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众人听得那人要打小二,便一齐过来,想着解劝。

尚未走进门边,早见小二跑出,那人也赶出门来。众人留神一看,见他生得面如淡金,浓眉大眼,鼻直口方,身高九尺,腰圆膀阔,武士装束,英雄气概,众人连忙上前拦住说道:“壮士息怒,这事也难怪店小二。因我等人多,后面还有女眷,此店窄小,故命店小二同壮士商议,让与不让,仍在壮士,何至用武?”

那人一肚皮的气无从发泄,大声说道:“我先来此宿店,你等后来,何得叫我让你?天下无此情理,亏你说得出口。”

祁点道:“我等与你好好商议,不行便罢,何得出此恶言?”

那人一听大怒,说道:“你等因何不讲情理?就如禽兽一般!”

祁点怒道:“我打你这个蠢货,不识好歹,擅敢骂人!”

说毕,往前一蹿,认定那人一拳打去。那人用手隔开,也是一拳打来。他二人拳来拳去,打得难解难分。众人正欲上前相助,外面焦氏太太等已经赶到,听得后面喧闹之声,忙问小二何事。小二将方才言语告知。焦氏太太听了,急忙走至里面观看,见祁点与一人交手,二人武艺不分上下,细细看来,那人不是别个,好似山东东昌府贺天如模样,他是我的徒弟,因何在此争斗?其中必有原故。便上前解劝道:“有话好好的说,不必动手!”

那人将焦氏太太一望,说道:“来者可是青州府崇家寨焦氏太太么?”

焦氏太太答应道:“正是。”

那人急忙上前施礼道:“不知师母到此,小徒有失迎接,多多有罪。”

焦氏太太道:“我当是谁,原来就是贺天如贤徒。”

忙叫他过来与众人见礼。众人还礼毕,坐下问道:“此位是谁?”

焦氏太太道:“他是我的徒弟贺天如,在山东东昌府居住。”

众人道:“失敬失敬!俱是自家人们,倒成了兄弟阋墙了,就在此处一同住宿便了。”

贺天如亦问众人姓名,焦氏太太一一告知。到得晚间,小二将酒肴摆上,大家叙坐,入席畅饮。焦氏问贺天如道:“你今日欲往何方?因何在此投宿?”

贺天如道:“小徒因出外访友,路上听得传言,说杭州魏川祝贤两家争亲,请师母师弟师妹等人前去打擂,因思前来帮助,不料在此相逢。请问师母此时还是回府,还是再往别处去呢?”

焦氏太太说道:“说来话也甚长。”

就将杭州打擂之事,细细说了一遍。此时诸事已毕,意欲同至太行山,与众人商议,再到聊城县救任迁出狱。贺天如道:“小徒也愿跟随前往。”

焦氏太太道:“很好很好。”于是大家用饭,各人安歇。

一宿无话,次日黎明,大家起身,会了房饭钱,出了招商店门,轿马纷纷,直奔阳关而去。在路非止一日,这天到了太行山下。有小喽罗远远看见,急忙上前报知。不一刻,皇甫举、熊章、蓝鸿下山迎接,将众人请上山来。到得聚义厅前,大家见礼坐下。熊章指着贺天如道:“此位是何人?”

焦氏太太道:“他是老身的小徒,姓贺名天如,也是山东人氏。前日在招商店相遇,因而一同上山。”

贺天如又问他三位姓名,焦氏太太俱代说出。熊章连忙吩咐摆酒接风。不一刻酒席已备,众英雄入席,开怀畅饮,惟有任奎愁眉不展,面带优容。

熊章问道:“任大哥今日因何如此模样?莫非仍有什么心思么?"

任奎便将胞弟任迁重返聊城县,被拿下狱的事,说了一遍。又道:“我在此山快乐无穷,一时想起舍弟,他在监中不知吃了多少的苦楚,故而心下不安。”

众人齐道:“此事不必忧虑,且请宽怀,我等现已回山,自当设法相救令弟到山,兵举大义。我等明日就请令岳母示下,商议如何办法。”

任奎闻言,心中稍安。酒阑席散,次日起身,众人将焦氏太太请到聚义厅上,大家见礼坐下,即将昨日任奎欲救他兄弟的话,告诉一番,请问太太有何妙计。焦氏太太道:“须得一人前往聊城监中暗送一信,教任迁知晓,一则叫他放心,二则好教他准备,临期不可声张要紧。”

众人听了说道:“有理。此事别人前去不大稳便,须得皮兄弟一往。他在监中日久,道路熟悉,各事知情,他若肯去,就万无一失了。”

焦氏太太听了,便与皮登言道:“皮爷烦你前去送一个信与任迁,叫他准备,我等随后就来反监劫狱。”

皮登答应道:“我就前往便了。”

说毕急忙收拾起身,带了一个小小包裹,辞别众人下山,直奔聊城而去。日间所行路程有限,总是晚间行得路多。

一日傍晚,到得聊城县城外,进了一个小店住宿。小二接进店内,皮登选了一间房子,放了包袱,坐下。店小二道:“爷可曾用晚膳么?”

