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银翅鸾将身一纵,两个瘦不容指的包铁鞋尖,照准杨林两目踢来,恰好把杨林二目踢出,大叫一声,跌下台去,在地下滚了一阵,呜呼哀哉。魏川与傅景大吃一惊,忙唤家人将他抬至一旁,吩咐买棺收殓。那银翅鸾将杨林踢伤,滚下台去,她也飞身下来,走至焦氏太太面前,一同坐下,且自不表。

再说魏川此时大怒道:“何方女子,将我处英雄踢死?哪位上去代他报仇?”

他家内教习赵狮子应声愿去。脱衣上台。他身长九尺,狮子头,老虎脸,两道红眉,一双猪眼,鹦哥嘴子,阔口紫髯,高声叫道:“方才踢死杨林的女子,敢上来与俺比试吗?银翅鸾听了,意欲上去。金翅鸾道:“你括才打过,此回让我上去。”

焦氏太太正要阻拦,不料她早已跳上台去。

赵狮子见一女子跳上,心中疑惑还是银翅鸾,急欲伤她,好与杨林报仇,再则好显他的武艺。也不通名道姓,举手就打。金翅鸾举手隔开,就是一拳打去。没有三五个回合,将赵狮子扔下台去。鲁判官见了大怒,奔上台去。他生的五短身材,矮鼻梁,判官脸,一部络腮黄须,在台前大骂道:“好个大胆贱婢,敢伤我的伙伴!我判官爷上来要你性命。”

金翅鸾一听大怒,劈面一拳打来。鲁判官架开,也是一拳打去。金翅鸾闪身一让,认定他的胸一拳。鲁判官躲闪不及,哎呀一声,跌下台去。金翅鸾飞下台来,意欲结果他的性命,早已有人救去。

魏川见此光景,心中不乐,对傅景道:“今日连伤我家多人,威风扫尽,不若暂且歇息一宵,明日再打。”

傅景道:“是。”

急忙吩咐家人,将众英雄请回。这里祝贤闻听,亦请众弟兄回去。两家摆款待酒,一家庆功,一家叹恼,且自不题。

一宿已过,次日天明,魏川与傅景说道:“今日打擂,须要赢得他家,好遮昨日之丑。挑选谁人可去方好?”

傅景说:“家内教习本领平常,请来众人之内,只有殷盖相貌凶勇,本事高强,请他上台,万无一失。然后再请陶氏兄弟上去。”

魏川道:“好。”

说毕起身,请众英雄一同前去。到了台前,一齐坐下,专等祝家人到。

再说祝贤到了次日,将方举、皮登留下,其余众人同去。焦氏太太对她三个女儿说道:“你等今日不必同去,有我前去就是。”

三人答应,焦氏太太坐轿而去,到了西面下轿,西台入坐。

此时台上闲人不少,私下议论道:“到底祝家人强,魏家人弱,皇天有眼,丝毫不错。”

内中一人指道:“你看西面台上,坐了一位年老妇人,太约是祝公子的母亲。”

前来观看打擂的众人回道:“不是祝公子之母,她乃吏部天官之妻,堂堂诰命夫人,焉能到此?”

又有人说道:“这年老妇人,也是请来打擂的。”

旁边有一人说道:“打擂乃英雄之事,男子所为,她是女流,况又年迈,料她亦无甚武艺。”

内有认得的人说道:“你等不知,她乃青州崇家寨崇天保之妻,没牙虎焦氏太太便是。虽则年迈,武艺精通,天下闻名第一,你等不可轻视于她。等她上台对手之时,方知她的厉害。”

众人听了半信半疑,且自不表。

再说魏川见祝家人已到齐,对傅景道:“此时不早,快请殷壮士上台。”

殷盖答应一声,将长衣脱下,浑身扎束停当。魏川道:“一切仰仗大力。”

殷盖道:“世子爷放心,俺今日上台,包管把祝家之人打尽,代世子爷好出胸中之气。”

说毕,蹿上擂台。众人见了,吃一大惊,见他身上一丈三尺,头似斗圆,面如兰靛,两道红眉,一双虎目,大鼻梁,阔口獠牙,颌下一部红须,头戴翠兰的包脑银抹额,一朵大红缨杏黄窄袖短袄,大红挑包兜裆裤,薄底双靴,在台上高声大叫,威风凛凛,相貌惊人,犹如金刚一般。众人见了暗暗喝彩道:“魏家也有如此好汉,不知祝家何人上去与他对敌?”

再说祝贤见台上一人,耀武扬威,高声大叫,对众英雄说道:“哪位兄长上台会他?”

