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威王闻知,率群臣出接入朝,曰:“寡人目不识珍,故使贤臣窘辱于外,皆孤之罪也!”孙膑顿首逊谢。齐王又问曰:“寡人不度德力,驱兵与魏战于桂陵,损兵折将,田忌奔赵不返,孤实悔之无及,愿先生一言指教,以消前仇,是孤之幸也!”孙膑对曰:“庞涓暴戾矜功,魏莹贪得无厌,大王欲洗国耻,则结连韩、赵,迎归田忌,蓄兵练将,待魏有隙,驱兵东出,则大梁破竹而下矣!”齐王大悦!拜孙操为上大夫,孙膑为中军谋土,袁达、独孤陈为左右校尉,重赏淳于髡,遣使往迎田忌。

却说庞涓引败兵归魏,便奏魏王,言:“孙膑归齐,终为魏患.许臣发兵攻齐,生擒孙膑!”魏王不从,曰:“齐始割地求和而欲征之,是失信于邻国也!不如息兵讲武,待其有隙,然后发兵,庶几出师有名。”庞涓归府,怏怏不乐。徐甲曰:“吾闻将军曾得鬼谷阴魅之术,何不行之,以绝祸根。”庞涓然之,即在后国,布一迷魂局,缚一草人新去双足,安于局中,又书孙膑年庚,置于草人腹内,燃七盏明灯于脚下,侵晨庞涓行符祝咒,射中草人一箭,灭却一盏灯光,过七日又射一箭,复灭二盏灯光。徐甲在旁,起而清曰:“此名何术?”涓曰:“此巫蛊灭蛮之术,草人者敌人之身也。七灯者,按敌人之星也,人凭七孔而生,灾困七星而灭,每至七日射一箭,伤其七孔也。七日灭一灯者,埋其七星也。殆至七七四十九日,敌人七星俱灭,七空皆伤,纵不至死,亦为废疾之徒。”徐甲曰:“将军有此奇术,何愁孙膑不死?”一面行演巫术,一面差人往齐打探孙膑之生死。

却说孙膑自承封职以来,立朝未及一旬,即染疾不起,父母诸将俱备惊惶,及至七日,忽左耳残伤,聋而失声,百计求治无效。又七日右耳亦如是。孙膑曰:“吾被庞涓所魅矣!”

父母曰:“然则若何?”膑曰:“昔者鬼谷,曾以此术援我。我厌其为巫蛊之事,辞而未传,然此书现在笥中,待捡其书,看何术可救。”于是,命仆捡得其书而阅之。孙膑大惊曰:“危矣哉!更延数旬,则吾为泉下鬼也!”遂召袁达吩咐,在读书轩下,布一破巫局,缚一草人,置年庚于腹内,燃七盏明灯于脚下。亲自演法作咒,安置草人左耳,增一盏灯,过七日又安草人右耳,复增一盏灯。将满四十九日,孙膑病痊如故,全家欢喜。孙膑曰:“彼既巫蛊以陷我,必遣缉探者来访吾之生死,吾若一出,探者必报,庞涓必生它毒以害。”父母曰:“然则若何?”孙膑曰:“先具表以安齐王之心,然后举家发哀,诈称吾死,以绝此贼图后之心。”

父母从之,即具安表以奏齐王,举家号哭,城内谣嚷孙膑病死,庞涓缉探在齐,忙归告涓曰:“孙膑果死!”庞涓大喜曰:“孙膑既死,吾复何忧?”遂遣缉探之土,暗访列国动静,欲举征伐。时,齐威王遣邹行往赵迎田忌,赵肃侯欲留田忌。

大夫成午曰:“当今魏用庞涓,恐吓齐、楚、韩、赵累年致贡,甚为不忿。今孙膑归齐,正是伐魏之时,合宜送还公子与其备用,若是齐能灭魏,是亦韩赵之幸也!”肃侯大悦!即使壮士护送田忌归齐,复遣成午往韩结子约,同时伐魏。

成午到韩。韩昭侯召问其故?成午曰:“寡君以韩、赵、魏为三国,今魏用庞涓而恐吓韩、赵进贡,甚为失义。近闻齐王欲伐强魏,故今小臣会兵助敌,以释前恨!”昭侯勃然曰:“吾忿贡魏久矣!争奈兵微将寡,难以轻举,齐、赵有意攻魏,孤何不从?”成午拜谢回赵。昭侯遂绝本年之贡,以韩敏为主帅,开幕府招兵,准备会齐攻魏。魏之缉探者归报庞涓。

庞涓次日,即具表奏魏王曰:“臣闻忧在内者缓图,忧在外者急攻。今访得韩、赵连兵,欲助齐攻魏,不可缓图!”魏王曰:“韩赵致贡于我,今又加兵,何以示信于诸侯。”涓曰:“臣闻先发者能制人,后发者受人制。目今,韩、赵连兵,送忌归齐,此谋魏之机也!岂可待其大兵压境,然后兴师?”

