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邵翼与祁点站柜,吩咐小二用水掺酒,小二依他办理,且自按下。

再言那金顶太行山上大寨主严秀,这日正坐帐中,忽然想起一件事来,日期无多,我岂有不到之理?叫声:“熊贤弟,我今要下山走走。”

熊章道:“大哥在山多时,何得欲图他往?莫不是愚弟礼上久缺?”

严秀道:“非也,蒙贤弟抬举,各事尊我,有何缺处?但是心中有一事,万难不去。”

熊章再三盘问,严秀就将祝恩魁聘定方翠英,择吉八月十六日完姻之事,细说一遍。

“今已七月终,八月佳节,就要成亲,愚兄又是媒人,岂可不去?”言罢入后收拾行装,打了一个包裹,别了熊章下山,直奔杭州,免不得饥食渴饮,夜宿晓行。一日到了一个去处,抬头一看,见前面有一个镇市,他就走到镇上,入了圈门。见镇市中有一酒馆,他就进内捡了坐头坐下。有酒保道:“爷用饭用酒?”

严秀道:“酒也要用,饭也要用,快快取来。”

小二道:“酒是现成的,饭还有半会工夫。今日尚未曾煮好,恐耽搁时候,爷要赶路,请爷吩咐。”

严秀听了甚喜,这小二很能干,遂道:“先取酒来罢。”

小二领命出来,打了一瓶酒,拿了一碟肉,进来放在桌上。又拿杯箸过来。严秀斟了一杯酒,吃了一口,觉着酒味甚淡,便道:“换壶酒来。”

小二取壶出来,只是冷笑。不一刻起来道:“此酒顶高。”

严秀提起壶来,斟了一杯,端起杯子,吃了一口,觉着酒味比前更淡,便道:“此酒格外不好,快换好的来。”

小二道:“爷,小店再无好似它的了。”

说着拿壶又去,不一刻又将酒送上。严秀又斟起来吃,更不如从前,就同水一样的,便喝道:“俺叫换好的,你是越换越坏,是何缘故?”

小二赔笑道:“这不怪小人,都是开店的打出来,小人才送上来,非是小人不换。”

严秀见他说得有理,料无好酒换,也是赶路之人,不可与人斗气,说道:“既无好酒,该多少钱好会账?”

小二道:“爷到外面便知。”

于是严秀起身,来至柜台口,小二跟来报道:“三瓶酒一碟菜。”

那柜里大汉将算盘一划道:“三两六钱四分银子。”

严秀道:“三瓶酒一碟菜?”

那柜里大汉将算盘一划道:“三两六钱四分银子。”

严秀道:“三瓶酒略吃一口,菜还未动,何以全报,岂不是开黑店了?”

那柜里大汉道:“就是黑店,你奈我何?”

严秀先前已就有气,又加上他几句话,说得严秀粉面上起了红云,怒气上了眉梢,便说道:“若是黑店,爷就洗平此店!”

那汉道:“你莫撒野,访访爷们可是好惹的?你莫吃了豹胆熊心来的,太岁头上动起土来?”

严秀道:“爷们江湖上走过多少省城,都没有一个敢欺爷的,谁知这小小地方,如此撒野。”

那大汉见他不肯会账,口内又骂黑店黑店的,就在柜上拿了一把铁算盘,认定严秀打来。严秀眼快,将身一闪,那铁算盘早已掼在地下,一声响亮。严秀乘势抢进柜台,将那大汉一掌,那大汉措手不及,跌在柜台里边,将站牌跌为两段。那大汉爬起身来,提了一段站牌,就奔严秀打来。严秀左手架开,右手一点,将那大汉跌入柜台板下去了。一声响亮,犹如山崩地裂。

看官你道因何这样响法?只因他店内所用盘碟碗盏沙锅等件,都堆在搁板上面,被大汉将搁板跌倒,将一堆碗盏,打得粉碎。严秀正欲上前擒拿,只见店后走出三个人来,口内喊道:“休要动手!”

严秀一惊,往内一看,只见三人之中,认得一人,好象是方家贤弟,便道:“来者可是方举么?”

说着走到跟前,上前相见,就问:“兄弟怎得到此?”

方举道:“一言难尽,稍缓慢慢告知。”

说着便用手向皇甫举一指道:“多蒙皇师爷相留。”

严秀闻言,就与皇甫举见礼。那项天祥见如此,就不帮助邵翼,也就整衣上前见礼。邵翼此时爬起来,要奔严秀去打。方举上前拦住道:“贤弟,这就是我时常说的镇殿将军的公子,俏才郎严秀是也。是自家人。”

邵翼暗想:怪道如此英勇。那严秀就问:“这是谁?”

