斯问道,他的羽笔还拿在手上。

“比往常输得更多,”富凯回答。

“但大家知道您输得起,您。”

“有时是这样。”

“那么,是富凯先生的技巧不好吗?”

“赌了又赌,德·埃尔布莱先生。”

“那么您输了多少,大人?”阿拉密斯稍带不安地问道。

富凯停顿了一下,让自己声音平静下来,然后神态自若地说:

“这一晚上我损失掉四百万。”

一丝苦笑随着这些话说完在他脸上消失了。阿拉密斯绝未料到这样一个数字,他手里的羽笔掉了下来。

“四百万!”他说,“您赌掉了四百万?不可能!”

“柯尔培尔先生抓住了我的牌,”财政总监带着同刚才一样的阴森的笑容回答。

“啊!现在我懂了,大人。是这样,需要一笔新的经费,对不对?”

“是的,我的朋友。”

“国王要的?”

“他亲口要的,他那美丽的微笑可真厉害。”

“见鬼!”

“您对这个是怎么想的?”

“当然啦!我想人家是要您破产,这是很清楚的。”

“那么说,这至少是您的见解罗!”

“至少是。而且,这件事里面也丝毫没有可以使您吃惊的地方,因为这是我们早就料到了的。”

“也许是这样,但我没有料到会有四百万。”

“这笔数目是大了点,但归根结底,四百万究竟也死不了人,这话讲得正是时候,何况这个人还名叫富凯先生。”

“要是您知道银箱里的情况,我亲爱的德·埃尔布莱,您就不会这样冷静了。”

“那么您答应了?”

“您叫我怎么办?”

“这也是真的。”

“要是我一拒绝,柯尔培尔就会找到这笔钱。从哪儿找到?我一点也不知道,但他会找到的,到那个时候,我就完了!”

“那毫无疑问。那么您答应几天内拿出这四百万来?”

“三天之内。国王显得非常急。”

“三天之内!”

“啊!我的朋友,”富凯又说道,“当我想到刚才我穿过街上时,有些人在叫着:‘瞧!走过去的就是有钱的富凯先生!’的确,亲爱的德·埃尔布莱,这是要让人掉脑袋的啊!”

“噢!不,大人,不要讲了!这件事还谈不上掉脑袋。”阿拉密斯一面向他刚才写的信上洒一些干燥粉,一面冷冷地说。

“那么,请您告诉我一个补救办法,一个对这个无法补救的不幸的补救办法!”

“办法只有一个:‘照付’。”

“即使我有这笔钱的话也只不过是刚够数。几乎一切办法都用尽了:美丽岛的钱已经支付了,年金已经支付了;自从重新寻找包税人以来,现钱就少了。就算这一次支付了,下一次怎么支付?因为,您得相信,我们是不会有尽头的!国王们尝到钱的甜头,就象老虎尝到了肉的滋味,他们狼吞虎咽!总有一天我不得不说:‘不行了,陛下!’那好,这一天我就完蛋了!”

阿拉密斯微微地耸了耸肩膀。

“一个人在您的位置上,大人,”他说“只有当他自己想完蛋时才会完蛋。”

“一个人,不管他在什么位置上,是不能和国王斗的。”

“哼!在我年轻时,我就和红衣主教黎塞留狠狠地斗过,他是法国国王,此外,又是红衣主教!”

“我可有武装、军队、财富?我甚至连美丽岛都没有了!”

“好了!需要是创造之母。您认为什么时候一切都完了……”

“怎么?”

“有时会有些意料不到的事情,它能挽救一切。”

“谁会碰到这些了不起的事情呢?”

“您。”

“我?我可没有本领创造。”

“那么,我来。”

“好吧,那么您就马上动手吧!”

“哦!我们有的是时间。”

“您的冷静要送掉我的命,德·埃尔布莱,”财政总监用手帕擦着额头说。

“您难道不记得有一天我跟您讲过的话?”

“您跟我讲了什么?”

“假如您有一点勇气,您就不要忧虑。您有没有勇气?”

“我相信我是有的。”

“所以您就不要忧虑。”

“那么,一言为定,到最后关头,您要来帮助我的是吗?德·埃尔布莱?”

