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的红绸迎风飘,

年轻的英雄们上马走了。

——贺敬之

1

黎明,城门开开了。

从南门出来一长串大车,里面有一辆用两匹大骡子拉的胶皮毂辘车,车上绑满了一捆捆新的扫帚、簸箕、麻口袋、布口袋等货物。赶车的络腮胡子老乡愉快地呼吸着新鲜空气,轻轻地扬着鞭子;车栏杆上向里坐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包着蓝色的头巾,两只晶亮的眼珠看着前面,有时不满意地看看那个枕着两手,靠着货物,懒洋洋地半躺半坐在车尾上的青年。

经过渐渐热闹起来的南关大街,前前后后新修的大岗楼、小碉堡里的驻兵,对这些大车并没有过问。车队来到田野的大路上,走了一阵,到一个十字路口,那络腮胡子老乡轻轻一拉缰绳,凌空响了一下鞭子,他那辆大车就折向东走了。

“再见啊,乡亲们!”老乡还回过头去,用充满快意的洪亮声音向人们告别。

“再见啦,快活的大胡子!”人们愉快地回答。

呵,多美的早晨呀!苹果绿色的天空,是多么高、多么辽阔;在遥远的地平线上,扇面形地放射着金亮的光芒,光线被几道变幻着的红云所隔断;另有一大块金亮的火红的云彩,竟像一只大鹏的翅膀,真是奇大无比,直扑到天心。大地醒来了,那一块块褐色的新翻的沃土,那一望无际的嫩绿的麦苗,一齐闪耀着朝露生气蓬勃的、美丽而喜悦的光辉。早起的农民们,耕高粱的、锄麦地的,穿着白色或蓝色的衣衫,在近处或远处忙碌着。

“小龙,你过来!”大胡子轻声唤道。

坐在车尾上的小龙,带着不大愿意但又不敢不服从的表情,从车上跳下,跑到前面,一跃坐到大胡子的身边。为了保持车子的平衡,那小珠儿姑娘自动地爬到车尾上去。她轻轻爬过货物,因为货物下面,有几箱贵重的医疗器械和药品。在车尾坐定以后,她上身转过来爬在货物上,关心地看着前面这两个人。

昨夜,当老蔡知道小龙在城里后,怕他闯出什么祸来,就吩咐红叶的姨父赶快去找。谁知找来找去,却发现小龙竟是一个人游手好闲地在热闹的戏园子门前,抬头欣赏那几十盏五彩电灯泡所围绕的一幅京剧广告画。当夜,红叶的姨父把他安顿在自己所开的客店里。但黑老蔡连夜在两三个地方检查工作,也没顾得和小龙谈话,直到现在,他才有机会问道:

“小龙,你说说,你干吗要进城?”

“我……”在黑老蔡面前,小龙不敢说谎话,“我想找大水哥,在城里给我安排个工作。”

“为什么乡下不好呢?”

“不是乡下不好,你知道,是人家不要我哇!”说起来,小龙还有些恨恨。

“‘人家’,是谁呀?”老蔡眯眯眼,瞅了他一下。

“哼!”

“你的工作不是没有撤销吗?”

“反正……人家用不着我!”

“谁说用不着你?”小珠再也忍不住,气呼呼地反驳道,“你装病,我们光动员你就动员了多少次?”

小龙回过头来,白了她一眼,说:

“我们不必看形式!”

“小龙!”黑老蔡严正地瞅着他,虽然还是压低着嗓音,“你不用转弯抹角,倒不如干脆直说,你不满意杨英他们,你不满意党!你不必忙着分辩,你听我说完。从区委到分区党委,我们的态度是完全一致的。我索性告诉你吧,就是在开除你党籍的时候,一时糊涂还想保留你党籍的同志,后来看见你的行为,也早已向党申述,重新表示了态度。现在,对你的思想本质,谁都看得一清二楚了。你自己想想吧,你的行为说明了什么?你不是脱离了革命,在寻找个人的出路吗?”

“寻找革命的出路!”

