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夕,天上明月,僅存一鈎,余念一二日後,夕間將無月。前數日馬洛克人之所以不敢肆者,畏月光也,然昏暮及昧爽時,此輩已出沒於叢莽中矣。今設無月,此輩不將益肆乎?

前余謂哀洛人爲馬洛克之主翁,今乃知其不然。當人類全盛之時,馬洛克人固哀洛人之奴隸,而今則反是。馬洛克人之爲哀洛人製衣服者,沿往日之積習也。余忽憶馬洛克人穴中之盤肉,念是豈哀洛人之肉耶?臆測之,無可疑也。夫哀洛初爲馬洛克人之主翁,而今乃爲其牲畜,則亦大可憐矣。

今余設留居彼世,則恐葬身於馬洛克人之腹;欲返二十世紀,則余車已爲此輩所取。然則奈何?攝思凝想,終不獲一良策。末念余當先謀自衛。欲謀自衛,有應注意者二事,一卽衛身之器械,一則馬洛克人所不能侵入之寢室也。

是日下午,余徧察諸屋宇及大樹,均不足以阻馬洛克人之侵入,覓自衛之械,亦無所獲,心中憂急如焚。斗憶及以綠磁築成之殿宇,乃與維娜共行。余恐維娜憊乏,扶之跨余肩頭。初余意彼殿僅七八里之遙,而不知實有十七八里。跋踄長途,敝履爲穿,及遙望可見彼殿,日已沉冥矣。

維娜跨余肩頭,初以爲樂,俄厭其不自由,强余任渠自行。余扶之下,渠乃馳於余左,時或摘鮮花納余囊中。先是維娜見余衣有囊,深以爲異,旣而以爲是乃衣上之花瓶,遂常以芳花納其中,頃余更衣時,於囊中獲……”

著者曰:余友述其所遭至此,出花 几上。花已枯而未彫,色白,狀似錦葵,而其巨十倍之。

維娜見日勢已晚,欲偕余歸。余遙指彼殿而語以詣彼,庶可免馬洛克人之侵擾,維娜乃默然。俄而入夜,維娜益懼,余擁之於懷,溫語慰藉之。維娜以兩手抱余頸,星眸遽闔,沉睡於余之懷中,然余仍前行,未幾,抵一小溪,涉之。旣而見道旁有石像,已失其首。縱目四顧,不見有馬洛克人之影踪,然明月未升,馬洛克人今夕之將攻余與否,尚不可決也。

逾頃,抵一小山,登其巓而四望,見更進有森林。余念設行林中,則必爲馬洛克所攻。興思及此,始絕前進之念。且余兩足已跛,不良於行,行時復擁維娜於懷,憊乏益甚。余乃思今夕不如於山頭宿一夕,更進當俟諸詰朝。

余徐徐 維娜於地, 外衣裹之,幸渠沉睡,未曾驚覺。余坐其身畔,徐待明月之東升,傾耳諦聽,萬籟俱寂,惟山麓森林中,隱約有人行動之聲。臆測之,必馬洛克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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