魏王曰:“三国连兵后,卿将出计以何者为先?”庞涓曰:“兵法云,欲得强先攻弱,韩之兵势不及齐赵,况其今岁未贡,不如乘此为名,先伐北韩,则齐赵必救,我即分道冲击,则一举而三国可破矣!”魏王与兵一十五万,复召太子申监军,同议伐韩。

庞涓领旨出朝,次日升帐,召将即申号令,以巴宁、厖葱为先锋,徐甲、厖英为左右翼,郑安平为总督,即日大兵出三山,屯虎头山。韩侯闻知大惧!田右曰:“急召韩敏率兵出守青龙山。一面差人求救于齐、赵。”韩侯然之。令张车为先锋挑战,厖葱以本部兵连打韩寨。张车出战,杀至二十余合,不分胜负,两下收军。韩敏在高阜处,望见魏兵威势甚锐,号令将卒,每十卒共结二栅,从青龙山下三里扎一小寨,五里扎一大寨,俱调弓弩手,只许坚拒,不许出敌,候齐、楚救兵至,然后撤寨交锋。众军依令而行,沿路树大小寨栅三十余所。

魏兵不敢进前。厖葱令步军束干柴,马军带火箭,昼则鸣金呐喊,若攻寨之势,疲其军力,费其箭矢,殆至三更,然后密以火攻,将率奉令而行,果然一夜攻下五寨。韩兵恐惧!张车选劲弩手五百人,列于两山,夹住前寨,戒令勿得妄动,魏兵复以前术攻之,被韩兵箭伤死者,不计其数,相持数旬,不得进前。

却说使者往齐来救,威王问邹忌曰:“孤欲发兵救韩,以田忌为将可乎?”邹忌曰:“田忌败兵于桂陵,抱盔弃甲,魏人鄙之,若以其为将救韩,何异驱羊入豺群乎?”齐王默然不语。孙膑力请拜田忌为将,齐王以邹忌之言告知。孙膑曰:“是不知用兵之术也!庞涓乃田忌仇人,使其为将,激其勇怒,此正用将之道!奚为不可?”齐王犹豫不决。公孙闬密告邹忌曰:“太师必欲将田忌,何不同保其为将救韩伐魏!胜则太师之功,败则因忌之罪!”邹忌次日转保田忌为将,齐王即封田忌为中军参谋,诏与孙膑督兵救韩。

孙膑承旨,次日升帐,田忌问孙膑曰:“先生救韩,兵从何出?”孙膑曰:“直去大梁!”田忌曰:“兵本救韩,何攻大梁?”孙膑曰:“兵法有云,救远必击近,且庞涓闻吾已死,大兵悉出攻韩,必不防备守国,我抵大梁,出其不意,魏人丧气落胆,则擒庞涓必矣!”田忌曰:“韩国受围日久,倘被魏破,咎不在齐乎?”孙膑曰:“韩地峻险,弓管劲强,况有申不害谋事,吾料庞涓不能深入其地,决无陷城之理!”田忌连点其头曰:“先生高见,鬼神莫测矣!”即以袁达为先锋,田胜、田忌为左右队,大发精兵二十万,即日出城,望魏而进。

时,庞涓以孙膑已死,不慎东方关隘,故齐兵长驱直抵大梁。魏王闻齐兵将至大惧!急令中军都护刘狸与公子理率兵出守东平关,兵至南郊坛,遇齐兵杀至。刘狸列阵迎敌,袁达抡斧便战,不上五合,田胜双马夹攻,魏兵披靡,败走入城。齐兵奄至,魏之军民谣嚷,孙膑在齐为军师。魏王不信,率群臣登城远望,齐兵尽打田忌旗号。魏王谓群下曰:“孙膑不在,田忌无能为也!”遂差星马催庞涓救城。时,庞涓日攻韩寨,百计不下,忽得魏王之书,顾谓太子申曰:“田忌有勇无谋,韩城破在目下,汝可速归急救大梁,我收韩即班师归助。”

太子申欣然许诺,分巴宁、厖葱之兵杀回大梁。过外皇城,城外一起百姓拥太子马头告曰:“殿下驱兵东敌,臣等有百战百胜之法,愿与献上。”太子曰:“父老有何奇策?愿闻其诈。

”父老曰:“殿下实为东宫,富有魏国,今舍富贵而欲邀功于锋敌之下,胜则富贵无及,败则万世无魏,此是臣等百战百胜之术,愿殿下熟思之。”太子申在马上俯思良久,曰:“吾亦知东宫不可出敌,争奈齐兵围城,君父危迫,岂可不救!”言未讫,哨马报齐兵攻城甚急,太子速宜救驾。太子即驱兵至城下扎寨。

时,孙膑令诸将田忌旗号尽改孙膑旗号,令田忌、田胜挑战,自乘小车与袁达在门旗下观敌。次日,魏兵擂鼓摇旗,太子亲自杀出,见田忌当先,其旗又是孙膑之号,逡巡不敢近前。

巴宁曰:“孙膑已死,此是田忌挟诈其名,以威吾众,殿下不必狐疑,速直杀进。”太子拍马直冲其阵,田忌、田胜摧马挑战,巴宁亦横枪杀出。四马战酣,只见齐阵门旗开处,推出一轮逍遥车,孙膑纶巾羽扇,在呼:“太子别来无恙乎?”太子视之,乃孙膑也!披靡大败,巴宁忙止曰:“此田忌诈扮孙膑,殿下何畏其如虎也?”指挥转太子杀向车前,袁达、独孤陈左右杀出,太子措手不及,被袁达活捉而归。厖葱、巴宁奋力抢救,田胜、田忌四面杀进,二将各自奔归本寨。齐兵攻打不息,厖葱谓巴宁曰:“齐有孙膑,我等非其对手,切宜坚固营垒,我投韩国,请元帅抽兵与交胜负。”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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