“哈,说得好!”小珠儿冷笑道。

“哦,原来,革命是闹着玩儿吗?”老蔡稀奇地说,“今天高兴,我就来,明天不高兴,我就走;这儿合意,我就留,那儿不合意,我就去吗?可全中国的党,以及党所领导的任何革命组织,不论在思想上,在组织上,在行动上,都是统一的呀。这儿不合意,又哪儿能合你的意呢?难道你的思想不改变,换个地方就能解决问题吗?”

小龙答不上来,只生气地别转了脸。李小珠看见,老蔡那侧影——被日出的奇异光辉所照亮的脸孔,蓬乱的胡须像透明的金丝,闪烁的眼睛像晶莹的宝石一样,带着虽然严正、却又爱怜的神气瞅着小龙,慨叹道:

“唉唉,小龙啊,小龙啊,你好糊涂呀!现在你脑子里除了个人,真还有革命,还有党吗?党开除你,对你也实在是个考验呵。你要真正是一个有志气的革命者,那么即使错了,就改正嘛。为党为革命,头可断,血可流,错误的思想就不可以抛弃吗?跟自己的错误作斗争,还是勇敢些吧!像你这样一脑袋的脓根子不挤掉,就算现在混过去了,日后也进不了社会主义呀!”

老蔡感慨地扬着鞭子,又低声地说道:

“党对每一个党员,以至每一个群众,都像十个指头——个个疼呵!你要真正做过党的领导工作,你就体会得深了。要不,人们怎把党比作母亲呢?老百姓说:‘瓜儿不离秧,孩儿不离娘,老百姓离不了共产党。’是呀,党是我们的恩人,没有党,老百姓能得解放吗?没有党,现在的我们,会是怎样的情况?就说你吧,小龙,当初在国民党的压迫下,当了个小兵,要不解放的话,你除了受人家的践踏,又能得到什么?而现在,你们年轻的一代,只要好好听党的话,党是把你们当作宝贝,当作自己的接班人,当作未来新中国的主人翁的,在苦心教育、培养你们。难道你就忘了自己的根本,丧失了对党的血肉相连的感情吗?”

于是,老蔡不再言语了,三个人都沉在深深的思索里。终于,泪珠闪亮在小龙的睫毛上了。

前面十字路边,一个小小的席棚跟前,有两个武装的青年农民在放哨,高兴地望着黑老蔡,叫道:

“黑老蔡回来了!”

“快来吧,老蔡,有人在等你哪!”

从席棚里钻出来一个挎盒子枪的便衣同志,跟老蔡他们打招呼。黑老蔡的警卫员小赵,也笑嘻嘻地跟在后面。

老蔡停了车,跳下地去。那位同志拉他到一边,小声地报告说,蒋匪九十四军七个团兵力,进攻胜芳镇,程书记叫老蔡赶快回去。黑老蔡脸上露出欣喜的神气,仿佛说:“哈,又来送死啦!”马上就叫小赵负责送东西到“茫茫口”,与同志们会合,一齐过河到分区党委指定的地点去,自己和那同志则先走一步。

临走,老蔡脱下那鼓鼓囊囊的破棉袄裤,笑着往大车上一扔,身上只穿一套黑色的紧身衣,就仿佛旧小说里的侠客一样,一支小手枪和一支驳壳枪则依然插在腰间。他接过了小赵推给他的自行车,就跟大伙儿挥手告别,还吩咐那位同志骑车先走,自己却叫小龙走过来,陪着他。他一面推车走,一面低声说:

“小龙啊,好坏两条路,这回可瞧你走哪条啦。要知道,一个人的党性不强,眼睛就不亮;眼睛不亮,就到处上当。你小心吧!千万不要太相信自己,听党的话,不会错。你想,个人的本事再大,脱离了组织能干什么呢?即使你浑身是铁,才能打出几根钉子来呀?只要你跟党走,有组织、有领导地干,钢就用在刀刃上啦。你看,小水比你参加革命早得多,可现在他就在城里当小兵,一样能起到相当大的作用。党需要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这样,决不会错。要知道:人在世上炼,刀在石上磨;千锤成利器,百炼变纯钢啊。不要怕锻炼!锻炼得棒棒的,将来还是个党员,好不好?小龙,努力吧,我在等你的好消息呀!”