严秀答应正要脱衣,只见焦氏太太上前拦阻道:“严爷且慢,老身来此,未曾比试,此番让老身上台,送他性命。”

严秀道:“既如此,就让太太前去。”

于是太太将衣裙脱下,唤手下人拿张梯子,放在台口,让我爬上去。手下人一声答应,即刻将梯子摆好,太太此时少精无神的,一步一步,双手扶着梯子,勉强上去。到了台前,那殷盖一见,心中诧异,开口问道:“老妇人你来做什么?”

焦氏太太口内带有哼声回道:“老身上来,是与你打擂的。”

殷盖闻听,哈哈大笑道:“年少英雄方能打擂,你乃年迈之人,我不忍下手,你当不起一个指头。我就是将你打死了,我也无名,何必将一条老命送在此地?快快下去,换一好汉上来会我。”

焦氏太太听得殷盖这般言语,笑说道:“老身今日到此,不要这条老命,与你拼了罢。”

那台下看的闲人,见此光景,又闻此言,无一不笑,个个说道:“这老妇人不知进退,务必要来送死,想她是活得不耐烦了。”

此时两边台上,也是人人大笑不止。

祝贤对众弟兄说道:“焦氏太太装出如此模样,是何缘故?”

严秀道:“贤弟有所不知,此乃是太太将他取乐,让殷盖瞧她不起,到了交手之时,方显手段。”

祝贤道:“是。”

那魏川见了,与傅景说道:“祝家许多英雄,何必要此老妇上台,枉送性命?”

傅景道:“想必此老妇也有些须本事。祝贤瞧世子爷不起,只说我处没有狠人,故而着此老妇上台试探。她不知殷壮士武艺高强,顷刻之回,定然送命。”

再言殷盖见老妇不肯下台,要想拼命,他心中叹道:“这老妇人该因要死在我手,这也是前生定数,不若早早送她归阴,再叫祝家好汉上来,与我比斗。”

主意已定,叫道:“我将好言对你,你不肯听,情愿在此送命,死了休要后悔。”

焦氏太太答应一声,弯着腰,勾着腿,慢慢走至殷盖面前,右拳一起,认定殷盖肚脐上打来。那殷盖见了,心中暗想道:“这老妇亦无甚大力,将左手一抬,望下一盖,就想将她膀子盖断,谁知盖不下去,不象是老妇的,膀子犹如铁柱一般,只得又将右手举起,双手来盖,还是照前一样。他就将身一纵,跳在旁边,暗想道,这老妇有如此大力,莫非神仙?口中叫道:“老妇,我来打你了!”

焦氏太太低低回道:“你打死我罢。”

殷盖就将右腿一发,认定太太左肩踢来。太太不慌不忙,将身往后一退,右手一举,将殷盖脚跟托住,往上一举,殷盖朝后一仰,跌倒台上。太太将左腿一起,踹定他右边大腿,双手抓住他的左腿,用力一撕,只听得“咔砰”一声,将殷盖撕成两半,血淋淋往台下一扔。众人见了,一惊不小,此时魏川一看,又惊又气。惊的是不料这老妇人有此武艺,气的是又伤了一个好汉。忙与傅景说道:“此事怎处?”

傅景道:“世子爷不必惊慌,殷孟已死,还照杨林一样办法,买棺收殓,掩埋便了。”

再说那焦氏太太,站在台上,高声喊道:“魏家再有好汉上来与我比斗!”

魏川指与傅景看道:“你看老妇此时还在台上逞能,再着谁人上去方好?”

傅景道:“是,还有陶氏英雄在此,何不请他哪位上去?”

魏川遂向陶景说道:“烦哪位一行?”

陶能回道:“我去!”

陶义、陶礼道:“兄长前去,我等同去一看。”

党氏弟兄亦道:“我等也去。”

陶能到了台上,见了太太焦氏,慌忙上前请安道:“师母大人在上,弟子不知,多多有罪,望师母宽恕。”

焦氏太太说道:“你等弟兄六人,皆是魏家聘来打擂的?今日在台果是要与老身比斗么?”

那陶仁听了此言,忙赔小心道:“弟子焉敢无礼?”

焦氏太太道:“你既上台,又不动手,如何对得起魏川?”

陶仁道:“不妨,我等因受党氏弟兄之聘,误到此间,不知师母在此,今日就此回去便了。”

说毕告别一声,跳下台来,望着他五个弟兄说道:“师母在此,急速回去罢!”

那五人听了抬起头来一看,果然不错,一同分开众人,离了天竺山,到魏川家内,将行李包裹取出,回家而去。党氏弟兄亦随后散了。

再说魏川见陶仁上台,正欲报仇,先见他二人谈心,疑惑是彼此通名道姓,及至见他跳下台来,分开众人,一同而散,不知何故,急忙差人查访,方知他等去了。此时只剩了他家教习几个在此,急得他三尸暴跳,七窍生烟。正在无计可施,忽见西边路上来了一起人马,众人大惊,以为魏川又起祸端,就越闹越大了。欲知兵马何来,且待下回详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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