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梅夜深扯龙潭,祈祷妙药求灵丹。

不料解救赵小姐,五百年前结善缘。

话说丫鬟秋香遵姑娘之命,撑着胆子,手执灯笼走近前一看,原是一床芦席捆着三道麻绳,不知内里捆着何物,把绳解开,将芦席打开一看,“咳哟”一声,“咕咚”跌倒尘埃。玉梅小姐见丫鬟吓倒,把灯笼也摔灭,令金桂兄弟回家点灯。金桂闻言飞奔回家取灯。秋香将神定了定,眼望小姐说:“芦席内非是财帛,原是一个死尸,是书生打扮。这时候抬在此,定有原故。”金桂手执灯笼来到,用灯光一照,见此人口喷黄沫,气息未绝。秋香说:“这必是被人所害,中了蒙汗薰香,被咱主仆撞见,若是见死不救,与那害人的一律同罪。”小姐说:“你就把他背在咱家书房,救活此人,胜造七级浮屠,咱主仆再造潭求药,有何不可?”秋香说:“我不背他,男女授受不亲。”小姐说:“深夜之间,并无人见。你若把他背在书房,我赏你九尺红绫做裤穿。”秋香说:“不要过河拆桥。”小姐说:“焉能撒谎。”秋香心中欢喜,说:“姑娘、少爷抽一把,我可就背起来了。”说着拉着兰英的胳膊,玉梅、金桂用手向上一抽,秋香背负兰英,金桂执着灯笼在前引路,玉梅在后相随。不大工夫来在书房。一进书房,兰英靴子被门框刮掉一只。小姐看见,弯腰拾起。秋香把兰英放在榻上,玉梅小姐命秋香给他穿这一只靴子。秋香接过靴子,上前去用手给穿靴,只见是一只瘦小的三寸金莲,红缎花鞋,插着满帮的,复又将那一只靴子也解脱掉,一看两只是一样的瘦小金莲。秋香说:“姑娘,你来看这稀奇事。玉梅闻言走近观看,原来是一女子,对秋香说:“既是女子,放在书房不便,将他背上绣楼。”秋香不敢怠慢,又把兰英背起,玉梅在前执灯导引,来至楼上。

把兰英放在床上,把他方巾摘下,花氅脱去,仔细一看,竟似一位如花女子。玉梅命秋香灌兰英半盏凉水。工夫不大,只见兰英一咕噜爬起,抬头观看,见似一座闺阁绣楼,旁坐一女子。丫鬟端着水碗。自己发怔,心中暗想:“我住在招商客店,怎么来在此地?”只见玉梅小姐说道:“这一女子不必狐疑,皆因我母染病,我姊弟同丫鬟赴后潭求神讨药,撞见有二人抬着席”,如此如彼述说一遍,问道:“你是何处人氏?因何女扮男妆抛头露面,被人所害?从头说明。”赵兰英闻言,如梦方醒,不由的眼中落泪,说道:“奴家家住无锡县南关内,奴父赵明曾作过户部尚书,奴母是王氏美容,早已弃世。奴名兰英,终身许配无锡东关外居住孙兵部之次子,未曾过门。孙老爷病故,又遭天火,家业中落。我父嫌贫,定计害婿。女扮男装,上京寻兄,同恩姐梦月山前遇寇失散,误入贼店,荷蒙小姐姊弟相救,不然必葬鱼腹。此恩此德无可相报,只可昼夜焚香,但求小姐阖宅宝眷福寿康宁。”玉梅小姐闻听赵兰英小姐诉说一遍,满心欢喜,说道:“原来是表姐到了。”兰英闻言,口呼:“恩人,恩人称我是表姐,小奴心中不明。”玉梅说:“表姐有所不知。此处是清河镇,我父名王居功,作过侍郎,我母蒋氏。表妹名唤玉梅,兄弟名金桂,表姐你是我姑母所生,咱岂不是表亲?”兰英这才明白,烦表妹导引去见妗母。这且不言。

且说李梦月在清峰山伤了四贼,寻找兰英小姐,直寻至天晚,只得奔到一座村庄借宿。次日清晨辞别主人,复又寻找小姐。寻觅不见,正在着急之际,忽听前边有马嘶之声。抬头一看,认的是兰英小姐所骑的那匹马,骑马之人是一三旬的妇人,后有一人赶着马走。心中暗想:“马似人非,小姐哪里去了?看此光景,小姐是被这男女二人所害,我何不问个明白,报此仇恨?”想罢高声叫道:“前面骑马的慢走,有话相商。”