他伸出手来,紧紧握住了小龙的手,站着看了他几秒钟,才推车奔跑几步,纵身一跳骑到车上,还回过头来,笑眯眯地对小龙扬一扬手。车一侧歪,他急忙扶正,就箭似的射去,不一会儿,就追过前边的那位同志,没入金红的霞光里了。

2

小龙和李小珠,抄小路往东北走。小珠儿也不跟他说话,仿佛有什么急事似的只是匆匆地往前赶,小龙在后面紧紧地跟着。大约急行了只二十分钟,刚拐弯向东,就望见了龙虎岗的村西口。

在灿烂的东天斜射过来的耀眼的金色阳光下,那从前威武显赫的宋家大院——现在挂了红旗的区委会和区政府的大门前,聚集着许多穿新衣的老乡。他们三五成群,说说笑笑,男男女女、老老小小都有。大门对面的影壁两旁,那十几个青石桩上,都拴了戴彩球、备新鞍的骡马。连影壁南面,那广阔稀疏的杨树林里,在斜射进的宽宽窄窄金亮光柱下,也有一小群一小群穿新衣的老乡,和分散拴在树干上的带彩饰的骡马——那些从前属于地主富农,现在属于劳苦农民的骠勇牲口。而不论在村口或林间,那些被欢送的参军青年,一个个茁壮的十八九岁小伙子,更是引人注目:他们头上都包着崭新的毛巾,身上都挎着彩色的绸带,胸前都别着鲜艳的大红花,每个人的脸上都红喷喷、笑嘻嘻,像许多等待举行婚礼的新郎一样。

这一美丽的、动人的场面,很自然地使小龙深深思索起来。动员参军的运动刚开始的时候,为了参军的人数问题,他知道,在区、村干部之间是引起了多么严重的分歧呵!当时,有一部分干部,认为上级既然不限定本区的名额,那当然是对新区和边缘区的一种必要的照顾,因此本区动员参军的人数,有那么七八个也就行了,免得影响和削弱了本地区自己的武装保卫力量。而以杨英为首的一部分干部,却认为不能因上级照顾,就放松了对解放战争的大力支援;而且土改以后,群众的觉悟更为提高,支援战争的积极性必然跟着高涨,党和政府的任务就在于使群众的潜在力量得以充分发挥;况且——

“同志们!”杨英热情地说,“要没有全国解放战争的彻底胜利,能有我们这小小地区的彻底胜利吗?就像下棋一样,全国是一盘棋啊!我们的毛泽东、朱德挂了帅,自然还要有千军万马供他们调遣,才能够取得全局的胜利。所以,为全国,不就是为本区吗!我们的眼睛可千万不要只看自己的鼻尖呀!根据我和各村支部书记的具体研究,光这城东北区,可以参军的青年人数,比有些同志说的就至少还可以翻十番!而且,我们要保证:不但不减少,还要扩充和加强区、村的武装力量,至少比现有的翻一番!此外,我们建议:我们要继承祖先的光荣传统:让每个参军的小伙子,都带一匹强壮的马去!大家同意不同意?”

王小龙记得,那时候,当全区党政干部联席会上的最后决议,传到宋卯、狄廉臣、毛四儿、二混子这批人的耳朵里以后,他们是怎样深怀恶意地冷笑和讥讽呵——

“杨英是为了邀功,不要老百姓的命了!”

“参军还赔马,真不惜老百姓的血本呵!”

“她就是一贯把老百姓当作垫脚石,自己拼命往上爬!”

“不过,参军可不是赴筵席!这小小一个区,别说八十名,恐怕连十八名也完不成!”

“哼,她说的倒比唱的还好听哩,这回她放了这么大的空炮,看她怎么下台吧!”