“这不过是把我欠您的还您,大人。”

“解决您这样人的需要是管财政的人的本分,德·埃尔布莱。”

“如果乐于助人是管财政的人的本分,慈悲就是神职人员的天职,不过,这次还是这样,去干吧,大人。您还没有山穷水尽呢,到最后一刻我们再看吧。”

“那么,我们过些时候再看。”

“好吧,现在,请准许我向您说,从个人来说,我很遗憾,您手头这么拮据。”

“为什么这样说?”

“因为我正要向您要钱,就是这样!”

“为您自己?”

“为我,也就是为我自己的人;为我自己的人,也就是为我们自己的人。”

“多少数目?”

“啊!请放心,数目不小,这是真的,不过并不过分。”

“说出数目来!”

“哦!五万利弗尔。”

“小意思!”

“真的?”

“当然,五万利弗尔总是有的。啊!为什么这个人们称之为柯尔培尔先生的坏蛋不象您一样容易满足?如果这样,我就可以不象我现在这样担惊受怕了。您这笔钱什么时候要?”

“明天早晨。”

“好,而……”

“哦!对了,您是不是要我说明用途?”

“不,骑士,不,我不需要说明。”

“不,我告诉您,明天是六月一号吧?”

“怎么?”

“我们的一笔债务到期了。”

“这么说,我们有债务?”

“当然罗,我们明天将付清我们欠的最后的三分之一。”

“什么三分之一?”

“贝兹莫的十五万利弗尔。”

“贝兹莫!这个家伙是谁?”

“巴士底狱的典狱长。”

“噢!对,这是真的。您叫我为这个人付出十五万法郎?”

“哪有这回事!”

“那又为了什么原因呢?”

“由于他买下的职位,或者不如说是我们向卢维埃尔和特朗勃雷买下的。”

“这些事在我头脑里已经很模糊啦。”

“这我可以想象得到,您的事情是这么多!不过,我不相信您有比这更重要的事。”

“那么,请告诉我由于什么理由,我们买下这个职位来的?”

“为了对他有好处。”

“噢!”

“首先是对他。”

“其次呢?”

“其次是对我们。”

“什么?对我们?您在开玩笑。”

“大人,认识一个巴士底狱的典狱长有时是非常有用的。”

“对不起,我不懂您的话,德·埃尔布莱先生。”

“大人,我们有我们的诗人,我们的工程师,我们的建筑师,我们的音乐家,我们的出版家,我们的画家,我们必须有我们巴士底狱的典狱长。”

“噢!您认为是这样?”

“大人,我们别抱幻想,我们随时有到巴士底狱去的危险,亲爱的富凯先生,”这位高级神职人员露出苍白的嘴唇里面的牙齿说,这仍然是一口漂亮的牙齿,三十年前它曾经得到过玛丽·米雄①的热爱。

“您相信为了这个花十五万利弗尔不太过分,德·埃尔布莱?我敢对您肯定地说,您通常花钱是精打细算的。”

①玛丽·米雄:见上册第606页注。

“总有一天您会认识到您的错误。”

“我亲爱的德·埃尔布莱,等到进巴士底狱的一天,人们是不能受到已经过去的事情保护的。”

“恰恰相反,签了字的债券是完全符合手续的。而且,请相信我这个善良的贝兹莫并不是个过河拆桥的人。我相信他因为这笔钱会永远感谢我的,更何况象我向您讲的那样,大人,我还保留着凭证。”

“真是怪事!为了将来得到照顾而放高利贷!”

“大人,大人,您不要参与这件事。假如有高利贷,是我一个人干的。我们两人分享利益,就是这样。”

“有什么阴谋吧?德·埃尔布莱……”

“我不说没有。”

“那么贝兹莫是同谋?”

“为什么不是呢?有比他更坏的呢。这样我明天可以指望这五千皮斯托尔了吧?”

“要不要今晚就给您?”

“这就更好了,因为我一清早就要上路。这个可怜的贝兹莫,他不知道我这儿的情况,他肯定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了。”

“过一个钟点您就会拿到这笔钱。啊,德·埃尔布莱,您十五万法郎的利息永远也付不清我的四百万,”说着富凯站起身来。

“为什么不能呢,大人?”

“晚安!我在睡觉前跟我的手下人还有些事情要办。”

“晚安,大人!”

“德·埃尔布莱,您对我祝愿的事是不可能办到的。”

“今晚我将拿到我要的五万利弗尔?”

“是的。”

“那好,放心睡觉吧,这是我跟您讲的。晚安,大人!”

尽管有这样口气的保证,富凯走出来时还是摇一摇头,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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