再言前边骑马的正是刘氏,赶马的是张虎。只因张虎、刘氏用蒙汗药蒙住兰英,用席卷捆,方要向后潭内扔,被玉梅主仆三人冲破,惟恐被人识破,大有不便,撂下席卷急急回店。回到店中一想:“不好,倘若这小客人苏省过来,怎肯善罢干休?不如走为上策。”故而将银两搭好,刘氏骑马,张虎在马后相随,连夜逃走。及至天明,忽听后面有人叫他。张虎止住脚步,刘氏勒住了马,扭项一看,是一骑马的后生。李梦月一抖丝缰来至近前,说道:“你二人行路,何不再买一匹马骑坐,岂不方便?”张虎说:“我有心欲买,未有卖的。”梦月说:“我原是往北京投亲,走在此地,盘缠缺短,欲卖此马又无人买。”张虎说:“此马要多大价值?”梦月说:“路上不便议价,去到前面树林处议价,亦便歇息。”张虎闻言,遂牵马同行。来在树林,把马拴在树上。张虎问道:“相公,此马要多少价银?”梦月说:“价银只要五十两,驭价不卖。”张虎说:“你既不说谎,我也不打价。”遂打开行李取银。梦月抬头一看,认的是自己行囊,不由的心头火起,手拔宝剑照着张虎脑后,手起剑落,人头落地,鲜血崩流。刘氏喊道:“明明世界,朗朗乾坤,白昼杀人。”梦月上前顺手牵羊,把刘氏拉倒在地,说道:“你若喊嚷,我将你杀死。我且问你:“这行囊、马匹从何处得来?速速说明。若一字说虚,休想活命。”刘氏跪倒:“只求饶命,我实说就是了。”将昨晚有一位相公入店投宿,用蒙汗药灌醉、用席卷抛后潭从头说了一遍。梦月闻言咬牙切齿,心中暗恨,勉强问道:“后潭在于何处?”刘氏用手一指,说:“那西北渺渺溟溟的,白汪汪就是。”梦月用剑将刘氏杀死,遂把二尸掩埋,牵着兰英小姐的马够奔清河镇的后潭而来。

半日的工夫,来至后潭,四下观看,并无踪迹,暗说:“不好,大约小姐必葬鱼腹。”不免来到街上,买了些钱纸。来到潭边,将两匹马拴在树上,方要烧钱纸,未带火种。一抬头见一家门首立着一个孩童,梦月走上前,口称:“相公,将火种借给我一个。”原来此正是王宅后门,孩童正是金桂。金桂说:“你且少站,我给你取火。转身慌慌张张上了绣楼,说:“姐姐给个火,潭边有一书生牵着两匹马在外面借个火,想必烧纸求神的。”玉梅说:“兄弟你将桌子上火种拿去借给他罢。”金桂闻言,手拿火种往后门去了。兰英小姐心中悬念梦月,听金桂所言必是梦月,暗想:“怎么牵着两匹马呢?”心中疑惑,眼望玉梅说道:“表妹,愚姐意**望后潭可否?”玉梅说:“正合我意。”秋香在前引路,姐妹携手而行。来至后门楼上,望外观瞧,只见一人在潭边焚化钱纸,哭拜在地。兰英小姐仔细一看,正是李梦月,不由的满心欢喜,高声叫道:“月姐,上这里来!”李梦月哭拜已毕,站起身形,才要往潭中跳,耳畔忽听人叫,停步四下观望,并无一人,暗想:“怪道,我要投潭一死,就有鬼魂来缠。”正然犯想,又听一声叫道:“月姐休要发怔,快上这里来。”梦月抬头往上一看,见那适才借火的门楼上,有两个姑娘,一个丫鬟。仔细一看,一个是兰英小姐,那一姑娘、丫鬟不认识。弄的自己疑惑,人鬼莫辨。暗想:“这是阳世还是阴间?”只得奔门楼问个明白。

兰英、玉梅二人下楼相迎。兰英上前一把拉住梦月问道:“月姐,你如何来到此处?”梦月说:“一言难尽。我且问你,今日相会,这是阴间?还是阳世?”兰英说:“这是阳世,何言阴间?你看当空那不是太阳吗?”就将遇山贼逃跑,误入贼店,表妹相救,从头至尾细说一遍。梦月闻言,向玉梅见礼,就将弹弓打死贼首,余党逃散,树林杀死贼人夫妇,问明底里说一遍,“巧遇二位姑娘,真乃吉人天相。重逢相聚就是不幸中之幸。”梦月遂把两匹马拉进院内拴好,喂上草料,又把行李搬到绣楼。秋香捧过脸盆,梦月净了面,换了女妆,三人一同到堂楼拜见蒋氏太太。按下不表。

书中单表孙继成得中状元,京内报子星夜奔无锡。非止一日,来到无锡东门,见有一簇人在街市闲谈。报子下了坐骑,秉手当胸,口尊:“众位仁兄请了,小可动问一声:孙老爷的府在哪里?”众人回答:“这东门外姓孙的甚多,不知你问那个姓孙的?”报子说:“我是京报,到孙府报孙继成孙大老爷中了状元,特来报喜。”众人闻说,个个欢喜,人人说孙宅冤仇有了见天之日,用手一指说:“你看那卖豆腐刘保是孙宅紧邻,你问他可就把你领了去了。”报子拱了一拱手,说:“多承众位指教。”报子拉着马走至刘保面前,一拱手:“动问老兄一声,孙继成老爷府在哪里?现今得中状元,我是报喜的。”刘保闻听,只喜的拍手打掌,问道:“可有报单?”报子见问,遂从黄布包袱内取出报单。刘保一看,一字不差,说道:“报子大哥随我来。”刘保担着豆腐挑在前,报子牵马在后相随,来至孙宅门首。刘保放下豆腐挑在前,报子牵马在后相随,来至孙宅门首。刘保放下豆腐挑,用手拍门说:“爱姐快开门来。”且言龙氏母女日夜悬念赵兰英主仆上京寻兄一路的吉凶,这一日忽听外面拍门之声甚紧,急命爱姐到外面去看一看,是何人叫门。不知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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