当时,对杨英最感头痛的是二混子,因为土改以后,杨英这样大声疾呼:

“乡亲们!敌人还在我们近跟前!全中国还没有解放!帝国主义也还在加紧侵略我们……我们决不能‘二十四个枕头睡觉’!我们决不能大米白面地乱吃乱花!我们必须时刻警惕着!时刻准备着!时刻处在战斗的、戒备的状态中!”

杨英,在土改以后,就大抓生产,大抓藏粮,大抓练兵,还大抓挖地道,大抓造武器——这“五大抓”,只有第三抓已经与二混子无关:自从开斗争大会那晚上他打了一枪后,虽然查无实据(他偷了“傻柱子”的子弹),但少山和高宗义还是坚决把他从民兵队开除了。其余四抓,却都是与二混子有关的:他家分了地,政府号召“不荒一寸土”,他不能不种;他家分了粮,政府号召“家家有藏粮”,他不得不藏;他也参加了部分战斗地道、战斗堡垒的修建,他也把家里的所有破铜烂铁都捐献了出来。呵,在群众的监督下,他生活得厌烦透了。因此,他又想要到外边去混混,就决心报名参军,不料又碰了一个软钉子:

“不是正正派派的贫雇农,我们不要!”

“好哇!你们挑五嫌六,连送上门来的都不要,看你们这八十个名额怎么完成吧!”

如今,王小龙一路走,一路越来越近地望着那欢送的场面。他粗粗一看,参军的青年至少在一百以上,他知道城东南地区的还不在内,不由得在心里惊叹地想道:

“哎呀,事实证明:杨英他们是大大地超额完成任务啦!”

3

这时候,咚咚咚,咚咚咚,传来十分雄伟有力的击鼓声,望得见从村街上舞来了青年女子的腰鼓队——带头的一个特别苗条的、长发飘飘的姑娘,正是高俊儿。她们都穿着镶大红花边的粉红色衣裤,二十来人跳成一个姿态,打成一个声音。那些挥动的鼓槌,那些跟着腰身旋转的红漆鼓,都在绚烂的阳光下闪闪发亮。到了区委会和区政府这边的广场上,在一阵热烈的鞭炮声中,她们就跳开了复杂形式的腰鼓舞,看起来非常雄壮,非常优美。她们很快就被人群围上了,只有她们一齐跳起来的时候,小龙还能望见。跟王小龙同行的李小珠,早已兴奋得跑了过去,不见影儿了。小龙因为穿着那套破旧的学生装,怕引起人们的注意,所以不好意思走近去,就在荷叶坑边的低矮灌木丛旁坐下来歇息,眼光却始终没有离开那热闹的大场面。

没想到新郎一般的柱子笑呵呵地过来了,拿了一块弄脏了的小包袱布浸到水坑里去洗。他那年老的妈妈也穿了土改中分到的黑缎大襟儿夹袄,笑吟吟地跟了过来,手里捧着四个大馒头,就站在他的后面。她那满头的白发显得金亮和美丽。

不知为什么,小龙有点儿羞惭,早已弯了腰,使他俩不能看见了。

“妈,”水里边那柱子的荡漾着的彩色倒影也带着笑,“你以后一个人还是别到集上去,让他常回来瞧瞧不好吗?”

小龙知道,柱子的哥哥就在千家营切面铺里当伙计,老妈妈是常去看他的。

“嗨,他哪里顾得上呀!”

