馆长和年轻人脸上惊慌的表情立时化解。

“咻!”罗威说,“巡官,别吓死人。我刚才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这不过是昨天的一点儿意外。”

佩辛斯和巡官很快交换发亮的眼色。

巡官说:“意外吗?好。博士,很高兴我决定沾染一下你的文化。罗威,你说‘意外’是什么意思呢?”

馆长微笑说:“喔,我向你保证的就是如此而已,根本没有什么意思。其实这该由罗威先生来说。昨天下午,他在阅览室工作,必须到这里来查阅萨森的书。是他发现这个柜子的玻璃破了。”

罗威解释说:“昨天工人才做完这间的工作,我相信是有人忘记了工具或什么东西,回来拿时不小心碰破玻璃。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罗威先生,你昨天到底什么时候发现的?”佩辛斯语气缓慢,这次她的眼光不再亲切。

“喔,我想应该是五点半。”

“乔特博士,你说那些印第安纳来的客人几点钟离开的呢?”她此时笑容已经几乎完全消失了。

乔特博士好像恼火起来:“喔,我向你保证根本没事!萨姆小姐,我相信那些老师五点钟时离开的。”

“罗威先生,玻璃是五点半破的?”

年轻人瞪着她:“福尔摩斯小姐!我真的不知道。你是女侦探吗?”

“小子,少在那边耍嘴皮子。”巡官走过来,可是他说这话时没有火气,而且好像又恢复了幽默感,“怎么会?你一定听到玻璃破掉的声音吧!”

罗威悲伤地摇摇头:“可是巡官,我没听到。你看,从萨森室通往阅览室的门是关着的,我通常又非常专心地做事,即使炸弹在我椅子下爆炸,我都不会眨一下眼睛。所以出现意外时的时间,可能是昨天下午的任何时候。”

巡官啧了一声,走到破掉玻璃的柜子跟前往里窥探:“什么东西被偷了吗?”

乔特博士热心地笑着说:“得了吧,巡官,我们又不是小孩。我们当然都会猜想,可能有人溜进来——你看,那边还有一扇门通向主要的走廊,要进来这个房间很容易——偷走柜子里三卷珍贵的书。可是你看它们都还在呀!”

萨姆父女看着打破的柜子里面。底部垫着非常柔软的黑天鹅绒;三个长方形的凹精巧妙地嵌在天鹅绒上,每一个凹槽都放着一本书,很大很厚,书皮是渍迹斑斑、褪了颜色的小牛皮。左边的书是金棕色的封皮,右边是褪色的猩红色,中间的是蓝色。

“今天下午有个工人会来换玻璃。”馆长继续说,“现在——”

“且慢行事,博士先生。”萨姆忽然说,“你说工人昨天早上整理完这个房间。下午时,你们难道没有警卫在这里值勤吗?我以为这些博物馆对警卫随时值勤的要求严格得要命。”

“才不呢,巡官。博物馆整修期间,我不需要平常那么多的人手,唐纳修和门房柏棋已经绰绰有余。那些印第安纳老师是我们关闭后第一批被允许参观的外人。可是我们不认为需要——”

巡官扯起嗓门:“我想我可以告诉你事情的经过,其实不像你想的那么天真。”

佩辛斯的眼睛亮了起来。高登·罗威一副不解的模样。

“你是什么意思?”乔特博士立刻反问。

“我是说——”巡官直率地说,“你的猜测,博士先生。唐纳修看见戴蓝帽的先生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结果跟着他去了。他为什么跟踪蓝帽子呢?因为我敢说,蓝帽子打烂了柜子,唐纳修看见了!”

馆长反对说:“那么为什么没有东西遗失呢?”

“也许唐纳修在他拿走其中一本书前就把他吓走了。你说它们很值钱;故事很简单——意图行窃!”

佩辛斯沉思地吮吸着丰满的下唇,盯着打破的柜子。

罗威喃喃说:“那为什么唐纳修没有叫喊捉贼呢?巡官。如果唐纳修在追赶这个戴蓝帽的人,为什么没有人看见他奔跑出去呢?”

“还有最重要的是——”佩辛斯的声音很低沉,“唐纳修在哪里呢?他为什么还没有回来?”

“我不知道。”巡官粗暴地回嘴,“可是我告诉你事情就是如此。”

“我害怕的是——”佩辛斯的语气很奇怪,“恐怕发生了相当可怕的事。爸,如果事情不是发生在蓝帽子身上,就是发生在可怜的老唐纳修身上!”

大伙儿一片沉默。巡官开始在石铺地板上踱方步。

佩辛斯叹了口气,又弯腰去检查柜子。玻璃柜内的每本书后面都放了一张折叠的卡片。前面印着:印刷者威廉·贾格绝版珍藏之作佩辛斯问:“伊丽莎白时代的?”

乔特博士心不在焉地点头:“是的。萨姆小姐,这些是有趣的收藏。贾格是伦敦著名的印刷兼出版商,他出版印刷了第一部莎士比亚全集。这些东西都是来自山缪·萨森的收藏——天知道他是怎么从伦敦买来的!他是个出名的小气鬼。”

“我不会这么说。”罗威浅棕色的眼睛闪起一点儿亮光。

乔特博士匆匆说道:“喔,纯粹就藏书家的角度而言。”

“好了。”巡官不耐烦地说,“我要查查看。”

可是没有什么好查的,真的没什么好查的。在乔特博士的协助下,萨姆巡官发动所有不列颠博物馆内的工人——装饰师父、油漆匠、水泥匠、木匠——换个儿地询问他们前一天的事件。他们没有一个人记得看见一个戴蓝帽的人进人或离开萨森室,也没有人记得失踪的唐纳修确切的活动。

原来徘徊在萨森室被年轻的罗威先生缠着说话的佩辛斯,此刻匆匆走入阅览室。巡官在正徒劳无功地质问工人,一旁的佩辛斯则脸上散发光芒。

“爸爸!我想有件事……你不介意我不跟你回办公室吧?”

这话一出,强烈唤醒巡官的父权,他摆出一副严峻的模样:“你要去哪里?”

“吃午饭。”佩辛斯愉快地说,偷偷地瞄一眼皮包里的镜子。

巡官说:“哈!吃午饭,嘿?”他看起来有些伤心。

乔特博士咧嘴笑笑:“我猜是和年轻的罗威吧!对这么严肃的文学主题,那年轻人真是不轻浮不正经的。啊,他来了。”他说话时,罗威拿着帽子和手杖走来。

博士问:“罗威,今天下午回来吗?”

“如果我可以离得开的话。”年轻人咧着嘴笑,“莎士比亚已经等了三百多年,所以我想他可以多等一会儿。巡官,你不介意吧?”

“介意?介意?”巡官怒声说,“我凭什么要介意?”他狠狠在佩辛斯的额头上吻了一下。

年轻的一对较快地走出房间,谈话谈得很投机,好像话题是从远古时代开始的,可能会持续到永恒,把沉默留在此处。

“唉——”巡官叹口气,“我看我也该走了。就拜托你睁大眼睛吧!如果你听说任何唐纳修的事或他找到你的这类消息,打个电话给我。”他给馆长一张名片,软弱地握握手,跌跌撞撞地走出阅览室。

乔特博士深沉地看着他宽大的背影,用名片轻敲着唇,轻轻地吹着口哨,走回萨森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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