方举道:“是我结义的兄弟,姓邵名翼,江湖上称他一点红的邵翼便是。”

严秀道:“适才多有得罪。”

邵翼道:“这是小弟不识之过。”

皇甫举道:“店中不是说话之所,请到后边去细谈。”

于是邀请到后边厅上,重又见礼。礼毕坐下,皇甫举知他腹中饥饿,即刻摆上酒肴,堆盘满碗,邀请严秀入坐。一共六位英雄坐下,传杯举盏。肴过几味,严秀问道:“贤弟怎得在此?”

方举闻问,就将,“家内作祟,家母教我寻师,路遇邵贤弟结义,见师之后游小西湖,遇见蓝鸿贤弟,被童高拦路抢他妹子,是我与邵贤弟并电光手的任迁,打了不平,然后到蓝府结为兄弟,并有大哥与祝贤,任迁之兄过山鸟的任奎七人,一同结拜。不意童贼次晚差了袁三杰来盗去我的宝剑,第三日我同邵任二人到童家讨剑,那童高因被任迁一拳,将鼻子打陷未好。他家门客谢廷,昧剑不与,请邵翼进内谈心,中了他的埋伏。他家众打手想拿我等被我打死数人,回至蓝府,大家商议何人领罪,何人出来求救。蓝贤弟自愿领罪,因他一来是窝家,二则住居在此,不能逃去,诸兄可以四路求好友,拔刀相助。因而我三人上路,任迁回家,请他大哥去了。小弟同邵翼欲寻大哥,他欲到太行山求熊章来救。”

严秀道:“因何不去,耽搁在此?”

方举又将在此吃酒,会见皇老师项祁二公,项天祥曾去劫狱,被白猿猴皮登一枷板惊散,后将蓝府家眷接入寨中,二次是皇老师假装柳大人,到聊城借查监为名,欲将蓝鸿借土遁带出,又被皮登看破,未得成功之事说了。

严秀道:“监牢之中有如此之人,难以下手。这人如何模样?”

皇甫举道:“此人原是山东道上陆路上朋友,穿迸纵跳,行走如飞,因此人称他为白猿猴的皮登。外有一奇术,百步之内,打灰球伤人二目,百发百中。人若中了,二目受迷,不能睁开?,有勇不能使也。须要收服他方妙。”

严秀道:“原来如此。”

方举道:“大哥自舍一别,落在何方?不想今日在此相会。”

严秀道:“自杭州一别,流落四方。一日走金顶太行山,会见熊章,留住在山数月,因想起祝贤弟亲事,故而赶下山东,欲到杭州将二姓之好事完成,也是愚兄做媒的首尾,今日幸遇贤弟,欲相同回去一行,赶那吉期,好照拂事情。”

方举道:“原来如此。大哥可知道熊章就是皇老师的令徒?”

严秀道:“失敬失敬。”

皇甫举道:“小徒是个粗人,多蒙贵公子指点,目下该知道些韬略了。”

严秀道:“他本知谋略,何消我等指教?承老师推重,万不敢当。明日小弟要屈方贤弟一同回杭州,不知老师可肯放行?”

皇甫举道:“公子、方公爷,不是我不肯放行,他只为蓝鸿尚未救出,料不肯同往。”

方举接口道:“祝贤弟之婚,有家母照拂就是。即使赶回,喜期已过,若是回去,岂有将蓝贤弟丢在囹圄,不去理会,失信朋友?断难使得。我想蓝鸿之事,还要屈兄一往,不知可否?”

皇甫道:“很好。一者严兄武艺超群,二则皮登不认识严兄,三则严兄人品不俗,智勇兼全。此事若肯前去,手到擒拿,蓝公子必然得脱罗网。”

严秀道:“小弟略略菲才,过蒙夸奖。但是小弟去,包管将童高首级割下,害谢廷等下狱,以泄我弟之气。”

方举道:“兄既如此仗义,敢问几时起行?”

严秀道:“要行就是今晚明早。”

邵翼道:“大哥实在是个爽快人。”

于是大家用饱酒肴,一同散坐,谈论些武艺。到晚上又是酒席,用毕安寝,此日大家起来,梳洗已毕,用过早膳。严秀收拾包裹,背在身上,出了店门。大众送出,方举道:“眼观旌旗捷,耳听好消息。”

皇甫举道:“手到擒拿,马到成功。”

严秀便道:“但愿如命,不负所托就是了。”

拱手而别,如飞而去。

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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