“你瞧,村里人对你都那么好,小龙又住在我们家(他大概很快就回来了),难道不是跟自己的孩子一样吗!我说,你常在村里串串门子就得啦,别老往那儿跑……”

自从柱子家分到东头一家小地主的两间南屋,小龙也跟着搬去了。老人家对他就像亲妈一样,可是,小龙天天在生气,在烦躁,不仅对村里各项轰轰烈烈的群众运动漠不关心,就是对她老人家也哪里有过丝毫的关心呵!而这家人就是忠厚、善良,以致在旧社会时被人称为“傻”,可现在,谁都不再叫他俩“傻柱子”“傻大妈”,却是按照他们的姓,称为“乐柱子”“乐大妈”了。

“……我是说,路太远啦!”柱子已经拧干了包袱布,站起来,让妈妈把馒头放到布上。

“好吧,我听你的话!”妈妈笑着说,给他结好包袱,小心地系到他那束在小褂外面的皮带上。

“还有你……”

突然,嘹亮的军号响了。那号音是多么雄壮,多么威武呀!柱子匆忙地面对着妈妈,脸上仍然笑嘻嘻地仿佛还有许多话要说,只是时间已经不允许了。

妈妈的脸上也仍然含着笑,兴奋地,把两手放在比自己还高的儿子的肩膀上。

“去吧,孩子!好好听上级的话,把老狐狸、蒋介石彻底消灭掉,大家过好光景!”

“妈,我记住了,我一定好好听党的话,彻底消灭反动派!我走了,你可别老惦念我!”

“柱子!”那边,许多青年牵着牲口,从林里出来,来顺也牵着两匹大骡子,望着这边,在着急地喊他啦。

柱子俯向妈妈,让妈妈亲了亲,就急急地跑去了。乐大妈望着儿子,流着泪,笑脸儿迎着朝阳,慢慢地跟过去。

小龙也站起来。他望见在灿烂的金色光海里,一百多个青年牵着骡子或马儿,集合到村口的东西大道上。看来全是受过一定的军事训练的,他们很快站成了整整齐齐的一长列;更因为那许多神采焕发的面孔,以及头上的雪白毛巾,身上的彩绸、红花,骡马头上的装饰品等等,从这边望去像都连成了一线,而显得特别庄严、齐整。

在他们对面,是他们的亲人,以及从各村来欢送的干部、群众。这些人的前面,还站着几个区、村干部。但小龙看不见杨英、秀女儿,想必她俩是到城东南区主持同样的欢送会去了。可是使小龙奇怪的是,在笑眯眯的灰发老头贺家富,和戴上了眼镜的“美男子”李玉之间,却站着一个四十来岁的干部,身穿灰制服,脸颊消瘦,眼窝略深,两只锐利有神的眼睛从队首望到队尾——哎呀,那不是张健吗!

等到全副武装的区中队,以及本村的民兵队伍,也都迅速地在杨树林跟前集合停当后,张健就像阅兵的首长似的把右手举到齐眉高,对参军的青年们兴奋地喊道:

“同志们!我代表本县的杨政委,代表本县的县委机关,也代表本县两大区的全体干部和群众,向本县劳动人民的优秀儿子,抗日胜利以来第二批踊跃参军的青年们,表示热烈的欢送!……”

哎呀,这真使小龙惊异:什么县委机关?他才离开三四天工夫,这儿就已经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啦!只听见张健简短地讲了几分钟,就结束道:

“我们一定用一切力量支援你们!好,为了保卫胜利果实,为了解放全中国,为了实现新民主主义,为了奔社会主义——共产主义,祝你们勇敢走向前线,走向胜利,走向光荣!”

准备送这些参军青年过河到分区党委指定地点去的丁少山,严肃地站在参军队伍的前面,举起他仅有的左拳,领导这些青年们一齐举起了拳头,庄严地、热情地,向党、向父老们宣誓。然后,全体上了马,在一面红旗的导引下,在重又吹起的军号声中,双行地穿过村庄,威武地朝着云天灿烂的大清河方向走去。粉红色青年女子的腰鼓队,一面舞,一面打着整齐有力的鼓声,跟在后面欢送。

区中队和民兵,则钢枪林立,精神抖擞地跟在后面。很显然,这区、村的武装队伍,虽然枪支还不够,但人数都比原来增长一倍以上了。

人群欢呼着,拥挤着,跟在最后面。欢送的鞭炮声又响了,随着长长的人流向东而去。不一刻,村西口再也不见一个人,只剩下小龙坐在这边水坑旁,一手支着头,陷入深深的思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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