虾球觉得亚喜为人并不恶毒,而且如今又人赃并获,只好招认道:“好喜姐,我向你招认吧!我的确是要这两件东西,一件是这块桌布,一件是那只彩碟。”他指着他放在钢琴上面的那只彩碟。亚喜问:“你要来干甚么?”虾球脸红了一阵,终于说了:“我要送给一个朋友。她没有桌布,菜碟又崩破了。”亚喜问:“甚么朋友?”虾球道:“一个女朋友。”亚喜问:“多大年纪?”虾球道:“二十岁,和你一样大。”亚喜笑了,问道:“你跟她……”但她不知道怎样说下去,她自己的脸也红了。她改变了口气,像大姐姐似的教训他道:“虾球,讨老婆时候还早呢。十几岁就学着勾搭女人了?嘿,你这坏东西没教育!”她一边骂虾球,一边用报纸包好那只彩碟和那方桌布,对虾球说道:“快出来吃饭!”顺手就熄灭了室内的电灯。两人在走廊上走着时,亚喜塞那包东西给虾球,说道:“死人精!拿去吧!”亚喜的心里很愉快,她觉得她做了一件好事,帮了一个像她一样年轻的女人的忙。但想到这女人有一个痴心的少年爱她,而自己没有,不免有点寂寞之感。虾球深深感谢亚喜这个好人,但他还不曾懂得:为甚么她肯让他把这些东西送给亚娣?既然骂他“坏东西没教育”,为甚么又代他用报纸包好那些赃物?他想不通这中间的道理。

天一亮,当那些醉酒鬼们横七倒八地在椅上鼻鼾如雷时,虾球就带着他的礼物,跑去看亚娣。九叔、九婶非常高兴,三番四次称谢他的礼物。九婶翻来倒去地翻看那块抽纱桌布,九叔却敲响那只彩碟,赞叹道:“值钱的名贵东西呢!手紧时也可以拿到当铺当几块钱应应急。”亚娣收下那半边火腿,斜了虾球一眼,问道:“还有半边哪里去了?”虾球老实答道:“给了我妈妈。”亚娣道:“好一个孝子!”虾球呆坐了一刻,没有机会跟亚娣搭话,就告辞上岸。走了半截马路,亚娣追了上来问道:“没有别的东西了吗?”虾球道:“东西倒很多,但是拿不出来。”亚娣道:“值钱的东西有没有?”虾球道:“有一座大钢琴,有几个餐室用大的大冰柜,你说值钱不值钱?我要请三个大力士去才搬得动呢。”亚娣听了很失望。他想请她吃一点甚么东西,但他口袋没有钱,半天不敢开口,亚娣站住问道:“甚么事?”虾球很着急,想不出该说甚么。他一眼望见亚娣耳朵上吊着的镀金耳环。就说道:“金耳环,我过几天送给你。”亚娣向他眨眨眼睛,走上前来捏了一下他的手臂,说道:“吃完晚饭我自己看艇,你来玩。”虾球站着呆呆地目送亚娣回去。

虾球回来,怀着无名的惆怅走进客厅,他看见鳄鱼头独自一个人坐在客厅下象棋。一个人下棋,这可奇怪了。他走近去看,棋盘上只有两个“卒”,守着河头的两边角。其余的子一个都没有。鳄鱼头用右手食指把右边的“卒”横行向左,用左手食指把左边的“卒”横行向右,等到两个“卒”碰了头,又把两个“卒”拨回河边两角的原位。后来他又把两个“卒”横行移动,互相交换位置;再后又把两个“卒”并在一起一同横行。虾球从来不曾见过没过河的卒可以横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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