皮登说道:“腹中饥俄,快拿酒饭来吃。”

说着便向腰间取出一块银子来,约有三钱多重,朝桌上一摆,说道:“权且将这银子收下,待明日与你算帐。”

店小二道:“是。”伸手取来,问道:“爷用什么肴馔?”

皮登说道:“不管什么,当饭酒肴,速速取来。”

店小二答应,转身向外面去了。不多一刻工夫,将酒肴取来,放在桌上,说道:“爷请用吧。”

皮登一看,是两样荤菜,另有锡罐一个,里面盛的是饭,一碗煨蹄子,一盘烧鸡子,一壶烧酒。皮登想道,正合我意。即便饱餐一顿。他用过晚膳,小二前来收拾,又送一壶茶来道:“爷请用茶。”

安置好了,起身而去。皮登用过了茶,候至众人皆睡,约有三更时分,悄悄地开了房门,到了天井,将身一纵,上了房檐。穿房过屋,到了外面跳下,直奔城门而来。见城门已闭,他就一纵上了城头,穿城而过。到得县前,将身跳下,奔至县前。又复一纵,上了墙头。转弯抹角,轻轻落下,到了章字号前站定身躯,心下想道:我好孟浪,任迁并未会过,声音面貌,我皆不知,一时乘兴而来,身投虎穴龙潭。若找不着任迁,传信与他,岂非空走一趟?若是时候大了,惊动别人喊叫起来,连我也不得脱身,岂不是弄巧成拙?反倒害了任迁的性命,有何面目去见众家弟兄与焦氏太太?纵然他们都来此地,必严加防守,恐亦不易成功。

看官不知,皮登虽然胆大,喜得他平日心细,恰好此时尚有些须月亮映在高墙,好在地方他是熟的,只好带着月亮,用手将外面一层栅栏托下,靠在旁边,他就挨身进去。用手四处一摸,摸至一人跟前,站定想道,不知他是任迁不是,又不敢问。

正在作难,不料那人忽然翻身朝里而睡,口里含糊说道:“不想我任迁今日受此苦处。”

皮登一听,心内欢喜,连忙近前低低说道:“你可就是任迁任二哥么?”

那任迁此时听得有人叫唤他的名字,不知是何人叫他,顺口问道:“你是何人?半夜三更到此何干?”

皮登道:“任二哥,不要高声,我姓皮名登,先是此间牢头。因救蓝鸿出狱,一同住在太行山上。今奉你大哥的岳母焦氏太太之命,着我前来送信。你须夜夜睡醒,预备他等早晚前来救你出狱。”

任迁听了这一番言语,心中大喜,说道:“有劳皮兄,改日再谢。”

皮登道:“此地不能长久耽搁,我要去也。”

将身一转,走至栅栏跟前,将栅栏上起,到得外面天井之中,将身一纵,上了房屋,仍然照旧而行。出了城门,天尚未亮。飞身跳下,大踏步如飞而去。到得寓所,仍从房上进去,走入房内,睡下养养精神。明日早起,好赶回太行山去。这且不提。

再说任迁得了皮登信息,心内十分快乐。到得每日夜静,凡听得外面声响,不敢做声,只盼太行山上有人前来。也是任迁灾难将满,合当有救,监牢重地,若是外人焉能进去通透消息?好在皮登是个熟手,墙上来墙上去,毫不费事。二则皮登叫唤之时,他若认为童家刺客,高喊起来,必至要代累皮登一同受罪。可巧天遣相逢,人不知鬼不晓,三言两句,通了信息而去。

再言皮登回了寓所,候至天亮,便唤店小二起来,说道:“我早起来了,要赶路了。昨日酒饭菜房钱,共该多少?我那块银子可抵得上吗?”

店小二连忙起身说道:“爷,算起来还多了四分半银子。”

皮登道:“送与你买东西吃罢。”

小二道:“多谢爷的赏赐。”

于是起身出房,顺着太行山的大路而来。

在路无话,一日到了太行山。喽兵望见,上山通报道:“皮爷回来了。”

熊章与众英雄出来迎接上山,大家见礼坐下,皮登就将进狱通情,会见任迁的话,说了一遍。众人大喜,任奎上前谢道:“有劳尊兄,待舍弟出监,一同拜谢。”

皮登道:“任大哥何出此言?自家兄弟,何用客套?”

熊章快唤喽罗摆酒。不一刻酒席齐备,众英雄入席饮酒,商议劫狱。不知如何劫法,且看下回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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