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腿也能算一项吗?”贵才急着问。

“跑腿很要紧呢!在我们的乡里,如果没有跑腿的,那有起事情来,大家怎么知道呢?”

“这个差使我来干。”李木匠听见刘二麻子说着这话,很轻视地向他瞅了几眼。

“跑腿我是顶在行的。”黄头发的顽皮青年这样笑着说。可是没有一个人睬他。

“我看这样分得很好,”后来李杰立起身来说道,“会长,秘书,账房,跑腿……到将来事情多了的时候再说。比方还要加上妇女部……”

“什么妇女部?”沉默到现在的吴长兴,忽然发问了这末一句,大家都惊异地向他望着。

“妇女部是管理妇女事情的。”李杰说。

“农会也要管到妇女的事情吗?”有两个声音同时这样惊异地问。

“这真是三叉口的地保管得宽呢。”李木匠轻轻地带着讥讽的口吻说了这末一句。李杰明明听见了李木匠的话,知道他因为不满意李敬斋,李杰的父亲,而遂连李杰也不高兴了。但是李杰不和李木匠计较,又继续说下去道:

“是的,农会也要管到妇人的事情。不过暂且妇女部不要,等到将来再说。我看,现在大家要慎重商量一下,举出谁个来做会长妥当些。”

一时的默然。李杰见着大家不做声,遂又说道:

“我提议我们举张进德来干,你们赞成吗?”

正在立着不动,好象在思想着什么也似的张进德,听见李杰的这个提议,起初不明白是什么一回事,后来忽然将头摇了几下,摆手说道:

“不,这是不可以的。我怎么能当会长呢?我连字都认不得一把,你们看怎么行?我看这会长,除开李同志干,没有第二个人,你们说对吗?”

众人齐声附和着说道:

“对!赞成!”

这时惟有李木匠默不一语,如很失望也似的,低下头来。李杰注意到李木匠的这种神情,不禁暗想道,“他为什么老是这样地不快活我呢?我并不是李敬斋呵!……”李杰一面这样想着,一面向大家坚决地说道:

“不,这个是绝对不可以的。当会长并不要什么识字不识字,最要紧的是明白,会干事。试问你们哪一个不佩服张同志呢?这会长是一定要他干的。至于秘书,那我看,倒要我来干了,因为这要写字,不识字的人是干不了的。顶好张同志当会长,我当秘书,这样做起事来便当得多。”

张进德欲再说什么话,李杰将他止住了。会场听了李杰这一番话之后,虽然没有一个做声,可是在他们的表情上,已都承认李杰的意见是对的了。

“那吗还有账房和跑腿谁个干呢?”贵才又急着问。

“当账房的也要认得字,”刘二麻子红着脸说道,“我看也要李……李大少爷来干。还有跑腿……我来干好不好?这反正不要什么学问,只要两条腿跑得快就得了。”他说完话,向李木匠望着,生怕李木匠说出反对的话来。

“这样也好罢,”张进德说道,“就是这样决定罢了。我本来没有当会长的力量,不过大家既然要我干,那我也只好干起来。明天关帝庙的大会,大家要多多地带些人来,我们的农会也就在明天宣布成立……”

“会所放在什么地方呢?”贵才又起来问。

“就放在关帝庙好吗?”张进德问。

“恐怕老和尚不答应。”直到现在不被人理睬的癞痢头忽然说了这末一句。他的朋友,那个黄头发的顽皮青年,人家称为小抖乱的,吐了一口痰沫,表示出轻视的态度,说道:

“呸!管他妈的愿意不愿意!现在是革命的时候了,弄得不好,我们发起火来,叫他那光葫芦滚回老家去。”

大家不禁同声笑起来了。

后来大家胡乱地说了一些话便散了会。刘二麻子得到了跑腿的差使,如同做了大官也似的,一路的山歌唱回家去。李木匠虽然抛弃不了怀疑李杰的心思,可是也很满意地和张进德辞了别。黄发青年和他的朋友癞痢头相互地挽扶着肩背,在归家的途中商议着,如何收拾关帝庙的老和尚……惟有吴长兴始终没有明白一个问题,继续地在暗自思忖着:“为什么农会要管到女人的事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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